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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边苦自己无用武之地,一边最看不上那些只会动嘴皮子的文官。 书生意气,怎比得他当年真刀真枪纵横沙场? 闻蝉知道,于这老国公这位父亲而言,谢云章再出色,也终究是虎父犬子,不够入眼。 谢云章越得圣上器重,便越会勾出老国公心底赋闲多年的不甘。 众目睽睽,闻蝉到底是没作声。 国公夫人却又不肯放过她,念叨着:“早跟三郎说了,娶妻要娶贤,旁的不论,万一出点事,媳妇和老丈人还能从中周旋。” “不像有些人呐,空有皮囊,惯会花言巧语蛊惑人心,真到用时,都拍不出个响的!” 大少夫人纪氏就立在国公夫人身侧,此事最能感同身受的便是她。 加之多多少少得过闻蝉相助惠利,她壮着胆子劝:“这种时候,母亲还是少说几句吧。” 国公夫人横去一眼,倒也没多说什么。 回过头又道:“老三媳妇,同我去见老太太,我有话要交代。” 闻蝉这才稍稍抬眼,对上不再年轻的妇人,幸灾乐祸到甚至夹带怜悯的眸光。 待到了老太太的苍山阁,闻蝉才知原来不是什么新鲜事。 而是国公夫人寻到了一个最好的时机,提起要齐婉贞过门的事。 “要我说这孩子啊,当真是个忠贞的,如今三郎出了这样的事,还痴心不改等着呢!” “到底是个侯府嫡出的姑娘,从前只说是门当户对,如今要她给三郎做平妻,倒还是三郎高攀了她呢!” “三郎往后就不比从前了,有门侯府的姻亲撑着,到底还是能松快些。” “加之今年家里这么多糟心事,也是该再半场喜事,好好冲冲喜了!” 国公夫人慷慨陈词,闻蝉只低着头一言不发。 老太太得知谢云章的事后,刚好全的病又有复发之罩。 倚着床榻对这婆媳二人扫来一眼,她用稍显嘶哑的嗓音问:“此事,三郎媳妇怎么想?” 闻蝉道:“齐姑娘既是母亲相中的,孙媳无异议,全凭母亲做主。” 她直愣愣站在那儿,明艳的眉目间空洞一片,像是承受不住打击,早已神魂出窍,也再提不起争斗反抗的心思。 老太太蹙起眉,没说好或不好,只道:“此事等三郎回来再说。” 走出苍山阁,看着闻蝉一步一顿的背影。 国公夫人忽然生出一阵前所未有的畅快。 想到自己和这小丫头斗了这么久,到底是她输了。 往后她便要守着一个一蹶不振的男人,天天和一个身份气度都压自己一头的女人,平起平坐,忍着膈过日子。 男欢女爱又能支撑多久呢?她的后半身,会比自己艰难太多太多…… 贵妇人噙笑离去时,仿佛全然忘了,她一直自诩是个好母亲,是三郎最该敬重的长辈。 而此时此刻,她沉浸在闻蝉落败的喜悦中,忘记对自己的“儿子”,生出半分关切担忧。 当日黄昏时,齐婉贞来了。 她来时,闻蝉桌上还有半盏未饮尽的茶。 “谢云章都那样了,你还有心思喝茶?” 闻蝉摇摇头,并未多言。 她不敢对任何人说,这急转直下的一切,来得太过蹊跷。 明明数日未曾查到罪证,却在今日忽然坐实罪名。 直觉告诉她,这是谢云章设的一个局,为的是更快将背后真正贪墨之人勾出来。 可牢房相见那日,男人一句都不曾透露。 闻蝉便知自己要沉住气,闭门不出作一副伤心样即可。 最差最差,也不过是谢云章丢官。 日子有一百种过法,她经受得住。 放下茶盏,只问齐婉贞:“是国公夫人给你报信了?” “嗯,”齐婉贞点头,“圣旨一下,她便请我过来,好心好意劝我想清楚。” “那你呢?” “我?我都痴恋谢三六年,熬成老姑娘了,自然是不离不弃,雪中送炭咯。” 第248章 “夫人如今后悔也不迟。” 她说着看似情真意切的话,语调却有种说不出的轻蔑,叫人一听便知,她说的是反话。 迄今为止,闻蝉也只知她拿谢云章做幌子,实际在图谋什么,齐婉贞从不肯为外人道。 要说起安远侯府,近几年也真真是江河日下。 老侯爷缠绵病榻,在朝堂上的势力急剧萎靡,而安远侯府除了齐婉贞,也就只有一个庶出的儿子,在老侯爷病倒那年被册了世子。 闻蝉猜想,齐婉贞不肯出嫁,多半是家中有些不能宣扬的事。 而她是个极会权衡利弊之人,恐怕也就国公夫人一心坚信,她愿意做个和正妻平起平坐的妾。 齐婉贞并不关心谢云章的事,这趟过来,也只是象征性地,来问候将来要共处同一屋檐的“大房”。 闻蝉送走她,便听人说,谢云章要年三十才能归家,前提是补上那十万两的亏空。 她也毫无怨言,如今在上京的庄子铺子都是从前谢云章给的,她估算着价钱,虽说不到最后一刻,她不会把这些东西脱手转出。 但还是亲自去见了个牙人,东拼西凑,凑十万两还是绰绰有余。 却没想下酒楼时,在大堂里又遇上了檀颂。 他显然是和同僚来应酬的。 但不同于往日在琼州的诸多不耐烦,今日他应当喝了些酒,红光满面,像是刚做成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身侧醉醺醺的同僚还在不断称赞夸耀他。 “呦,撞见你夫人啦……” 一个年纪三十五上下,蓄着须,相貌气度都平平的男人走过来,状作熟络,一把环住檀颂的脖颈。 闻蝉仔细辨认他的长相,终于在记忆深处揪出了此人。 他便是李文博。 谢云章高中那年打马游街,她看见此人的马,行在谢云章前头。 檀颂并未作反驳,李文博则上下打量着闻蝉,忽然露出一个轻蔑中带着讽刺的笑。 拍了拍檀颂肩头道:“不打搅你和弟妹叙旧!” 檀颂醉眼朦胧,却露出一种闻蝉从未见过的“趾高气扬”。 问她:“在这里做什么?” 闻蝉如实道:“要补十万两的亏空,自是要筹措一番。” 她发觉檀颂很高兴,也很满意她说了这样的话。 闻蝉又主动问:“听闻此案,是你全权在查?” “嗯,”檀颂点头道,“人证物证俱全,统统都指向他。” 闻蝉道:“可我很清楚,他是无辜的。” 檀颂却笑了,从喉咙里溢出来,一声又一声,止不住地笑。 “你就是喜欢偏袒他!在我和他之间,你偏心他也就算了,如今他做出这种事,你还是不愿承认……你明明那么聪明,为何遇上他的事,就总是这样愚钝呢?” 像是终于扬眉吐气,能说出积压已久的心里话。 闻蝉看着眼前的男人,忽然觉得好陌生。 陌生到从前那个满腔公正,从不肯收受半分“打点”的檀颂,已是恍如隔世。 “檀颂,”闻蝉轻声开口,“你可曾想过,或许不是我偏袒他,是你私念太重,在查案时亦待他不公呢?” 男人那张清秀又意气风发的面上,忽然浮现了一种狼狈。 闻蝉很清楚,那是最隐秘的心事遭人戳穿,最引以为傲之处遭人指摘时,他才会露出的神情。 想起方才他身边同僚对他的称赞,闻蝉大致能摸清这之中的厉害关系。 “且你有没有想过,谢云章的事不是小事,为何要交到你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手上?” 檀颂多半是被人当枪使了,倘若谢云章真的一蹶不振,于檀颂而言算是一件小小的政绩。 可倘若此案还能翻案,于他而言,将是万劫不复的打击。 若换作从前,那个唯夫人马首是瞻的檀颂,他定然醍醐灌顶,认真听她分析其中利害。 可事到如今,他只觉闻蝉这些话都像是在挽回颜面。 到了回天乏术的境地,一个绝望的女人,在自己骗自己罢了。 酒意壮胆,他忽然往前跨一大步,试图拥住面前女人。 闻蝉却时刻提防着,在他动作起手的第一刻,便闪身避过。 酒楼大门外,陆英远远瞧了许久,见状立刻上前护住闻蝉。 檀颂扑了个空,掸掸身上,强撑出一副并不在意的模样。 又近乎自言自语地说着:“夫人如今也后悔了吧?” 他对人的称呼,又转回了“夫人”。 “任他出身大富大贵,靠着家里平步青云又能如何呢?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不照样还是有这一天?” 他踉跄上前,被陆英挡住也不甚在意。 隔着一个人对闻蝉道:“夫人如今后悔也不迟,我还在等你。” 说完这句,他终于不作停留,转身出门去了。 闻蝉在他身上,品出了一阵熟悉的扭曲。 像是府中平庸的兄弟对谢云章,或是国公夫人对待自己。 同样是挽回,期许她回心转意。 在当初谢云章的眼底,她窥见的是男人的爱恋,包容,放不下。 可从方才檀颂的眼睛里,她只看见扭曲阴暗的快意。 闻蝉无比确信,檀颂对自己早已没有情分。 支撑他留在上京,做这一切的,是对谢云章的恨。 一种攀比惨败,又不愿承认的恨。 失去刚正不阿后,檀颂好像变成了这世间男子中,最最稀疏平常的一个。 回家的马车上,闻蝉难得回忆起那三年相处的点滴,试图弄清他本就是这样一个人,还是经受不住打击,忽然变成了这样一个人。 闻蝉最终也没能得出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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