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请了然大师先回去,就说他的来意,朕已经知晓,改日朕会亲自去寒山寺拜访。” 在武肃帝还是定北大将军之时,就与了然大师私交甚好。 只是这位大师神龙见首不见尾,已经在外云游几年了,两人好久不见,武肃帝却推掉这次难得的见面时机。 刚走出鸿胜馆,就碰见了一身黛色锦衫的卫妃。 李渝宗赶紧低头退到一旁,卫妃容色倾城,又有一个军功满身的哥哥卫廷,在后宫风头无两。 只是这些日子,皇帝有意冷落她许多。 卫荔如笑容中带着欣喜,秀眉轻扬,声音如莺歌般婉转。 “臣妾参见皇上。” 武肃帝停住:“你怎会在此?” 卫妃笑着回道:“今个儿天气好,臣妾闲来无事在这附近走走,竟有幸碰见皇上,是不是和皇上格外有缘?” 按照皇帝的习惯,这个时辰还在勤政殿批折子,她出现在这里,倒不像是故意为之。 卫荔如痴缠眷恋的目光一直停在武肃帝的脸上。 她柔柔地道:“陛下已经多日没到臣妾宫中来了,今夜要不要来坐坐?” 岂止是多日,自从元珩落水那天后,武肃帝就没有再来过。 合宫上下,都道是她这个宠妃失了势。 只有卫荔如知道,并不是这样。 关雎宫的一应宫例都没有少过,内务府送来的东西也是样样尽心,她仍旧是妃位,皇帝也没有责怪她。 她没有失了势,失掉的是帝王的信任。 武肃帝眼神寒凉如水:“不必了。”说完就转身离开。 “皇上!” 卫妃在背后唤住他,明眸里都是委屈地道:“臣妾是有错,小殿下落水是荔如失察,可元珩并无大碍,您是不是对臣妾太过严厉了。” 武肃帝没有回身看她,冷淡地道:“你不是失察,你是放纵罗美人行此谋害皇嗣的举动。” 卫荔如手指攥紧了手帕,原来她在其中扮演的角色,皇上早已心知肚明。 “朕本打算在太后生辰时,把协理六宫之权予你,可你,令朕失望。” 失望两个字,比失去唾手可得的协理六宫之权,还要让卫荔如难受。 她出身将门,一向心高气傲,但此时想挽回圣心,只能低声下气。 “罗美人嚣张跋扈,臣妾只是想让她讨点苦头吃,不想却差点害了小殿下,臣妾知错了,皇上再给臣妾一个机会好不好?” 武肃帝没言语,抬脚就要走,卫荔如扑过去,想要抱住他的腰。 刚触碰到他的腰侧,就被他捉着手腕,掷到冰凉的宫墙上。 武肃帝垂眼睨着她,语气没有情绪起伏地道:“爱妃,也想去掖庭走一遭吗?” 掖庭是关押犯错的嫔妃和宫女之处。 卫荔如眼中噙着泪,哀声道:“臣妾就错了这么一次,陛下就不能原谅臣妾吗?” 武肃帝甩开她的手:“送你们娘娘回宫。” 说完,就不留情地离开,不理会她在背后的恸哭声。 郎心似铁,无法转圜。 侍女碧桃扶起卫妃,小声道:“娘娘,莫要哭了,你轻声些,要是被别宫的人看了去,少不得要轻视咱们关雎宫。” 卫荔如用帕子擦了擦眼泪,她望着早已连男子影子都看不见的街角。 不甘心地道:“皇上对我如此心狠,肯定不止是因为此事。”她猜测道:“安华宫的那位可有出来?” 碧桃摇头:“没露过面。” 卫荔如道:“你去查查,最近都有什么人出现在陛下身旁?” 碧桃是她从家中带来的婢女,行事细腻,她劝阻着:“娘娘,我们在此时去探查皇上的踪迹,让皇上知道了,只会更加生气。” 卫荔如怔怔地点头。 “是了,碧桃,你说的没错,我不能再出手,现在就回宫去给哥哥写封书信,他一定会帮我解了这困境。” 卫廷虽还在北境军中,但他一定会有办法。 翌日。 鼓乐声起,祭天的仪式繁复。 大典上,武肃帝穿着绘绣十二章纹的玄色冕服,手腕空空,什么也没有戴。 太常寺准备了凉糕、光禄寺酒、密枣糕、角黍和金桃等贡品。在祭祀的九大仪程结束后,皇帝将凉糕和角黍等贡品赐给了群臣。 谁家得的更多,就代表谁家更受君主的宠信。 这次很奇怪,纪家什么都没有分到。 纪老夫人在家中等了一天,什么赏赐都没等来。 乔氏来寿安堂时,就看到老太太愁眉苦脸的模样,唤道:“母亲。” 纪老夫人回神道:“你来了,快坐吧,你娘家今年可得了赏?” 乔氏点头。 乔府分得了凉糕和角黍,还有香袋等物,和往年一样,圣宠未变。 纪老夫人面容紧皱,嘴角耷拉着,思忖着背后的缘由。 近些时日,纪家必定做过什么惹恼皇上的事,不然皇上不会不顾忌太后的脸面,如此行事。 “我听说,昨日青梧进了宫?发生了什么事?” 乔氏知道婆母的意思,答道:“母亲,小五只是去接啾啾下学,她有分寸,不会惊扰了皇上。” 老太太仍心存疑虑,想当面问一问。 “叫她过来一趟。” 乔氏有些无奈,回道:“母亲,小五和丫头们出去逛灯市了。” 小五确实不在府中。 半个时辰前。 纪青梧换了一身碧蓝色长袍,做了男子打扮,她将长发高高束起,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纤长的脖颈。 头戴一只兰玉簪的她,眉目犹如皎月一般清亮动人。 她本就身材高挑,这种男子打扮不违和,反而更有清瘦少年郎之感。 一旁的啾啾被她打扮得像个玉雪可爱的小福娃,穿着宝相花短襦裙,因天晚夜凉,还搭了一件缃色褂子。 兰芝穿着家常长裙,但在纪青梧的要求下,盘成了妇人发髻,她们三个站在一处,倒像是年轻的一家三口。 纪青梧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道:“芝夫人,跟着为夫走吧。” 自家五小姐这种打扮,真的令人有见到玉树临风的潇洒公子的错觉,兰芝脸上带着羞涩:“五小姐。” 纪青梧勾唇,笑着摇头:“非也非也,芝夫人,你得叫我一声相公。” 本就好看的人,换了种打扮变得更俊俏,还故意作弄她,兰芝闹了个大红脸。 纪青梧没有为难她,提议道:“就改叫五公子吧。” 她们走到街头,夜市中的游人如织,络绎不绝,灯火辉映下,风景如画。 临安城不愧是琳琅车马繁华地,璀璨灯火不夜城。 纪青梧一路从街头吃到巷尾。 在兰芝的反复催促下,她手中端着香气四溢的旋炙烤肉和滴酥水晶鲙走出来。 啾啾手里紧握着糖葫芦和云片糕,胸前还挂着一个随风呼噜噜转动的大风车。 娘俩脸上满足的笑容一致,拉着手满载而出。 几人费了半天劲儿才挤出人群,到一旁的空地上暂歇。 兰芝气呼呼地道:“五公子,您也不看着点儿孩子,就站在那果子酒摊前就挪不动步。” 纪青梧摸了摸脖子,讪讪地道:“兰芝别气,我不乱走了。”果酒摊的老板很会做生意,经不起他热情的吆喝,她浅尝了一小杯。 兰芝领着啾啾,她们往河边处走走,以消解食意。 眼前的景致,抛去了夜市的喧嚣。 因到了端午节,河边挂满了插着艾草的五彩灯笼,万千灯火与迢迢流水,共同映照着临安城的富庶与繁华。 水面在灯光的映照下波光粼粼,忽而,一圈圈涟漪在水面上散开。 涟漪? 纪青梧眼神一凝,向那水面中心望去,果然看见一个纤弱的身影,正在往湖中间行去。 她把手中的东西给了兰芝。 把手放在嘴边拢音,大声呼喊着:“哎!那位姑娘。” 那女子似乎听见了呼喊声,脚步一顿,停在了水中。 纪青梧见状往湖边跑过去,气喘吁吁地劝道:“姑娘,你快回来,水里凉,待久了是要生病的!” 女子低垂着头,身体颤抖着,掩面哭了起来,哀切之声闻者伤心。 她今夜本就求死之意不深,只是一时想不开。 求人送信,约了那人在湖边相会,可是那人绝情又无义,对她置之不理。 可怜她已有了身孕。 其实,在刚走进这湖中的时候就后悔了,她舍不下腹中的孩儿。待听到有人唤她之声,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渴望活下去。 看她求死之心动摇,纪青梧苦口婆心地劝说。 “姑娘,过来吧,身体再好也不能这么糟践,快上岸来。” 夜色朦胧,这女子开始循着这声音,慢慢地向岸上移动。 纪青梧探出一只手去牵她,待拉稳后,便松开了手。 那女子见面前的人,没有趁机占自己便宜,不像她平素在两香阁接触的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正直又热心肠,着实是个好人。 女子手心冰凉,但此时心却热了起来,看向纪青梧的目光也变了。 她借着岸边的灯光,又仔细端详了纪青梧好几眼,只觉得此人俊俏非常,眉目如那湖光山色般清明。 只是,“他”声音不若平常男子那般浑厚低沉,有点娘娘腔。身子骨有点儿单薄,不太结实的样子。 这时,兰芝带着啾啾过来,说道:“五公子,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小丫头吃饱了就犯困,没精打采地像是随时要昏厥过去。 纪青梧抱起啾啾:“走,阿.....阿爹带你回家。” 女子看向纪青梧怀中的可爱幼童,见“他”抱孩子的姿势非常娴熟,就知定是会看顾孩子的好郎君。 她肚子里的这个......自己得给寻个好父亲,这女子思谆一会儿后,神色慢慢坚定。 “郎君的救命之恩,小女实在无以为报,若恩人不嫌弃妾蒲柳之姿,妾愿以身相报。” 说着还要靠过来。 纪青梧急退几步,反应迅速地把啾啾扔给兰芝。 而后,一路飞奔,溜之大吉。 女子跺了跺脚,也追了过去,这么优秀的郎君,她不能错过! 纪青梧在甫一听见女子娇声唤她郎君的时候,就有感。 还是跑为上策。 直至拐了两三条路口,她实在是跑不动了,才慢慢停下来。 这口气还没喘匀,正欲回头望一望那女子有没有跟上来。 却在拐角处,和另一个跑过来的人相撞,她侧身躲闪不及,右肩被这人狠狠地撞了下。 只听骄横的声音响起。 “你这人是没长眼睛吗!怎么不看路!” 这姑娘满头珠环玉翠,脑袋轻晃,钗环碰撞,话音一落只听得清脆的叮当作响之声,定是富贵人家的小姐。 纪青梧视线下移,定睛细看,嘴角抽了抽,真是冤家路窄。 正是庆云公主。 看她的表情,像是还没有认出自己,纪青梧决定故技重施,转头接着跑路。 今晚的每块糕点都没白吃。 庆云公主在身后呵斥:“你跑什么!” 这回,纪青梧还没跑出几步去,就又撞在了一人身上。 这人虽衣料滑顺柔软,但身体却硬邦邦的像一堵铁壁,撞得她脑袋有些发疼。 纪青梧抬头,头晕乎乎地看着眼前的人。 顿时觉得更晕了。 只这一眼,就好似在黑漆漆的夜中,看见了初升的璨烂朝曦。 他的眸光,比周围的所有灯火都要明亮,亮到灼人眼的程度。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那光亮,是见到她时,才倏然升起的。 庆云公主气恼地道:“皇......二哥,这个登徒子撞了我,他没有道歉就要跑,幸亏被你拦下了。” 出门该看看黄历的,纪青梧捂着额头想。 她碰到了微服出来逛灯市的皇帝,昨日在勤政殿,她可是惹恼了他的,只希望他和庆云公主一样,没有认出自己来。 武肃帝穿着石青色藤纹云锦长袍,头戴清透不打眼的南枝玉冠。 可这举手投足间的气派,以及气吞山河的冷傲姿态,就算穿粗布衣裳也是掩不住的。 今夜,李渝宗没有跟着武肃帝,而是一个散发着阴沉之气的陌生面孔在身后。 纪青梧和公主互相撞上,按理来说都有责任,但他们人多,好汉不吃眼前亏。 她压着喉咙先道歉。 “在下唐突,对不起。” 她又移了几步,背靠着墙面,想请这几位过去后,她再离开。 见几人没有要走的架势,纪青梧道:“小姐您先行。” 庆云公主哼了一声,正要说什么,就看见从远处过来,手里提着五彩灯笼的人。 她走上前去迎他,口中道:“承训哥哥,你不在的这一会儿,就有登徒子撞了我一下,谁知他是不是要故意占我便宜。” 自己成了占人便宜的登徒子,纪青梧真想不合时宜地笑出声,公主不仅有被害妄想症,还很自恋。 黎承训安抚她几句后,看向公主说的那人。 他皱了皱眉,面前人虽是男子装扮,但那纤细脖颈并无突出的喉结,皮肤也光滑细腻。 多看几眼后,他眼神一滞,是她! 只是现下还在皇帝面前,黎承训只能克制地收回视线,把手中的灯笼递给庆云。 温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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