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到的祈愿成千上万。一开始,他还凭着一股劲儿猛冲,事无巨细亲力亲为,后来实在是扛不住了,只好让风信慕情筛出要紧的交上来,不要紧的就由他们拍板解决,他则整天被君吾派去斩妖除魔。本以为三年过去了,大家新鲜劲儿也该过了,没想到回一趟自己殿里,还是被铺天盖地的祈福压个半死。风信捂耳的手迟迟不能放下,虽然捂耳朵其实并没有用。他道:“殿下,你为什么这么多女信徒!” 谢怜道:“女信徒多不好吗?美人如云,赏心悦目。” 风信悚然道:“一点都不好!为什么连房事和谐这种也到你这来求?你是个武神,哪能管这种事!” 看来真是饱受折磨了。谢怜正哈哈笑着,人群忽然一阵骚动。只听有人叫道:“快走!小镜王来了!” 一听“小镜王”三个字,众人仿佛听到了“大魔王”,大惊失色,作鸟兽散。犹如龙卷风过境,原本在参拜神像的香客瞬间逃得七七八八。须臾,一名锦衣少年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他双手捧着一盏琉璃宝灯,不是戚容又是谁? 如今,戚容也有十七八岁了,长开了脸,也算有几分贵气风采。他进了门,却不许手下随从进来,双手捧灯,一掀披风,在干净的地面跪了,将灯举过头顶,庄重地拜了几拜。 上方神台上的两人面面相觑。戚容拜完了,抱怨道:“太子表哥,这是我给你供的第五百盏灯了,做弟弟的对你这么忠心,你什么时候来见见我?你理都不理我,当真高冷。” 倒不是谢怜不想见他。只是飞升为神后,便不能再擅自于凡人前以真身显灵。这乃是世人皆知的老道理。 戚容托着那盏灯站起身来,拿过一只笔,低头在灯上写起字来。谢怜和风信对他有心理阴影,忍不住一起凑过去看他到底写的什么。见字虽然歪歪扭扭,但是很正常的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云云,而不是祈求某某全家被砍头于菜市场门口云云,二人双双松了一口气。 看着这盏灯,谢怜不禁想起了另一件事。 戚容的母亲乃是王后胞妹。年少时不懂事,情窦初开,一心追求自由,听信甜言蜜语,毁婚和府中一个侍卫私奔了。谁知所嫁非人,千金之躯窝在一个狗窝里过了没半年,那侍卫暴露本性,花天酒地,戚容出生之后,他更是对妻子拳打脚踢。最后,母子二人实在熬不下去了,戚容长到五岁时,她灰溜溜地带了孩子回家,闭门不出,郁郁不乐,没过几年就去世了。 戚容刚随母亲回家时,有一次,一众王公贵族结伴上太苍山祈福。戚容之母是和贱民私奔后逃回去的,不敢出来见人,但也想给儿子祈福,让他长长见识,不可整日与自己窝在一处,变成井底之蛙,便拜托王后捎上了戚容。 虽然已是尽量低调了,可贵族丑闻从来都传得比插翅之箭还快,哪个不知道他母子二人怎么回事?因此,路上的贵族子弟都自觉地将戚容排除在外,不与他说话玩耍。谢怜看到秋千跑上去玩儿,所有的同龄孩子都跟他一道玩儿,轮流帮太子殿下推秋千,并以此为荣。谢怜荡到最高处的时候,无意间一低头,就看到戚容躲在最后面,探出一个头,羡慕地仰望着他。 到了神武殿,大人们供完灯,先一步去求签、解签、对谈,留下一群孩子在神武殿里供小灯玩儿。戚容不知王后已经帮他母子供了灯,见那些灯盏精致漂亮,也想供灯祈福。他年纪小,懂得不多,到处问人该怎么写祝愿母亲的祈福词。与戚容同族的几个孩子受长辈影响,平时在家中就很讨厌他,觉得他们母子给自家丢脸了,于是故意使坏骗他。谢怜写完了自己那盏灯,放下笔听到有人在背后嘻嘻哈哈,笑得很不对劲,回头一看,就见戚容沾了一脸墨水,宝贝一样地抱着一盏灯,满脸笑容地正准备供起来。而那一盏灯上,歪歪扭扭写着“愿与母早日归天戚容”九个字。 谢怜当场便摔了那盏灯,大发雷霆。 他那时候也不大,却把所有贵族少年都吓得跪了一地,不敢说话。发完火,谢怜亲自重新给戚容写了一盏灯,再没有人敢使坏了。后来下山时,他又去玩儿秋千。这一次,戚容从王后身后跑了出来,主动在后面给他推秋千。他比谢怜矮,却推得特别卖力,还是在下面仰望他,只不过,眼神从羡慕变成了崇拜。再后来,他就变成了谢怜的尾巴。 必须承认,曾经的戚容还挺可爱的。也不知怎么回事,明明谢怜已经尽力去教他了,却还是越长越歪。 想到这里,戚容已供完了灯,准备退出殿去。谁知退着退着就撞到了一人。戚容一个趔趄,看都不看就开骂了:“贱民!敢挡你老子爷的道!” 他一张嘴,谢怜和风信双双捂额,心道:“没变。还是原来那个样!” 也许是因为五岁之前都和父亲住在一起,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市井之气和父亲的暴躁脾性,即便后来王后再怎么耐心教导戚容,他一激动,还是原形毕露。挡了戚容的,是一个衣衫褴褛的青年,二十四五,背着一卷简易的行囊,一双草鞋几乎磨得没底没边了,风尘仆仆。不过,虽然这青年面色憔悴,嘴唇干枯,颧骨微微下陷,五官却十分端朗,且瘦而不弱,目光炯炯,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戚容道:“这是仙乐宫,太子殿!” 那人喃喃道:“太子殿?太子?这里果然就是皇宫?”他看到殿内神像,被那澄澄黄金映得面色发金,又问道,“这是金子吗?” 他竟是看这宫观太华丽,当做是皇宫了。一旁有侍从上前来驱赶,道:“当然是黄金了。太子殿是太子神殿,不是皇宫的太子殿!你连这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哪里来的野人?” 那人道:“那皇宫到底在哪里?” 戚容眯眼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对方认真地道:“我要去皇宫见国主。我有话跟他说。” 戚容和几个侍从都笑了起来,脸带轻蔑之色,道:“哪里来的乡巴佬,你想去皇宫干什么啊?还见国主,你说见就让你见啊?” 那人丝毫不为嘲笑所动,道:“我试试。说不定可以。” 戚容哈哈大笑,道:“那你就去试试吧。”说着一抬手,故意给他指了反方向。那人道:“多谢。”背了背行囊,转身朝观外走去。走到石桥上,忽然驻足下望。透过清澈的池水,能看到池底沉着一层又一层的钱币。 这青年似乎思考了片刻,下一瞬,便翻过桥栏,跳下了水池。 他身手矫健得很,跳进水池后,弯腰一把接一把地把池底的钱币捞上来,往自己怀中和行囊里塞。因为从没见到过连神的钱都敢抢的人,看得谢怜和风信都呆了。戚容也是一愣,随即勃然大怒,冲过去拍栏大叫道:“他妈的!你干什么?!赶紧的把他拉上来!!!这狗东西!!!” 侍从和道人们忙也跳下水去拉。谁知这青年身手了得,拳打脚踢,竟是无人奈何得了他。戚容在上面看得暴跳如雷又束手无策。那青年捞了一身沉甸甸的钱币就准备爬上岸,谁知踩到青苔,脚底一滑,哗啦啦在水里摔了个仰面朝天。众侍这才趁机擒住他,扭送上岸来。戚容抬腿就是一脚,骂道:“这钱你也敢偷!” 可他每踢一脚,风信就挡他一下。戚容虽看不见他,但总也觉得哪里不对劲,狠狠踢了七八脚都觉得没劲,那青年也一脸茫然仿佛完全没感觉,不禁大是郁闷。那青年咳嗽了几声,道:“这钱放在水池里也是放着,为什么不能给我拿去救人?” 戚容踢得不痛快,终于烦了:“救什么人?你什么人?哪里来的?” 他这么问无非是想给这青年套个罪名投入大牢,那青年却是个实心眼,答道:“我叫郎英,住在永安,那里闹旱灾了,没有水,庄稼长不了,大家都没有吃的,没有钱。这里有水,有吃的,有钱,用金子塑像,把钱丢在水里,为什么不能分一点给我们?” 谢怜奇道:“风信,永安有旱?我怎么没听说?” 永安城在仙乐国西边,风信也奇怪:“不知道,我也没听说过?” 戚容啐道:“原来是永安那旮旯跑来的,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穷就能抢神仙的钱了?” 郎英道:“那我不抢了。我现在拜你们供的这个神仙,我给他跪地磕头,他会救我们吗?” 戚容噎了一下,心里嘀咕如果说会,这人该不会就顺杆往上爬理直气壮抱着钱跑了吧?于是道:“神仙都忙得要死,你们这种刁民谁有空理!” 闻言,郎英缓缓点头,道:“我想也是不会理的。我们也不是没拜过求过,不是根本没用吗?该死的还是会死。” 谢怜心中一震,心想:“他求过我吗?” 戚容则勃然大怒道:“太子表哥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你放什么狗屁!”哪还要他挥手,一群侍从一拥而上对那青年就是一阵拳打脚踢。风信在里面见缝插针化去他们的拳脚,是以郎英虽然看似被按着暴打,却是一脸茫然,不闪不避,只偶尔抬手护一下自己背上的行囊。戚容抓了一把瓜子,边嗑边抖腿,道:“打,给本王狠狠地打!”真是一副十足的恶人做派。听到他的自称,郎英蓦地抬头道:“你是王?什么王?你住在皇宫吗?你能见到国主吗?” 戚容随口喷道:“我是你老子!你还指望着见国主陛下?陛下日理万机,谁有空理你。” 郎英扭着脖子,执拗地问道:“为什么没空理我?神仙没空理我,陛下也没空理我,那到底谁有空理我?我究竟该去找谁?国主知道永安那边死了很多人吗?皇城的人知道吗?知道的话,为什么还宁可把钱丢水里也不愿意给我们?” 第62章 世中逢尔雨中逢花 2 戚容嘿嘿冷笑道:“我们的钱,爱怎么花怎么花,就是丢去打水漂也不干别人屁事,凭什么要分给你们?你穷你有理?”恰好他看手下殴打郎英也看腻了,拿了个小袋子把瓜子壳装了,道:“把这盗窃的贼人拖去大牢关了!”几人遵命架起郎英。谢怜头也不回,出手一推。前方人等觉察地上影子隐隐晃动,疑惑地转身。下一刻,戚容便惨叫了起来:“太子表哥——” 谢怜这一把,竟是将自己的神像给推倒了! 那仗剑执花、温文俊美的黄金像歪向一旁。戚容一脸仿佛见到亲娘上吊踢凳子的肝胆俱裂,完全顾不得郎英了,狂奔过去死抱住那神像大腿,顽强地顶着,撕心裂肺地道:“你们这群废物都在等什么!快帮我扶住他!别让太子表哥倒了!!他不能倒啊!!!” 他撕心裂肺,谢怜却神色泰然自若地与他擦身而过,迈出了太子殿,风信简直脸都裂了,半晌才道:“殿下!那可是你的神像!” 倒像这种事,兆头不好,多多少少会有点忌讳。这样自己推了自己神像一把的神官,可真是闻所未闻,三界奇葩。谢怜道:“一大坨金子而已,转移他们的注意力罢了。你去压着那黄金像,别让他们抽出身来,我去会会这个人。” 风信便伸出一根手指压着神像。数人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也扶不起来,只能勉强僵持,咬牙切齿地道:“……不愧是真金,斤两真足!” 而跌坐在外头的郎英见一群人不再理他,盯着那金光璀璨的神像看了好一会儿,兀自从地上站起,拍拍身上的灰,背着行囊跑出去了。谢怜跟在他身后,等他跑出了好一阵,进了一座郁郁葱葱的树林,四下望望,才在一棵树下坐着休息了。谢怜则躲在树后,随手捏了个诀,化了一个白衣小道的形。 化了形,他上下看看,确定没有破绽,一甩拂尘,正在想如何出现才不突兀,却见郎英蹲到树旁的一个水洼之边,埋头用双手在地上刨起了坑。 “……” 这青年双掌宽大,一掌铲下去就是一个洞,泥土飞扬,仿佛一条黑狼狗在刨土。谢怜正奇怪他为何忽然挖坑,却见他在裤子上擦了擦泥土,便用手在水洼里舀了一捧水,送到嘴边。 见状,谢怜躲不下去了,连忙走了出去,拦下他的手,从袖里乾坤中取了一只水壶,递给他。 郎英已经含了一口水洼里的水,鼓着腮帮子咽了下去,望着这突然出现的小道士,不奇怪,也不推辞,接过就喝,咕咚咕咚,一口就全都下去了。喝完才道:“多谢。” 既然已经突兀地出现了,谢怜也不讲究什么自然的开场白了。他尽量把拂尘甩得仙风道骨、值得信赖,道:“这位朋友,你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 郎英道:“我们从永安城来,本来是要到皇宫去。现在我改主意了,不去了。” 谢怜一怔,道:“我们?” 郎英点了点头,道:“我们。我,和我儿子。” 他把背上行囊解下来,打了开来,道:“我儿子。” 他背上行囊里裹着的,居然是一个小儿的尸体!!! 那幼儿身形极小,看来不过两三岁,面色发黄,脸颊下凹,脑门贴着几根稀稀拉拉发黄的细毛,还长着一些痱子。小脸蛋憋成一个奇怪的表情,看起来要哭不哭的,难受极了。眼睛已经闭上了,嘴却是张着的,但是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谢怜一下子看到这种东西,心神大震,说不出话来。难怪他一直感觉这青年有股神气不对劲,不似常人。他说话做事,仿佛完全不考虑后果,横冲直撞,不顾头尾。现在看来,这人哪还有什么后果还需要考虑的? 郎英给他看完了儿子,又把孩子裹了回去,仔仔细细掖好了边角。看着他专注的神情动作,谢怜心中一阵难受。他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小的孩子的尸体,结结巴巴地道:“你……你儿子是怎么死的?” 郎英背好了行囊,茫然道:“怎么死的……我也不知道怎么死的。又渴,又饿,又生病,好像都有一点吧。” 他挠了挠头,道:“刚背着走出永安的时候,他还会咳嗽几声,在后面爹啊爹啊的喊我。后来慢慢没声了,就咳。再后来咳也不咳了,我以为他睡着了。找到东西吃,想叫他起来的时候,他不起来了。” 这孩子竟然是死在逃难路上的。 郎英摇了摇头,道:“我不会照顾小孩子。我老婆要知道儿子死了要骂死我了。” 沉默一阵,他又道:“我好想我老婆还能骂我。” 他的神情始终是平淡的,宛如一截枯死的树。谢怜也不知该说什么,半晌才小声道:“你……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郎英道:“我想挑个好点的地方给我儿子睡觉,这里就不错,有树挡太阳,还有水。多谢你的水。” 他咳嗽了几声,又弯下腰,继续用手刨坑。谢怜却喃喃道:“不。你不要向我道谢……不要向我道谢。” 他觉得还不够,于是把手伸进袖子里,摸了半晌,摸出一个东西,递给他:“这个你拿走吧。” 郎英停下动作,仔细看了看他手里的东西。那是一枚不足指甲大小的深红色珠子,色泽莹润、光滑流转,瑰丽得惊心动魄。就算不知这是什么,只要看上一眼,也知道这枚小东西一定价值连城。 这正是三年前上元祭天游时,谢怜所戴的那一对红珊瑚珠耳坠里仅存的一只。郎英也不推辞,他仿佛什么正常人该有的礼节和顾虑都没了,伸手就接了,道:“谢谢。” 他把那颗珠子收在腰带里,把背上行囊取下放进坑里,道:“爹马上就会回来看你的。” 目睹那青年把孩子埋掉后,谢怜去了永安。 烈日当空,大地皲裂。连空气都似乎都是扭曲的。走了许久,他居然都没有看到一块田地。也许有,只是他已经看不出来那原本是一块田地了。 他见到的每一个人都双眼无神的皮包骨,男人小孩都赤着膊,胸前肋骨一排一排清晰至极。每一个人都不想动,也没力气动。一切都散发着垂死的恶臭,让人想要尖叫着逃离这片奄奄一息的土地,立即回到歌舞流金的繁华王都。 谢怜走了没一圈就走不下去了,回到上天庭,直奔神武殿。 大殿内,君吾坐在上首,一众神官都在俯首听命。谢怜一进去便道:“帝君!” 君吾一侧首便看见了他,道:“仙乐,你来了。” 三年前谢怜上元祭天游悦神,悦的便是这位神。他对谢怜素来温和亲厚,得他特许,谢怜是任何时候都能直接进殿禀事的,无须通报。君吾看了一圈,众神官便都很知趣地纷纷告退。不一会儿,大殿就空荡荡的只剩他们二人了。君吾从宝座上站起,下来道:“仙乐这么着急,看来是有大事找我。” 谢怜道:“是!我……” 他刚想和盘托出,却听君吾道:“是为永安城的事,对吗。” 谢怜奇道:“您怎么知道?” 君吾道:“我非但知道,而且,正是我让他们的声音,无法传达到你这里来的。” “……” 难怪谢怜对此事一无所知,也没有听到任何相关愿望!他是真讶异了,道:“这是为什么?!” 君吾道:“因为你知道了也没有用。你无能为力。” 谢怜不解:“怎么会无能为力呢?我是神啊。” 君吾道:“神也有无法做到的事。仙乐,你不要问了。” 谢怜愈加迷惑,道:“这到底是为何?永安缺水,便给它水,把其他地方的水运过去不就可以了?或者让永安城的人迁到别处。” 君吾却道:“不可以的。” 谢怜道:“为什么不可以?总得有个理由,总不会……” 话音未落,他便住口了。君吾看着他,叹了口气,道:“你想到了?” “……”谢怜道:“缺水的不是永安,是整个仙乐国?” “不错。正是如此!” 君吾道:“只不过仙乐皇都处于地利,暂时还不成灾。如果以降雨之法把东边的水挪到西边,永安城的确可解燃眉之急,但与此同时,旱灾就会转移到仙乐之东!而仙乐的繁华地带和绝大多数人口都聚集在东,尤其是皇城。一旦出现旱情……” 死的人会更多! 君吾道:“同理,也无法让永安的人迁往别处。水只有那么多,他们占了属于别人的,别人一样不能活。” 深吸了一口气,谢怜低声道:“所以,这只是做了选择,是吗。” 君吾道:“嗯。所以,仙乐,我不希望你去做这个选择。因为怎么做你都是错。你救不了所有人。” 他看了看谢怜,温声道:“仙乐,你也不要这么难受。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你能解决的。你毕竟是武神,不是水神。就算是水神,也不能凭空造水。天下所有东西都是有一个定数的。” 可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什么都不做吗? 第63章 世中逢尔雨中逢花 3 半个时辰后,谢怜伫立在皇城河边时,若有所思的仍是这个问题。 不时有行人从他身边穿行而过,或微笑点头,或好奇瞅瞅,更多的则是乐呵呵地自己做自己的事。不知站了多久,天边微云聚拢,四周淅淅沥沥,竟是下起了小雨。 路上行人纷纷捂头望天,道:“真是倒霉呀!下雨啦,赶快回去!” “好久都没下雨了,真是说变天就变天!” 雨点滴滴答答,打在谢怜面上和身上。他出了一会儿神,走到一座长屋下。 这时,雨中有几人打着伞奔过,见谢怜兀自发呆,商量了几句,一人走过来,将手里一把旧伞递给了他,客气地道:“这位小道长是不是回不去了?要不这把伞你拿去用吧。” 谢怜回过神来,道:“多谢了。那您呢?” 前方雨中几人道:“我们还有伞,可以挤挤嘛,走啦走啦!” 听同伴催促,那人塞了伞到谢怜手里便跑了。几人啪啪踩着水远去,谢怜则握着那把伞,站了一会儿。 忽然,他看到前方半远不远处有一座不起眼的小庙,遂撑起了伞,在雨中朝前走去。走到近前,见小庙门前左右两边对联分别书写着“身在无间”“心在桃源”,终于确定,这是一座太子殿。 三年起八千座宫观,自然不可能每一座都华丽铺张,其中也有不少是民间草根人士建来凑数凑热闹的。不设功德箱,没有庙祝,只立一尊泥塑像,摆几个盘子,供一些点心和果子。有心人偶尔来清扫一下,便可独当一殿。 这就是一座草根太子殿。还没进去,谢怜就看到了那尊几乎可说是憨态可掬的太子神像:花里胡哨的衣服,粉白的大脸蛋,傻乎乎的笑容,简直是个大娃娃。若不是有心事,他肯定就笑出声了。正要走开,一眼扫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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