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直假装不知情待在小院的我,特意走出去,沿着王府绕了两圈。 没人拦着我,所有侍从奴婢一个个都毕恭毕敬。 我故意找来管家问来问去,差点儿把管家给绕晕了。 “我和婢子想出去买些体己之物,不知可否从侧门出去购买?” 管家答好,并说会派人保护我们,还说是王爷特意交代的。 我点点头,微笑道:“不可太劳烦,拨两人即可。” 管家不疑有他,让车夫拉来马车,又让四个带刀侍卫近身保护我们。 我们在城里逛来逛去,买了不少好东西,一概都是为首的侍卫记在宁王府的账上。 一路上,我们逛吃逛喝,一连好几个时辰,直到日头开始西落。 这时,路上有人敲锣激动报信! “陛下为宁王爷赐婚!宁王爷双喜临门!刘老太傅家的嫡小姐和吏部罗侍郎的罗小姐先后一日进门!宁王爷三个月后即将迎娶王妃!” 马车里的我安静听着,心不自觉抽痛几下。 我揉了揉胸口,转而哑然失笑。 痛什么!只不过给我自己一个光明正大离开的理由罢了。 接着,我让春草放出信号。 半晌后,几个侍卫和车夫都被春草手中的迷香放倒了。 我和她早已服下解药,在原地等了不到半刻钟,我的人马迅速赶来,将我们顺利接上车。 接着,我们趁天没黑顺利出了城,并在郊外渡口上了自家商船。 “小姐!快看!”春草紧张喊:“宁王他——他追来了!好多人!” 我淡定走出去,站在甲板上看着他策马疾驰奔来,只是微微一笑。 “阿景!”他咆哮喊。 我温柔挥挥手。 他气急败坏勒住骏马,大吼:“你给本王回来!停下!停下!” 我摇头:“王爷,不必多说,你请回吧。” “你——”赵宁气恼:“你对我隐瞒身份!你本名该叫‘贾无景’是不是?!你给本王滚回来!” 我扬声:“王爷,你也骗了我不少,咱们半斤八两彼此彼此。我贾无景身份低微,配不上你,终究只能有缘无分。临别送你两句真心话——哪怕是一辈子孑然一身,我也绝不愿与其他女子共事一夫!” “你——”赵宁在岸上气得发狂,大吼:“你给我回来!阿景!你回来!回来!” 我哈哈大笑,喊:“另一句是——这次跟上次一样,我还是图你的种!馋你的身子给我生娃!阿景多谢王爷!告辞!” 语罢,我潇洒转身回内舱。 商船上并没有多少货物,顺风顺水走了一个晚上,直到隔天凌晨天蒙蒙亮,我带着身边的人悄悄下船。 “货物扔下水,能砍的砍,能毁的毁,再撒一些狗血,伪装成被海盗劫抢抛尸下水的大致模样。” 随后,我们慢悠悠坐车往西面走。 老爹几日前便收到京城掌柜的飞鸽传书,连忙收拾一些细软,弄了几辆宽敞舒适的马车,带上胖外孙一道出发。 十几天后,我们在西部边陲小镇汇合。 胖乎乎的儿子手舞足蹈往我扑过来——吓得春草一把冲上前将他抱起! “小公子,从今日起不可以撞到娘亲哦。”春草紧张兮兮提醒,“也不能跟娘亲玩耍奔跑了。” 儿子一脸失望问:“为什么?” 老爹也是一脸狐疑:“对啊!为啥?乖女儿,你怎么看着气色这么差?干啥着急忙慌跑来这边?咱不是一早说好要在老家待上几个月吗?瞅瞅你!大老远奔波来去折腾,都把自个给折腾病了!” 我嘻嘻笑了。 老爹有些莫名其妙,愣直看向春草。 “你主子傻笑啥?” 稪但磝諠缀儏彛繱鬾氄賈缲徧还騛閨 春草开心答:“老爷,咱们小姐又怀上了!算上日子,大概快两个月了。这几天有些怕腥,时不时作呕,睡也睡不踏实,所以脸色看着不怎么好。” “哎哟喂!”老爹懵了片刻后,激动得直拍大腿,“太好了呀!好好好!我又要有孙子了——不!这回得是孙女!到时一男一女凑一个‘好’字!” 儿子听说我的肚子里藏着一个小妹妹,也是高兴得手舞足蹈。 “我也要妹妹!我想要妹妹!” 跟第一次截然不同,我这次有了害喜反应,时不时吃不下呕吐,脑袋也容易犯晕。 老爹干脆在附近买下一座大院子给我安胎,还给我雇了两个厨师做我喜欢吃的食物。 直到几天后,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乖女儿,你——你这肚子里的孩子是跟谁怀上的?” 我白了他一眼,道:“还能有谁?一开始是那一个,当然还是那一个!我可是很专情的人哎!” 老爹目瞪口呆,问:“你——你们上哪儿遇上的?” “在京城。”我胡诌:“纯粹是偶遇,不小心旧情复燃又走到了一块儿。他家在京城蛮有地位的,我不敢让他知道,担心有了孩子走不了,所以才舟车劳顿跑来大西北,躲得远远的。” 老爹乐得笑哈哈,给我竖起大拇指。 “怀上就生,咱家又不是养不起!你放心生,老爹我继续帮你带!” 我看着一旁睡熟的儿子,眼神不自觉柔和下来。 “老爹,孩子还小,我还得多陪着。另外我这一胎的怀像不怎么好,暂时不能出去奔波。接下来各地商行的货还是让镖局的人护送,赚少些就少些吧。” 老爹有些为难,低声:“这不还有我这老头子吗?” “得了吧!”我摇头:“你都一把年纪了,还跑不够啊?咱们省着点儿用,这偌大的家产够咱们过上十几辈子。暂时少赚点儿而已,又不是以后不赚了。” 老爹只好听我的,附和:“你说得对,现在还是孩子最要紧。” 我仔细分析:“这些年西北地区局势不怎么稳,几个小国都互不通商,几乎没什么有利可图的市场。不过,这边的药材质量高,产量高,而且极便宜,跟京城和江浙一带有很不错的价格差。我划算了一下,还是很有赚头的。咱们可以收多一些,慢慢运去东南沿海地区卖。” 老爹忙答好。 有了新的赚钱计划,又有了孩子当借口,我们开始在大西北安顿下来,彻底远离京城的纷纷攘攘。 考虑到西北地区不够安稳,我开始花大价钱雇佣一些武艺高强的人当护卫。 一传十,十传百,不久后我身边拥有一支几百人的护卫队。 我从小到处跑,学语言很有天赋。儿子什么都像赵宁,唯一遗传我的应该只有这个天赋。 我带着他在几个小国边境晃悠,短短几个月不到就能跟当地人自如沟通。 半年后,我在边境地区开了一家药材店,专门收购附近山上的好药材。 由于价格公道,给银两十分爽快,名声很快传开了,生意越做越大,越做越好。 一个月后,我平安诞下一个可爱漂亮的女儿,眉眼跟她哥哥一模一样。 老爹和儿子都高兴得很,唯独我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一个长得像他也就罢了,连女儿也都像他! 春草安慰道:“小姐,不必伤感,大不了以后再生多几个像你的。” 我轻抚仍有些痛的小腹,艰难翻了个身。 “春草,你很会安慰啊!以后就别安慰了。” 夏初时分,第一批珍贵药材在护卫队的保护下浩浩荡荡运往江浙地区售卖,拢共赚了三万多两银子。 掌柜飞鸽传书告诉我说,如果运往京城去,也许能赚多一万两。 我丝毫不贪心,不愿跟京城那边多一些瓜葛。 掌柜还说,南方水道如今畅通无比,更没有水盗或劫匪,可以把一些南方没有的药材运去南边卖。 一位祖籍南方的护卫解释:“打去年开始,朝廷就大力剿匪,不管是山上还是水上的,逐一剿得干干净净。听说是宁王爷亲自带队剿的,各地老百姓都感恩戴德,赞他为民除害,功德无量!” 我笑了笑,由衷赞道:“宁王真是一位好王爷!” 儿子开始启蒙读书,女儿蹒跚学走路,我悠哉带娃的同时,偶尔也会去山边收购珍稀药材。 日子匆匆如梭,转眼又过了一年多。 一天,儿子指着山沟喊救命,说有人从上边掉了下去。 我让护卫下去救人。 一会儿后,几个护卫救上来一位头发银白的老者。 我让身边的大夫为他治疗骨伤,并让护卫送他回家。 几个月后,这位老者突然找上门,遮遮掩掩从怀里取出一棵晶莹剔透的花朵。 四周的人瞬间沸腾了! “天山冰莲!传说中的神花啊!” “听说它有起死回生的功效!曾有老一辈亲眼目睹将死的人被它救回来!” 老者警惕看了看四周,颤颤巍巍问我能否给个好价格。 我微微一笑,问:“您要卖多少?” 老人家说,这东西是没法用价格衡量的,但我对他有救命大恩,所以才愿意拿出来给我。 他还说,他家一直住在山上,祖祖辈辈靠打猎为生,花钱的地方不多。 东西太贵重,我坚持要回送他一些东西。 后来,他比划说要二十袋干粮,还要几袋肉干和几匹布料。 我爽快答应了,额外加多十匹布给他,并让护卫帮他送上山。 这事很快传开了,附近送稀罕药材来的人越来越多,要跟我买“天山冰莲”的人也越来越多。 数月后,一位京城来的富商风尘仆仆找上门,说他想买下“冰莲”,希望我能开个价。 我摇头:“只是传说而已,能不能救命不得当真。不知阁下买它何用?” 老富商解释说,他年轻时候差点儿误入歧途,幸亏有当朝太傅指点迷津,才总算幸免于难。 刘老太傅膝下有好几位公子,唯有一个女儿,因是老年得女,故此非常疼爱这位掌上明珠。 几年前圣上亲自下旨为这位嫡小姐赐婚,将她赐给尊贵的宁王殿下当王妃。 “不料,一开始已经应允的宁王殿下不知为何突然反悔,不惜负荆请罪去老太傅家退婚,弄得浑身上下血淋淋。老太傅也是清高傲气之辈,当下就进宫请圣上收回旨意。” 我听愣住了。 老富商继续解释:“宁王殿下随后南下剿匪,一去便是两三年不曾回京。可怜小姐对他痴心一片,发誓不愿再议亲,终日郁郁寡欢。近几个月更是一病不起,缠?绵病榻。老太傅到处求药,可惜都没什么作用。我听闻贾老板手上有如此珍宝,故此不惜千里迢迢寻过来,希望能帮上老恩公,报答一二。” 我忍不住叹气。 始料不及我当年离京后,竟还发生了这样的事...... 老富商恳求道:“听闻只需一瓣便能有奇效,不知贾老板可否割爱?老朽愿用十万两买下一瓣,还望贾老板可怜可怜。” 我命春草取来天山冰莲,亲自取下一瓣。 “老人家,快马加鞭送过去吧。听说半个月内必须入药,不然恐怕效果会减半。至于能否有奇效,我也只是道听途说,并不敢笃定。” 老富商连连答谢,转头喊下属递上银票。 我微笑罢罢手:“不必了。” 老富商不明所以,惴惴不安问:“贾老板莫不是有求于老太傅?我必定实话禀明,让他老人家记下你的恩情。” 我摇头:“不,我与宁王殿下......乃是故交。” 老富商似懂非懂,最终郑重抱了抱拳,千恩万谢离去。 那天晚上,我有些睡不着。 第二天,我让下方的人去打听宁王的消息。 寒冬将至,大雪纷飞。 我坐在暖融融的炕上,一边陪儿子下棋,一边陪女儿剪纸。 老爹在一旁打盹儿,鼾声一阵接一阵。 忽然,门口涌进来一股冷风! “主子,不好了!听说北狄人乌泱泱聚拢在边城附近,貌似要攻城!” 老爹被吓醒了,浑身直打哆嗦。 “要......要打战?” 我蹙了蹙眉,淡定下令:“关闭所有店门窗门,一概贵重物品藏进地库封死。另外,把咱们的储备粮食和干肉大致分为五份,各寻隐秘的地方藏起来。” 随后,我让护卫去牧民家买多几头下奶的牛羊,给儿子和女儿备用起来。 十几天后,边城果然开打了! 天寒地冻,我带着老爹和儿女们进山躲避战乱。 山洞是熟稔老猎人介绍的,宽敞足有一亩,避风又暖和。 一众护卫留守在城里的各个店面和宅院,只留几十个近身保护我们。 “主子!”一名护卫顶着风雪来禀报:“这几日守城李将军带领众将士死守城门。可惜敌我悬殊太大,弹尽粮绝,恐怕熬不过今晚。听说朝廷的兵马已经在半路,可眼下多半是来不及了!” 我眯住眼睛,叮嘱老爹看好两个孩子。 “留下二十人保护老爷和小公子小姐,其他人皆跟我进城。拿上兵器和粮食,外加二十袋药材,咱们支援李将军去!” 众护卫答好。 老爹泪眼婆娑看着我,欲言又止:“......要小心,早些回来。” 我抱了抱他,又亲了亲儿子女儿,带着几百个护卫匆匆出发。 城中百姓大部分的家园都在这边,逃走的人甚少,见我们跑去支援,也都纷纷赶去城门上帮忙。 李将军的战袍上尽是血迹,年过半百却仍眼神炯炯,气概吞山河。 他感激看着我,随后郑重抱拳施礼。 “多谢贾兄弟!尔等爱国之心拳拳,让在下感动万分!待杀尽城下的蝼蚁狗贼,我必跟大伙儿喝个不醉不归!” 我只是笑了笑,随后让身后的护卫听从李将军的安排。 战争要比想象中残酷得多,在死亡面前一切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厮杀、奋战、乱战、战火、倒下的尸体和遍地横流的鲜血,成了我们的日常。 一开始我只负责送药送干粮,后来死的人越来越多,我和贴身护卫也跟着上阵。 我自小跟老爹走南闯北,跟着他学了不少防身功夫。 这几年西北地区不太平,我从几个高级护卫身上也学了一些枪法和御敌技巧。 “贾兄弟!好样的!”李将军哈哈大笑,早已被鲜血和浓烟熏得看不出五官的脸只剩下两排白牙,“倘若咱们这一趟没死,咱们就结拜成兄弟!” “好!”我爽快答应。 又熬过了三天三夜,城门上的人越发稀少,可援军仍在好几百里外。 深夜篝火前,我给李将军的胳膊上药。 他笑问:“贾兄弟,你可当爹了?” “家中有一儿一女。”我答。 李将军艳羡不已,叹气道:“二十多年前,我顾着掩护城里的百姓逃走......妻女皆丧命北狄人手中。” 我低低叹气。 他涩然笑了笑,却又爽朗道:“大丈夫志在四方,当不拘一格才是!城里的百姓皆是我的家人!” 我心中万分敬佩他。 他豪气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待我们杀退敌军,我一定上奏朝廷,封你一个侯爷当!” 我被他逗笑了。 天蒙蒙亮,敌人再度杀上城门,试图强攻打破城门。 城门摇摇欲坠,危在旦夕! 千钧一发之时,一队人马持火把匆匆杀过来,将敌军击退数十米外。 李将军激动问:“援军吗?!是援军吗?切莫开城门!省得中计!” 两个副将说对方只有数百人,肯定不是援军,万万不能开门! 很快地,那数百人被敌军包围了。 我在阵阵浓烟中,看到为首一身银色盔甲的挺拔男子正在奋勇杀敌,神情冷漠萧杀,心顿时揪了揪! “是宁王!是宁王!快!我们快迎出去!” 李将军眯眼问:“确定是宁王吗?看不真切呀!” 我斩钉截铁答:“是宁王!肯定是他!” 副将们都拦着说不可。 我大怒:“他拦下了攻城门的敌军!城门才没有破!几百人怎么可能对抗得了好几万敌军!快杀下去!让人起战鼓!快!敌人一旦看到我们开城门蜂拥而出,肯定以为援军都到了,必定自动逃跑!” 语罢,我带领一众护卫冲下台阶。 “贾兄弟!”李将军喊不住我,咬牙:“罢了!拼了就是!众将听令!我们一起杀出去!” 城门打开了,队伍蜂拥而出! 很快地,我们跟宁王的兵马汇聚,迅速往敌军杀过去。 这时,战鼓轰鸣如雷! 敌军以为大批援军即将到达,连忙吹起收兵鸣号,撒腿就往后方逃。 李将军吆喝:“穷寇莫追!退回城内!” 一片混乱的火光中,我和赵宁的视线不自觉对上。 我没动,默默看着他。 他也没动,安静回视我,眼神冷静而幽深。 我知道他认出我来了,但他没任何反应,很快撇开俊脸,飞速策马与李将军汇合。 原来援军仍有半日才能到,因为探子许久没传消息,此次援军的主帅宁王殿下率一众亲兵先行过来探路。 他见城门快被攻破,担心城门失守城里会死伤无数,战事也会失去先机,故此在千钧一发之际杀过来。 李将军后怕连连,解释:“幸亏贾兄弟一眼瞧出来是宁王殿下,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宁王若有所思瞥了我一眼,随即转开话题。 “援军与李将军失去音讯多日,你我又素未谋面,贸然开门确实十分凶险。所幸兵将折损不大,此乃我大宋之福。” 我懒得搭理他。 说那么多干什么!无非就是想否定我的功劳! 我贾无景能在生死存亡之际挺身而出,将生死置之度外,又岂是那种贪图朝廷功绩的人? 呵呵! 于是,我找借口跟李将军告别,带领剩下的两百多名护卫离开。 李将军极力挽留,我说得回家看看亲人是否安稳,他才不得已同意。 赵宁一直坐在营帐内,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我没回头,匆匆离开了。 老爹和孩子都安然无恙,身体也没任何不妥。 城外仍有敌军,我们选择继续躲在山洞中。 我累极了,痛快洗了个热水澡后,倒头呼呼大睡。 一觉醒来,已经是一天后。 奶乎乎的女儿坐在一旁,胖嘟嘟的可爱小脸写满不高兴。 “娘亲,我要回家。这里不好玩嘛!” 儿子正坐在篝火旁看书,眸光带着恳求。 “娘亲,我......我也想回家。” 我揉了揉女儿的脑袋,笑答:“好呀!过两天咱们就回去。” 接着,我跟老爹商量起来。 “西北地区可能短期内安稳不了。眼下已经开春了,再过半个月路上应该就不会积冰。我把药材捐给李将军他们,随后收拾细软回老家住一阵子。” 老爹非常赞同,道:“好些年没回去祭拜先祖和你娘,也该是时候回去瞅瞅了。” 三天后,敌军开始撤退,朝廷来的兵将巩固城墙,整顿城内各处,民生渐渐恢复如常。 我带着一家老小回去了。 城里城外都非常安静,我暗自觉得疑惑,但我毕竟只是普通老百姓,不好打探太多。 直到十几天后,我带着几车药材去了李将军的军营,才知晓城内只剩几千驻军守着城门。 “大将军和宁王殿下领着十万大军击杀北狄狗贼去了。其实,那些狡猾的草原狼压根没回去,扎堆在一百多里外想继续搞偷袭!非得狠狠重创他们不可,不然铁定又卷土重来!” “去几日了?”我忍不住问。 我与他们皆是同生共死过的兄弟,谁都没当我是外人,实话相告说大军已经出发十天。 我抱了抱拳:“近日即将离城南下,麻烦转告大将军——” “不好!不好了!”外头传来惊慌失措的喊救声:“宁王殿下伤重!快!麻利让军医出来救人!” 一旁的副将匆匆迎出去,惊呼:“军医不都随军出发了吗?!殿下在哪儿?” 来人喘气指着外头,解释:“殿下的伤势非常严重,军医救不了,让马上送回城寻救命良药!” 我撒腿追出去,一把扯住来人。 “殿下在哪儿?!我——我有救命药!我那儿也有最好的大夫!” 一会儿后,我终于看到马车上早已昏迷不醒的赵宁,浑身血淋淋,靠近心脏部位被射了一箭,仍在汩汩流血。 他的近身侍卫王冰红着眼睛解释:“军医说那边环境太差,贸然拔箭恐怕会......当即性命不保。城里有良药,或许能有......些许希望。” 我立刻指挥:“小心将他挪进屋!快!大夫已经在路上!救命药片刻后便能送到!” 王冰见我有救命仙药,慌乱中把我当成了最后的希望,跪求我一定要救赵宁。 我曾在赵宁身边见过他,不过他此时心慌紧张,并没有认出男装的我来。 我搀扶他起身,让他麻利去取温水来。 护卫们很快取来我要的东西。 我将赵宁的盔甲和战袍尽数脱掉,换上干净的底衣。 大夫迟疑道:“王爷已经陷入昏迷,必须马上拔箭止血。主子,得先喂他吃下仙莲——可王爷开不了口,如果能咀嚼后吞下,效果会更好些。” 我二话不说,直接取下两瓣送嘴里咀嚼,然后口对口喂给赵宁。 我轻拍他的脸颊,呼唤:“阿宁!快吞下!吞下!” 他尚且有一丝意识,本能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 大夫松一口气,果断拔箭并用最好的金创药止血。 “主子请放心,有了冰莲护住心脉,王爷应该能平安无虞。” 我虚脱般靠在床边,见他的脸色惨白如纸,连忙让护卫回去取我珍藏多年的补血丸。 毕竟做了几年药材商,我身边攒了许多珍贵药材和救命良药。 我丝毫没舍不得,只要赵宁能用上的,尽数都给他用上。 大夫心疼得不得了,低声:“主子,哪怕宫里头的......也不见得能跟你这般挥霍。” 王冰对我感激不尽,甚至磕头答谢。 “贾老板,小弟说一句冒昧的话。你......你看着颇熟悉,极像殿下的一位故人。” 我无奈笑了笑,找借口将他支开。 有了救命神药,加上一系列珍贵药材用得及时,赵宁两天后就醒了。 他幽幽看着我。 我避开他的视线,轻咳一声退离开。 “王爷已经醒了,相信伤势并无大碍。外头有大夫守着,草民先行告退了。” “......你这是何苦来哉?”赵宁的话让我停下脚步,嗓音仍虚弱无力,“既然如此在乎我,为何这么多年一直躲着我?” 我涩然笑了笑,道:“王爷,你我两人身份悬殊太大,又何必勉强?我心态极潇洒,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我不贪心,如此便已知足。” “你——”赵宁死死盯着我,咬牙切齿:“我当初极力争取过,甚至对母后和皇兄长跪不起。我为你争到侧妃之位,已经是殚精竭虑......可你却不屑一顾,一走了之,甚至不惜伪装被海盗抢劫毁尸的假象迷惑我!你倒是潇洒得很!你可知伤心欲绝是何等痛苦滋味?你可知心碎是何其难受?!” 我的眼睛不知不觉迷糊了,仍扯出一个笑容。 “王爷,何必呢!我天性不受拘束,过不惯皇宫贵族的规规矩矩日子。而且,我实在做不到跟其他女人共事一夫。咱们无缘做长相厮守的夫妻,做一对露水鸳鸯也不错呀!” 赵宁恨恨看着我,问:“你当真如此想?” 我点点头。 房间里安静不已,唯有彼此浅浅的呼吸声。 好半晌后,他修长粗壮的手臂伸起,似乎叹了叹气,低声呼唤:“......你过来。” 我凑上前,按住他的身躯。 “莫动,千万不能扯到伤口。” 赵宁目不转睛看着我,低喃:“阿景,别走......让我多看看你,可好?这些年我到处剿匪杀敌,大大小小的伤十几处,早已习惯了。但唯有这一次如此贴近死亡。我被射中那一刻......我突然后悔了......我后悔前些日子没拦住你,没再抱抱你。” 我泪流满面,俯下依偎在他怀里。 赵宁的手摸索着,终于捏到我的手,用力握住攥紧。 “阿景,你就当......可怜可怜我......陪我几日,可好?” 我低低叹气,最终点了点头。 接下来几日,在大夫和我的照料下,赵宁恢复得极快。 不过,他的命毕竟是在阎王手中抢回来的,不可能毫无损伤。 大夫解释:“王爷的心脉被尖箭扎破一截,能缝合抢救回来已经是万幸。从今以后,千万不能使用内力,不然极可能心脉破裂一命呜呼。王爷,请切记心头。” 赵宁皱眉问:“一直不能?还是短时几年?” 大夫想了想,答:“短时内肯定不能,未来能否得看你的休养情况如何。偶尔一时半会儿,可能不会致命,但切莫做尝试,普通用力便可,不然后果谁都拿捏不准,无疑是深渊旁试探。” 赵宁有些难受,却又很快释然。 “命能捡回来,已经够不容易,不好奢求太多。” 我轻笑:“李将军已经大获全胜班师回来,天下暂归太平。你呀,以后当个闲散王爷也挺好的。” 赵宁亲了亲我的手,低声:“穷则自顾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所幸我曾为国为民搏命过,总算无愧列祖列宗,也无愧皇兄的多年栽培和疼爱。” 我心疼抱住他。 他温柔回抱我。 一个月后,赵宁留下五万兵马守在边城,带着剩下的队伍和李大将军回京述职。 他攥紧我的手,问:“你......接下来要去哪儿?待我忙完便去寻你。” 我想了想,答:“打算回江浙老家一趟。我家有一处老宅在‘回流渡口’附近。” 他笑了,激动点点头:“我认得那个地方!我会去寻你的!” 我却不敢答应。 他压低嗓音道:“阿景,我已不是十年前的我,此时的我已然有底气跟皇兄开口了。” 接着,他看向我的小腹。 “不管成不成,我都会去寻你。阿景,我也老大不小了,我想你为我生一个娃......像你的娃。” 说起娃,我总算后知后觉又发现一件事——我的月信貌似又迟了,而且已经半个月。 我顿时有些凌乱,慌忙罢罢手。 “我——我得回去收拾东西。你和李将军先去京城,我——我和老爹他们回江浙。” 赵宁还是离开了,约定一个月后去江浙寻我和老爹。 老爹见我迟迟不归,已经偷偷派人来催我好几回。 我刚到家门口,他劈头就是一阵啰里啰嗦唠叨。 “说好了去去就回!一去就是两个月!钱你不赚,孩子也不带,通通都丢给我!我真是上辈子——” “爹,我又怀上了。”我打断他。 老爹瞬间瞪大眼睛,反应不过来。 “啥?啥怀?怀啥?” 我拍了拍小腹,答:“我说,我怀上老三了。” 老爹立刻变脸,屁颠屁颠跑过来,小心翼翼搀扶我坐下。 “乖女儿,真的还是假的?让大夫看过了没?” 我叹气:“看过了,一个月有余。” 老爹瞪我一眼,没好气道:“怀上孩子是好事啊!你叹啥气?!二宝都两周岁了,你也是时候怀多一胎了。咱们家人丁不旺,能生多几个是天大的好事来着!” 我扶额:“孩子他爹如果知晓......不知道得怎么跟我生气怎么跟我闹!” “啥?”老爹惊讶问:“难不成又是上次,上上次那个姓宋的小子?” 我反问:“不然呢?不是他还有谁?除了他还能有谁?” 老爹的眼神飘忽,支吾:“你说你也忒过分,骗人家一次两次也就罢了,竟还骗到第三次......我都有些可怜那小子了。” 我白了他一眼,干脆把宋宁的事一五一十全盘托出。 “他说,他忙完就去江浙老家寻我们。” 老爹听得晕乎乎的,脑袋晃啊晃。 我吓坏了,连忙上前搀扶他坐下。 “爹,你没事吧?你可不要吓我啊!” 老爹喘着粗气,眼睛眨巴眨巴。 “乖女儿,不是我吓你......是你吓我啊!你说你找谁不好?咋就非找上那么尊贵的人家?你骗人家一回也就算了,偏偏可着他一个人骗了足足三回!你说你这不是太岁头上动土是什么?” 我也很委屈,忍不住道:“他如果只是普通人家的公子哥,我早就将他骗回家了。他——他那小子还是挺合我心意的。” “不成不成。”老爹坚决罢手:“咱贾家从不愿跟王公贵族打交道,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耸耸肩:“我知道啊!可架不住他太喜欢我,我也喜欢他呀!” “何以见得?”老爹蹙眉问。 我低声:“他为了我抗旨拒婚......负荆请罪弄得满身鲜血淋淋,至今身上还有十几条小疤痕。他以为我葬身海盗之手,满天下剿匪杀贼,足足三年多不曾回京城。他后来查到我在大西北这边做生意,特意请旨来杀敌,差点儿连命都没了。爹,他对我也算是真心真意。” 老爹听罢,长长叹了一口气。 “真心真意不假,但能否一心一意啊?乖女儿,你自小自由肆意惯了,心大志向也大。一只翱翔天地的雄鹰,除非被狠狠磨掉了本性和骄傲,不然是没法子跟金丝雀般被圈养在笼子里的。” 我愣住了。 老爹再度叹气,低声:“咱们虽有钱,一样能呼奴唤婢,一样能吃好住好。可在人家权贵眼中,咱们是地位低贱的商户。乖女儿,门户悬殊太大,只会让你受尽白眼嫌弃和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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