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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7章

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古人诚不欺我啊。” 心生杀机的澹台平静眯起眼眸,那袭雪白袍子虽然大体上平静,可细看之下,涟漪阵阵,如细细泉水流淌过青石。 两人脚下的河流之中,突然有一尾体态纤细的不知名野鱼,猛地跃出水面,然后重重坠回水中。 赵长陵会心一笑。 澹台平静也随之一笑,“机关算尽,坏我心境,你是希望以此告知拒北城内的徐凤年,你我二人身处何地?” 赵长陵摆手道:“从我北行之始,你就开始遮蔽天机,我只有些许感应而已,徐凤年却发发知晓,这座渡桥的方寸世界,不过是你的障眼法而已,我赵长陵还不至于天真以为三言两语,就能坏了你南海观音宗传承数百年的古井不波,以桥下游鱼跃水作为试探,试图破去我最后的凭仗,即丢掉仙人体魄后留下的仙人心境,澹台宗主,你我皆是聪明人,此举无疑落了下乘。” 澹台平静眼神怜悯地望向这位春秋谋士,在世之时稳稳压住李义山一头的徐家首席谋士,微笑道:“聪明反被聪明误,赵长陵,你知道在我看来,你比李义山差在哪里吗?” 赵长陵没有理睬女子练气士宗师的问话,皱了皱眉头,转头望向拒北城,眼神复杂,有疑惑,有惊讶,最终剩下恍然和失落。 澹台平静向前行去,向南而行,与赵长陵擦肩而过,轻声道:“毒士李义山,实则最有情,不管境遇好坏,地位高低,命途福祸,在李义山内心深处,始终愿意对这个世道,怀有善意,对人心,选择信任。你不一样,赵长陵,所以你选择继承你衣钵的人,只会是陈芝豹,李义山却会选择徐凤年。” 赵长陵站在原地,与缓缓前行的澹台平静背对背,“我输了,你澹台平静也一样。” 澹台平静脚步不停,走下渡桥,一路向南,没有回头。 她耳中隐约有无比威严的声音响起,“凡夫俗子,愚不可及!” 她耳中顿时有鲜血涌出。 可她嘴角却带着一抹温柔笑意,呢喃道:“我愿意。” 她所过之处,这位身材高大的女子练气士宗师,身上不断有金光飘散,那双诡谲的雪白眼眸趋于正常。 赵长陵站在原地,轻轻叹息。 一抹虹光坠在渡桥之上,正是从拒北城火速赶来的年轻藩王。 当时那尾游鱼的跃出水面,动静看似细微,身处方寸天地之中的赵长陵并不清楚,对于拒北城里的徐凤年来说,无异于响彻在耳畔的一声平地惊雷。 足可见当时澹台平静的心境,絮乱到何种地步。 徐凤年来到渡桥,对这位之前乔装假扮为算命先生的年迈儒士,而且竟然能够瞒过自己的感知,徐凤年不得不充满戒心,不下于那位与国同龄的太安城宦官。 赵长陵没有急于自报名号,笑眯眯问道:“书上说,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书上也说,人生何处不相逢。但是说到底,既然人有生死,人生到底还是一场离别。我是谁,你不妨猜猜看。” 徐凤年无动于衷,望向南方,那位不知为何最终选择自散气运,一并还给世间的高大女子。 徐凤年没有挽留,也不知如何挽留。 没有了澹台平静的牵制,谪仙人赵长陵环顾四周,优哉游哉道:“有些读书人,貌似心系天下,实则眼高于顶,到最后只看得到空荡荡的天下,独独不屑眼皮子底下的家国,比如我。又有些读书人,家国天下兼顾,春秋之中,唯有黄龙士李义山二人而已。” 徐凤年皱眉道:“你到底是谁?” 赵长陵倚老卖老道:“不是让你猜猜看嘛。” 徐凤年似乎在权衡利弊要不要出手。 赵长陵好像浑然不觉,“你的心不定,怎么,北莽大军压境,让你心事重重如杂草丛生?这可不是好兆头,以你目前的心境去跟‘得天独厚’的拓跋菩萨交手,是没有胜算的,至多玉石俱焚。” 赵长陵叹了口气,眺望远方,“大楚昔年有豪阀赵氏,自大奉开国起便世代簪缨,与西蜀苏室有三百载世仇,之后深刻结怨于那场大奉末年的甘露南渡,苏氏吃了苦头,没有去往广陵江,反而别开生面,得以侥幸入主西蜀,在春秋之中,已经成为一国国姓的苏氏试图化解恩怨,化干戈为玉帛,主动与富甲广陵的赵氏联姻,赵氏亦想拥有西蜀这块四塞之地,作为战乱时的世外桃源,便答应下这桩婚事,有位承担家族重任的女子便远嫁西蜀,最终在宫闱争宠中落败,输给了一位同样出身春秋豪阀的女子,被蒙在鼓里的西蜀皇帝一气之下,毒酒赐死,当时她已经怀胎六月。” 徐凤年说道:“这位女子是赵长陵的同胞姐姐,姐弟二人自幼相依为命,长姐如母。” 赵长陵点头道:“是啊,弟凭姐贵,在家族内平步青云,一身才学一生抱负终于得以施展,到头来,除了等到姐姐惨死的噩耗,就只有家族长辈们一句‘此女咎由自取,死不足惜,事已至此,绝不可问责于蜀国苏氏,以免雪上加霜。’最可恨之处在于西蜀皇帝知晓真相后,非但没有悔意,反而在一场宴席之上,对前去修补关系的广陵赵氏使者笑言,以后赵氏子弟入蜀游历,自当以贵宾待之,唯独那位烦人至极的赵长陵,竟敢向朕讨要说法,说法?朕的意思即天意,赵长陵若敢赴蜀,朕便以仇寇视之。” 时过境迁,那些苦难悲痛,就像一条苍茫的老狗,趴在地面上,已经无力呜咽。 徐凤年笑道:“恐怕那位亡国之君怎么都没有想到,赵长陵还真去了蜀国,身边仅是骑军便有两万。西蜀版图之上,从大奉立国时设置为郡,到春秋割据的自立为国,从没有出现过一万以上的外来骑军。” 赵长陵扯了扯嘴角,“只可惜生前没有看到徐家铁骑撞入西蜀京城那一幕,要知道大将军曾经答应过赵长陵,只要攻破了西蜀皇宫大门,赵长陵便能够一马当先,到时候亲手杀人也好,坐一坐龙椅也罢,都没问题。” 徐凤年呼出一口气,侧过身,对这位年迈儒士弯腰作揖,沉声道:“徐凤年拜见赵先生!” 赵长陵也随之侧身,摇头道:“我当不起这一拜。” 徐凤年低着头道:“当得起!” 赵长陵无可奈何,毕恭毕敬回了一揖。 两人重新站定后,赵长陵微笑道:“那天说的话,别当真。这些年害你白白吃了许多苦头,我赵长陵,嗯,也就是陈芝豹的半个师父,算是罪魁祸首。这次下来,算是稍稍补偿,不过碍于天道,或者说碍于某些大人物,无法直接帮你,只能为北凉增添一些额外气数,但也只能勉强抵去北莽从天而降的那部分额外国运,天人自有天人的规矩,不可能有谁当真能够一手遮天,毕竟不看好北凉的,更多。此次瞒天过海,已是那位……就是你知我知那位的极限。” 徐凤年如释重负,“这就已经很好了。” 赵长陵摇头道:“可是拓跋菩萨此时此刻,已经是身具大金刚境的天人体魄,而且指玄天象两境的感悟之深,堪称惊世骇俗,指玄是道教大长生的指玄,天象是儒家圣人的天象,这种陆地神仙,哪里 是什么陆地神仙,跑到天上去都算罕逢敌手。” 徐凤年嗯了一声,不过说道:“拓跋菩萨未必全无破绽,我得看时机。” 赵长陵讶异道:“此话怎讲,我还真好奇了。” 徐凤年眨了眨眼睛,“天机不可泄露。” 赵长陵欢畅大笑,“理当如此。” 赵长陵收敛笑意,“今夜拭目以待。” 不等徐凤年说话,赵长陵身形已经一闪而逝,“我四处走走看看,借此机会,与义山说些不足为人道的话。” ———— 徐凤年没有回到书房,而是直接回了后堂庭院,贾嘉佳正在逗弄那只憨态可掬的大猫,所谓的大猫,也是与寻常市井巷弄里的那种野猫相比,事实上这只猫尚且年幼,喜好食竹,但并非全部吃素。 大战在即,于公于私,徐凤年都不可能专门为了这只小玩意儿,动用拂水房谍子和境内士卒为它运用竹子送往拒北城,徐凤年的意思很简单,如果形势到了最糟糕的境地,少女贾嘉佳也不该死在这里,他希望她能够为了这只大猫,到时候离开拒北城,离开关内,甚至离开北凉,去尚未被战火殃及的西蜀,带着大猫去一处竹密如海的地方。 徐婴不知所踪,应该出城去了。 姜泥坐在一根小板凳上发呆,哪怕徐凤年走到她跟前,也没回过神。 徐凤年笑着在她眼前挥了挥手,她这才恍然醒悟,朝他狠狠瞪了一眼。 徐凤年坐在她身边,“我知道你不会离开,但我希望你能够做到一件事,你只有答应了,我才让你留在拒北城。” 姜泥使劲点头,“你说!” 徐凤年咧嘴一笑,“我就当你已经答应了。” 姜泥瞪大那双秋水长眸,满脸愤懑。 徐凤年双手抱住后脑勺,柔声道:“活着真好。” 姜泥没好气道:“废话!” 徐凤年郑重其事反驳道:“这话还真不是废话。” 姜泥转头好奇道:“出门一趟,飘来荡去的,好不潇洒,该不会是一不小心脑袋着地,给磕傻了吧?” 徐凤年向她身体前倾,笑眯眯道:“不然你摸摸看?” 姜泥涨红了脸,好不容憋出两个字,“下流!” 徐凤年坐直身体,双手托住下巴,望向院子,唉声叹气。 ———— 拒北城内,轩辕青锋找到徐偃兵,说要打一架。 徐偃兵不肯,轩辕青锋自然更不肯,徐偃兵熟悉这个疯婆娘的性子,根本不给她出手的机会,直接就跑到藩邸书房修身养性去了。 拒北城外,一袭朱袍掠空而去,像一朵落在人间的绚烂红云。 在拒北城以东三十里,一位白衣人身边站着一位头顶帷帽的女子。 前者容颜英武,让人忘却雌雄之分。后者身形婀娜,帷帽遮掩之下,却是一张疤痕纵横的恐怖脸庞,她眼神呆滞,生气全无。 朱袍徐婴在见到白衣人后,满脸欢喜,红衣绕着那袭白衣不停飞旋。 白衣人伸出手按住徐婴的额头,后者身躯便骤然悬停在空中。 白衣人收回手后,瞥了眼身边的女子,淡然道:“三人之中,你最凄凉,我与那个狐媚子甚至从未将你视为对手,而你却自以为在那人心中也占据一席之地。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算到他会来人间走一遭,依旧没能来得及和他相见,再次天人永隔,你是何苦来哉?” 白衣人突然笑出声,“不见更好,见了你只会更伤心,如此说来,你这位公主坟的小念头,总算没惨到极点。我只希望你在离开公主坟之前,没有把老底透露给北莽,否则凭借那些库藏,等于让北莽蛮子提早打下半座中原了。” 徐婴飘落在地面,笑颜动人。 在北莽离阳皆是魔道第一人的白衣人,揉了揉徐婴的脑袋,“只有你最幸福最幸运,对吧?” 徐婴只是痴痴笑。 白衣洛阳大声笑道:“那座城,很快它就要改名叫做洛阳城了!” ———— 南诏第一人韦淼,就住在拒北城一栋僻静小宅子,当他听到一阵急促敲门声,走去开门后,见到一张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的脸庞,正是他在武当山与她分别的媳妇。 韦淼无奈问道:“跑来这里做什么,不是让你回南诏吗?” 她白眼道:“回个锤子呦,么得男人陪,老娘大晚上一个人睡不着觉嘛。” 韦淼没好气道:“找个去!” 她妩媚笑道:“我要真带个龟儿子到你跟前,还不得给你一拳砸烂脑壳嘛。” 在南诏堪称无敌手的韦淼只有拿她没辙,这辈子都是,知道她这次来,是绝对不会走了,他认命,领着媳妇走入院子。 这位出生于号称十万蛮夷大山之中的生苗女子,好奇打量四周,“那小俊哥儿也太小气了些,这宅子可值不了几个钱。” 韦淼道:“是借住,人家没说送给咱们。” 她撇撇嘴,“这瓜娃子!” 韦淼压低嗓音道:“那人听得见你说话。” 她赶忙变幻脸色,好像那位年轻藩王就在小院之中,娇滴滴道:“这院子贼好了。” 韦淼忍住笑意。 最后,这对老夫老妻就那么肩靠肩坐在台阶上,虽然韦淼从不觉得自己与她是什么神仙眷侣,可这么多年一起行走江湖,遇见的女侠仙子不计其数,韦淼根本没有记住任何一名女子。 她把脑袋斜靠在韦淼肩膀上,闭上眼睛,“对不起,没办法给你生个娃。” 韦淼伸出一只手心粗糙的手掌,抚摸她脸颊的动作温柔,帮她擦拭泪水,这个从未说过一句动听情话的憨朴男人,轻声道:“十个韦淼都配不上你,媳妇,真的。” ———— 夜幕降临。 昼夜交替之际,一道道声响如滚雷骤然响起于北凉关外天地间,不知为何,却只有年轻藩王可以听见看见,其余所有武道宗师,境界高如邓太阿也没有察觉到半点异象。 赵长陵出现在拒北城城头之上,仰头大笑道:“诸位,此时不落人间,更待何时!” 天上有一位仙人高声附和道:“我大楚即中原!” 脱去破旧道袍换上那一袭儒衫的读书人,冷哼道:“李密!什么大楚,西楚才对!” 一道气势恢宏的虹光直坠人间,落在拒北城城头之上,来势汹汹,偏偏悄无声息。 另外一位仙人高声道:“我煌煌中原,岂能陆沉于草原铁蹄之下?!” 又有仙人在九天之上豪迈大笑,“三十万铁骑,镇守我中原西北门户,二十年死战不退,亲眼目睹,幸甚幸甚!” 还有仙人紧随其后走出天门,伸了个懒腰,“我大奉王朝当年不济事,现在就看你们北凉铁骑的能耐了。” 一名身披玄甲的魁梧仙人低头俯瞰人间,“呦,草原蛮子摆出好大的阵仗,仗着人多势众就了不起啊。” …… 一位位仙人,一道道虹光接连撞入拒北城各处。 数十位于不同朝代飞升的谪仙人,今夜一同化为北凉气数。 天上谪仙人,如雨落人间。 腰间悬佩凉刀的年轻藩王站在枇杷树下,赵长陵涣散不定的身形突然出现在他对面。 徐凤年欲言又止。 老人伸出手,虽然无法触及徐凤年身躯,却像是拍了一下年轻藩王的脑袋,“有聚有散,缘来缘去,不用伤心。” 徐凤年抬臂抱拳,嘴唇抿起,一言不发。 老人遗憾道:“只可惜无法帮你更多了。” 徐凤年保持腰杆笔直的抱拳姿势,如一棵西北黄沙最常见的胡杨木,生而不死有千年,死而不倒再千年,倒而不朽又千年! 老人嗓音飘忽不定,变得含糊不清,瞥了眼年轻藩王腰间那柄新凉刀,满脸欣慰,“好刀!” 徐凤年嘴唇颤抖。 老人笑道:“大将军让我捎话给你,说他徐骁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娶了你娘不去算,便是把北凉交给你,不过他觉得很对不住你,让你受委屈了。” 徐凤年摇头。 老人轻声道:“小年,王妃说以前总劝你别轻易与人冲突,能忍则忍,希望能够像个温文尔雅的读书人,可如果以后有人惹你生气了,那就不打白不打,往死里打。” 说到这里,老人显然也有些无奈神色。 在以往印象中,王妃不是这样的女子啊。 年轻人泪流满面,轻轻点头。 身形稀薄至极的老人闭上眼睛,貌似侧耳聆听状,讥讽道:“咦?好像听到了我徐家铁骑对手的马蹄声?而且声势不小啊。” 老人睁开眼睛,如同自己风华正茂时那般询问徐骁,笑问道:“怎么办?” 新凉王徐凤年松开拳头,伸手按住刀柄,朗声笑道:“咋办?简单得很,干他娘的!沙场之上,最后只会剩下我徐家铁骑的马蹄声!” 老人最后闭上眼睛,在神魂消散之前,这位春秋谋士好似在缅怀沉醉往昔的峥嵘岁月,又像是在想象未来的太平盛世,轻轻说道:“小年啊,这就对喽。” 第984章 祥符三年,秋。 阴气渐重,露凝为白。 中原凉意,又以西北边陲最重。 暮色中,拒北城外,浩浩荡荡四十万草原骑军结营扎寨,绵延不绝,战马嘶鸣,汇聚如雷。 不断有数十骑数百骑的小股骑军出阵游曳,快速靠近拒北城,然后在弓弩射程的边缘地带,抬头观望,以马鞭战刀向城头指指点点,气焰嚣张。 仅仅拒北城北城头,造价昂贵被历代兵家誉为国之重器的大床弩,便多达四十余张,射程之远,威力之巨,绝对超乎草原想象,春秋兵甲叶白夔在西垒壁战场上便曾由衷感慨,“九牛大弩,一箭摧山,三百大步,可杀宗师!” 但是不知为何,面对那些位于普通弓弩射程之外的北莽骑军,北凉城头床子弩始终纹丝不动,没有丝毫凭此兵家头等利器率先建功扬威的迹象。 北莽其实早已领教过虎头城床子弩的威力,但是那一拨负责攻城的草原大悉剔,当时南院大王董卓攻打虎头城不计伤亡,使得别部主力伤亡惨重,元气大伤,如今几乎都还在草原辖境默默舔舐伤口,没有参与此次南征。第一次凉莽大战中率军攻入幽州葫芦口的大将军杨元赞,战死殉国,若非北凉要用这名南朝老帅的头颅换取虎头城刘寄奴的尸体,恐怕杨元赞的就只能继续成为葫芦口某座京观的累累白骨之一,至于攻破卧弓鹤鸾两城的功勋副将种檀,在密云一役落败被擒,如今还被囚禁在拒北城内,而董卓在北方主攻怀阳关,并未跟随大军南下拒北城,所以北莽大军对北凉的印象,依旧停留在铁骑二字之上,这自然要归功于用计大破虎头城的董卓,哪怕董卓在辞去南院大王一职后,多次在南朝庙堂提醒同僚,昔年西北边陲第一镇的虎头城,已是极为不易攻打,凉州关外那座倾尽北凉徐家二十年家底打造的雄伟新城,绝非短期能够攻破,草原骑军南下之路,如马跃天堑,要做好折损十数杆大旆的最坏打算。只可惜一来董卓已经丢了南院大王的煊赫官身,说话分量轻了许多,二来在第一场凉莽大战里董卓刻意保留实力,为那位老妇人大肆消耗草原悉剔势力,在南北两京的口碑愈发糟糕,最后则是两座庙堂的官场之上,都觉得董胖子故意夸大其词,将攻打北凉新城说得难如登天,无非是想要为已经拿下一座虎头城大功在手的自己彰显军功,依旧希冀着有朝一日能够统揽大权,再一次骑在所有大将军持节令的脖子上发号施令。 不断有草原权贵在城外打马疾驰,跋扈叫嚣道:“爷爷在此!北凉那姓徐的无胆小儿,可敢出城一战?!” 有些膂力惊人的草原武将更是挽弓如满月,纵马前奔,弓弦紧绷,一声怦然作响后,箭矢朝拒北城城门激射而去,迅猛钉入城门,箭羽颤抖不止。 这些享誉草原的神射手在拨马返回之时,赢得北莽大营前方呼啸震天的欢呼声。 原来落在骑军身后的一架架投石车,不断沿着大营缝隙路径向南方推进,总计九百架之多,加上宝瓶州持节令王勇将在天亮之前护送至战场的一千四百架,那么光是投石车就有两千三百架,而且巨石储备之丰,号称掏空了南朝龙腰州境内两座对峙山峰,相传北莽皇帝陛下与太平令亲自抽出时间前往那处,那位身披龙袍口含天宪的老妇人,亲自敕封两山为镇国山神,承诺未来攻破拒北城,草原最终一统中原之际,两位暂时失去根基的山神便可分别入主东西两岳。 攻城器械中,除了南朝军器监精心打造的这些投石车,不惜穷其国力来打这一场大仗的北莽,还在不计其数的辎重里,配有与拒北城等高的楼车百余栋,由于楼车原本是针对虎头城而造,在更为雄伟高耸的拒北城建成之后,不得不临时加高,为此紧急雇佣了近万青壮役夫匠人,连夜开工,以免贻误战机被皇帝陛下迁怒。因为工程浩大,南朝朝廷给予军器监的压力更是巨大,使得军器监从上到下的官员都显得瘦骨嶙嶙,但在添置抛石车与加高楼车两事之上,传闻传闻军器监官员仅靠这笔额外收入,便人人赚得盆满钵赢,被某位郁郁不得志的洪嘉遗民作诗讥讽,其中有一句“瘦骨嶙峋钱囊鼓,两袖原来不清风”广为流传,专门以此讽刺军器监官员中饱私囊,大发国难财。北莽南朝军器监下设兵甲、弓弩和登城三署,楼车等攻城器械皆隶属于登城署,署官没料到此事会如此沸沸扬扬传遍朝堂内外,提心吊胆,差一点就要主动辞官谢罪,不料一向宽待南朝遗民士族的皇帝陛下竟然一纸令下,将那名出身南朝丁字小族的读书人抓捕,以妖言惑众之罪斩立决。真正让署官如释重负的,还是军器监主官的一场私下谈心,说皇帝陛下亲眼见识过我监打造之物,认为并无纰漏,材质上佳,颇为优良,既然如此,便已是大功于草原,些许夜草横财,无伤大雅。 除此之外,本就模仿中原大举开辟驿路的南朝,仅是龙腰州一州之地,就在半年之内又建造了横纵三条驿路用以运输粮草辎重,龙腰州以北诸州,虽不如龙腰这般不惜涸泽而渔一般的耗尽国库财力,也都增辟出一条纵向直达龙腰的驿路,北方肥美草原上动辄数十万计的牛羊,跟随草原儿郎的战马铁蹄一同南下。这一切,无疑都是为了那场拒北城攻守战做铺垫,与此同时,几乎整座南朝的全部资源都向与凉州关外边境接壤的龙腰州倾斜,董卓能够轻而易举获得大量草原青壮围困怀阳关,亦是归功于此。第一场北莽大战之前拓跋菩萨清肃草原北庭势力,出现大批失去悉剔庇护的流徙罪民,只得前往战场之上凭借军功恢复身份,当时因为杨元赞部南征主力出人意料地全军覆没,导致攻破虎头城的北莽中军也随之功亏一篑,这才给了北凉边军一些喘息机会,相信这一次,北莽绝不会轻易退兵,哪怕流州战场黄宋濮都已战死,落得与杨元赞同样的凄惨下场,成为北莽官身最高的北莽战死武将,噩耗传遍南朝,庙堂一片哀鸿遍野,北莽皇帝陛下仍是毫不犹豫,让太子殿下耶律洪才行监国之职,率领大军南下拒北城,她则亲自坐镇西京安抚人心。 这场大战,北莽势在必得! 大概是北凉拒北城的悄无声息,更加助涨了草原武将的桀骜,加上御驾亲征的太子殿下并未下令约束麾下猛将,率领精锐扈骑出营游曳,仿佛成了南朝边军大将和草原北庭悉剔的不成文规矩,好像不去拒北城城头那边走一遭就是懦夫行径。开始有人别说那些沉默而狰狞的大型床子弩,连寻常守城步弓也视若无物,以身涉险纵马向前,只恨无法策马跃上城头,有些出身北庭高门的年轻武将身披金银甲胄,在夕阳映照之下光彩夺目。对这些年纪轻轻就从怯薛卫转任一军百夫长甚至千夫长的草原权贵青年而言,打小就听腻了那支自立门户的离阳边军,耳朵都起了老茧子,他们甚至腹诽极多,觉得皇帝陛下在南朝所器重之人,除了董胖子还算有些能耐,黄宋濮杨元赞柳珪这几个老头子,实在是不值一提,若非陛下当年迎接洪嘉北奔那些跑到草原避难求生的丧家犬,莫名其妙订立下了南人治理南人的盟约,黄宋濮这些徒有虚名的老家伙哪里当得上大将军? 有两骑出营后没有直奔拒北城,而是沿着大营外围缓缓骑行,这两骑俱是年轻人,披挂甲胄悬佩战刀也是普通,但是其中一骑腰间所系的那条鲜卑扣玉带,让两人畅行无阻,这位年轻人正是北莽王帐成员耶律东床,北莽鲜卑扣也分高低,按照玉带之上镶嵌宝石的数目而定,耶律慕容两姓子弟大多可以镶嵌两三颗,然后以军功大小递增,慕容宝鼎这等身居高位手握兵权的皇亲国戚,或是三朝顾命大臣耶律虹材,即耶律东床的爷爷,能够镶嵌八颗,耶律东床的鲜卑扣上原本只有六颗,被敕封为镇国将军兼领西京兵部侍郎后,节制君子馆瓦筑在内四座军镇之一,便增添了一颗硕大猫眼石,他原本应该留在西京庙堂,或是身在四座军镇之一的姑塞州边关,但是这次破例随军来到拒北城,与身旁那名年轻骑士都是以中路监军身份,位高权不重,锦上添花而已。 耶律东床身材矮小,肌肤黝黑,却充满好似草原野狼的彪悍气息,转头对身边并驾齐驱的年轻男子笑道:“拓跋气韵,大功在前,你我二人却只能干瞪眼,憋不憋屈?” 另外一名年轻人正是北莽军神拓跋菩萨嫡长子的拓跋气韵,草原四大捺钵中居首的春捺钵,比夏捺钵种檀、秋捺钵端孛尔回回以及冬捺钵王京崇三人,都要更加背景深厚,原本种檀最被看好,不但亲历过第一场凉莽大战,而且手上已经握有幽州卧弓鹤鸾两城的不俗战功,只要成功招徕西域烂陀山的佛门势力,在南朝平步青云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加上家族底蕴深厚,父亲种神通更是北莽十四位大将军之一,种檀甚至有望成为下一位无藩王之名却有藩王之实的大将董卓,在未来的中原版图之上,一姓两藩王,并非奢望。现在种檀在西域不知所踪,生死不知,春捺钵拓跋气韵就又少了一位天然劲敌。 拓跋气韵平淡道:“以你我父辈家族的身份,只要打下拒北城,就算我们在马背上从头到尾都在打盹,何愁没有军功自己跑到囊中。” 耶律东床皱眉道:“听春捺钵的口气,觉得打下拒北城还有变数?” 拓跋气韵犹豫了一下,借着夕阳西下的余晖,转头侧望那座高大雄城,“逼得北凉主力下马作战,未必全是好事。” 耶律东床哈哈大笑:“你们这些读书人,学问多了,有一点不好,就喜欢怕这怕那,可仗总是要打的嘛。” 拓跋气韵一笑置之,“中原名士喜欢手谈对弈,其中有金角银边草肚皮一说,先前那场三线大战,北凉只是幽州葫芦口大胜,让董卓中路大军遗憾北撤,就是明证。” 耶律东床手腕扭动,轻轻挥舞马鞭,“如今我们老妪山又是大败,连前去增援的南朝边军五万精骑,都被人包了饺子,难道说要重蹈覆辙?” 拓跋气韵摇头道:“恰恰相反,我们更该南下攻打拒北城,这其实太平令有意为之,要以南朝西京换取拒北城,那些从中原逃难到草原的春秋遗民,经过二十年扎根生长之后,渐渐站稳脚跟,已经隐约有尾大不掉之势,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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