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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 闻蝉本就没打算瞒她,当即便将自己乔装扮作他妾室的事说了。 惹得少女再度惊呼:“我那日半分都没瞧出来!” 是啊,连王妗都没看出来。 可檀颂不过在花楼里,醉眼朦胧远远瞧了瞧,竟也说相像。 “姐姐若见了他,可要替我好好骂那小侍卫一通!” 闻蝉先前自身难保,一直忽略了王妗,到今日才有所察觉。 正色问:“你对人有意?” “我……” 王妗也说不清,就是一眼觉得那人挺好看,又忽冷忽热吊自己胃口,弄得她如今的确有几分在意。 “算了算了!姐姐够累了,便不必为我分心,只管自己便好。” 说罢竟又怕闻蝉再追问,又急匆匆自己跑了。 “欸——” 闻蝉追她不及,也只能自行离开绸缎庄。 她出门时特意扶着腰身,余光四下打量,却并未见到男人的身影。 做戏为做全套,她今日还带了玲珑出门,上车时搭着人手臂,一步一步走得格外小心。 对面酒楼,虚掩的窗畔。 谢云章吩咐:“去帮我打听,孕妇有何忌讳。” 石青:“啊?” 第33章 谢云章怎么能忍? 闻蝉决定了,装她三个月。 反正也不显怀。 谢云章就算旧情难忘,可毕竟心性不小。 瞒着他嫁人,他或许不死心,和旁人有孩子就不一样了。 谢云章怎么能忍? 他今日到了绸缎庄外,却不肯露面相见,从前哪次相遇不是百般捉弄纠缠? 可见他是犹豫了,对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失了兴致。 尤其这“孩子”,是她和檀颂的。 想到这些,她顿感安逸,似乎已预见开年二月,自己揣着一个假孕肚,去海口送谢云章登船返京。 “夫人想什么呢?笑这么开心。” 她一路从马车想回家里,都不知自己在笑。 忙压了唇角起身相迎,“夫君回来了。” 天气渐寒,檀颂的衣着也厚重起来,闻蝉抬臂解下他外罩的银鼠褂子,再搭到门边架子上。 “前阵子有个人来寻我,借买丝绸之名,却对我秋波暗送;今日我便叫妗儿一起,好好诓了他一通。” “现下想起来,还是觉得好笑。” 闻蝉从不对他说茶铺的事,檀颂也是第一回知晓,她竟还会遇上这种人。 “他可为难夫人了?” “放心吧,”闻蝉只管将人往炭盆边拉,又递上一杯热茶,“他才不是我的对手。” 转而又问檀颂:“告假三日,夫君今日如何?” 檀颂知道她是怕风言风语,如实告诉她:“程知府比我更在意女儿的名声,自是不许衙门里议论的,夫人且放心。” “倒是夫人……” 檀颂生了张清秀的面孔,眉眼藏不住事,闻蝉立刻看出他的迟疑。 “怎么了?” 青瓷茶盏在他手中打转,檀颂捏了又放,才下定决心开口:“我见同僚的家眷,就算是胥吏,娶妻也只管打点家宅事宜。” “枉我官居六品,为一府通判,却叫夫人日日在外奔波……夫人可有想过,就将茶铺一并交给妗儿打理?” “就同那些胭脂铺子一样,年底分红就好了。” 檀颂的头越来越低。 闻蝉面上的笑,也随他一句句开口,渐渐转为凝重。 成婚三年,檀颂从没管过她在外面的事,她也自认对家里只有助力,不曾惹麻烦。 可今日檀颂的意思,竟是想劝她做甩手掌柜,本分做个深宅妇人。 光贩茶叶才挣几个钱? 檀颂不比其他官吏,平日不捞油水,过节不收“孝敬”,更不宴客往来、笼络人情,当真两袖清风。 闻蝉不说他有错。 只是,他也没一个能兜底的家世。 两袖清风岂是易事? 没了茶铺里的柳娘子、檀夫人,他的仕途,谁来兜底? “是有人在你面前嚼舌根了?” 闻蝉沉默良久方出声,檀颂这才惊觉,自己一直在屏息等她答复。 “那倒没有,我就是怕夫人太累。” 合欢桌畔,闻蝉就坐在他身侧,望着他,笑意未达眼底。 “我是不累的,就怕夫君如姑姐一般,嫌我在外抛头露面,不安于室、坏了名声。” “没有,没有!” 檀颂慌忙拉她的手,“我真是怕夫人操劳,还有便是,遇到今日那样心怀不轨之人。” “我只是担心夫人!” 闻蝉喜欢檀颂,他这人很浅,能叫自己一眼望到底。 今日这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她不去戳破。 拍一拍他的手背,闻蝉顾自起身,“我去看看晚膳好了没。” 是夜,满室无光。 檀颂睡在里侧,依稀见夫人侧身朝外躺,胸腔似被巨石压着,钝闷喘不上气。 闻蝉也没睡着,她想起当初檀颂求娶自己的模样。 其实除了他,早前还有其他人。 那些人要么起了色心,要么满腹算计,没一个是良善的。 反观檀颂,他连给上峰送礼的门都进不去,憨直到可笑,却是最最真心的那个。 要说闻蝉对他情根深种,那太假。 她与人相识一月有余便成了婚,檀颂于她,是合适。 谢云章当日说的全没错,正因他家中人口简单,他这人性情温顺,闻蝉自认拿得住他。 婚姻嘛,搭伙过日子。 檀颂给她一个安稳的身份,她为人交际铺路,有谁比她们更合适? 只是他今日说的话…… “夫人。” 身后嗓音闷闷,闻蝉回神“嗯”了一声。 “怎么还没睡?” 一双手臂缠上她腰间,接着脊背一暖,是檀颂贴了上来。 “夫人不也还醒着。” “今日的话权当我胡说,夫人想做什么,我统统依从。” “只要夫人,顺心就好。” 这世间能有多少男子,如檀颂一般敬重妻室? 闻蝉霎时便软了心肠,侧过身,反拥住他。 “我知道了,夫君快睡吧,明日点卯可要迟了。” 又是哄孩子一般的语调,檀颂却听得安心。 一夜无梦。 闻蝉这几日过得格外安生,因为谢云章再没来过。 眼见过了立冬,慧德太妃的生辰越来越近,香山寺外开始了连月的搭棚施粥。 众官员女眷纷纷加入,闻蝉亦不能免俗,和王妗一道去了。 稀薄却滚烫的白粥自木勺落下,便能听那饥寒交迫的人儿连声道谢。 王妗到底沉不住气,趁无人时在一旁嘀咕:“这两年多捐的杂税,都够连施十年的粥了!” 换来闻蝉告诫的目光。 她小嘴一瘪,立刻噤声。 贵妇人们养尊处优,自是站不了太久,每人轮一个时辰也就作罢。 可闻蝉不过立了半个时辰,多日未见的男子,冷不丁出现在眼前。 他身侧还有程夫人和程湄。 程夫人赔笑道:“我来换檀夫人的班。” 她和谢云章的“私情”,在程家人那儿,似乎是洗不清了。 “再过半个时辰吧。” 程湄却不做面子功夫,直接夺过她手中木勺,“我来都来了,难不成在一边干站着等?” 王妗同样脾气不小,立刻道:“既然程小姐如此勤勉,那姐姐便依了她吧!” 程湄右臂伤着,只有左臂能劳作。 若非先前遭了程父训斥,要她重修声名,程湄又何尝愿意出来抛头露面。 而谢云章的心思很简单。 听说前三月胎不稳,孕妇不可操劳。 第34章 叫她的孩子,认自己为父 谢云章亦有些为难。 国公府那边倒是好欺瞒,只是如何要她心甘情愿,叫她的孩子认自己为父呢? 再说若是个女孩儿,他娇养着便是。 可若是个男孩儿…… 嫡长子的身份,可经不起随意混淆。 闻蝉不知他心路,见他眸光若有似无落在自己小腹上,只当他介怀自己“身怀有孕”。 “我奉陛下之命为太妃贺寿,却也不好空手赴宴,还请柳娘子与我合议,安排一件寿礼。” 这话近旁许多人都听到了。 闻蝉便想起他先前说的,要光明正大,带自己一道赴宴。 下一瞬又听他开口:“请王姑娘一道。” “我?” 王妗登上马车才知道,自己就是个掩人耳目的。 她在后头独坐一辆,前头谢云章带着闻蝉。 只是…… 她又一次悄悄掀开小帘,看那车下窄袖劲装,随行的小侍卫。 真是目不斜视啊。 前头,闻蝉则有些不自在。 她时刻谨记,自己有身孕,有身孕。 谢云章也的确改了做派,与她分坐两侧,没去闹她半分。 只又冷不丁问了句:“几个月能看出男女?” 啊? 闻蝉下意识护住小腹,低眉顺眼地回话:“大夫只能把出脉象平稳,要知男女,自然需等到怀胎十月,瓜熟蒂落了。” 谢云章顿时蹙眉。 生下来才能知道。 他很想跟闻蝉打个商量,若是个男孩儿,能否先寄养在外,等她诞下自己的孩子再接回来? 可这话还没到开口的时候,他不能打草惊蛇。 闻蝉只觉他奇怪,明明很介意这个“孩子”,却又那么关心。 “上回那医馆偏僻,我对夫君说是误诊,是不想他太过紧张,约束我不许我出门。待到坐稳三月我再告诉他,公子可要帮我瞒着。” 见她满是将要初为人母的欣喜,谢云章如受感染,心头漫上一阵温热,仿佛那孩子也有他一份。 可再听她的话,张口闭口“我夫君”,字字警醒。 “好。” 檀颂不知道当然最好,他要得到这个孩子,“偷”,自是比“抢”更容易。 闻蝉则是觉得他当真变了,越瞧越像朝云轩里的三公子。 庆幸之余,竟还生出几分歉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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