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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虎章,长神益命赖太玄,三呼二四气自通。” “世间尽恋谷粮与五味,唯我独食太和阴阳气。” “两部水王对门生,使人长生高九天……” 每说一句,老道士嘴中便吐出一股金黄气色,萦绕天地间。 最终共计九九八十一道金气缠绕主瀑布水龙,一起轰入深潭。 徐凤年上浮一半,便感觉到潭水有些不对劲,先是愈发冰冷,转瞬便滚烫,水深火热不过如此,于是加快速度,最为惊恐的是依稀看到天空中一条水柱朝他直冲而来,徐凤年一咬牙逆势而上,却如何都冲不破水龙和呈现出诡谲金黄色的湖面,世子殿下不管如何拼命都无果,水面就像是铺上了一个重达千斤的大盖子,以人力根本掀不开揭不掉,徐凤年意识逐渐模糊,仍然攥紧手中要以绿水亭剑诀雕刻棋子的鹅卵石,昏迷中,没来由想起了二姐徐渭熊那句“天地大火炉,谁不在其中烧”,没来由想起当年年少贪玩在湖中几乎溺水而亡,没来由记起第一次提刀杀人的血肉模糊…… 是要死了吗? 徐凤年昏迷过去。手中鹅卵石尽数掉落。 王小屏去了趟黄庭峰,却没有杀人。 龙虎山三人识趣下山,剑痴那一剑,委实恐怖,倒不是说三人没有一拼之力,只不过在武当山上,王小屏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胜算太小。 王小屏来到洗象池畔,闭眼枯坐,膝上桃木神荼跳跃不止,嗡嗡作响。 世子殿下被交织如莲座的金气托起,悬浮于水面上,瀑布冲击在头顶。 王小屏不去看。 以他的脾气,恨不得一剑斩断那条瀑布,要知道这瀑布,可算是掌教师兄的一生修为了。 一昼夜后。 雷雨停歇。 山上气象清新。 通体泛红的世子殿下被洪洗象背去茅屋,额眉中心,倒竖一枚红枣印记。 王小屏负剑下山去了。 洪洗象和王重楼来到龟驼碑附近。 掌教老道士看上去气色如常,只不过洪洗象无比清楚大师兄已是回光返照的迟暮时分,最多不过两三年了。 年轻师叔祖苦涩道:“非要如此武当才能兴起吗?” 老掌教坦然温言笑道:“倒也不一定,只不过我修不修大黄庭,有没有大黄庭,于武当何益?总不能老是站着茅坑不拉屎,由我做掌教,实在是小材大用。你是顺其自然的清淡性子,我这样做,也好给你一点压力,总是好事。你瞧瞧,连你的小王师兄都下山了,不出意外,以他的天资,加上这趟游历,将来可以压过吴家剑冢一头,到时候山上有你,山下有他,不说我们师父那句玄武当兴五百年,好歹能多些香火钱,你身上道袍穿了七八年都没舍得换,到时候便可以换一身新的了。” 洪洗象蹲地上叹息复叹息,无可奈何道:“这话你也就只敢跟我说,要是被其余师兄听了去,还不得被你气死。” 老道士大笑,毫无萎靡颓丧神色。 洪洗象沉默不语,托着腮帮眺望远山发呆。 王重楼轻声道:“徐凤年戾气虽重,可人倒不算太坏,你与他交往,我不多说什么,只是怕以后江湖和庙堂,就要不消停喽。” 洪洗象轻声道:“我可管不着。” 王重楼干脆坐在小师弟身边,愧疚道:“我这一撒手,你暂时就更下不了山了,怨不怨大师兄?” 洪洗象笑道:“当然怨,不过若不让我做掌教,我就不怨!” 王重楼哼哼道:“休想。怨就怨,到时候我也听不到看不见,你怨去。” 洪洗象摇头道:“大师兄,有点掌教风范好不好?” 老道士不以为然,他可不是那些龙虎山的老家伙,仙人之下都是人,辈分身份都是虚的东西,若不能立德立言,所有都是带不进棺材的身外物,何苦端着架子板脸看人几十年,不累啊。 王重楼突然轻声道:“小师弟,咱们比试比试?好多年没一较高下了,呃,是一较远近。” 洪洗象如临大敌,紧张道:“不好吧?” 掌教老道激将法道:“不敢?” 洪洗象年轻气盛道:“比就比!” 只见两位武当最高辈分的道士在小莲花峰万丈刀削悬崖边上,做了件惊世骇俗的事情。 撒尿! 老掌教叹息道:“当年顶风尿十丈,如今年迈却湿鞋。老了,老了,不服气不行啊。” 洪洗象哈哈大笑道:“怎么样,比你远吧?” 老掌教拍了拍小师弟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这件事,当年师父输给我以后,就跟我说哪天输给小师弟,就可以放下担子了。” 洪洗象苦着脸。 老道士望向远方,感慨道:“山不在高啊。只可惜我是见不到武当大兴那一天了。” 洪洗象嗯了一声,想要偷偷去拍大师兄的肩膀。 刚才手上沾了点,得擦干净。 大师兄拍自己肩膀为的啥?洪洗象一清二楚! 老掌教巧妙躲开,怒道:“你这道袍比我的旧,师兄身上这件,可是崭新的!” 洪洗象讪讪缩手,气愤道:“忒不公平了。” 武当掌教开怀大笑,离开小莲花峰,遥遥传来一句话:“小师弟,以后若要真下山,可得气派些,给大师兄涨涨脸面。” 第34章 徐凤年醒来后头疼欲裂,摇晃坐起身,从床头拿起竹筒水壶喝了口泉水,去桌上拿起青瓷瓶倒入最后两颗丹药,将竹筒凉水一口喝尽,头疼感觉减弱,立即神清气爽,瞥见横放在一堆秘笈上的绣冬刀,伸手握住,便听刀身颤动的金石鸣声,这时候才发觉体内真气流转,百骸受润,似乎有无穷无尽的力气,徐凤年下意识想要抽刀,压抑下这股冲动。来到茅屋外,看到骑牛的在对着炉子生火,煮了一锅冬笋。 徐凤年问道:“我那几颗棋子是你偷的?” 年轻师叔祖装傻扮痴道:“不知道啊。” 徐凤年皱了皱眉头,还没出刀威胁吓唬,骑牛的便心虚地撒脚狂奔,两三斤冬笋都是他好不容易一锄头一锄头辛苦挖出来的,可逃命要紧,顾不上美味冬笋了。徐凤年走到炉子前,把冬笋煮熟,拿了筷子慢腾腾吃得一干二净,这才去悬仙峰下洞内,发现多了一小堆未经雕琢的鹅卵石,想必是骑牛的将功补过,笑了笑,靠壁坐下,遵循《绿水亭甲子习剑录》中所述上乘剑势,拿绣冬刻出棋子,只是第一刀下去,力道过于飘忽,将一枚坚硬鹅卵石给划成两半,徐凤年愣了一下,不再急于下刀,盘膝静心,呼吸吐纳,这一路行来徐凤年就已经察觉五根异常灵敏,此时更是感受到体内神气充沛而朗然洞彻,对于那先前只是道教仙术口诀的“一呼一吸息息归根谓胎息”,竟有点玄妙的感同身受,徐凤年睁开眼睛,自言自语道:“这便是大黄庭?” 骑牛的小心翼翼出现在洞口,笑道:“是大黄庭。世子殿下可不能浪费了。” 徐凤年自嘲道:“浪费了。” 骑牛的摇头笑道:“这话说早了。” 徐凤年平静道:“茅屋里几百本书籍,都送给武当,你们肯不肯收?” 年轻师叔祖憨笑道:“收!” 徐凤年笑道:“以后每年给武当山黄金千两的香火钱,敢不敢收?” 骑牛的思量了一下,苦笑道:“不太敢。” 徐凤年一笑置之,挥手示意骑牛的可以消失了。洪洗象退出去,又走进来,轻声道:“世子殿下,偷棋子的事情,可别记仇啊。” 徐凤年轻声道:“滚。” 徐凤年花了半天时间适应持刀劲道,再去雕刻棋子便手到擒来,形状圆润,看着黑白两堆棋子,大功告成地长呼出一口气,不小心将棋子给吹拂乱套,黑白混淆在一起,徐凤年拿西蜀方言骂了一句,重新收拾,前往紫竹林,砍了两株罗汉紫竹扛回茅屋,劈开后,花了一天时间编织出两个棋盒,能做这个,是三年辛酸游历自编草鞋磨砺出来的不入流本事。将三百六十一颗棋子分别放入,徐凤年看了眼秘笈尚未搬动的茅屋,再腰间挎刀,双手端着棋盒去屋外看了几眼冷清菜圃,两位大丫鬟红薯青鸟都静候在一旁,武当就只有洪洗象一人送行,与当初寥寥两人的迎接阵仗其实差不多。 洪洗象意料之中送到了玄武当兴四字牌坊下。 徐凤年已经望见两百北凉铁骑披甲待行,回头望了眼莲花峰,没头没脑问了一句:“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心有灵犀的红薯娇笑道:“山中一甲子,世上已千年。” 徐凤年笑道:“听潮亭里那个白狐儿脸登上三楼了没?” 红薯摇头柔声道:“还没呢。梧桐苑里都在赌这个,奴婢赌还有一年半,押注六两银子。绿蚁她们都觉得会更晚一些。” 徐凤年坐进马车,道:“那我押十两银子,赌白狐儿脸一年内上三楼。” 红薯给世子殿下揉捏肩膀,徐凤年靠着她的胸脯,打开棋盒,双指摩挲一枚棋子,闭上眼睛轻轻说道:“再重点。” 身上天然体香到了冬季便会淡去的红薯嗯了一声,眼神却瞥向梧桐苑中与自己最不对路的青鸟。 青鸟沉默不语,只是望向世子殿下眉心的视线,奕奕有神。 两位贴身婢女的心思尽在不言中。 两百铁骑入凉州,主城道百姓自觉散开,徐凤年中途停下马车,让红薯去一家十分钟情的酱牛肉铺子买些回来解馋,这里的熟肉最是入味,牛肉是北凉最佳,秘方酱汁更是首屈一指,黄酱桂皮老姜八角等材料分量放得恰到好处,不说其它,光是桌上那瓶老抽酱油,就有很多食客想吃完酱肉后顺手牵羊,可都没得逞过。徐凤年以往与李瀚林严池集几位损友为非作歹后,都要来这里大快朵颐一番,李瀚林更霸道凶残,差点把整座百年老字号铺子给搬回去,若非徐凤年给鼻涕泪水糊了一脸的老掌柜说情,城内百姓就吃不到这份地道正宗了,当然主要还是照顾自己的刁钻口味。 最有意思还不是这酱牛肉,而是店里有个秀秀气气的小女孩,据说是店老板远房亲戚的远房亲戚的闺女,总之关系可以扯到十万八千里以外,出奇的是这女孩前个五六年她头回入城,手中拎了个绳子,牵着一头黑白相间的憨态大猫,似熊非熊,似猫非猫,后来有学问的凉州士子好一番引经据典,才给探究出那是西蜀才有的“貘兽”,昵称熊猫,古书记载这貘兽好食铜铁,可这些年也没听说有过邻里的家门铁器给偷吃了,倒是常常见到那女孩手中拿着竹枝竹叶,徐凤年游历归来,就再没见着女孩和那只大猫,游历前去铺子吃牛肉,都爱逗弄那女孩,李瀚林几次想要偷酱油,都被她拿竹枝狠狠敲手,若非世子殿下阻拦,小女孩子就要跟宠物一起被丢进兽笼了。 徐凤年等牛肉的时候,看到远处有个老乞丐靠着墙根瑟瑟发抖,脸色铁青,饥寒交迫,离死不远。富人都喜欢冬季,即便家中铺不起耗炭无数的地龙,也因为可以穿上舒适华贵的貂裘,出行更有面子。可天底下所有穷人,都是最怕这个季节的。 除了衣衫褴褛的老乞丐,徐凤年看到一个娇弱背影蹲在那边,她身边站着个披绿傧浅红色袈裟的小沙弥,不知说了什么,小和尚便急匆匆跑远。 徐凤年皱眉道:“虽说佛门派系众多,可披袈裟规矩都差不多,哪有小和尚穿这种颜色僧衣的道理,这是讲僧才能穿的,小和尚有资格给人说经讲法?再者,僧人外出,不是应该披通肩吗?那沙弥怎就偏袒右肩?” 因为北凉王妃一生信佛,世子殿下自然耳濡目染,对佛门规矩礼数十分清楚。 青鸟纠正道:“那小沙弥是偏袒左肩。” 徐凤年笑道:“哪里来的小和尚。” 对于僧人,在北凉恶名远播的徐凤年一直很宽容善待,每逢遇见都要打赏,一般而言大多僧人都会不接金银财物,徐凤年也不计较。以至于许多凉州城内许多算命术士都改行做了便宜和尚,管什么欺师灭祖,得到世子殿下的随手赏赐才是坦坦正途啊。 徐凤年突然眯眼,紧盯着一个道路中缓缓而行的中年密宗和尚,身披大红袈裟,面容枯槁,走到墙脚那边,看到奄奄一息的老乞丐,面露悲悯。 等穿着不懂规矩的小沙弥捧着一笼热气腾腾的包子火急火燎跑到墙角,却只看到老乞丐脑袋一歪,离开人世。 密宗和尚弯腰伸手,握住那老人的手,替死者诵经。 小沙弥将肉包交给站起身的女孩,低头合掌默念。 徐凤年将这一切看在眼中,有些感慨。 一大一小两个和尚,不管来自何方,将要去哪里。 伸手是禅。 低头也是禅。 红薯进入车厢,徐凤年突然觉得在武当山上想着就流口水的酱牛肉有些乏味,放在一旁,轻声道:“哪怕我得了武当掌教的大黄庭,也依然是更喜欢僧人多点,只悟两个禅的两禅寺,苦行僧辈出的烂陀山,怎么看都要比武当和龙虎要更可爱。” 徐凤年准备按路回府,无意间看到女孩侧脸,愣了一下后心情大好,提起那包酱牛肉,起身笑道:“红薯青鸟,我去见一个熟人,你们先回去。” 徐凤年离开马车,站远了,等北凉铁骑全部离去,这才走向那边墙角。 徐凤年很喜欢那个不太熟的熟丫头,当年跟老黄走到琅琊郡是最落魄的时候,便凑巧碰上了这个离家出走的小女孩,自称要行走江湖做女侠的她身上还剩了点碎银铜板,已经很是可怜,跟徐凤年老黄不打不相识后,很大方地就请了顿大鱼大肉,然后彻底身无分文,三人一同寒酸苦闷了个把月时间,打打闹闹,一起偷鸡摸狗,倒也有趣,一般都是她望风,世子殿下和老黄冒险,逃跑的时候扎两根羊角辫的小妮子脚下生风。最后她说要去南边看海,就分开了,徐凤年只知道她姓李,喜欢自称李姑娘,若喊她一声李女侠,那就能让她饿着肚子都可以开心好几天。 徐凤年缓缓走去,李女侠身边怎么多了个小和尚? 她家总不是寺庙吧? 想着这个,一手提牛肉的徐凤年却握住了绣冬。 那个密宗和尚,不简单。 走近了便听见很有李姑娘风格的言语,她在那里双手叉腰教育小沙弥,“笨南北,说了多少次了?!你可以喊我东东,或者西西,就是不准喊我东西!东西东西的,不难听?!” 身穿绿傧浅红色袈裟的小和尚唇红齿白,相貌十分灵秀,连三年前的徐凤年都能瞧出他的根骨清奇。只听小和尚弱弱说道:“东西,我觉得你这名字挺好听啊。” 已经不扎两根朝天羊角辫的李姑娘伸手拧着小和尚耳朵,羞愤道:“你再喊一声试试看?” 小和尚一点不懂见风转舵,傻愣愣道:“东西。” 小姑娘气疯了,跳起来敲了一下比她个子高一些的小和尚脑袋,“笨死了!比徐凤年笨了一千倍一万倍!” 徐凤年嘴角勾起。 看吧,世上还是有人独具慧眼的嘛。 小和尚嚅嚅喏喏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喊你李子,你又要打我。” 小姑娘气势汹汹反问道:“那我问你,出家人可以喜欢女孩子?!和尚要戒色,懂不懂?!” 小和尚倒不是真笨,眼睛斜望向天空,装作没听见。 小姑娘转头看了眼咽气没能吃上肉包子的老乞丐,神情有些苦闷。 小和尚小声道:“买了包子,我们身上都没钱了。我溜出来的时候本来就没带多少,你花钱又……” 他终究是没敢把大手大脚四个字说出口。 小姑娘来气了,怒道:“早跟你说了我爹的私房钱藏在床底托钵里,你不知道多偷些?!你不是笨是什么?” 小和尚心虚道:“偷多了,回寺里,师父会罚我给你娘买胭脂水粉的。” 小姑娘听到胭脂水粉,便有了兴致,不再计较称呼的问题,眼珠儿滴溜溜转。 小和尚一见她这般模样,赶紧说道:“真没钱啦。” 小姑娘唉声叹气起来。 站在他们身后的徐凤年出声笑道:“李姑娘,要胭脂水粉?我给你买。凉州城里最大的胭脂铺里有皇宫妃子们都用的‘绿燕支’,不贵,我买都不用花钱。” 小姑娘猛地转身,看到不再蓬头垢面麻衫草鞋的徐凤年,一下子没认出来,打量了许久,才使劲蹦跳了一下,惊喜道:“徐凤年?!” 徐凤年提了提酱牛肉,笑道:“可不是?” 小姑娘拍了拍小荷才露尖尖角的胸脯,终于放下心,笑容灿烂道:“记得你说是西凉人,我还怕到了凉州找不到你呢。” 徐凤年微笑道:“放心,到了这儿,找不到我比找到我更难。” 小姑娘不去深思,只是高兴。 小和尚见到徐凤年并无反应,只是在那里头疼一笼肉包如何处置,他自己当然不能吃,李子也不爱吃。 徐凤年刚想带小妮子去那家视自己若豺狼虎豹的胭脂铺,下意识绣冬刀就要出鞘。 密宗中年和尚只是向前踏出一步。 和尚用拗口的口音问道:“你就是徐凤年?北凉王的长子?” 徐凤年笑道:“你是?” 和尚语调平静道:“贫僧自西域烂陀山而来,想请世子殿下往烂陀山而去。” 第35章 烂陀山? 那里有一种让人崇敬的极端,入烂陀山前的人物许多俗世身份都高不可攀,可能是甘露饭的国王,兴许是师子国的王子,或者是孔雀王朝的皇族,一个比一个煊赫显贵。只不过进入烂陀山苦修后,出世后再入世,便跌入尘泥,与普通僧侣无异,烂陀山戒律繁多,不可穿绸缎,袈裟不可褶皱,不能饱腹,睡觉只可曲腿蜷伏于一米见方的布垫上,规矩之多,足以让中原人士瞠目结舌。世子殿下听说了有关烂陀山的传奇,例如有游历僧侣在路旁见到遗失物品,便在物品周围先划一圈,然后坐于一边,往往会苦等几日都无果,不过一般而言烂陀山和尚画了圆圈的东西,不会有外人起了贪恋。更有甚者,烂陀山至今还活着一个已经画地为牢三十四年的老和尚,问题是世人都不知道这位活佛转世的得道高僧到底在等什么。 因此前往烂陀山修行过的和尚等于镶上了一块金字招牌,到哪里都吃香。一些剃了头发装秃驴的假方丈,都喜欢开口第一句便是“贫僧自烂陀山而来”。 烂陀山修行极苦,收徒极严,故而总共三百来人的寺庙,却能与弟子遍天下的两禅寺分庭抗礼,一东一西,交相辉映。 这个红衣和尚说来自烂陀山,徐凤年相信,一半是他方才的伸手诵经,另一半则是感受到和尚的气机流淌如大江东去,光看和尚的言行举止气度,是不动如山的静,可内里,却是江河奔腾入海。 徐凤年虽说对烂陀山以及僧人十分好感,可要说强行把他这个世子殿下拐带去西域,这没得商量,于是阴气森森笑问道:“我如果不去?” 绣冬刀即将出鞘。 这下山第一刀,徐凤年有把握将一整面墙壁都劈碎。 如何都没料到那和尚仅仅是不温不火说道:“贫僧可以等。” 徐凤年握刀的大拇指习惯性摩挲刀柄,问道:“等?” 面容肃穆的和尚绕着徐凤年走了一圈,便安静退到远处,没有任何要绑架或者是阻拦世子殿下的意图。 不仅徐凤年感到荒唐,连看戏的小姑娘都觉得无法理解,她觉得还是自己家里那些蹭吃蹭喝的和尚们更有意思,烂什么陀什么的那座山太乏味了。 小姑娘终于回过神,望着徐凤年小声问道:“徐凤年,你是那谁谁的儿子?那你岂不是世子殿下?” 谁谁,想必就是徐骁了。 不论道门佛门,不论男女老幼,只要身在江湖中,似乎就没谁敢直呼大柱国徐骁的名字。 暗中留心烂陀山大和尚的气机流转,骑牛的那位,即是如此, 还提着酱牛肉的徐凤年笑问道:“怕了?后悔认识我?” 小姑娘哈哈哈连笑三声,可怎么看都像是在给自己壮胆,徐凤年瞧着倍感有趣,也不揭破,以前一同行走江湖,遇到状况,这妮子也从来都是输人不输阵,骂人最凶,跑路最快。 小和尚弱声弱气说道:“东西,我们走吧,反正人已经见着了。再不回寺里,师父师娘就又要跟方丈打架了。” 小姑娘看了看徐凤年,再瞧了瞧小和尚,似乎在绿燕支和回家中艰难抉择,一双秋水眸子却是下意识在香喷喷的酱牛肉上打转。徐凤年不想让这个心思单纯的小姑娘为难,先二话不说把酱肉交到小姑娘手上,转身便走:“等我片刻,先把牛肉吃了,再让徐凤年送你一程,没理由到了凉州还要饿着肚子出城。” 徐凤年走向城东胭脂铺,路经牛肉铺,看到一位个子窜高不少脸孔依然稚嫩的女孩,拎着一根竹枝,坐在门槛上看自己。 世子殿下急于购买胭脂,没有打招呼,那绿胭脂之所以出名,还是由于二姐徐渭熊的一首咏秋诗,徐凤年在胭脂铺里白拿,掌柜倒也心甘情愿,再说了以往世子殿下带凉地大小花魁去铺子里拣选胭脂,若相中胭脂的花魁们由衷高兴,世子殿下都要打赏些银两给铺子,说到底,挂“青梅”牌匾的胭脂铺还是赚大亏小。徐凤年到了铺子,挑了一盒绿胭脂和两盒贵妃桃,扬长而去,铺子里大大小小都噤若寒蝉,几个带侍妾来一掷千金的富家翁更是低头不语。 那边,小和尚看着双手满嘴都是油腻的小姑娘,提醒道:“这就是徐凤年?他可是世子殿下,似乎口碑很不好。” 小姑娘撕咬着酱牛肉,豁达道:“我也不好看,徐凤年看不上。” 小和尚急了,道:“谁说的?!” 小姑娘没理会青梅竹马的焦急,嘿嘿道:“娘告诉我以后找闺中好友,不能找太漂亮的,会把男人抢走。找相公,也不能找太英俊的,容易招蜂引蝶,我算是半个出家人,杀生太多也不妥。” 小和尚不得不搬出靠山,问道:“东西,你忘了师父师娘是怎么说寺外男女的了?” 小姑娘一本正经道:“当然记得啊,我爹说寺外的男人,都是手裂虎豹杀人越货的恶汉。我娘说寺外的女子,都是口蜜腹剑蛇蝎心肠的毒妇。笨南北,你傻啊,我爹娘这么说,是吓唬我呢。” 又笨又傻的小和尚默然不语。 小姑娘歪头问道:“你讨厌徐凤年?” 小和尚摇头道:“东西喜欢,我便喜欢。” 小姑娘嗯嗯了两声,话好听,就不去计较“东西”这个名字难听了。 徐凤年把胭脂带到,看见小姑娘拿袖子抹脸的俏皮模样,将东西递到小姑娘手中,笑道:“送你了。” 小和尚看着小姑娘欢天喜地的神情,他也不恼,只是老气横秋叹息一声。 小姑娘犹豫了一下,“徐凤年,那谁谁在王府上吗?” 徐凤年笑道:“得过两天才能从北边边境赶回来。” 她蹦跳了一下,“那去你家瞅瞅呗?” 徐凤年哭笑不得。 接下来才更让徐凤年见识到这位女侠的神经坚韧,到了北凉王府门口,她瞥了瞥两尊镇国狮子,煞有其事道:“可惜我家门口没有。” 进了王府大门,看到一路绵延到清凉山山顶的雄伟建筑,她喃喃道:“挺大呦,都有我家一半大小了。” 看到活水湖和听潮亭,嘻嘻笑道:“喜欢这池子,我家池塘可没这气势。笨南北,你用心些跟我爹学本事,早早学会搬山移海的功夫,把这池子搬回去。” 徐凤年大度笑道:“搬去好了。” 小和尚轻声道:“东西,咱们寺是你的家,但不是你家的。” 小姑娘瞪眼道:“有区别?” 小和尚显然不是能在她面前坚持己见的家伙,小声道:“是吧?” 小姑娘问道:“那我问你,白马是不是马?” 自认在寺里误上贼船才跟了师父学佛法的小和尚就更不确定了,重复道:“是吧?” 徐凤年把这对孩子安置在梧桐苑附近的一座院子,足见他对小姑娘的重视。这一路,徐凤年没敢多看她,生怕吓坏了这位嘴上总是喜欢神神叨叨的小女侠,不打量小姑娘,那就只好观察小和尚了,那身绿傧浅红色袈裟准确无误是释门中讲僧的装束,虽比不上朝廷赐予得道高僧的绯衣紫衣两种,却也是相当罕见,披此袈裟者,有三大功德在身,得天龙护佑,众生礼拜与罗刹恭敬。徐凤年愈发好奇小姑娘所谓的家是哪座寺庙。 徐凤年坐在院中,小姑娘对住处欢喜万分,在屋里兴奋得跑来跑去,袈裟并非偏袒右肩而是左肩的小和尚蹲在一架秋千旁,望着晴朗天空发呆。 红薯静悄悄来到世子殿下身后。 下山后徐凤年便已得知白发老魁败了使斩马刀的豪侠魏北山,双双离开北凉。武林中轩辕世家在袁左宗和禄球儿的打压下已然苟延残喘。小人屠陈芝豹在边境上又捞得泼天军功。 徐骁马上要回府。 二姐徐渭熊似乎也要回家过年了。 徐凤年无比肯定,二姐这趟是专程来骂人的,骂徐骁管教不严,更骂自己吃饱了撑着去练刀。 徐凤年揉了揉始终火烫的眉心,自嘲道:“红薯,可以准备棉花了。” 红薯笑着答应下来。 王府内,谁不怕徐渭熊? 徐凤年转头看到小姑娘提着衣角,扭扭捏捏走出屋子。 她脸上红妆该有半斤重吧? 小和尚瞪大眼睛。 红薯撇过头,实在有点惨不忍睹呐…… 徐凤年起身笑道:“真好看。” 第36章 大概是从小便住在寺里的小姑娘听到徐凤年赞赏后,生平第一次擦抹胭脂的她如释重负,她刚想笑,脸上脂粉便簌簌往下掉落,心疼呀,于是重新板着脸,怯生生站在秋千边上,小和尚呆若木鸡,大概是没认出眼前这位妖精是他最爱慕欢喜的姑娘。红薯作为梧桐苑大丫鬟,画眉涂粉俱是一流手工,看到小姑娘这般暴殄天物,而世子殿下又为虎作伥,实在是想笑不敢笑,只好忍着站远再站远,小姑娘虽说相貌气质举止都普通,可毕竟是殿下请进王府的贵客,不可大不敬。徐凤年还要去听潮亭,就让红薯给小姑娘“稍稍”纠正一下,几盒胭脂钱不算什么,总不能真的出去吓人,现在是大白天还好,到了晚上的话…… 去阁顶见师父李义山前,徐凤年先去二楼找到白狐儿脸,他此时正站在梯子上翻阅书架靠上的秘笈,春雷刀挎在腰间,刀柄上系着一根红绳。徐凤年从武库里搬去武当的书籍,都由白狐儿脸帮忙挑选,两人虽都是练刀,不论刀术高低,还是刀法造诣,白狐儿脸都超出徐凤年许多,两人的修为高度就像此时此刻,一人在梯下,一人在梯顶。白狐儿脸做事极为专注用心,不管做什么事情,力求通透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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