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乐意,她把手机收了回来,眉眼弯弯地看着裴拾茵:“我退啦。” 裴拾茵还没回答,妈妈突然靠了过来,怂恿苏棉:“退吧。” 妈妈几乎是盯着苏棉操作的,等退单的信息跳出来,苏棉才把手机还给裴拾茵。 而后苏棉又告状:“妈,她的行李还在车里呢。” 妈妈说:“一会儿叫你爸下去拿上来。” 裴拾茵连忙说:“不用了,我下去拿。” 妈妈点点头,不再客气这个,而是说:“住家里,不许偷偷订酒店。” 裴拾茵说:“好。” 妈妈又说:“现在才四点,她爸爸差不多准备晚饭了,我们家饭点比较早,可以吗?” 裴拾茵点头:“可以。” 妈妈:“吃完饭让苏棉带你出去逛逛,我和她爸晚上要去她舅舅家,就不带你们了。” 苏棉应话:“好啊。” 妈妈继续:“钥匙记得带上。” 苏棉说好。 妈妈出去后,苏棉又笑了出来,她转头看裴拾茵,但裴拾茵没有跟着她笑,还是板着个脸。 苏棉更开心了。 两人对视一眼,裴拾茵终于忍不住,双手压着苏棉的两边脸颊,用力揉她。 苏棉间间断断地发出笑声,往后一缩,脱离了裴拾茵的手。 苏棉:“你在我妈面前好乖啊。” 裴拾茵又拿那种眼神看苏棉。 苏棉立马捂住嘴:“啊,我不说了。” 接下来的气氛可见的自然许多,特别是爷爷从外头回来之后,他见到苏棉来了朋友,非常热心地和裴拾茵聊天,因为话题里有提及苏棉,还有爷爷有兴趣的新闻,两人难得的越聊越开。 饭后妈妈洗完碗,就和爸爸去了舅舅家,爷爷也下楼去找朋友去,因为饭桌上聊到苏棉小时候,裴拾茵倒要不急着和苏棉上街,说是要看看她的相册。 相册在房间一个柜子的底下,苏棉跪着趴下摸了好一会儿,才把相册抽出来。 很厚的一本,还有浓浓压箱底的气味。 “搬过来之后整理了一次,小时候的照片都在这了。” 苏棉先是随便翻了几页,再递给裴拾茵。 苏棉习惯性地坐在地上,裴拾茵也陪着她一起,相册很大,每页能夹三到六张照片,裴拾茵翻开封面,首先看到的就是非常可爱的一只小苏棉。 “这个是一周岁的我。”苏棉靠着裴拾茵解说:“我抓周抓到了毛笔,大家都很开心。” 裴拾茵笑:“抓的很准。” 裴拾茵继续往后翻,她很认真地看,苏棉也很认真地解说,因为没有按照年岁来排序,有些照片苏棉还记得,有些照片苏棉忘了,只能靠妈妈从前对她说的那些,复述给裴拾茵听。 “这张是幼儿园的老师拍的照片,那时候儿童节,我妈妈也去了。” 裴拾茵突然有兴趣了起来。 手上的这张照片,一共十个小朋友并排坐着,其他小朋友全都歪歪扭扭举了手,只有苏棉一个人坐得笔直,双眼期待地看着老师。 裴拾茵问:“为什么你和大家不一样?” 苏棉说:“老师一开始就说了,要提问坐的最好的小朋友,但是她一问完问题,大家都举手了。” 裴拾茵转头看苏棉:“后来老师叫你了吗?” 苏棉很失落:“没有,老师骗人。” 裴拾茵笑了起来,她甚至能想象当时的那个小苏棉,先是欣喜只有自己记得老师的话,再是期待老师能点她的名字,最后因为老师提问了别的小朋友,而露出了失望了目光。 太可爱了。 从小就这么可爱。 裴拾茵拿出手机,把这张照片拍了下来,接着想了想,又翻到了前面,把所有和苏棉有关的都拍了下来。 拍完后,裴拾茵指着这个坐得笔直的人说:“回去我处理一下照片,把这个小乖乖设置成屏保。” 苏棉啊了一声,压住裴拾茵的手机:“不要了吧,好傻啊。” 裴拾茵说:“我把其他人都删了,只留你一个,这样就不傻了。” 苏棉想了想:“那好吧。” 裴拾茵又笑了起来,伸手用力地揉苏棉的脸:“现在是大乖乖了。” 苏棉摇头拒绝,把裴拾茵的手推开:“你不要再弄我了。” 裴拾茵更开心了。 后面还散落许多苏棉,并且年龄越来越大,裴拾茵一边拍,一边听照片的由来。 几分钟后,苏棉突然停了下来,裴拾茵手机挪开看了眼,手下正是苏棉和奶奶的合照。 裴拾茵好像想起了什么,把手机锁了,摸了摸苏棉的脑袋。 苏棉坐直了些,不再靠着裴拾茵。 “你知道我奶奶是什么时候去世的吗?”苏棉声音很小,她想起了一件事。 裴拾茵回答:“你大四那年。” 苏棉点了点头:“大四上学期,我们都没有联系,你记得吗?” 书房变得有点安静。 裴拾茵顿了顿,好几秒之后,才应了声嗯。 苏棉把双手搭在裴拾茵的膝盖上,抬眼看裴拾茵,好像有点难为情,又好像是在不好意思。 苏棉说:“我之前说过,那件事,我,那个……” 苏棉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东西。 裴拾茵帮她了:“初吻。” 苏棉啊了声,表示肯定。 裴拾茵轻轻吸一口气,又把手机举了起来,把相册的照片拍了下来。 而她的情绪,看起来不太高。 苏棉靠近些,歪着脑袋,试图让裴拾茵和她对视。 苏棉问:“你,你不好奇吗?” 裴拾茵磨磨蹭蹭,手指点着手机,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好久,才肯赏脸和苏棉对视。 她把手机收了起来,相册也合上:“说吧。” 气氛变得好奇怪,和上次谈论这事时不一样,像是身份对调,苏棉很想聊,但裴拾茵很抗拒。 苏棉抿了抿唇,她不想再把这种氛围延伸下去,直接伸出食指指着裴拾茵,说:“我那时候亲的是你。” 书房这下彻底安静了下来,裴拾茵的表情看起来不是很理解这句话,她盯着苏棉,好像想从苏棉的脸上看出什么来。 但她什么都没看出来。 她还是疑惑。 裴拾茵:“我?” 第64章 裴拾茵的疑惑全都写在了脸上, 还夹杂着惊讶,苏棉全看出来了。 确实是疑惑, 也确实是惊讶,连苏棉自己都觉得讶异,在和裴拾茵在一起之前, 她很难想象,自己竟然把人家给亲了。 “对啊,”苏棉笑:“是你。” 苏棉语气坦荡极了。 裴拾茵情绪复杂,理不清这件事, 她有些急躁地拉着苏棉, 半抱半推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放在了床上。 裴拾茵问她:“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时候的事? 苏棉根本不用深想, 她全都记得, 就好像才发生在上个月。 苏棉:“有一次你带我去玩, 我不小心看到你两个女生朋友接吻, 你当时也在我身边,你记得吗?” 裴拾茵:“记得。” 苏棉食指中指前后前后摆动:“这天往前走两天, 是半夜。” 那天夜里她做了个关于裴拾茵的梦,一个很甜的梦,梦里她是裴拾茵的妻子,她们生活在一起, 她们还会接吻。 苏棉当时是醒在裴拾茵正在吻她的场景中,而那时她们确实是住在一起,恍惚之间她有点辨认不清自己的身份。 凌晨时分, 她以为自己真的就是裴拾茵的妻子,而裴拾茵就睡在身边。 于是苏棉把梦里那个没有完成的吻,落在了现实中,她摸着裴拾茵的脸,不仅吻了她,还靠在她怀里蹭了好一会儿。 直到她神志清醒,她才发现自己刚才都做了什么。 她是苏棉,面前这个人是裴拾茵,她根本不是什么妻子,她把人家给亲了。 苏棉当下混乱了起来,慌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觉得自己好变态,接着把刚才的梦归到噩梦里。 那个吻是三年前被她锁在抽屉底下的心事,她不想让别人知道,甚至自己也不想翻起,只想叫它自己的黑暗的角落里慢慢溃烂,最好是能消失不见。 裴拾茵那么好,苏棉觉得自己不该对她那样。 “我那几天一直不敢看你,一边想着要不先搬回学校吧,我实在太别扭了,但是我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这么突然,又莫名其妙,索性我不再去想这件事。”苏棉边说,边玩着裴拾茵的手指:“后来就让我看到那两个人了。” 那个梦和那个吻,还有这两个人,恍惚让她打开了一扇门,门里有陌生的世界。 苏棉很害怕,也很抵触,更恐惧被裴拾茵知道而嘲笑她。 苏棉抬头看了眼裴拾茵,又继续低下头:“我发现这种事是真实存在的,啊,这种事确实是真实存在的,但我那时觉得不应该存在在我身上,你是裴拾茵啊。” 所以她退了出来,关上了门,屏蔽一切。 苏棉说到这儿停了下来,终于抬头和裴拾茵对视。 她看到裴拾茵很无奈的表情,很无奈地叹一声。 “棉棉,”裴拾茵语气低落的很:“那件事发生在三年前,三年。” 苏棉知道裴拾茵在可惜什么,但她摇头了。 “不可能的,我那时候不会的。” 苏棉握住裴拾茵的手,好像是要安慰她:“后来很快开学了,我回了学校,才一天,奶奶就病危,爸爸让我回家。” “那一周发生了很多事,奶奶没能挺过来,后来家里开始办丧事。”苏棉抿了抿嘴:“那几天,我特别不想和你联系。” 裴拾茵点头:“我知道,那时候我发的消息你很久才回,电话你也不接。” “你不知道。”苏棉叹气:“是因为那些天我时常梦到你,那些梦让我觉得我对你有了不该有的感情,我那时候好害怕,根本不敢深想。” “再加上的奶奶的事。”苏棉停了停:“风花雪月一撞到现实,就很容易变得一文不值,更何况,那时的你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像姐姐的朋友,我不会把你当作其他任何人。” 于是苏棉下意识里,像抛弃拼图,像抛弃猫,像抛弃她生了气的,不想要的所有东西一样,把裴拾茵抛弃了。 苏棉有特殊的自我消化能力,只要她不要,她不想,那么久而久之,她想要的状态,就会变成事实。 所以后来她再次回到裴拾茵身边,又把自己变成了裴拾茵身边的一个普通人,而一旦有偏离朋友的感情出现,苏棉就自动屏蔽,当作不存在。 所以她才会在和裴拾茵在一起之后,回忆起从前发生过的点点滴滴,才敢承认不仅是裴拾茵,原来自己很早很早就已经对裴拾茵有不一样的感情了。 “没什么可惜的,我那个时候就是接受不了。”苏棉耸耸肩,对裴拾茵笑。 接着她冷不丁扑进裴拾茵怀里:“但是谢谢你啊。” 要是裴拾茵顺着苏棉的想法,不再和苏棉联系,她们今天也不会一起坐在这里,听苏棉娓娓道来这件事。 她一直以为她忘了的,原来她全都记得。 苏棉紧紧抱着裴拾茵,在她耳边小声说:“这么说来,我好早就已经喜欢你了。” 裴拾茵一直认真听着,心情跌宕起伏,苏棉这么一抱,又这么一表白,她低落的情绪又升了起来。 “你怎么还能笑这么开心。”裴拾茵可太委屈了,她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苏棉的腰:“给一巴掌,再喂我糖。” 苏棉嘿嘿嘿地笑。 裴拾茵不知道该难过还是该高兴,只能说:“你气死我了。” 苏棉继续黏着:“对不起嘛。” 裴拾茵:“对不起有什么用?” 苏棉笑了起来,她离开裴拾茵的怀抱,问:“继续看相册吗?” 苏棉说完这话小心地瞥了一下关上的门,小声问:“还是做点其他事?” 裴拾茵瞬间被苏棉的这个小眼神哄好了。 苏棉还害羞地抿住了嘴。 裴拾茵故意问:“其他什么事?” 苏棉靠近一点,明明裴拾茵就在眼前,但她全身都在散发着想念:“我们接吻好不好?” 第65章 苏棉说, 到舅舅家需要走十五分钟的路,爸妈一般都是走路过去, 而他们会在舅舅家聊天看电视或者还会打个麻将。 苏棉说,爷爷去朋友家看戏了,而爷爷的房间在另外一头, 即使回来早,也从来不会来打扰她。 苏棉说,裴拾茵,我和爸妈坦白那天我哭了, 后来妈妈和我冷战了好多天。 苏棉说, 裴拾茵我好想你。 苏棉说这些时, 两人已经接了很长的吻, 已经衣衫不整。 而气氛恰到好处。 裴拾茵说, 小坏蛋。 大概是好几天没有见面, 苏棉黏人得要紧, 但因为容易害羞,想要又不好意思多表现, 实在可爱。 裴拾茵对苏棉足够耐心,苏棉对裴拾茵足够配合,这种时候,裴拾茵总会慢慢试探, 试探苏棉这个时刻的底线。 苏棉即使受不了,也不会推开她,而是会用手勾住她的脖子, 看起来很用力的样子抱住她,难为情地在她耳边小声说话。 裴拾茵,不要了好不好。 她总是这么软,软到裴拾茵不再想欺负她。 可最后,裴拾茵还是忍不住,她真的很喜欢苏棉,是一种扎了根的,无法言喻的喜欢,她沉迷苏棉的一切,沉迷苏棉在她怀里轻声叫唤,沉迷苏棉用力地抱她吻她。 沉迷最后那刻,苏棉仰起头来,用最迷糊的大脑嘤呜叫她的名字。 裴拾茵。 第66章 B市没什么好玩的, 但吃的特别多,裴拾茵在B市两天, 几乎每天都被苏棉带到街上。 苏棉喜欢的食物,喜欢去的地方,小学, 中学,高中,全都带裴拾茵去了一遍。 裴拾茵买的是初九的车票,而因为苏棉出柜的事, 裴拾茵没办法离开的时候一起捎上苏棉, 毕竟大家心里都明白之后, 就这么把人家女儿带走, 实在不合适。 两人这两天在家也都客客气气的, 苏棉家里经常来同学, 爷爷根本没看出什么不对劲, 还因为裴拾茵会裴他下象棋,会和他谈论戏曲, 非常喜欢裴拾茵,偶尔出门了,还会稍带点吃的给两个孩子。 初九那天早上,应爷爷的要求, 一家人一大早起床去爬了山,最后在山顶的小塔边上留了个影,下了山后, 苏棉就准备把裴拾茵送去车站。 仍旧是苏棉开的车,等苏棉把大家送回了家,裴拾茵和大家告别之后,车里就只剩两个人了。 车开出小区后,苏棉轻轻叹了一声:“两天过得好快啊。” 裴拾茵笑了笑:“所以苏老师什么时候来A市陪我?” 苏棉说:“昨天爸爸问我了,他问我什么时候去A市,我还没想好呢,他就说今年也元宵过了去吧。” 苏棉说完对裴拾茵耸了耸肩。 裴拾茵笑了起来:“苏小朋友现在可不好办啊,不会撒谎又找不到借口,无论说什么,叔叔阿姨都会觉得你是要来陪我。” 苏小朋友苦恼:“可不是嘛。” 裴拾茵因为这两天和苏家人相处太融洽,心情非常好,不仅很快原谅苏棉背着她出柜,连苏棉几年前偷偷把她亲了这事,她也先放着不再和苏棉多计较。 苏棉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提前过来,她也不是很在意,不过几天而已。 裴拾茵说:“没关系,我这几天也开始忙了,下午到A市就得去公司,等元宵过了你过来,我正好也能闲几天。” 苏棉被说服:“好吧。” 裴拾茵揉了一下苏棉的耳垂:“乖乖在家。” 苏棉:“嗯。” 裴拾茵又问:“想去英国吗?爷爷想见你,我妈也一直邀请你去。” 苏棉稍稍扬起了眉,没说想去也没说不想去,只是拉了很长音地啊了声。 裴拾茵知道苏棉犹豫什么,索性替她决定了:“下个月中旬吧。” 苏棉还是发出那声啊。 裴拾茵笑着问:“怎么了?” 苏棉舔了舔唇:“我有点紧张。” 裴拾茵无奈:“还没去呢,怎么就紧张了。” 苏棉:“光是想象就已经很紧张了。” 裴拾茵开导她:“不用紧张,你问叔叔阿姨爷爷好,其他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做,他们很喜欢你的。” 苏棉歪了一下脑袋:“那好吧。” 裴拾茵再安慰一句:“就当我带你去玩,现在不用想这个事。” 苏棉:“知道了。” 车一点一点的接近车站,就算苏棉开得慢,但终究还是会到达目的地。 裴拾茵看着导航,轻叹了声,声音软了下来,她靠近苏棉一点:“我马上就走了,乖乖说句好听的。” 苏棉身子斜了一下,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说:“我会很想你的。” 裴拾茵看着苏棉的侧脸,声音更软了:“那我需要想你吗?” 苏棉点头:“要的。” 裴拾茵整个人都酥了。 元宵还有六天时间,苏棉虽然很喜欢和裴拾茵待在一起,但也没有那么迫切,只是过几天正好是情人节,她想和裴拾茵一起过情人节而已。 不过裴拾茵刚才没有提到情人节,苏棉她也不好意思主动提,裴拾茵忙起来基本见不到人这事苏棉还是知道的,她犹豫了很久,还是不要拿这种小事烦人好了。 又一次在车站分别,但这次是苏棉送走裴拾茵,裴拾茵时间掐得正好,开始检票了才进站,苏棉隔着玻璃,看着裴拾茵渐渐远去的背影,体会到了裴拾茵那天说相顾却依依的心情。 索性她也学着裴拾茵,给裴拾茵也拍了张背影照,然后也发在了朋友圈。 但她没有写文案,因为她是发给裴拾茵看的。 裴拾茵能看到,许然能看到,她爸爸妈妈也能看到。 昨天她爸爸还在私底下和他说,你现在胆子大的不得了。 天有点降温,春节期间车站比以往热闹了些,而裴拾茵看到苏棉这条朋友圈时已经是半个小时后,她正打完一个电话准备休息一会儿。 还是她妈妈给她发的消息,先是两个哟字,而后发了句,分开了呀。 裴拾茵明白了什么,随即点进朋友圈,果然就看到了,她没有在苏棉朋友圈说什么,而是私聊了苏棉,告诉她已经上车了。 然后才回了妈妈,一个简单的嗯字。 裴拾茵去苏棉家已经花了不少时间,所以一回A市就忙碌起来,苏棉的那张照片她找了个时间处理了一下,设置成屏保后截图给了苏棉。 裴拾茵说,每天都能看见小乖乖。 情人节那天清早,裴拾茵很早就收到了苏棉的语音,说裴小姐情人节快乐。 裴拾茵很容易就笑了起来,并从苏棉这条简短的语音里品尝到了一点点甜味。 她说,裴小姐今天很忙,不快乐。 裴拾茵确实忙,早上一直到傍晚,直到和客户吃饭她才有坐下来休息的时间。 因为饭桌上有人提及今天是情人节,裴拾茵难免的心软几分,她很少和不太熟的人讲私事,所以很少人问她关于此类的问题,但大家话题扯远,她听着三三两两合作伙伴口中的另一半,不断不断地想到苏棉。 想到苏棉在她家给她当家教时的样子,想到苏棉为了躲她而撒的谎,想到苏棉这些年对她做的事,还有那天清晨带着花香来找她表白。 裴拾茵终究是忍不住,趁着去洗手间的空档,给苏棉打了电话。 苏棉很久才把电话接起来,裴拾茵想象,她或许是回了房间,关上了门,坐在了这几天她习惯坐的那条椅子上。 “棉棉。”裴拾茵叫她的名字。 那边苏棉疑惑了起来:“你不是在吃饭吗?吃完啦?” 裴拾茵说:“没有。” 苏棉听起来更疑惑了:“怎么了?给我打电话。” 裴拾茵说:“我想你了,想见你。” 苏棉啊了声,大概是明白裴拾茵为什么会给她打电话了。 苏棉:“那怎么办?” 裴拾茵抬起了头,她看了眼面前的镜子,还有镜子里的她带着笑的表情:“没事,就是想和你说说话。” 苏棉嗯了声,问裴拾茵:“几点结束啊?” 裴拾茵估算了一下:“九点多吧,晚上再找你。” 大概是因为情人节的缘故,这顿饭竟然不到八点半就结束了。 街上过节的气氛很浓,到处都是红色的爱心和红色的玫瑰,裴拾茵多看了两眼,好像因为苏棉,竟然觉得这些东西变得可爱浪漫许多。 下了车后,她一身疲惫走向门口,想着一会儿是先给苏棉打电话,还是洗了澡后再打。 但她打开门。 “裴拾茵!” 裴拾茵突然愣住,玄关的灯也亮了起来。 “情人节快乐呀。” 苏棉拿着一束花,穿着家里的拖鞋站在门口,眉眼弯弯地对着裴拾茵笑。 不知道是哪个神经细胞先开始的,非常迅速的,裴拾茵全身都麻了。 裴拾茵很快地把门关上,接着把小坏蛋抱了起来,让她坐在柜子上。 裴拾茵看起来比苏棉还开心:“什么时候来的?” 苏棉说:“下午到的。” 裴拾茵捏住苏棉的鼻子:“会骗人了。” 苏棉嘿嘿笑:“没有骗你,你没有问我。” 裴拾茵用点力,让苏棉被迫往后仰:“还会狡辩了。” 苏棉不知道该反驳什么,只好笑。 苏棉花束上有小卡片,裴拾茵不和她多闹,把卡片拿了下来,默读上面的字,没几秒她突然笑了起来,把卡片递给苏棉。 裴拾茵:“念给我听。” 苏棉啊了一声:“不要了吧。” 裴拾茵声音放软:“给我念念,好不好。” 苏棉只好妥协,拿着卡片念:“情人节快乐。” 苏棉不念了,并准备把卡片重新放回花束里,但裴拾茵不让,握住了她的手。 裴拾茵:“后面呢?” 苏棉舔了舔唇,瞥了眼裴拾茵,立马垂下眸来。 苏棉没有看卡片,看着裴拾茵说:“情人节快乐宝贝。” 裴拾茵笑了出来,把两人中间的花束移开,抱住了苏棉。 她听见苏棉咳了两声,然后说:“我没你那么浪漫,我什么都不会写。” 裴拾茵沉浸在苏棉的宝贝里,摇头否定苏棉的话:“怎么不浪漫,最浪漫就是你了。” 裴拾茵拿鼻尖蹭苏棉的耳朵,想了一晚上的苏棉,此刻让她此刻见到了人,有点上头。 裴拾茵声音很柔:“好想你,好长时间没看见你了。” 苏棉笑:“四天而已。” 裴拾茵声音闷闷的:“很长了。” 苏棉辩驳不了,只能任裴拾茵抱着。 很快,两个人开始接吻,狭小的空间里,玫瑰花飘来若有似无的香味。 苏棉也想念裴拾茵,吻着她觉得不够了,就开始亲裴拾茵的下巴,接着舔裴拾茵的脖子,像只小猫。 等到苏棉放开后,裴拾茵呼吸明显重了许多。 “我还有个东西。”苏棉放开裴拾茵,从身后掏出了个小盒子。 一眼就能猜到的东西,但裴拾茵还是问:“这是什么?” 苏棉把盒子打开了,是戒指。 “你送过我太多东西了,好多东西我也都送过,想了很久,就想到它了。”苏棉把戒指递过去一点:“小礼物。” 裴拾茵心软得不成样子。 她原来只想着苏棉和她在一起,像从前一样相处就好,苏棉什么都不懂也没关系,她懂,她会付出,不需要苏棉做什么,只要冠一个裴拾茵的女朋友,她就心满意足了。 但现在,苏棉这样讨她的欢心,她真的有些受不住。 苏棉垂着头,给她戴戒指,最后还小心翼翼地吻她的手指,她甚至想,这个人她能不能锁在家里,或者能不能一直带在身边。 苏棉戴完戒指后,裴拾茵盯着戒指看了好长时间。 她有些恍神。 “棉棉,”裴拾茵突然抬起头,对苏棉说:“我们结婚好不好?” 这下换苏棉惊讶了,很明显地睁大了双眼。 “结婚?”苏棉疑惑:“我们可以结婚的吗?” 裴拾茵笑了起来:“可以的。” 苏棉眼睛立马笑了起来:“真的啊,好啊。” 裴拾茵又把苏棉抱进了怀里,苏棉答应得这么爽快,让她有点懊恼。 “我怎么就说了,”裴拾茵难得的头脑冲动:“我应该求婚的。” 苏棉并不是很在意:“没关系的。” 苏棉想了想,又笑起来,推开裴拾茵,指来指去:“你看我送了花,我还送了戒指。” 裴拾茵带着笑,歪着脑袋看苏棉:“嗯?” 苏棉说:“裴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 裴拾茵笑意更深了:“我愿意。” 第67章 三月中旬, 苏棉被裴拾茵带去了英国,在这里, 苏棉终于见到了裴拾茵经常提到的爷爷,还有裴拾茵的爸爸。 听裴拾茵说,裴爸爸特地空出了两天时间, 就为了见见女儿带回来的媳妇。 裴拾茵没有刻意说,苏棉也没有问,直到下了飞机,苏棉才发现裴拾茵一家子都来了机场, 苏棉本来就一直紧张着, 突然遇到这场面, 差点忘了怎么思考怎么说话。 大冷的天, 慌张到手心出汗, 然后迷迷糊糊地跟着裴拾茵, 叫叔叔, 叫阿姨,叫爷爷, 还有裴拾茵偶尔提及的姑姑和表妹。 苏棉给每个长辈都带了礼物,但因为这里的每个人都和裴拾茵有关,让她变得十分谨慎,害怕自己说错话, 做错事。 好在裴拾茵全程都带着她,还有许然在一旁,让苏棉能放松一点。 裴爸爸不怎么爱说话, 但看起来很爱阿姨,阿姨几乎说什么,裴爸爸都满口答应,没什么意见,一家子都挺正经的,除了阿姨会偶尔说点好玩的,其他人不到关键时刻,不会开口。 和苏棉的家庭不太像,苏棉爸爸妈妈都是很温柔的人,也会主动套近乎。 所以这家子能养出裴拾茵这样的人,苏棉不觉得奇怪。 晚上大家一起吃了饭,就回到了屋子里,裴家房子大,裴拾茵把苏棉带到楼上,她们几乎就碰不到裴拾茵的家人了。 苏棉乖乖地说裴拾茵牵着走,等到视线里完全没有别人时,她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裴拾茵看出来了,她放开苏棉的手,搂住她的腰,问:“这么紧张啊。” 苏棉点头:“一开始紧张多一点,后来就是尴尬了。”苏棉看着裴拾茵,笑了出来:“大家都不说话,我只能干坐着。” 裴拾茵摸苏棉的脑袋:“习惯了就好,他们平常就是这样。” 苏棉说:“你偶尔也这样。” 裴拾茵笑了起来:“我什么时候这样了?” 苏棉想起来了:“我上次去你公司找你,你在办公室和下属说话就是这样,还好晶晶温柔一点。” 裴拾茵啊了声,重复苏棉的话:“晶晶更温柔啊。” 苏棉被带到了裴拾茵的房间,没有听出来裴拾茵话里的不对,甚至顺着裴拾茵的话,说:“是啊,晶晶看起来比你温柔多了。” 裴拾茵把房间门关上,开了灯后就不动了,站在门口看着苏棉。 苏棉后知后觉,走进去好久,还有闲工夫观赏裴拾茵的房间,等她想找裴拾茵说话,才发现裴拾茵没有跟在身后。 她我是转头找人,才看到裴拾茵的表情,然后,她才恍悟过来怎么了。 苏棉笑着大步走过去,牵住裴拾茵的手,但又觉得这样不太亲密,于是改成搂住裴拾茵的脖子,最后整个人都爬了上去,双腿卡在裴拾茵的腰上。 裴拾茵许多次这样抱着她,她早就熟门熟路了。 裴拾茵没能坚持多久,才几秒就主动托住了苏棉。 但嘴上她还是重复:“晶晶看起来比你温柔多了。” 苏棉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说:“我说的是在别人面前嘛。” 裴拾茵又不说话了。 苏棉想了想继续:“裴小姐对我就不这样,裴小姐对我可好了,裴小姐温柔美丽大方……” 裴拾茵打断:“行了。” 苏棉咯咯笑了起来,她觉得裴拾茵应该被哄好了,索性从她身上下来。 “呐。”苏棉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盒糖,她敲了两下,两颗粉色的落在了手心:“草莓味。” 裴拾茵没有伸手接过去,而是就着苏棉的手,低头把糖吃进嘴里。 手心被唇瓣滑过,苏棉痒得立马收了起来。 她好像发现,她对裴拾茵的感情逐日变深,裴拾茵现在无论做什么,都会让她心动不已。 领证所需的相关材料已经准备好了,苏棉会在这儿逗留很长一段时间,两人要调时差,索性裴拾茵也不急着带苏棉出门。 而后几天,苏棉被裴拾茵带着在家附近的小镇上玩一玩,又被许然带去了其他城市。 许然是真的喜欢苏棉,这几天不断不断地给苏棉买东西,重要的是苏棉很配合她,许然说什么她都说好,不像裴拾茵,一半拒绝了,一半还得打商量。 另外,连要和苏棉领证这件事,许然也是这几天才知道的。 而后苏棉终于体会到裴拾茵口中的担心,因为许然知道后,给裴拾茵办了个特别夸张的party。 party从中午开始,看起来是要延续到晚上,但裴拾茵实在受不了,中途就把苏棉拐走了。 她叫了司机,把两人送到附近的一个树林边上,树林后面有条河,河上有座桥,因为地方偏远,安静的很,几乎没有人。 苏棉大概还在亢奋,看起来精神的很,过桥时,还和裴拾茵说刚才看到的听到的好玩的事。 应许然的要求,苏棉今天穿了小裙子,但裴拾茵怕她冷,在外给她套了件很厚的外套,现在的苏棉看起来小小个的,像被包在球里的小人儿。 “我们就这样离开没关系的吗?”苏棉坐在桥边,仰着头看裴拾茵。 裴拾茵很喜欢苏棉抬眼的样子,眼睛又大又圆,这时候如果能笑一笑,圆圆的眼睛两边会立刻下弯,特别甜。 裴拾茵说:“没关系,没有我们她也能玩。” 苏棉点点头。 她转头看了眼:“这里很好看啊,你是不是给我拍过?去年?前年?” 裴拾茵说:“前年。” 苏棉笑了起来:“对啊,你那时候说会带我来,我那时还觉得不可能呢,觉得你就只是和我客气客气。” 裴拾茵轻叹一声:“我怎么会和你客气,你要是那时就想来,我可以立马带你过来。” 裴拾茵是记得的,苏棉连客套都不会,只是回复了个,有机会会去的。 还好,苏棉对她敞开心扉了。 裴拾茵牵着苏棉的手低头看她,苏棉还在看周围的景物,看着树林,看着山,看着水。 裴拾茵看久了苏棉,就想吻她,比如…… 很多时候。 也比如现在。 裴拾茵稍稍低下身子,和苏棉平视。 “让我亲一口。” 苏棉下意识就捂住了嘴,眼珠子左右看,确定没人了才把手放开。 裴拾茵很快地亲了一口。 她对苏棉的暗恋,是被苏棉亲手画上了句号,还是以告白的方式。 不管过多少年,只要裴拾茵回想,她都会觉得心底那处,暖暖的。 裴拾茵:“喜欢吗?” 突然的问题,苏棉本来想问裴拾茵,她问的是什么。 但她想了想,还是改了话,回道:“喜欢。” 这下裴拾茵笑了起来,反倒问:“喜欢什么?” 苏棉仰头和裴拾茵对视,露出了裴拾茵很喜欢的弯弯的眼睛。 “喜欢裴小姐。” (全文完) 再次出差返还飞机落地。 我不再执着让陈嘉柯来接我。 所以在深夜冷风刺骨的机场外看见他来接别的女人,内心倒也算平静。 1 上飞机前刷知乎: 联想到有两次我出差深夜回归时陈嘉柯各种理由地拒绝接机,我点进了这个问题。 高赞回答振聋发聩: 下飞机时,我等着早就约好的出租车司机,竟还有些不死心。 现在是深夜十一点十分,老李头肯定已经睡了,我不好骚扰,于是联系了太阳不醒她不睡的闺蜜。 那边很快给我转账 200。 我心安理得收下转账后,那边开始夺命连环 call。 手机振动个不停,我搓了搓微微有些冻僵的脸,笑着回: 那边发了我个亮菜刀的表情。 我按灭手机,站在街边默默等着网约车司机。 来回张望的时候,看见不远处,陈嘉柯接过何馨蕊的行李箱,小心翼翼替她放在后备箱,又关怀备至替她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抬眼时他看到我,脸上浅浅的笑意倏地消失不见。 何馨蕊和我同一班飞机,安检的时候我看见她了,只是懒得虚与委蛇,就假装没看见。 没想到下飞机竟这般难堪。 男朋友好像有新女朋友了。 为了表现出我的懂事,我转过头去,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飞机预估落地的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四十,考虑到可能会有延误,和网约车司机约的是十二点来接我,到没想到飞机提前半小时到。 和网约车司机协商时间让他早点过来,他说还有十分钟就到的时候,我心里还有些小确幸,觉得今天运气不错。 花钱买来的服务愿意提前等我。 那陈嘉柯你呢? 是有多爱呢? 2 你假装没看见我,我也假装没看见你,大家都相安无事的多好。 所以陈嘉柯将车滑到我身边的时候,我微不可见叹了口气,觉得有些心累。 何馨蕊叽叽喳喳先开口,视线越过驾驶位看向我:「我说陈老师这次怎么那么好说话,二话不说就答应来接我了呢,原来姐你也在啊。 「快上来快上来,外面可冷了!」 「这次」两个字延伸出来的意思是,陈嘉柯不止一次接过她的机。 小姑娘用着娇嗔的语气挑拨离间。 抛开对陈嘉柯的情愫后再面对这种不高明的手段,只觉得她还挺可爱的,说话时像春日枝头上雀跃的黄鹂鸟,声音清脆悦耳。 想来陈嘉柯回去的路上,身边人就是最好的提神电台。 「上车。」陈嘉柯吐出这两个字。 他垂眸不看我,看脸色不大开心,估计是因为我的出现打扰了他的好心情。 「不用了,」我晃了晃手机,带着礼貌而又疏离的笑,「我叫了车,你们先走吧,早点回去休息。」 「啊?」何馨蕊脸上的表情有些浮夸,视线在我和陈嘉柯之间来回巡睃,「陈老师不是来接栀子姐姐的吗?」 一句话成功让气氛沉默起来。 半晌,陈嘉柯忽然问我:「怎么不告诉我你今天回来?」 我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好笑。 告诉你又能怎样?你会来接我吗? 细数我和他的聊天记录,唯二的两次深夜航班因为打不到车希望他能来接我的时候都被他拒绝,后面我算是吃一堑长一智,加钱提前约好司机,不至于临到头在机场外看着满目荒凉而觉得心酸。 现在看到他来接别的女人,内心是有点不服气的。 不过我又很贴心,没让他在自己心上人面前失了面子,只道:「临时决定。」 「上车。」良久,他又说了第二遍。 不远处有车子按了两声喇叭,我看过去,是我熟悉的车牌号。 我松了口气,对着那辆车挥了挥,然后看向陈嘉柯道:「白天就跟人司机约好了,总不能让人家白跑一趟。 「你们回吧,路上小心。」 网约车司机下来,操着一口亲切的方言接过我手里的行李替我放在后备箱。 坐在后座的我看着道路两旁倒退的风景,突然觉得,指望感情中对方能多关怀一点,还不如花钱买情绪价值来得实在。 醒悟得可真有些晚了。 3 我到家的时候,陈嘉柯还没回来。 连续一周的出差让我疲惫不堪,洗漱完毕后我在沙发上坐着等待头发自然晾干,顺带着整理一下发票,准备之后递到财务那边报销。 陈嘉柯回来的时候,我还在想,这破工作是一天都做不下去了。 于是发信息骚扰闺蜜,让她赶紧成为富婆包养我。 我和闺蜜聊得正开心,陈嘉柯递给我一个小小的礼物盒。 我愣了一下,接过来,打开。 是一条项链。 「很漂亮,谢谢。」我抬眼看他,笑着道。 然后合上盖子,将礼物放在茶几上。 「何馨蕊这次航班很晚,她爸爸觉得不安全,拜托我去接她的。」陈嘉柯抿抿唇,开口,像是在跟我解释。 他是 A 大化学与化工学院的专任教师,院里去年和卫元家化有限公司合作,由他负责。 何馨蕊便是卫元家化老板的女儿。 不管是大公司还是小公司,总归是个老板,不至于请不起一个司机。 这个借口太拙劣了。 我心底无半点起伏,顺着他的话道:「应该的,一个女孩子深夜回家,是挺危险。」 他大概想到了什么,脸色陡然间变得惨白,质问的语气向我开口:「李明栀,你没必要这样阴阳怪气。」 我眨巴眨巴眼睛,意识到自己的话好像确实有点阴阳怪气,内心不自觉就有点懊恼。 都怪这几天出差把脑子累坏了,连说话的艺术都不会了。 「抱歉,」我跟他道歉,「我真心这么觉得,没有别的意思。 「你也累了一天了,早点休息。」 4 次日,我决定去撩拨我的新男人。 他叫温昕楠,是个公关。 专门替富豪客户处理危机。 初见他就是在我前几天出差顺带参加的国际车展上,他跟在近期负面新闻爆表的老总身后。 车展过后,那位老总的口碑峰回路转,自家公司的股价回升不少。 本来只是单纯欣赏帅哥。 昨天晚上脑子忽然清醒,特意百度了他的资料,怎么看怎么喜欢,特别是那张刀刻斧凿的脸上高挺到自带阴影的鼻梁,给人一种某处绝非俗物的感觉。 所以今日的妆容特意摒弃了之前的大方得体,转变成明艳妩媚。 陈嘉柯今日倒是难得赖床,我贴心地将化妆间从卧室搬到客厅。 化完妆收拾茶几上狼藉的时候,指尖触碰到装着项链的首饰盒,没有片刻犹豫,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刚到温昕楠工作室的楼底下,陈嘉柯发了张照片给我。 首饰盒的盖子被揭开,那条项链就那么明晃晃地躺在垃圾桶里。 陈嘉柯打字问我。 怕多生事端,我找了个由头: 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他的怒意, 我在心底叹了口气。 从前我怎么没发现,陈嘉柯是个普信的男人,竟然会觉得我会因为吃醋耍小脾气。 我将项链扔掉,自然是觉得,它真的是垃圾啊。 就像他一样。 5 我登门拜访温昕楠的借口精挑细选。 丽净家化作为地方企业,和卫元家化同根同源,两家对打几十年,终究是卫元家化更胜一筹。 我请求温昕楠给丽净家化重新塑造一个企业形象,打出名气。 温昕楠因为感冒戴着口罩,眉眼深邃,即便鼻音很重也不影响他声线的低沉磁性。 可惜说话很毒。 「李小姐,我好歹也是业内 TOP,接这种小企业的活,显得我很 low。」 他拒绝了我的请求。 我靠在椅背上饶有兴趣瞄了一眼他桌上交叉的拥有着分明骨节又修长的手指。 还有那说话时上下滚动的喉结。 真是性感。 性感的男人命就是好,能被我看上。 「买卖不成仁义在,闻老师,赏脸吃个便饭?」我道。 他的眼眸里是冷淡疏离的笑意:「我向来说一不二,李小姐别白费力气了。」 行吧,我也不多开口,起身径直离开。 刚走出他的办公室,温昕楠的脚步声紧随其后。 「李小姐,你的资料。」他将我带来的文件交还给我。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带有冲击力的浓颜,倏地笑了:「闻老师,要不我们打个赌?」 他表情稍稍有兴趣:「什么赌?」 我晃了晃手里的资料:「这事儿我靠自己办成了,咱俩找个时间深入交流一下?」 温昕楠:「既然李小姐自己就能行,又何必找我?」 我眯了眯眼睛,找了个十足好的借口:「能花钱解决的事,何必多费脑筋。」 6 下午的时候和丽净家化的创始人方丽约见面,地点是足浴养生会所。 会面后,蹭着丽姐的光点了个只有 VIP 客户才能点的顶尖男技师。 才十八岁,一双狗狗眼委屈巴巴看着人的时候我见犹怜。 我打开手机相机正对着他,抽出他手中的脚踩在他的肩膀上,问道:「年纪这么小,不读书吗?」 他可怜兮兮,大约是新来的,脸上还带着几分不甘愿:「家里条件不好。」 旁边的丽姐立马嗤笑一声:「你们这里的技师是不是培训的时候都统一话术了?一个二个都是家里条件不好。」 丽姐倒是潇洒,身边围着三个不同类型的帅哥,肩膀胳膊还有脚都在享受。 那个按脚的黑皮寸头单膝跪地,白色衬衫也掩盖不住的肌肉线条,此时此刻眼神勾人得很,一看就是不想努力了。 从前我对这样的地方嗤之以鼻,现在看来,我以前真装。 「小栀,」丽姐享受着递到嘴边的水果,「咱明人不说暗话,你说能帮我教训那个杀千刀的,我信你,但我们在商言商,比起报仇,我肯定希望我丽净家化赚大钱。」 我笑笑:「放心,一定让丽姐你挣钱报仇两不误。」 说完,我将花了一中午拟好的采访问答打印成的几张 A4 纸递给她。 作为国内小有名气的策划师,主要工作内容就是为中、小型企业提供方案用来提高它们的知信力和销售力。 干了近十年,各行各业都接触过,手里算是小有人脉。 所以拜托地方电视台的人物访谈栏目让方丽插个队,在节目上诉诉苦水并不是什么难事。 方丽是何馨蕊的父亲,何强的前妻。 两个人刚结婚,何强就在外面养起了小情人,方丽发现的时候,小情人的儿子已经到了上小学的年纪,就比两人的女儿小半岁。 争争吵吵两年多,一直到何馨蕊出生,两个人才离了婚。 这事儿不是什么秘密,稍稍调查就能得知,但当年网络媒体不发达,有钱老板养情人更不算什么稀奇事,就没闹得尽人皆知。 现在,刚好利用利用。 出了足浴会所后整个人神清气爽,不得不说,男技师不但长相养眼,按摩技术也好,以后一定多来。 刚伸了个懒腰,就收到诚邦医药化工继承人的信息,是个 OK 的手势。 我笑了笑,给他打字: 那边很快回: 一切就绪,静待周四晚上的电台采访。 我看着不远处的夕阳,弯了弯嘴角。 7 周五,我盛装打扮在温昕楠的办公室里等着,为了请他喝酒。 他先是皱着眉拒绝了。 但我今天就是格外地想跟他喝酒,他不点头,我就不走。 他工作的时候真帅,眼镜一戴,斯文败类。 最后,他败下阵,打破了他从来到点下班的记录。 下午三点,我跟着他上了车之后,将之前在足浴中心拍的男技师的视频发了朋友圈。 并配文: 这个点,陈嘉柯手底下的研究生应该还在工位上摸鱼。 果不其然,视频发出去不过两分钟,熟悉的头像和备注给我点了赞,半分钟后又偷偷摸摸取消。 我和陈嘉柯相恋时,彼此默契地从不掺和对方的工作圈子。 也是何馨蕊舞到了我面前,我才在半年前一反常态,主动去接触陈嘉柯的同事和学生。 给他的同事送一些茶叶和电影票,给他的学生买买奶茶小蛋糕,混个脸熟。 要是陈嘉柯敢无缝衔接,高低得让他身边人低看他几眼。 同时也为今日的计划铺路。 我从不赌男人的良心,未雨绸缪才是我的习惯。 再之后,我给诚邦医药化工的继承人发: 那边回复我 OK 的手势,半分钟后,他将同陈嘉柯的聊天界面截图给我。 我没忍住,笑出了声。 正在开车的温昕楠意味不明看了我一眼。 「你酒量怎么样?」我问他。 他抿抿唇,半晌,回:「不怎么样。」 不怎么样,不怎么样好啊。 我眼睛不经意间斜向下瞟了一眼。 啧,总是穿黑色西装裤,难以判断。 没事,未雨绸缪嘛,当然什么尺寸都买了。 现如今的社会,听电台的人太少了,地方电台采访类节目更加无聊,收听率可能还不如经典老歌电台。 所以昨天丽姐的访谈并没有惊起水花。 但是没关系,本身就先是给陈嘉柯看的。 还有后招。 陈嘉柯不听电台,也不怎么八卦,想让他知道何馨蕊顶着「小三之女」四个字,就得喂到他嘴里。 我特意约了他关注过的几个化工类公众号将丽姐在电台说的那点旧事写成文章推送出来。 怕他忙到不看这些公众号消息,我拜托诚邦医药化工的继承人主动递过去。 未来可能合作对象给你推文章,高低得看一眼。 与此同时,我将这篇文章转发给了何馨蕊,挑衅道: 她大概要气炸了。 会不会让陈嘉柯回来教育我呢。 好期待啊。 这几天陈嘉柯惩罚我似的没回家,倒是方便了我将他所有东西都扔进垃圾桶。 顺带删除了他的指纹锁。 还有朋友圈的事情呢,陈嘉柯怎么着都得回来质问我。 温昕楠的酒量确实不行,两杯倒。 将他推倒在客厅沙发上后,我不得不感慨,男人还是年轻的好。 门铃声响起的时候,我扔了个毯子给温昕楠,套上一旁皱巴巴的衣服前去开门。 一开门,陈嘉柯就质问我:「你删了我的指纹?密码也改了?」 「嗯……」屋内响起一声恰到好处的闷哼声。 陈嘉柯立马警觉,他眼神扫射着我露出来的皮肤后瞳孔骤缩。 他快步走进去,满屋子的凌乱足够让他知道方才发生过什么。 「李明栀!」他咬牙切齿,握紧的拳头嘎吱作响,「你出轨?」 我语气无辜:「怎么能叫出轨呢? 「他得了一种病,得做,才能治。」 我努力控制自己脸部的肌肉不笑出来:「我心善,看不得他被病痛折磨。」 他爆发出极大的怒火:「李明栀,你要不想过可以直接说,你现在是做什么?你点男技师还特意发朋友圈,学校里认识我的都觉得我被戴了绿帽子,你现在还把男人带回家!我看你真是疯了!」 我歪歪头不解地看着他:「我那条朋友圈也说清楚情况了啊,那个男孩子家世那么凄惨,我在朋友圈动员一下大家多照顾照顾他生意,怎么就成给你戴绿帽子了? 「你的思想好龌龊。」 他被气笑了,眼白处蔓延出红血丝,满脸失望地看着我:「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只是你为自己出轨所找的借口。」 我脸上的无辜被冷漠所替代,凌厉的目光想把他戳穿:「你都能信一个企业家的女儿大半夜下飞机没人接,我为什么不能信男技师家世凄惨,为什么不能信一个男人得了一种需要女人的病?」 说罢,我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胜利地笑:「陈嘉柯,这么双标,贱不贱呐。」 他顿时面如死灰。 8 陈嘉柯灰溜溜地离开。 我转头,温昕楠靠着沙发坐在地上,胳膊肘借力在沙发上,弯着一条腿,看上去脆弱又无助。 我将他的衣服扔在他身上:「天色晚了,早点回去。」 他抬起头看着我,一双眼睛湿漉漉的,与平时的凌厉比起来,这会儿发红的眼尾让他看起来有些妩媚。 「将我灌醉带回家,欺负完了就赶我走,不怕我告你?」他声音有些哑,听起来绵绵的毫无威慑力。 我饶有兴趣看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来他是真心实意还是在跟我开玩笑。 小狐狸还挺老到,光看面色让人猜不透。 我俯下身,用力掐住他的下巴让他仰视着我,眼里带着玩味儿:「咱俩的工作性质,在确定好猎物之后,都是要做背调的。 「所以,你的酒量好还是不好,我心里有数。」 真好看呐。 这么近距离地,在客厅明亮的灯光下看着这张脸,让人对刚才的事意犹未尽。 「我虽不是医生,但也知道,男人喝醉了不会有别的心思。」我接着道,「刚刚你也挺享受的。 「第一次在你办公室见你的时候你戴着口罩,追出来将资料还给我的时候把口罩去了,不就是想用这张脸勾引我吗?」 看着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慌张,我有些雀跃,放开他的下巴后反手狠狠给了他一巴掌,紧接着居高临下看着他泛红的侧脸,缓缓吐出两个字:「装货。」 事已至此,他也不装了,低低笑出了声,偏过头用脸蹭着我的手背:「既然你都知道了。 「给我个机会。 「做三也行。」 我看着他的谄媚,轻笑一声。 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上,男人才会乖。 9 卫元家化发了律师函,大致意思是广播电台和写八卦文章的公众号损害了企业声誉。 何馨蕊特意通知我的,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她的得意洋洋: 其实何强赶走原配扶小三上位就是件小事,现代社会,你不是明星或者脍炙人口的人物,大多数人对小企业家那点腌臜事不感兴趣。 何强不会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估计是受不了女儿软磨硬泡。 我找到丽姐的账号,将这件事告诉了她。 此时此刻丽姐正在直播间奋力推销着自家产品。 时代不一样了,原先她想偏安一隅,可地方企业,卫元家化本身底子和口碑都有,她不但没法与其对打,工厂生产线也年年在缩减。 线下渠道打不过,眼光就放在线上渠道上。 利用丽姐和何强之间的渊源给她塑造一个被丈夫抛弃又不屈的形象,花点钱再买买热度整出口碑吸一波粉,后期我再给她的产品做销售策划,帮助她做大做强。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何馨蕊这个热度,送得刚刚好。 当天晚上,丽净家化注册微博,声明创始人在访谈栏目上说的都是真话,绝无虚假,只是没想到会连累别人,若后续广播电台及几个公众号需要赔款,丽净家化全部承担。 又花了点钱整出热度。 第二天,丽姐的直播间一千多人,除了少数吃瓜群众以外,还有些媒体记者。 水军将话题往卫元家化所发的律师函以及她和何强的过往上带的时候,丽姐贡献了她活了五十多年的最好的演技:「我当初发现他养三的时候天都塌了,我还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是不是因为我生了女儿之后伤了身子不能要二胎,他又想要个儿子。 「然后我算算日子,也不对,我孩子还没出生的时候三的儿子都已经踹肚子里了。 「后来我明白了,男人就是贱!」 因为直播间禁忌,丽姐口中的「贱」字只有口型。 「他碗里锅里的都要吃,我是受不了这委屈,我跟他闹,我没法接受我女儿以后跟三的孩子分家产,你猜怎么着吧? 「人家刚结婚的时候就已经算计我了,他创业我爸妈拿了不少钱,结果闹离婚的时候,我一分都分不到。 「对,他倒是给了我一套房。 「这可就有的说了,我永远都忘不了他那施舍般的眼神。 「他说不想让女儿睡大街,可怜女儿所以将房子送给我。 「我当时真想赌气不要的,但我不贱,那房子怎么着也值个两百万,给我女儿当财产也是好的,受点委屈就受呗。 「这么多年过去了啊,我上个节目诉诉苦,还是深夜电台,没什么人气,结果人家闻着味儿就来了,你说搞不搞笑吧。 「对,创建丽净家化也是因为心里憋着一口气,想和他对打。 「确实,卖得没人家好,我现在就想着把手里堆积的货便宜卖出去,然后厂子卖了把钱给员工分分就拉倒,做生意的头脑没人家好我认。 「以前年轻气盛,现在女儿大了,什么都看开了,只要她好好的,我怎么样都无所谓。」 被渣男抛弃,被小三欺辱,依旧坚韧不拔,且爱女,足够引起不少人的共鸣。 到第三天,她的直播间涌进两万人,线上销量单日破万。 一起约吃饭的时候,丽姐笑眯眯给我敬酒:「还是你们年轻人有眼光,照这样下去,我得开新的生产线了。」 我同她举杯:「一时的销量只是网友的同理心,想要长盛不衰,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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