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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虽然景行回去了,可是他和本宫的感情也很好。都说血浓于水,本宫生怕他和临安侯好了,受了小人挑拨,反而会对本宫和玉清有所怨言。可是让本宫意外又欣慰的是,他和临安侯的感情却一直不怎么好。无论临安侯如何讨好他,他也不咸不淡的过着。有时候本宫想着,他和临安侯看着真不像是一对父子,又何来血浓于水的说法” 沈妙的心重重的悬了起来,荣信公主这话里的别样意味实在是太浓了。 荣信公主拿起架子上的一面小镜子,道:“其实不是和临安侯看着不像是一对父子,和玉清也不怎么像。临安侯是个浑人,却有些优柔寡断,在有些事情上拎不清,否则也不会被方氏那样的小贱人算计。玉清是个傻的,一心扑在男人身上,最后暗自神伤连命都送了,平白的让自己的孩子受苦。景行却和他们二人的性子都不一样。” “景行瞧着顽劣不堪,做事却极为果断。曾经得了一把称手的宝剑,被他的好友看重,好友未说,他却看在眼里,后来说看中了友人的镜子,将自己的宝剑做了交换。” “本宫问他,明明不喜欢那面镜子,为什么要说谎呢他却告诉本宫,因为他也并不喜欢那把宝剑。” “他好像很小的时候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不要的是什么,不要的东西多看一眼也不会,要的东西一开始牢牢抓在手中。他总是笑,又很招姑娘喜欢,却没有对任何姑娘有特别的表示。他其实,比谁都冷漠。” 荣信公主盯着沈妙,有那么一瞬间,沈妙觉得荣信公主和谢景行在某些方面还是有些相似的,尤其是当他们目光锐利的盯着人的时候,似乎要将人的灵魂都看穿。那种逼人的压迫感,从这个已经不再年轻的皇室公主身上重新展现出来。 她开口道:“本宫想着,临安侯在他眼中,或许是不需要的东西,所以从一开始,他也不曾对临安侯有过什么亲情。本宫一直以为,本宫是他要牢牢抓住的人,可是现在看来,本宫错了,本宫也是他不需要的人,对吗” 那一句“对吗”,问的却是沈妙。 惊蛰和谷雨已经被荣信公主的贴身女官杨姑姑拉了出去,屋里没有旁人。沈妙安静的听着,开口道:“小侯爷是将公主放在心上的。” “沈妙,本宫知道你冰雪聪明,又善于揣度人心。所以也不必哄本宫了。”荣信公主冷笑一声:“如果真的将本宫放在心上,又怎么会以假死的消息来欺骗本宫,又怎么会看着本宫得知他的死讯整日无法安睡痛苦不安,明明一开始打点好了一切却要欺骗本宫的信任和真心,明明近在眼前却不肯相认,用做拙劣的借口敷衍。沈妙,你告诉本宫,这是将本宫放在心上吗” 说到最后一句,语气陡然间锋利,几乎带了几分愤怒的质问。 沈妙心中一沉,到底还是知道了。 可是她还是不能承认。 有很多事情,明知道结果是什么,还是不能说。算证据确凿,也不能说。荣信公主是明齐的公主,谢景行是大凉的睿王,一旦这个消息被证实,被她亲口说出来,会给局势带来什么样的变化,会给谢景行带来多大的麻烦,沈妙都无法确认。她不可能这样冒冒失失的承认。 即便荣信公主心中已经认定了。 她道:“臣女不明白公主在说什么。” 荣信公主轻蔑的看着她,之前的慈祥温和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上位者面对下位者,可以轻易捏死一只蚂蚁的居高临下。那是傅家人最常见的神情,曾几何时,沈妙每日都能瞧见。她突然从心里冒出一股厌恶来,不是厌恶荣信公主,大约厌恶的是荣信公主骨子里流动的傅家人的血,让他们在某些方面到底有些殊途同归的东西。荣信公主道:“你可知欺骗皇室是什么罪名” “欺君之罪。”沈妙答。 “通敌叛国,欺君之罪,这八个字足以令你们沈家满门抄斩,连诛九族。当初沈万的事情想来你也看到。你可知你现在说的是什么话,你对本宫说的又是什么谎” 沈妙道:“臣女什么也没说。” “不见棺材不落泪是么”荣信公主的声音透着刻骨的冷意:“本宫若想要你死,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若你今日的回答不能令本宫满意,本宫只要向皇兄稍稍那么一提,等待你们沈家的,将是灭顶之灾。你要为了你一个人的任性,而让你的父母兄长都赔上性命么” 沈妙沉默不语。 荣信公主慢慢道:“现在来告诉本宫,睿王是战死的谢景行,是吗” “不是。”坚定的两个字,未曾有一份动摇的从沈妙的嘴里吐出来。仿佛之前那些可怕的威胁都是烟云,未曾在她的心上留下一丝半点的痕迹。 “沈妙”荣信公主愤怒了:“本宫会让沈家获罪” “凡事要讲究证据。” “只要本宫愿意,不需要证据也能治你的罪” 沈妙心中几乎要冷笑起来,傅家人是这样,是这么强势霸道。哪怕是看上去最为公正不阿的荣信公主,在面对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时,也会要不犹豫的以皇权霸权欺凌。 人都是复杂的,人性都是自私的。 “本公主再问你一次,睿王是不是谢景行” “不是。” 荣信公主几乎要出离愤怒了,平日里她欣赏沈妙的处变不惊沉稳淡定,当这份沉稳淡定对付的是她的时候,荣信公主觉得自己面对的仿佛是一颗铜打的豌豆,怎么也找不出破绽。寻常姑娘家恐吓几句怕了,可是沈妙她不怕 “来人”荣信公主面色一沉:“把沈妙给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剩下的话语被咽进了喉咙。 自窗外跃进一个紫色的身影,他是从后窗跃进来的,后院无人守候,因此也无人瞧见他。那人一身暗紫锦衣,袍角处金线绣着的却是荣信公主最熟悉不过的图案。 他进屋后,却是不紧不慢的瞧了一眼,踱着步,悠然的走到沈妙面前。仿佛是在自家府邸一般自然,又在荣信公主面前站定。这才懒洋洋的,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她胆子小,容姨别吓着她。” 荣信公主在瞧见这人之后便一直噤声,呆呆的立在原地,待听到这一声“容姨”的时候,却是伸手指着对方,颤抖的说不出话来。 这算不得多宽敞的屋里,灯火摇曳微微晃动,那人把玩着拇指上的扳指,带着半块银质的面具,面具泛着冰冷的光,露出微带笑意的红唇,可是却一点儿没有让人觉得温暖。 沈妙不可置信的盯着谢景行,她万万没想到谢景行既然敢在这时候出现,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公主府,荣信公主的面前要知道谢景行两年前已经死在了北疆的战场之上,若是谢景行再次出现,在明齐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且不提,可若是再加上睿王的身份,探子奸细细作各种各样的骂名是少不了的。 他怎么敢 荣信公主颤巍巍的指着他,问:“你叫本宫什么” 屋中的紫衣青年身材挺拔修长,慢慢的伸手抚上自己的面具。 面具被他拿了下来,让人得以看清楚他出色的五官。 无双美貌艳骨青松。 那一双漂亮的,总是含着些许光芒的桃花眼尽是笑意风流,可他唇边的笑容却又带着淡淡的嘲讽。于是风流之色被掩盖了,慢慢的显出了几分冷漠的,骄傲的锋芒来。 一个陌生的谢景行,一个和那招摇炫目的俊美少年截然不同的年轻男人,可是身上还隐隐约约能看得出少年时候骄狂的影子。只是如今那骄狂被慢慢的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非诚危险的,可怕的锋芒。 他将面具戴了回去,却是漫不经心的,有些懒散的开口,道:“别来无恙,容姨。” 荣信公主怔了很久,似乎才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她看着谢景行,以一种陌生的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语气不明道:“本宫该叫你睿王还是谢景行” 那话里的疏离和防备让沈妙都忍不住大吃一惊。 她也曾想过若是谢景行和荣信公主真的撞见了会是什么样的一番情景,可却没有想到会是现在这样。从前的亲情都是骗局和笑话,可是荣信公主这短短一瞬家,表现出来的敌意也实在令人诧异。 谢景行道:“公主随意好。” “药引是你送的吗”荣信公主问。 谢景行但笑不语。 荣信公主也笑:“睿王的东西,本宫也不敢白白收了。想来这些药材价格也不低,回头本宫会让人将银子送到睿王府上去。多谢睿王了。” “不必。”谢景行道。 “睿王来这里是为了”荣信公主的声音客气而警惕,不像是面对着死而复生的“儿子”,那是一种完完全全的面对陌生人,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敌人的语气。 “她什么都不知道。”谢景行朝沈妙点了下下巴,道:“公主有什么疑惑,大可以直接问我,不必为难她。” “我哪里敢为难她。”荣信公主冷笑,语气却是有些复杂。 “不为难好。”谢景行走过来,搂住沈妙的肩,也不顾沈妙是什么神情,道:“今日之事,改日本王会亲自登门解释,公主对本王有什么不满误会,不必连累他人。”他挑唇一笑:“睿王府随时等候。” 说罢,便也不顾荣信公主是什么反应,带着沈妙几步上前,从窗户间掠了出去。 沈妙被今日谢景行的举动惊着了,被人带着掳出公主府都没什么反应。她怎么都没想到,谢景行竟然敢这么大剌剌的出现在公主府中。和荣信公主表明身份,虽然谢景行和荣信公主情同母子,可那也是从前,谢景行现在是大凉人,国与国身份的不同,会造成很多事情的改变。尤其是处在他们这样微妙额位置。 譬如今日荣信公主看见谢景行之后的事情,沈妙以为荣信公主会歇斯底里,会愤怒质问,或是哭泣疼痛。然而荣信公主第一时间展露出来的,却是防备。 她冷嘲热讽,不动声色的试探,客气有礼,没有为难,这样克制的情感,表露出来的无一不是一件事实,在死而复生的谢景行面前,荣信公主的怀疑多过高兴。 沈妙的耳边又浮起荣信公主的话语来。 “他好像很小的时候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不要的是什么,不要的东西多看一眼也不会,要的东西一开始牢牢抓在手中。他总是笑,又很招姑娘喜欢,却没有对任何姑娘有特别的表示。他其实,比谁都冷漠。” 是不是谢景行从小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才把这些亲情归之于“不要”的那一部分呢不是不要,而是要不起。因为算是要了,终有一日会失去。亲人会变成敌对的人,曾经满怀慈的目光会变的防备,既然如此,倒不如一开始做陌路人,没有亲近的时候,也不会有期待落空的刹那。 沈妙的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来。 ------题外话------ 谢哥哥实力护妻,一秒变谢妹妹,快让凉凉来怜你╭╯^╰╮~搜搜篮色,即可全文阅读后面章节 第一百七十四章 。情动 夜里的风真是冷极了,谢景行只将沈妙带到了公主府外头,沈家的马车还在外面等着。篮。色。书。巴,沈妙还想说话,身边连谢景行的影子都不见了。倒是莫擎和阿智瞧见她突然出现在府门口有些意外。阿智问:“小姐怎么一个人出来了,其他人呢” 正说着,惊蛰和谷雨气喘吁吁的跑出来,看见沈妙后也是松了口气,惊蛰道:“奴婢们在外面等着,杨姑姑说您出来了,奴婢还以为她骗人呢。后来见屋里没人才过来瞧瞧,没想到姑娘真的出来了。”她又左右看了看,困惑不已:“不过明明只有一间屋子,奴婢们在外面守着也没看见姑娘什么时候出来的,莫非公主府里有密道不成” 谷雨忙轻轻咳了一声提醒她莫要胡说八道,这毕竟是在公主府外头,算公主府真的有密道那也是公主府的秘密,哪能这么肆无忌惮的被她们说出来。 惊蛰吐了吐舌头,看了一眼沈妙,沈妙眉头紧锁,神情有些凝重。惊蛰见状小声道:“方才进去的时候瞧着公主殿下的脸色不大好姑娘,您和公主殿下吵架了么” 沈妙摇了摇头,想着今日在公主府发生的一切,不觉一个头两个大。便先自个儿爬上了马车:“先回去吧。”有什么事回沈宅再继续细想,毕竟今日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马车要启程的时候,沈妙又忍不住撩开车帘回头望了一眼,漆黑的夜色掩盖了一切,沉沉没有月光,什么也看不见。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 却在离公主府不远处的某个角落,紫衣青年默然的目送马车远去。 高阳的折扇不再轻松的轻轻摇晃,而是折好收于腰间。他看着面前的俊美青年,神情罕见的带了一丝复杂。他问:“值得吗” “总会有这一天。”谢景行漠然道。 “不觉得可惜” 谢景行微微挑唇,面具遮住了他的容貌和神情,可依旧能让人想象得出微微嘲讽,有些不屑又凉薄的神情。 他说:“缘分到头而已。” 高阳不说话了,半晌却是摇了摇头,拍了拍谢景行的肩。 从公主府里转出几个下人打扮的婢子,手里不知道是拿了一筐什么东西,将筐子里的东西泼了,罢了将那筐子一并扔在地上。 有个婢子很惋惜道:“这点东西花了不少银子,若是拿到药铺里去卖值不得还能赚点儿。这么扔了真可惜。” “你知道什么。”一边的婢子瞪了她一眼:“这东西谁知道有没有毒,若是有毒,卖了岂不是惹了麻烦。好了别看了,走吧。” 那两个婢子转身回了公主府,地上只有一只筐子孤零零的剩着。 却是早前被医馆送来的,“非常碰巧”收到的容信公主心疾的药引。然而此刻被人弃如蔽履,还被冠上了“有毒”的嫌疑。 高阳面上带了几分不忍,一番心血被糟蹋,再如何心大的人都不会开怀的。他想要劝慰几句,谢景行却已经走远了。 他锦衣华服,身材挺拔,悠然从容的行走于夜色中,满身都是挡不住的风华。 只是那背影,到底是有几分寂寥。 沈妙回了沈宅,沈信夫妇都在府里等着她,天色都黑了沈妙却迟迟未归,众人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见她安然无恙的回来这才松了口气。沈妙心里有事,推说有些疲乏想早点休息,众人不疑有他。沈妙回到寝屋中,让惊蛰和谷雨下去,自己在桌前坐了下来。 她心里很是有些不安。 谢景行今日出现在公主府,让身份暴露于容信公主的面前,实在是有些莽撞的决定。而谢景行本身并不是个莽撞的人。除了替沈妙解围免得容信公主会对沈家做出什么无法估计的事情外,没有其他的理由。 因为自己而让些惊喜的处境变得艰难,这并不是沈妙愿意见到的。要知道虽然谢景行每次说得厉害,从头到尾也没有真正道伤害过她。 沈妙不晓得容信公主和谢景行之间的感情到底有多深厚,可是在公主府里,容信公主证实谢景行身份后的反应的确是令人心凉。谢景行是没说什么,看着也是漫不经心似乎根本没放在心上,沈妙却知道,来自亲近人所造成的伤害有多大。 如同上一世傅修宜之于她,沈家二房三房至于她,是因为撕破脸时有多冷酷,原先那些温情脉脉的时候有多嘲讽。如果是来自于谢鼎的无视或是伤害谢景行可以不在意,但是容信公主却未必。 毕竟谢景行的第一只虎头环是给了容信公主。毕竟在两年后回到定京,得知容信公主再犯心疾时,他还会在第一时间派人去搜寻药引。 到底是有些情谊在里面的。 沈妙有些烦躁的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往外看,窗外的天空仿佛泼墨,冬夜的定京城里里外外都透露出一股萧瑟冷清的感觉。 她想了一会儿,又转过身回到屋里,从箱子里取出一件厚厚的深红锦毛披风罩在身上。将披风前面的绳索系的很紧,才有走到窗户边,小声唤了一声:“从阳。” 一个黑影从树上落了下来,在沈妙面前站的笔直,恭恭敬敬的道:“少夫人有何事吩咐” 沈妙如今已经自发的听不到从阳的称呼了,她犹豫了一下,道:“你带我去见谢景行。” 从阳张大嘴巴,倒吸一口凉气。他本身生的有些严肃,平日里神情又板正,这会儿这副模样实在有些滑稽。 沈妙被从阳的目光看的有些恼羞成怒,道:“你到底有没有办法” “少夫人。”从阳回过神,一脸为难:“属下现在不知主子在什么地方。” 沈妙皱了皱眉,从阳日日在沈宅盯着她,的确是没可能知道谢景行的下落。今夜她从公主府里出来的时候,谢景行又走得太快,她还来不及问,眼下倒是真的无人知道谢景行在什么地方。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什么觉得谢景行此刻应该在睿王府,他的喜怒莫辩,习惯于将自己的情绪隐藏于面具之下,因此沈妙倒觉得,如果谢景行也有失意的时候,应该会一个人呆着。 她当机立断的对从阳道:“你带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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