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吴桂花,你说吧。”小琪推了推憔悴惊慌的妇女,“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吴桂花望了望面沉如水的郭天明,又看看不断想往后躲的姜芳萍,似乎还想垂死挣扎一番。 周耘走过来,冷冷地给了她一道眼神。 吴桂花瞬时打了个寒战。 在这个宛若阎罗王一样的男人面前,她终于泄了气。 “我说,我都说......” “姜芳菲同志是被冤枉的,那天姜芳萍让我给甜米酒里加了料,弄晕了姜芳菲之后,她和郭天明一起把人弄到了床上,跟我家老邓摆在了一块儿。” 这话一出口,郭家的院里院外一片哗然。 郭天明的妈妈最先反应过来: “你胡说,我儿子都要娶姜芳菲,干什么要这样害她?你这个挨千刀的长舌妇,就该剪了你的舌头去!” 吴桂花本身就是个泼妇,被郭母这样指着骂,当即就没了留面子的余地,全撂了。 “装什么忠贞呐,你这好儿子,早就跟姜芳萍搞到了一起,他害姜芳菲,就是为了把文工团的工作空出来,好送给他姘头!” “还有啊,今儿他们要我过来闹婚,再借机把姜芳菲劝到屋后头,让姜芳萍代她姐姐拜堂。” “乡亲们,你们说说,这对奸夫淫妇要不要脸啊?” 吴桂花的话就像接连不断的炸弹,轰得整个郭家都要炸了。 郭天明却好像听不见那些一声高似一声的指责。 他愣愣地望着小琪,嘴唇轻颤:“芳菲她......一早就知道了?” “她被你迷晕陷害的那天,不是完全失去意识的,”回答他的是一脸冷酷的周耘,“可在禁闭室接受调查时,她没有把你供出来。” 郭天明难以置信地摇头,一步一步颓然地向后退:“她知道了......她竟然是知道的......” 郭天明这番自言自语,相当于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郭爸怒极,冲上前用力给了他一巴掌:“你个混蛋!畜生!我怎么能生出你这样的儿子!” 郭妈哭号着揪着他的衣服: “你赶紧去跟芳菲道歉,让她原谅你啊!还有文工团那边,你也去说,把姜芳萍赶走,肯定是姜芳萍这不要脸的狐狸精引诱你,才让你一时糊涂干了蠢事,你快去认错......” 眼见着郭家想把黑锅盖自个儿头上,姜芳萍猛地冲出来: “是郭天明的主意,跟我无关。” “他以前为了姜芳菲,总欺负我,后来又说喜欢上了我,要把姜芳菲的东西都送给我跟我赔罪。” “我就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女人,哪儿有门道弄到蒙汗药?” “警察同志,跟我没关系啊!” 郭天明气得双眼赤红。 他为了姜芳萍,屡次去伤害姜芳菲,可到头来,姜芳萍却只想着撇干净关系。 郭天明怒极,伸手就要去捉姜芳萍。 周耘拦下他,冷笑着指指小琪抱在手里的铁盒: “不看看吗?那是芳菲留给你的。” “芳菲给我的......” 郭天明挣脱开周耘,急急抢下铁盒。 “芳菲她不舍得离开我的,她一定在等我道歉......” 第十三章 啪,铁盒翻倒在地上,随之掉出来的,是一个记事簿和一张折成四方形的纸。 姜芳萍看到了那个本子,当即尖叫着要过来抢。 郭天明动作更快,在她扑过来之前,已经先一步掀开了本子。 出乎意料的,这竟然是姜芳萍的日记本。 “10月3日,晴。今天我故意把手肘磨破,郭天明那个蠢货,果然信了是姜芳菲害我的,哈哈。” “10月11日,晴。今天郭天明发工资,他给了我三十块,他要是知道我把钱拿去给小亮买香烟了,还不得气死。” “10月30号,雨。今天下雨,郭天明给我送伞,姜芳菲淋成落汤鸡,好狼狈呢,我这会儿都能听到她不停的咳,吵死人了!” “11月13日,阴。我故意把送给郭天明的围巾剪破,他就以为是姜芳菲弄的,这么蠢的男人,真的是技术骨干吗?连我家小亮一个脚趾头都比不上呢。” “1月5日,晴。今天小亮抱了我,他好强壮,哪像郭天明那个有色心没色胆的,衣服都脱了还在那装正人君子。” ...... 余下的内容,已经没必要再看下去。 郭天明的情绪在暴怒的边缘游走,连带着呼吸都变得又重又急。 他瞪着姜芳萍的眼神,简直就恨不得要将她撕碎。 周耘不忘提醒他:“还有张纸没看。” 直觉告诉郭天明,他不应该打开这张纸。 可他的手完全不听大脑的指挥,在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看到了纸上的内容。 这是张手写的诊断证明:“姜芳菲,怀孕两个月......” 郭天明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膝盖重重地落在地上,尖锐的石头磨破了裤子,渗出殷红的血。 周耘面无表情地陈述:“姜芳菲被你下药的时候,已经怀了你的孩子。” “后来她被关禁闭,被饿肚子,被罚刷粪桶......你这个做父亲的,在干什么?” 郭天明忽然想起那天在市里,姜芳菲捧着肚子一脸惨白的样子。 “我到底干了什么?” 郭天明双眼空茫,不停地喃喃着。 “我都干了些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周耘抓着他的肩膀把人拽了起来:“有什么话,到派出所去说。” 郭天明反扣住他的手,力道竟是出乎意料的大: “芳菲在哪里?我要见她,我有话要对她说。” 周耘深邃的视线简直就像一把刀:“你没有见她的资格。” 郭天明的瞳孔迅速扩大,眼底染上了疯狂: “不!我要见芳菲!” 他甚至想挣脱开周耘往外逃。 心里头有一道声音在不断地恐吓他。 他就要失去姜芳菲了。 郭天明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绷断。 他拼命挣扎,脖子上的青筋都因用力而狰狞暴起。 周耘眼底寒光一闪,揪住郭天明来了个过肩摔。 “老实点!” 郭天明被牢牢摁在地上。 可即便如此,他依然拼命地仰着头,发出嘶哑的呼喊: “我要去找芳菲......” “放开我,我的妻子怀孕了,我要去照顾她。” “孩子需要我,芳菲也需要我......” “你们去抓姜芳萍,她才是罪魁祸首!” 姜芳萍看着发疯的郭天明,忽然尖声笑了起来: “郭天明,你装什么装呢,是我逼着你变心的吗?” “是我逼着你陷害姜芳菲的吗?” “明明是你自己吃着碗里想着锅里,还好意思赖我?” “你对姜芳菲的爱但凡能再坚定一点儿,也不至于被我当狗耍啊。” 郭天明气得浑身发抖,却是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他的眼前飞快地掠过这些时日的点点滴滴。 从禁闭室刚回来的那天,姜芳菲的眼底还藏着些微弱的光芒。 后来,那点光芒渐渐黯淡,终于变作了纯粹的冷。 她剪碎了裙子,剪去了长发,一言不发地咽下冷饭。 她平淡地说出“你们随意”,平静地接受郭天明所有的偏心眼。 她搬出姜家,一言不发地配合他的婚礼闹剧。 最终,在这一刻撕开了他的伪装。 姜芳菲在用实际行动告诉郭天明。 她,无所谓了。 第十四章 郭天明和姜芳萍都被带走调查。 他们合谋给姜芳菲下药陷害的事,已经是人证物证俱全,根本没有抵赖的余地。 而且郭天明也没有抵赖的意思。 他把那一天的事情,从头到尾交代了个清楚。 态度十分配合。 周耘知道,郭天明这是在争取减刑的机会。 周耘打心眼里看不起郭天明,自然不会让他那么轻松如愿。 可是随着调查,已经可以证明,提出下药的人是姜芳萍。 包括那让姜芳菲陷入昏迷的药,也是姜芳萍从小亮那里要来的。 姜芳萍是主犯,郭天明只能算是从犯。 但凭他已有的犯罪事实,也能把人关个一两年的。 然而郭天明忽然又给组织提供了几则关键的特务线索,帮上面抓捕了一个特务团体,立马戴罪立功,刑期直接减少到三个月。 再加上郭天明是机械厂的技术骨干,厂子那边一时找不到可以替代他的人,竟也不在意他的名声,为他留着位置。 郭天明看似没受太大影响,可是刑满释放那天,过来接他的郭妈妈仍被他憔悴的模样吓了一大跳。 “天明,你在里头,被欺负了?” 郭天明摇头,急切地坐进车子:“先送我去一趟姜家。” 他记得,小镇上的照相馆开张的时候,姜芳菲去拍过一组宣传照。 那些照片,应该都留在姜家。 姜家父母到市里找他们儿子去了,现在屋子空着,大门上挂了锁。 郭天明三两下撬开锁,丝毫不在意旁人异样的目光。 不过短短三个月,姜家已经完全变了样。 客厅里像是遭了劫,一件像样的家具也没有,缺胳膊少腿的桌子椅子横七竖八地倒着,地上更是堆满了乱七八糟的垃圾。 郭天明的眉头拧成了死结。 姜家夫妻都是好吃懒做的,姜芳萍也是个不懂得收拾的人。 以往的姜家,全是姜芳菲在前前后后忙活。 姜芳菲走了,这个家也就不再像个家了。 郭天明再度被后悔所吞噬。 他当真是被鬼迷了心窍,才会为了姜芳萍去伤害芳菲。 郭天明越想越愤懑,对着墙壁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等拳头上沾满了血迹,他才勉强停下。 姜芳菲的房间里面也是空荡荡的,除了垃圾废品,什么都没留下。 郭天明颓然坐在地上,揪着衣角闷声哭了起来。 好半晌后,郭天明忽然想起姜芳菲住过的家属院。 他蹭地站起来,眼里重新燃起了希望。 家属院不同于姜家,郭天明不可能再撬锁进去。 他蹲在门口,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待到地上的烟头堆了一圈,他要等的人终于出现了。 “周队长,”郭天明快步走向周耘,“我知道芳菲之前住的房子是你帮忙找的,我能进去看看吗?” 周耘心底厌烦,面上却不显:“这屋子不是我的私人所有物,我没有权力随意打开。” “求你了,我找不到芳菲,这里是唯一有可能留着线索的了。” “周队长,芳菲无依无靠,还怀着孩子,我不能让她一个人在外面。” “我给你跪下了。” 郭天明心一横,竟当真跪了下来。 第十五章 周耘眼疾手快,先一步揪住他的后衣领,把人给提了起来: “郭天明,你要是一路硬气到底,我多少还能高看你一眼。” “你现在这算什么?孩子死了你来奶了?早干嘛去了?” 郭天明神色怔忡,很不解地望着周耘。 “周队长,你——跟芳菲很熟?” 这句话带着显而易见的试探。 周耘顿了顿,脸上起伏的情绪已不见踪迹: “我确实把她当作朋友。” 郭天明的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妒色,可惜周耘刚巧别开脸,错过了那道眼神。 郭天明再度恳求:“周队长,我只是想要进去看一眼。” “看一眼,我就死心。” 周耘其实不愿理郭天明。 可他马上就要离开杨槐镇回京市,他不想节外生枝。 “你去看吧。”周耘把门打开,“左右里面也没什么东西。” 郭天明焦急地走入屋内,近乎贪婪地呼吸着这方空间内的空气。 就像周耘说的那样,房内除了一套桌椅一张木床,旁的家具几乎没有。 郭天明望着那桌椅,仿佛看见了姜芳菲在油灯下看报的样子。 他又小心翼翼地趴到床上,好似上头还残留着姜芳菲的体温。 周耘看不下去郭天明的自作深情,冷冷道:“看够了吗?” 郭天明依依不舍地离开姜芳菲曾经躺过的床: “再给我几分钟,芳菲一定留了信给我的。” 他在屋内地毯式地寻找了数遍,甚至连墙缝都抠开看了。 依旧什么都没找到。 “不......不会的......” “芳菲那么爱我,她还怀着我的孩子,她不会这么残忍的。” 郭天明眼睛红了一圈,眼白处布满了血丝,不住地喃喃自语着。 然而事实却是,姜芳菲不但走得干脆,甚至没有留下任何一件与她有关的东西。 周耘双臂抱胸,语调冷淡: “郭天明,现在整个杨槐镇都知道你和姜芳萍的事,你可以等她刑满释放以后,再去娶她。” 郭天明被判了三个月,姜芳萍作为主犯,被整整判了两年。 不久前郭母告诉郭天明,姜芳萍在牢里得罪了人,被人用螺丝刀插了喉咙。 命是救回来了,可是声带也彻底废了,就跟当初被灌热水的姜芳菲一样。 郭母说起这些的时候,显得分外解气: “她那就叫活该,老天爷总算没白长眼。” “不过,那贱人伤得严重,组织允许她保外就医,这会儿人还在军医院躺着呢。” 郭母说起姜芳萍那会儿,郭天明一心都在想着姜芳菲,只随便应了两句。 此时再从周耘嘴里听到那个名字,郭天明四散的恨意一下子就找准了发泄对象。 他眼中燃起了怒火,上下牙碰撞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姜,芳,萍。” 他一字一顿地念出这个名字,好似要把她生吞活剥。 恨意的转嫁让郭天明又有了自欺欺人的理由,他不再强留于屋内,连道谢的话都没有说,转身就走了。 周耘默默注视他阴郁的背影,捏紧的拳头渐渐松开。 有姜芳萍那边牵制,郭天明估计要忙活几天。 周耘从口袋拿出调令表,决定待会儿就去打证明,买明天一早的火车票。 第十六章 郭天明走了不少门道,终于打通关系,拿到了进军区医院探视的许可。 姜芳萍作为在押罪犯,病房待遇肯定不好。 郭天明跟着两个派出所同志走到一截拉着铁门的走廊内,姜芳萍就被收押在最角落的一间。 这病房是个多人间,里面有四张床位,全是用来收治病犯的。 姜芳萍躺在靠墙的那张,正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0422,有人来探视。” 姜芳萍顺着声音望过去,随即从床上腾地坐起来。 “郭天明!你怎么出来了?” 手铐发出哐当的撞击声,姜芳萍眼珠一转,迅速摆出了可怜兮兮的表情。 “天明哥,我爸妈都不要我了,他们把我丢在这里自生自灭。” 郭天明曾经就是被姜芳萍的小女儿情态给扰乱了心的。 但凡她扁着嘴巴娇滴滴地哭上几句,郭天明的心眼子就会立即偏到她身上。 姜芳萍故技重施,无非是想要再度唤起郭天明的怜爱。 可惜,她似乎忘了自己如今的样子。 喉咙重伤未愈,她平日吃的多是稀到不见米粒的稀饭,再没有了那些油水的滋润,原本红润的面颊都发青发黄。 不用说眼底发青、两颊凹陷的憔悴样子,光是那仿若在砂纸上磨过的声音,就很难让人喜欢。 郭天明眼底的厌恶一闪而过,随后便装出怜惜心疼的样子: “芳萍,你受苦了。” 姜芳萍许久没被人关心过,此刻得了郭天明的一句安慰,当下泪水就滚了出来: “天明哥,呜呜呜......” 她朝郭天明张开双臂,做出了一个讨要拥抱的动作。 郭天明顺势走了过去,轻轻搂住她的肩背。 负责看守的同志不屑地勾勾唇,倒也没拦着他们。 姜芳萍确认了郭天明对她的情意,得意的同时,不免得寸进尺起来: “天明哥,牢里的日子太苦了,我想吃顿饺子都不成。” “你能不能想办法把我也弄出去啊?” 郭天明揉着她的后脑勺,为难道:“组织上已经定了的事情,我也无能为力啊。” 姜芳萍有些不高兴,闷闷地哼了一声: “那你帮我拿钱打点一下吧,我也想吃些好的,你看我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看守的同志听不下去,嫌弃地走开了一点。 那人前脚刚走,郭天明后脚就凑近姜芳萍的耳边,压低了声音: “你猜,那人的螺丝刀,为什么就偏偏要往你的喉咙上扎?” 姜芳萍一滞,倏地瞪圆了眼睛:“你——你——” 她推开郭天明,惊恐地后退:“警察同志!是他,是他指使的!” 看守员莫名其妙地望向姜芳萍,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向郭天明。 郭天明一脸的无辜迷茫:“芳萍......” 姜芳萍惊惧地嘶叫:“警察同志,把他抓起来,是他指使那人刺伤我的!” 郭天明肩头微颤:“芳萍,你怎么了?” 同病房的病犯发出嗤笑:“郭天明是吧,你说你是什么蠢蛋,为了这种女人抛弃姜芳菲,可不就是丢了鲜花留下牛粪么?” “这个姜芳萍啊,好吃懒做不说,还满肚子坏水,在牢里面都想嫁祸别人,之前还勾引狱警来着。” 郭天明摆出受伤的样子,苦笑着向后退。 第十七章 看守员瞥了他一眼:“这种人,可不记得你的好,现在后悔了吧?” 郭天明缓慢点点头,苦涩道:“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他沉重地走出病房,背后还不断传来姜芳萍嘶哑的嚎叫。 郭天明的唇角微微上扬,眼里浮现喜色。 “芳菲,我给你报仇了。” 他在心里默默念着那个名字,步履不断加快。 郭天明打算再去找周耘一次,他总觉得那人知道些什么。 然而,当他赶到生产队办公室的时候,却得知周耘已经走了。 郭天明直觉不对劲,赶着追问:“他去哪儿了?还回来吗?” 办公室的小同志头也没抬: “去京市咯,人家本来就是临时下乡协调工作的,事干完了不就回去了呗。” 郭天明手指轻颤,一个念头涌上心尖: 看来,有必要去一趟京市了。 京市最大的图书馆里,姜芳菲捧着两本书,把手里的借阅卡交给柜台管理员。 管理员撑了撑滑落鼻梁的老花镜,笑意连连:“小同志今天这么早就要走啦?” 姜芳菲腼腆一笑:“家里有客人要来,得早点回去做准备。” 中午出门的时候,爸爸就告诉她,周耘差不多傍晚会到。 作为姜父的下属,他肯定要第一时间赶来汇报工作。 姜芳菲想到在杨槐镇那会儿,周耘给她的种种帮助,就提出要请他吃一顿饭。 姜爸姜妈笑着答应了。 对于姜芳菲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两位身居高位的父母,都愿意给予最好的爱。 刚回来那天,姜芳菲忐忑地走进气派的大房子,迎面就被姜妈妈抱进了怀里。 姜爸爸站在一旁,眼里也是泪光连连。 还有她那不苟言笑的亲大哥,吃饭的时候很自然地坐在她身边,不断给她碗里添菜。 姜家给她找了最好的医生治嗓子,衣服、首饰、手表、自行车......别的大院子女有的,姜芳菲一样不缺。 姜家人对她的态度,堪称溺爱。 就像是要把过去的亏欠,全都弥补过来似的。 回家的第一个月,姜芳菲就知道了她的爸妈哥哥有多厉害。 在这种家庭氛围下,她当然不愿当无所事事的小公主。 姜芳菲报了夜校,准备参加明年的高考。 今天晚上本来也是有课的,但为了迎接周耘,姜芳菲请了假,连图书馆也没待多久,就匆匆赶回家,着手准备晚餐。 周耘的车子开到院里时,最后一道大菜堪堪出锅。 姜芳菲端着土豆牛腩,与走进屋来的周耘对上了视线。 姜芳菲绽开笑靥:“周耘同志,好久不见。” 宛如黄鹂啼鸣的嗓音悦耳动听极了,周耘忍不住也笑了起来:“叫我名字就行。” 阅读结束 点此返回首页 ——————————————— 整理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或出版图书,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如不慎该文本侵犯了您的权益,请麻烦通知我们及时删除,谢谢!如果觉得本书您喜欢,请购买正版书籍。。 ——————————————— 序章 大荒 夜已深,漆黑一片,景物不可见。但山中并不宁静,猛兽咆哮,震动山河,万木摇颤,乱叶簌簌坠落。 群山万壑间,洪荒猛兽横行,太古遗种出没,各种可怕的声音在黑暗中此起彼伏,直欲裂开这天地。 山脉中,远远望去有一团柔和的光隐现,在这黑暗无尽的夜幕下与万山间犹如一点烛火在摇曳,随时会熄灭。 渐渐接近,可以看清那里有半截巨大的枯木,树干直径足有十几米,通体焦黑。除却半截主干外,它只剩下了一条柔弱的枝条,但却在散发着生机,枝叶晶莹如绿玉刻成,点点柔和的光扩散,将一个村子笼罩。 确切的说,这是一株雷击木,在很多年前曾经遭遇过通天的闪电,老柳树巨大的树冠与旺盛的生机被摧毁了。如今地表上只剩下八九米高的一段树桩,粗的惊人,而那仅有的一条柳枝如绿霞神链般,光晕弥漫,笼罩与守护住了整个村子,令这片栖居地朦朦胧胧,犹若一片仙乡,在这大荒中显得很神秘。 村中各户都是石屋,夜深人静,这里祥和而安谧,像是与外界的黑暗还有兽吼隔绝了。 “呜……” 一阵狂风吹过,一片巨大的乌云横空,遮住了整片夜空,挡住了那仅有的一点星华,山脉中更加黑暗了。 一声凶戾的禽鸣自高天传来,穿金裂石,竟源自那片乌云,细看它居然是一只庞大到不可思议的巨鸟,遮天蔽月,长也不知多少里。 路过石村,它俯视下方,两只眼睛宛若两轮血月般,凶气滔天,盯着老柳木看了片刻,最终飞向了山脉最深处。 平静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后半夜,大地颤动了起来,一条模糊的身影从远方走来,竟与群山齐高! 莫名气息散发,群山万壑死一般的寂静,凶禽猛兽皆蛰伏,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近了,这是一个拥有人形的生物,直立行走,庞大的惊人,身高比肩山岳,浑身没有毛发,通体密布着金色的鳞片,熠熠生辉。面部很平,只有一只竖眼,开合间像是一道金色的闪电划过,犀利慑人。整体血气如海,宛如一尊神魔! 它路过此地,看了一眼老柳木,稍作停留后,似乎急于赶路,最终快速远去,许多山峰被其脚步震的轰鸣,山地剧烈颤抖。 黎明,一条十米长、水桶粗、银光灿灿的蜈蚣在山中蜿蜒而行,像是白银浇铸而成,每一节都锃亮而狰狞,划过山石时铿锵作响,火星飞溅。但最终它却避过了石村,没有侵入,所过之处黑雾翻腾,万兽避退。 一根散发着莹莹绿霞的柔弱柳条在风中轻轻摇曳…… 第一章 朝气蓬勃 石村,位于苍莽山脉中,四周高峰大壑,茫茫群山巍峨。 清晨,朝霞灿灿,仿若碎金一般洒落,沐浴在人身上暖洋洋。 一群孩子,从四五岁到十几岁不等,能有数十人,在村前的空地上迎着朝霞,正在哼哈有声的锻炼体魄。一张张稚嫩的小脸满是认真之色,大一些的孩子虎虎生风,小一些的也比划的有模有样。 一个肌体强健如虎豹的中年男子,穿着兽皮衣,皮肤呈古铜色,黑发披散,炯炯有神的眼眸扫过每一个孩子,正在认真指点他们。 “太阳初升,万物初始,生之气最盛,虽不能如传说中那般餐霞食气,但这样迎霞锻体自也有莫大好处,可充盈人体生机。一天之计在于晨,每日早起多用功,强筋壮骨,活血炼筋,将来才能在这苍莽山脉中有活命的本钱。”站在前方、指点一群孩子的中年男子一脸严肃,认真告诫,而后又喝道:“你们明白吗?” “明白!”一群孩子中气十足,大声回应。 山中多史前生物出没,时有遮蔽天空之巨翼横过,在地上投下大片的阴影,亦有荒兽立于峰上,吞月而啸,更少不了各种毒虫伏行,异常可怖。 “明白呀。”一个明显走神、慢了半拍的小家伙奶声奶气的叫道。 这是一个很小的孩子,只有一两岁的样子,刚学会走路没几个月,也在跟着锻炼体魄。显然,他是自己凑过来的,混在了年长的孩子中,分明还不应该出现在这个队伍里。 “哼哼哈嘿!”小家伙口中发声,嫩嫩的小手臂卖力的挥动着,效仿大孩子们的动作,可是他太过幼小,动作歪歪扭扭,且步履蹒跚,摇摇摆摆,再加上嘴角间残留的白色奶渍,引人发笑。 一群大孩子看着他,皆挤眉弄眼,让原本严肃的晨练气氛轻缓了不少。 小不点长的很白嫩与漂亮,大眼睛乌溜溜的转动,整个人像是个白瓷娃娃,很可爱,稚嫩的动作,口中咿咿呀呀,憨态可掬。这让另一片场地中盘坐在一块块巨石上正在吞吐天精的一些老人也都露出笑容。 就是那些身材高大魁梧、上半身赤裸、肌腱光亮并隆起的成年男子们,也都望了过来,带着笑意。他们是村中最强壮的人,是狩猎与守护这个村落的最重要力量,也都在锻体,有人握着不知名的巨兽骨骼打磨而成的白骨大棒,也有人持着黑色金属铸成的阔剑,用力舞动,风声如雷。 生存环境极其恶劣,多洪荒猛兽毒虫,为了食物,为了生存,很多男子还未成年就过早夭折在了大荒中,想要活下去,唯有强壮己身。清晨用功,无论是成年人,亦或是老人与孩子,这是每一个人自幼就已养成的习惯。 “收心!”负责督促与指导孩子练功的中年男子大声喊道。一群孩子赶紧认真了起来,继续在柔和与灿烂的朝霞中锻炼。 “呼……咿呀,累了。”小不点长出了一口气,一屁墩儿坐在了地上,看着大孩子们锻炼体魄。可仅一会儿工夫他就被分散了注意力,站起身来,摇摇摆摆,冲向不远处一只正在蹦蹦跳跳的五色雀,结果磕磕绊绊,连摔了几个屁墩儿,倒也不哭,气呼呼,哼哼唧唧爬起来再追。 “好了,收功!” 随着一声大喝,所有孩子都一阵欢呼,揉了揉酸疼的手脚,而后一哄而散,冲向各自的家中,准备吃早饭。 老人们都笑了,自巨石上起身。而那些身材健壮如虎的成年人则是一阵笑骂,数落着自己的孩子,拎着骨棒与阔剑也快步向自家中走去。 石村不是很大,男女老少加起来能有三百多人,屋子都是巨石砌成的,简朴而自然。 在村头有一截巨大的雷击木,直径十几米,此时主干上唯一的柳条已经在朝霞中掩去了莹光,变得普普通通了。 “噢,居然有土龙肉,给我一块!” 这些孩子都很活泼与好动,即便吃饭时也都不太老实,不少人抱着陶碗从自家出来,凑到了一起。 石村周围草木丰茂,猛兽众多,可守着大山,村人的食物相对来说却算不上丰盛,只是一些粗麦饼、野果以及孩子们碗中少量的肉食。 事实上,食物不充裕对于石村来说一直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山脉中十分危险,那些异兽凶禽过于强大与恐怖,每一次去狩猎都可能会有人丢掉性命。 如果有选择,村人是不愿进山的。因为进山就意味着可能会有流血与牺牲。 食物对于他们来说非常宝贵,容不得浪费,每一个孩子从小就懂得这一点,饥饿、食物、狩猎、性命、鲜血这些是相连的。 村头是老族长石云峰的院落,由巨石堆砌而成,紧挨着焦黑而巨大的柳木。院内的灶台前,陶罐内白色汁液沸腾,奶香扑鼻,他正在熬煮兽奶,此外不时将一些药草等投放进去,以木勺慢慢搅动。 不多时,老人喊道:“小不点,过来吃东西。” 小不点在半岁时就失去了父母,是吃百兽奶长大的,而今已经一岁零几个月了,若是寻常的孩子早该断奶了,而他却依旧吃的很香甜,不肯断掉,常被大一些的孩子取笑。 “咿呀,呼……跑不动了。”他一直在锲而不舍地追那只五色雀,早已气喘吁吁,此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小不点吃奶喽!”一群大孩子起哄。 “你们这群小皮猴子,还不都是从他这个年龄过来的。”老族长笑骂道。 “我们可没有在一岁半时还在吃奶,嘿嘿。” 面对大孩子的取笑,小不点憨憨的笑着,黑亮的大眼眯成了月牙状,毫不在乎,坐在陶罐前用木勺舀奶,吃的很香甜。 早饭过后,村中几名年岁很大的老人一起来到族长石云峰的院子中,虽然早已须发皆白,但精气神都还很足。 “最近不太对劲啊,深夜总是有大家伙路过,动静实在太大了,这山脉深处一定发生了什么。” “唔,昨天夜里我被惊醒了几次,皮骨发寒,一定是有什么洪荒凶兽与大虫从这里路过。” 几名老人先后开口,他们或蹙眉或深思,讨论最近的一些危险征兆,觉得有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了。 “我觉得这大荒深处可能出了了不得的东西,引起了周围地域一些太古遗种的注意,纷纷赶过去了。”老族长石云峰思忖后说道。 “该不会是出了山宝吧?”一个老人顿时瞪圆了眼睛,须发皆张,露出惊容。 其他人也都露出异色,眼神火热,但很快又都熄灭了眸中的火焰,那种东西不是他们能得到的,远在山脉最深处,没人进的去。 这么多年来从未有人能活着进出一趟,山中各种强横物种出没,即便石村所有人齐闯,也连一朵浪花都不会泛起。 “族长,我们已经有些日子没有进山了。”就在这时,一个雄壮的成年男子走进院中,他是狩猎队伍的头领,也将是石村的下任族长。 “最近有些不太平啊。”老族长石云峰皱眉。 “可是食物真的不多了。”石林虎道,他身材极为高大,两米有余,背着一口三百余斤的阔剑,整个人壮的如同一头人熊,浑身古铜色的肌肉一块块,如一条条蛇蟒在游动。 “娃子们需要长身体,不能饿着,得想些办法。”有老人开口。 “虽然夜里不平静,但白天倒是没有什么异常,我带些人出去,小心一点应该没问题。”石林虎道。 最后,几十名青壮年男子在村头集合,由族长石云峰带着来到旁边的雷击木前,对着老柳树认真祈祷。 “祭灵,请保佑族人,让孩子们打到肥美的猎物,平安归来。我们将以虔诚的心,世代祭祀与供养你。” 第二章 骨文 在族长与一些老人的祷告下,所有青壮年都露出郑重之色,进行礼拜。而不少妇孺也都赶了过来,默默祈祷,祈求去狩猎的亲人可以无恙的回来。 山脉中太危险,离开柳木守护的村子,外面将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那里充满了恐怖的猛禽与巨兽。 就这样,村中最强壮的一批人背着巨弓、带着阔剑出发了,走进了山川大泽间,顿时一股大荒气息迎面扑来。 目送狩猎队伍离去,老族长石云峰领着一群孩子来到村头的草地上,盘坐下来,道:“好了,你们这群皮猴子也该用功学习了。” 一群孩子顿时愁眉苦脸,一个个没精打采,不情不愿的围坐在了四周,像是晒蔫了的叶子一般。 “族长爷爷,那些鸟文龟字像鬼怪符一样复杂,实在难学,用心记它做什么?” “就是啊,还不如阿爸教我的箭法有用呢!” 一群孩子全都是苦瓜脸,很抵触。 “你们这群娃子真不晓事理,骨文是强横的太古遗种天生显化在骨骼上的符号,蕴含了神秘莫测的力量,多少人想学都没有门路。一旦学有所成,不知会比你们的父辈强大多少倍。”老族长恨铁不成钢,数落他们。 “族长爷爷,你为我们演示一下骨文的力量吧。”有一个稍大些的孩子说道。 “小不点过来。”族长冲着远处喊道。 小不点追完五色雀后正在卖力拉扯一条大黄狗的尾巴,闻言迷糊的转头,松开手后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眨动着明亮的大眼,道:“咿呀咿呀,族长爷爷什么事呀?” “将我教你的那个骨文使用出来。”石云峰道。 “好呀。”小不点很听话,伸出两只小手,闭上嘴巴,浑身不断用力,憋的小脸都红扑扑了。 “嗡”的一声,他的手心出现一块光亮,浮现出一个奇怪的文字,像是以金属浇铸而成,拥有一种金属光泽与质感,很快另一只手也出现了。 小不点上前走了两步,将一块比他还高的青石抱了起来。 “真厉害!”一群孩子惊呼,那才是一个一岁多的小家伙,怎么能搬起这样一块不小的石头? “小不点你将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了吧?”大孩子逗他。 “咿呀,是的,力气都用光了。”小不点扔下青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没心没肺的笑着,很纯净,而手心的符文则迅速暗淡、消失。 “族长爷爷,这就是你十几年来研究的神秘骨文力量?”一群孩子双眼放光,与不久前兴趣缺缺的样子截然不同。 “别兴奋,这些只能引你们上路而已,比古代传说中出现的天骨文还差的远。”老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族长爷爷给我们讲一讲外面的世界吧。”一群孩子露出希冀之色。 石村中所有人都知道,老族长年轻时曾与村中十几个强大的族人去过遥远的大地尽头,在外界闯荡过。 可是十几年前,只有两个人满身是血的回来,其中一人没多久就死去了,唯有石云峰一个人活了下来。 这些年他一直在研究神秘的骨文,不时以村中体质强的人做试验,这些孩子清楚的知道,他们那些强壮如虎龙的父辈每次被叫去时都会在那座石院中发出阵阵令人心颤的嚎叫,让这些孩子过早的产生了抵触与敬畏之心。 直到近年老族长的研究缓和下来,才不怎么令村人害怕了。而且,那吃百兽奶与百家饭长起来的小不点被他领养了,成为了最好的研究人选。 “外界啊……”老人露出回忆之色,一阵出神与怅然后才道:“世界太大,广袤无垠,从一域到另一域动辄数以百万里,没人知道真正有多么广阔,一个人徒步走上一辈子也走不出一域之地,大荒茫茫无尽。人族不同地域间很难通信往来,因为实在太危险了,大地上强横物种诸多,可怕而神秘,纵然是几十万人的部落或者宏伟的巨城,也可能在一夜间被几头太古遗种毁掉。当然,也有强大到难以想象的人类,媲美其他物种的绝顶战力,神威无匹,可称之为人族天骄。” 一群孩子心有敬畏,同时也很向往,对未知的世界感到好奇,有人问道:“大地山川间有能让人一夜脱胎换骨的地宝与仙药吗,人族最厉害的天骄有多么大的威势?” 老人笑了,道:“想知道的话就让自己先强大起来。” “我们如果掌握了骨文的神秘力量,就能去闯天下各域吗?”有些孩子露出憧憬之色。 石云峰摸了摸一个孩子的头,道:“不要说其他各域,就是我们这一域,若是有奇人能横穿一半疆土就了不得了!” 所有孩子都发呆。 “我能做到的仅是把你们引上路,以后究竟走到哪一步要看你们自己,我教给你们的东西应该不会比外界同龄的孩子学到的差。”老人说到最后,眼中露出异光,摸了摸怀中一块奇异的玉骨。 一群孩子围坐在老族长的身边,终于收心,开始认真聆听教诲,一直到午时才散去。 “太难了,族长居然说要几年才有个别人能将少许骨文化入体内,而大多数人可能永远不会成功。” “可是小不点才豆丁那么大,他居然做到了。” 小不点很无辜的眨巴着大眼,而后又去拉扯那条大黄狗的尾巴了,大黄狗则更无辜的汪汪叫了起来。 红日西坠,在夕阳的余晖中,整片石村都被染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彩,远处猿啼虎啸,而这里大片的石屋却宛如远古神庙般神圣、祥宁。 数十人出现在地平线上,被夕阳在地上拉扯出长长的影迹,而身体的轮廓则被晚霞镶上了道道金边,显得无比高大与雄健,几乎每一个人都拖着一头巨大的猛兽,满载而归。 “回来了!”早已站在村头等待多时的一群妇孺一阵欢呼,心中的不安与惶惧一下子消失了,大声的呼喊了起来。 “阿爸他们平安回来了!” “天啊,竟然有这么多的猎物,真是一次罕见的大丰收!” 这次狩猎非常成功,几十名成年男子都有所获,猎物中有体形庞大的龙角象、有状若牛的独足夔兽、还有水桶粗细并生有双翼的飞蟒…… 村中的老人们露出惊色,这些生物平日间很难对付,有些称得上是凶兽,而今日却被猎杀了这么多,血迹斑斑,实在出人意料。 比如那龙角象,象身坚若铁,铁矛都难以刺透,一双龙角更是锋利如钻刀,能将巨石轻易粉碎。而那夔兽其音如雷,若在近前,可将人活活震死。至于那肋生巨翼的飞蟒则是山林杀手,可以突然自一座山头扑杀而下,极其可怖。 猎物中还有几种更厉害的生物,如通体赤红的双头火犀、血脉不纯的貔貅……这些可都是名副其实的凶兽,发现它们后应该远远地绕着走,但而今却被猎杀了,严重不符合常理! “这次真的十分幸运,我们满载而归,却没有一个人受伤。”狩猎队伍中的头领石林虎畅快大笑,向族长与村人解释。这几日夜间,山脉中有超级巨兽路过,地动山摇,踩死、踏伤了很多山兽,白天他们一路追踪,击杀了不少重伤的凶兽,这些在平日都是需要村人躲避的强横生物。 “山中有些大脚印的形状类似人足,但是真的太大了,足有近百米长!” “那么大?!”村人们惊呼,这实在是一则骇人的消息。 就是村中的老人闻言都不禁倒吸冷气,越发认定山脉深处发生了不同寻常的事情,将大荒附近的一些太古遗种引来了。 不管怎样说,这是一次大丰收,族人都满心欢喜,石村中充满了孩子的嬉笑声,一片喜悦的气氛。 族长石云峰带领众人走向柳木,抬着数十具兽尸来到近前后,将所有血迹斑斑的凶兽都放在了石台上,显然这是一个大型祭台。 第三章 祭灵 祭台以巨石砌成,很开阔,紧邻折断的老柳树而建,此时上面堆积满了猛兽,如同一座小山似的。 鲜红的兽血染红了巨石台,沿着石面上的刻图而淌,红艳艳,加之巨兽粗长的兽毛、寒光闪烁的鳞片以及狰狞的巨角等,触目惊心,有一种惨烈的洪荒气息扑面而来。 在老族长的带领下,石村的男女老少一起祷告,请求柳木庇护,这是一场严肃的祭祀过程,而这也是一种惯例,每次狩猎回来都要进行。 焦黑的树体如同过去一样寂静,并没有一点反应,一如往日不曾取用祭品,但是很多村人却知道,它有灵! 终于,祭祀完毕,人们都长出了一口气,重新浮上了喜悦的笑容,开始搬这些猛兽的尸体,准备去放血、切割。 “很多年了,祭灵都没有动过一次供品,还需要每次都进行祭祀吗?”一个少年小声咕哝。 “臭小子你乱说什么!”他的父亲怒瞪铜铃大眼,抡起蒲扇大的手就要揍他。 老族长摆了摆手,制止了,轻声道:“祭灵,是我们祭祀与供养的灵,贵在心诚,我们虔诚待它,它才会守护与保佑我们的村子。” 少年的脸憋的通红,慌忙道:“族长我不是心不诚,只是觉得,祭灵好像并不需要这些祭品,从来都没有动用过。” “心意到就好了。”石云峰拍了拍他的肩头,用心解释道。 祭灵,也叫“祭之灵”,是一个部族“祭祀与供养之灵”的简称,它守护村落,震慑大荒中的凶兽。 族中的老人还记得,几十年前的另一个祭灵可不这样,那是一块奇石,每次献上的祭品都会失去大半精血,被它吸收。 直到有一日深夜,老柳树来了,那块奇石选择远去。一切因此而变。 想到当年那个雨夜,老族长有些心神恍惚,那时他还是一个少年,曾经亲眼目睹了那副震撼性的可怕画面。 在那个深夜,电闪雷鸣,大雨磅礴,暴风雨狂暴到极致,大山都被雷电劈塌了许多座,山洪如海,凶兽如潮狂奔,景象恐怖。 就是在那时,一株通天的大柳树在云层中出现,沐浴雷海,缭绕山岳粗的闪电,万千柳条化成一条条炽盛的神链,刺透了整片天穹,像是在与什么东西战斗。 最后,大柳树折断,浑身焦黑,缩小到现在这般大,坠落而下,扎根在了石村中,与此同时闪电消失,倾盆暴雨退去。当夜村中所祭祀与供养的那块奇石就离开了。 每一次想起,老族长都阵阵心颤,老柳树不是从其他大部落或山川大泽中移根而至,而是自天穹降落,遭遇无尽雷霆电海而损,村中没有几人知道。 最初的几十年,它通体焦黑,没有一点生机,像是彻底死去了,直到十年前才抽出一条嫩绿的新枝,而后再无变化。 “臭小子,你们小心点,难得收获到了这些凶兽,它们的血精还有筋脉以及部分骨骼珍贵的惊人,别流失了精华。”老族长回过神来叮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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