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黄色的眼睛,我记得第一只的眼睛是红色的。” “肤色也不同,第一只是灰白色,这一只是银灰色,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基因变异吗?” “安静点,它开始呼吸了。” 新生的“资产”能不能顺利存活就看它适不适应当下的自然环境,这是第一步,如果连呼吸都做不到,它只能回炉重造。 所幸,新的破壳者体质不错,在咳出呼吸道和肺部的蛋液后,它很快适应了呼吸,没出现排异反应。 接着,它尝试着用后肢撑起身体,在湿滑的蛋液中哆嗦起身,又接连摔倒。它尝试了几次,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用尾巴保持平衡,好不容易才站稳。 只是站稳后,它不动了。 或许是怕再度滑倒,或许是对自身好奇,它目不转睛地盯着后肢和前爪,浑身小幅度地颤抖着。 良久,它用前爪“抚”去面部的蛋液,又像是在描摹脸部轮廓。那双黄棕色的竖瞳由下往上抬起,紧紧盯着围观它的人类,明明是仰视的视角,偏偏给人一种被俯视的压迫感。 “它在看什么?” “你的大动脉,伙计,它可是食肉动物。” 而破壳者不知是受了声音的刺激,还是感觉受到了某种威胁,突然从喉管中发出了第一声尖锐的吼叫。短促有力,像雨林深处示警的鸟鸣,还带着一股威吓的味道。 可人类不会理解这一声的象征,他们所理解的是——“资产”肺功能健全,体质不错,声带发育良好,富有攻击意识。只要好好养着,研究室的经费不是问题,基因项目的推进势在必行,各大奖项已在囊中…… 于是,他们戴上护具,打开恒温箱,用束带将“资产”的嘴封起,再取出称重、测量体长、检查爪牙。 “体长11.02英寸,重6.17磅,有17颗牙齿。” “未出现攻击性行为,情绪状态稳定。光感正常,追视能力正常。” 数据一行行起,报告一页页出。人声嘈杂,仪器滴答,错综复杂的环境最终激起了“资产”本能的反抗。而在它的爪子掰下束带前,他们迅速将它放入早已备好的生态箱中,随着玻璃罩飞快闭合,人与兽的处境似乎都安全了。 “给它一磅肉。” 喂食程序自动开启,就见生态箱里的一块石头缓缓下沉,没多久便顶着一份新鲜的生肉再现,还散发着一缕血味。 显然,血的味道吸引了“资产”。掠食者的本性令它猛地转过头锁定食物的方向,竖瞳兴奋地竖成了针状,可它仍然呆在原地,后肢轻颤,像是在“要”和“不要”之间做剧烈的思想斗争。 “有点意思。”名为亨利的华裔男子自言自语,“是警惕心强吗?比起它的‘姐姐’,它好像更谨慎。” 但谨慎怎能抵挡本能,它忠实地奔向食物,大快朵颐。 “吞咽正常,胃功能正常……” 看来它与它的“姐姐”一样,是人类的杰作,是完美的基因造物,是人力战胜自然的证明。 当晚,人类开始庆祝、狂欢。 * 她蜷缩在生态箱的植被密集处,听着水循环的白噪音,却没有半点睡意。 她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从哪儿来到哪儿去,更不记得脑子里偶尔浮现的方块字是什么意思。但她隐约记得自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银灰色的皮、爪、尾巴,像一只恶魔。 不过,“恶魔”又是什么? 她听不懂他们的话,可她总觉得熟悉;她根本不知道他们是谁,可莫名认定自己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对,她应该长得跟他们一样,有柔软的皮肤,平整的指甲,没有尾巴。像他们那样仰起脖子,把微微跳动的血管露出,毫无防备。她几乎能想象出咬断他们喉咙时的痛快,以及温热的血液涌入空虚胃袋的满足感…… 不! 她打了一个寒颤,只觉得毛骨悚然。 她为什么想要吃掉他们?为什么光是想想,这副躯体就会振奋不已?她究竟是怎么了? 第2章 生态箱模拟着雨林的气候,潮湿又闷热。 在人造太阳的炙烤下,她藏在阔叶植物的阴影中小憩,除了投食的时间会主动现身,其余时候都躲在原地。 倒不是不喜欢活动,而是她从身到心都更喜欢藏匿。 或者说,她因身体过于弱小,即使熟悉了生存环境,也依然会生出一种莫须有的恐惧。 这种恐惧无法言喻,像是根植在她血肉深处的“固有片段”,是她一出生就自带的本能,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规避危机。 不学会躲藏,就会被扒出来吃掉;不学会奔跑,就会被咬断脊椎拖走;不学会厮杀,就会死于他手……似乎只有安静蛰伏、伺机而动,才是幼弱时期活命的要领。 但,她的本能为什么是这些? 有种“不应该”的感觉。 她不清楚“片段”的来源,也不理解“恐惧”的底层逻辑,就像她不明白为什么睡了两觉之后脑子里会自动冒出一套不太完整的、属于方块字的语言体系? 先是词汇,再是长短句,越想越熟悉。 她用它们来形容现状,很熟练。 由此,她认定自己的灵魂接受过方块字的熏陶——哪怕她现在还没想明白“灵魂”和“熏陶”的意思。 时间渐逝,生态箱内的湿热达到了阈值,模拟器红光微闪,环境便下起了雨。 她注视着雨幕,脑中忽然窜出一个画面。 白雾氤氲的房间,圆形的金属把头,有“雨水”从内喷出,淋在一只举起的手上。 手? 垂眸,入目是一双金属灰的爪子,锋利又可怖。 她看得烦躁,下意识地攥紧拳头,不料爪子立刻勾起,在硬土上十分轻易地留下了抓痕。 有点深…… 她不敢再动。 这时,外界突然传来了一阵惨叫,凄厉到哀鸣。 闻声,她的竖瞳飞速转动,视线穿透林叶的缝隙,精准地锁定了发声的方位。接着,她放轻呼吸,紧绷肌肉缩进阴暗处,后肢微微垫起,进入了随时狂奔的状态。 而原本趴在一堆方块盒子前的白大褂们,足足比她迟钝了“吃两块肉”的时间才反应过来。他们几乎是“慢吞吞”地起身,“缓慢”地跑动,一批向她靠近,一批赶赴外界。 “出了什么事?” “二代的1号资产咬伤了饲养员。” “它尝到了人血的味道?这可是恐龙……我的上帝!” “恐龙?好吧,但愿它真是恐龙。”一名栗发女子脸色发白,说着意味不明的话,“我第一次见到出生三周就能咬破护具的恐龙,同阶段的食肉龙都做不到!该死的,我们用了全封闭的护具,它怎么会闻到人肉味!” 一阵兵荒马乱。 但混乱并未持续太久,实验室很快恢复了平静。 至少表面上是。 她逐渐松弛下来,缓步迈入雨幕,让雨水冲刷躯体。在水滴的拍打中,绷实的骨骼肌肉终于放松。 享受完淋浴,她甩去水渍,再度没入阔叶丛。只是她没想到“覆巢之下无完卵”,有些火就算她不撩也会烧到她身上。 投食的时间到了,可生肉没有出现,出现的是一群白大褂。 他们簇拥着一名黑发黑眸的中年男人站在她的“领地”外,叽里呱啦地说着话。 她仍然听不懂,但她努力去理解、去领悟,特别想通过他们的肢体和表情获取一些信息。 直觉告诉她,弄懂这些东西很重要。尤其是黑发黑眸的那人……不知为何,这种简单的配色很吸引她的眼球,光是看着就觉得亲切。 她记得他,他不常出现,但他们都听他的。似乎在这片地方,他是“最厉害的”。 而她不知是求生欲作祟,还是生物的天性会关注领地附近“最强”的对手,她总是不自觉地评估对方的威胁性。盯久了,她不仅记住了他的样貌,还记住了他衣服上的小牌,连同那行字的形状——Henry Wu。 隔着一层玻璃罩,他们的发声又快又模糊。 可她的听力极佳,愣是从他们的交流中攫取到了几个高频词,一一对照,不动声色地记下。 “它习惯呆在一个地方,不愿意跑动?” “是的,吴博士。”研究员翻过记录数据,“比起另一只,这只资产更温和也更警惕。它不好动也不好奇,不会撞击玻璃,不会发声威吓,日常状态是‘安静’。” “安静?”亨利感到费解,“同一组基因的差异能有这么大吗?” 研究员点头:“确实如此,吴博士。这只资产比另一只更适合人工饲养和与人互动,虽然它作为第一只的备胎诞生,但我认为它的进化已经优于第一只了。” 毕竟另一只伤了人,也记住了人血的味道。当“人类是食物”的概念镂入基因,它吃人的习性便会生成,并且一辈子都无法改变。 如果它延续了后代,那它的后代也会从遗传片段中习得这一点——人类是食物。 而这,就是“野生动物一旦吃人就必须被杀死”的原因。不杀,人类就会一直在它们的食谱上。 可惜,博士的观念明显异于常人,对一名法外狂徒和科学怪咖来说,他创造的混种恐龙不是野生动物,而是基因界的宝贵资产。他不在乎它们吃不吃人,他只在乎它们能成长到哪种程度。 亨利:“我认为你的认知有误。” “博士?” “对肉食性恐龙来说,安静和温和从来不是好词,凶猛和狂暴才是它们该有的姿态。” 亨利语气平平:“以你对这只资产的形容,它几乎是个次品,难道我们实验室的项目是为了克隆绵羊?别忘了公司对我们的要求,他们要的是更大、更恐怖、更酷的新品种恐龙。” 研究员不敢言语,而亨利下达了指令,结束了第二只资产的悠闲生活。 “激活它的野性,我要的是杀器,不是宠物。” 于是,生态箱里的投喂机没再动过,取而代之的是一侧的管道开启,进来了一只活体兔子。 兔子不大,但养得肥美,白毛被泼了血,一阵阵腥味刺激着她的味蕾。它压根没发现阴影中的她,自顾自地啃食着植被,全然没察觉危险的靠近。 少顷,她终是从阔叶下起身,无声无息。 她感觉自己被撕成了两半,一半拒绝血食,一半渴望生肉。胃袋燎起了烈火,涎水控制不住地淌下,她饿了,她的鼻尖充斥着猎物的肉香,爪子兴奋到颤抖。 理智仍在,可她不打算抗拒本能。她明白,被关在笼子里、靠别人吃饭的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给什么就得吃什么。 她放下了心理包袱,将身体交给本能。 刹那,后肢一蹬,她犹如离弦之箭般射了出去,快得像一阵风。 兔子反应不及,她的腿已经踩上了它的脊椎,尖锐的趾甲扎进它的背,利爪如镰刀划开它的皮肉,血液飞溅。她凶性毕露,找准了兔子颈骨的位置,一口咬下。兔子惊恐至极地蹬了几下腿,很快没了声息。 全程丝滑,不带半点多余的动作,她的第一次狩猎称得上完美。 低头,她用牙扯开了兔子皮,专挑软嫩的部分下嘴。 “或许吴博士弄错了……”做记录的人小声道,“这一只资产才是更凶更恐怖的,它的安静只是不饿而已。” * 狩猎成了她每天的必修课。 研究员不会苛待她,给的食物相当丰富,从兔子到豚鼠,从羊羔到香猪,从鸽子到鳗鱼,她认不清,但只要吃进嘴里,她总能莫名其妙地记住。记住它们的气味和形状,记住它们的要害和味道…… 吃得好,没烦恼,她大了整整一圈,被换进了另一个生态箱。 由于日常无事可做,有大把的时间需要消磨,自然而然地,她将精力花在了“观察人类”上,往往他们在研究她的同时也被她研究着。 不同的是,她知道自己正被观察,而他们并没有被观察的觉知。 在她对猎物的评估中,她发现他们明明弱得要命,却一直带着一种离谱的傲慢。他们总是毫无警惕地晃到她面前,甚至露出脖子给她看,每一个举动都那么随意,对她的每一个安排都那么理所当然,仿佛他们永远不会沦落到“食物”的地位。 她有时候真想给他们来上一口,让他们清醒清醒,可又怕沾了这么“智慧”的血会让自己变成跟他们一样的智障。 等等,“智障”是什么? 她思考了好一会儿,直到又听见了同一个词才回神。 那个词从人类的嘴里来,在他们的交谈中反复出现,主要是用来指代她的,叫什么“assets”(资产)。 她不明其意,但也明白它应该跟“Henry Wu”类似,能准确地定位到具体的人或物。 对,具体、精准、独特,他们好像每一个都有,那她就不能没有。 因此,她决定从今天起她就是“assets”,不过隔着罩子,她摸不准它的发音究竟是阿赛丝、阿萨兹,还是别的什么? 算了,不重要。她折中了一下又权衡许久,觉得叫“阿萨思”比较合适。 敲定。 她愉悦地甩了两下尾巴,本想模仿人类的发音试试,可没想到二者的发声系统完全不同。当“阿萨思”从她嘴里吐出,变成了一声如狼似虎的“嗷呜”。 十分突兀,让本就不怎么吵闹的实验室更静三分。 研究员们稀罕地围过来,掀起笔盖,迅速记录:“它终于有了交流的欲望吗?到了需要社群和同伴的时候?” “我第一次听见它发声,感觉像猫。” “需要申请让两只资产同住吗?它们看上去都很孤独。” “不能,另一只早三周出生,它们体型相差很大,万一另一只吃了它呢?为了独占资源而吃掉同类,这种事在自然界里很常见。” 他们很吵,似乎在嘲笑她的叫声。顿时,她不想说话了。 第3章 她时常觉得大脑被蒙了一层雾。 一层无法驱散、只能等它自行蒸发的雾。 它蒙蔽了她的觉知,封锁了她的认知,也模糊了她的已知,让她对一切事物都有个大致的概念,却半遮半掩,不让她探知到具体的含义,也不让她窥伺到根本的起源。 唯有成长和睡眠才能令雾主动让步,而它每退一分,她对己和对外的认识都会更进一步。 譬如现在,她已经对时间有了概念—— 第一次注意到“时间”,是在等待投喂的时候。 她清楚地记得,每当人造太阳的光线由暗转亮时,猎物会通过管道进来,来的一般是四足。而当光线从明转暗后,猎物会通过水流入内,多是无足。 反复几次,她就明白了一个规律:四只脚的食物在白天出现,没有脚的食物在天黑出现,而两只脚的食物(人类)会一直出现。 这时,她对白天黑夜有了意识,但对时间的流逝一无所知。 直到她发现每经过一个黑白轮转,实验室中标着数字的纸张就会被撕掉一页,她才知道什么是“一天”、“一周”和“一月”。 之后,她一觉睡醒,发现自己开窍了。 她突然记起被撕掉的纸张叫“日历”,忽然明白有着长短针的圆盘是“时钟”,又莫名其妙地学会了怎么看时间。 她恍然醒悟,自己一定在记不起来的某个时期学过这些,也必然与之经常打交道,否则怎么会运用得这么熟练? 它们隶属于人类,是他们的知识和工具。那么,她是不是可以认为自己曾是“人”,所以才会对与“人”相关的一切知识都感到熟稔? 雾散开了一些,可雾的背后没有任何事物,有的只是更浓的雾。 多思多虑总是耗能极高,早上的食物已经消化完了,为了不让胃袋空虚到难受,她尽量减少活动,多以躺平为主。 往往,她会用这闲暇时刻关注外界,有意识地听人类交流,记下他们的用词,再学习他们的语言。 一开始她完全不懂,可时间一长,在语言环境和“婴儿学语”的双重加持下,她居然进入了半懂不懂的状态。除了专业术语不清楚,人类互动时的不少单词已被她掌握。 比如他们每天必喝的咖啡,必点的姓名,以及给她送来的、重复率较高的食物的称呼。 但比起这些,有几个词令她格外在意,它们分别是“另一只”、“第一只”、“基因”、“一代蝎暴龙”。 她尚未弄懂这些词的含义,就先一步从人类身上读出了恐惧。 而她之所以对“恐惧”的情绪感到熟悉,是因为只有在这时候人类才会放下傲慢,他们的眼神与被她杀死的猎物是一致的,总算变得“可爱”了些。 只是,他们因何恐惧? 抱着这样的疑惑,她更专注于他们的对话和肢体语言。 约莫过了四五天,她心领神会了“另一只”和“第一只”的意思。他们一说起这两个词就会看向实验室的隔壁,而隔壁是亨利·吴常呆的地方,时不时会传来野兽的吼叫或人类的尖叫。 每当亨利·吴离开隔壁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就明白饲养她的方式又要改变了。 会变得更专业、更有针对性,也会更苛刻、更富有野性。 她一直不明白他为何如此“专业”,但现在她懂了,隔壁关着另一只与她相同的……恐龙? 问题来了,如果另一只是第一只,那么她是第二只吗? 第二只什么?一代蝎暴龙又是什么? 她……到底是什么东西? * 一日两餐地过了七天,最后一顿送来的食物居然不是活体,而是一盘经过处理的牛肉。 它散发着不算好闻的气味,她本来不想下嘴,可不吃就得挨到天亮,为了可怜的胃着想,她终是低下头解燃眉之急,却不料肉里的药效一起,她就睡得人事不省。 等她意识回笼,才发现自己被移出了领地,正躺在一张雪白的金属桌上。嘴被封起,爪被捆住,尾巴也被固定,完全动弹不得。 她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立刻停止做无用功。 “出生28天,4周大,体长23.62英寸,重39.64磅,有21颗牙齿,发育良好,密度正常。” 研究员给她贴片,注视着电脑数据:“同生长阶段,这一只的脑部活跃度极高,心率正常,情绪……十分稳定?等等,它已经醒了。” “醒了?这么快,难道剂量放少了?” “不是剂量的问题。”研究员道,“它的大脑醒了,但身体还在沉睡。而同阶段的另一只是身体醒了,大脑还在沉睡,所以当时它把实验室搞得一团糟。” 有了对付第一只的经验后,他们满以为对付第二只能手到擒来,可没想到的是即使加大了麻醉的剂量,它竟能让头脑先于身体醒来。 是意外,是巧合,还是它的基因产生了未知的变异? 为了弄清楚原因,也为了杜绝隐患,他向吴博士发起了问询。 然而,老实人问错了人,正常人的思维怎么可能干得过披着人皮的科研魔鬼? 亨利:“它挑食?” “是的,博士。”研究员道,“它只吃猎物的肉、脑、心脏和肝脏,其余部位不吃。” 不像另一只,或者说,它不像任何一只食肉类恐龙那样会不挑嘴地将猎物全部咽下,它是逮到鸟还要拔毛再吃的怪胎,甚至吃鱼还会用爪子刮鳞。 研究员:“我们一致认为它拥有一定的智慧,或许它的‘觉醒’与它基因中掺杂的灵长类动物的基因有关。但无论变量是什么,都应该适可而止了。” “博士,它的脾气比另一只稳定,可它的聪慧让人感到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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