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羽军的人,从墨羽军找几个身手敏捷的人,将这封信带上,跟在叶楣身后,一直跟到明齐去。” “明齐?”从阳皱眉:“他们怎么会去明齐?” “莫擎打听到金星明有个朋友在明齐生意做的不错,最近尤其往来频繁,显然是打着去明齐的主意。况且只有去了明齐,叶楣才能彻底脱身,不必被官兵发现。”她道:“你们也跟着一道去,注意叶楣身上可有贴身带着的东西,比如匣子或者藏着的东西,小心些不要被人发现,一旦发现那隐秘的东西,将里面的东西换掉,换成这封信里的东西。”她把信交给莫擎。 莫擎接过信,虽然有些不解,还是应了。 “要快,不要被人发现。”沈妙叮嘱。 “可是,就这么放他们去明齐吗?”从阳道:“夫人不是一直以他们为敌?” “为敌是不假,可这却不是放他们,”沈妙冷冷道:“恰恰相反,这是送他们上黄泉!” “你们快去,若是可以,最好能在他们上船之前将东西换过来。上船之后再换就有些麻烦了。不管什么时候换下来,都要留两个人一路继续跟着他们,随时保持书信往来,如果有别的吩咐,我会再告诉他们的。” 莫擎和从阳二人见沈妙说的郑重,登时便也不敢掉以轻心,拿着那封信又很快出去了。沈妙一手撑住桌子,紧紧抿着唇,目光却闪过一丝杀意。 她是很希望楣夫人死去的,在那之前,她只想着要了楣夫人的命,越快越好,省的夜长梦多。可是如今她却又不这么想了。 英雄逐鹿天下,谁都想要分江山帝位一杯羹。大凉想,秦国想,明齐也想。 傅修宜一定会想法子和秦国联手,那时候谢景行若是出征,势必也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仇人近在眼前,总是要抹杀的,可是在那之前,物尽其用,狗咬狗,不也是很好么? 没有人比沈妙更了解叶楣骨子里的算计和自私了,连自己亲生弟弟都可以随意舍弃的人,又怎么会做出一单吃亏的生意。叶楣想要在叶家得到足以补偿她的东西,金银珠宝远远是不够的,她想要的是永恒的权势。 叶茂才在大凉这么多年,除了叶府的声誉,家财之外,最重要的,也无非就是大凉朝廷里一些腌臜的秘密了。或许有皇室的,或许有朝臣的。有秘密就有弱点,这些秘密大约是叶茂才捏在手里用来制掣其他大臣的把柄,又或者是他精心搜集的证据。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这些东西对于大凉朝廷来说,十分重要,说的重要一点,甚至可以引起一个皇朝的覆灭。 而这,恰恰就是叶楣所需要的。 叶楣能用这个当做是她打开明齐高官贵族的敲门砖,不过沈妙为她设计的更富贵一点,打开皇室的敲门砖。 若是傅修宜得到了这些,定然很高兴,而叶楣这样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又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再次如前生一般的,一步一步蚕食傅修宜的心。 不过……如果这些东西都是假的呢? 兵防图朝臣之间的秘事皇室之间的龃龉可以攻破的弱点。这些东西一样样看上去,似乎都是明齐致胜大凉的关键,可是,若是这些东西,统统都是假的呢? 明齐会陷入错误的判断,在错误的地方布置兵力,错误的使用离间联合,到最后,成败既成,大业毁于一旦。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就是这个道理。 当然,叶楣并不晓得自己拿的是错误的东西。 当然,傅修宜也可以怀疑叶楣拿出的东西真假。 可是没关系,沈妙十分相信楣夫人的能力,她是很厉害的女人,所以到最后,傅修宜一定会相信叶楣的话。 所以到最后,这一场仗,是什么结局,也是注定的下场。 沈妙不是不想杀叶楣,也不是故意要把叶楣放虎归山。 但是她更想看到,傅修宜前生最爱的女人,今生如前生一样一步步的走向他,投向他的怀抱,最后亲自送了一份大礼,把傅修宜送上了绝路。 倒觉得更为解气。 最重要的是,这事,对谢景行有利无害。这天下江山,也因为这一步小小的棋,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实在是好得很。 …… 这一日夜里,果然如同从阳想的那般,到了后半夜,终于是狂风暴雨,一直到第二日早上,从阳三人才回来,俱是淋得湿透了,叶楣和金星明已经上了去往大凉的船只,果然如同沈妙猜想的那样,叶楣有一个银色的匣子,藏得很紧,连金星明都不知道,不过她自己都还没打开过。 墨羽军的人将匣子里的东西换成了沈妙信封里的东西,铁衣从怀里掏出一叠东西交给沈妙。沈妙翻了翻,和她料的不差,的确是叶茂才这么多年搜集的用来威胁制衡别的朝臣的把柄。甚至还有皇家的一些秘事。她想了想,这些东西要等谢景行回来之后让谢景行处理。 墨羽军的人已经跟着叶楣去往大凉,密切注意着叶楣的动静,不过这暂且下来是没有事了。 沈妙才想起叶鸿光,便让莫擎他们去休息,自己去隔壁屋里看叶鸿光。 高阳倒是还在,对沈妙道叶鸿光的命是保住了,不过现在还未醒来,醒来之后究竟是个什么模样,日后会不会反复,倒是谁也不知道。毕竟他受伤受的太重,若非莫擎和从阳及时将他从叶府里带过来,还不知道能不能捡回一条命。 最后,高阳看了床上的叶鸿光一眼,问:“你先在打算怎么办?皇上摆明了是要对付叶家,你却把叶家的小少爷弄到自己府上,难道以后还要养着他?” “皇上对叶家什么打算?”沈妙问。 “还能有什么打算。”高阳一笑:“斩草不留根。”又道:“你该不会同情吧?” “自然不会,皇上做的很对,叶家和卢家处理的干净,朝廷才会更安稳。只是…。”她看了叶鸿光一眼:“这孩子本就和叶茂才做的事情无关,若说是错,也不过就是因为姓了‘叶’,生在丞相府家。先且走且看吧,还不知道他能不能挺过来,醒后是什么样子。若是可以,我倒希望能和皇后讨下一份人情。” “你真是奇怪。”高阳不解:“为何对叶家这个少爷独独仁慈得很,当初在明齐,亦未曾见你有这般好心之处。这叶家小少爷究竟有何特别,让你另眼相待?” “因为他的脸。”沈妙一笑。 “脸?”高阳看了看叶鸿光的脸,看了许久都没看出来有什么特别之处,便摇了摇扇子,道:“不明白。” “不明白就罢了。”沈妙道:“总归不是现如今的正经事。”她放低声音:“谢景行要出征明齐了吧。” 高阳猝然回头,看着沈妙,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又没说,就是看着她不说话。 “我知道这一天总会来的,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他这段日子说是在汝阳,可是汝阳的事情都已经忙的差不多了,就算是要对付残余的势力,也不一定非他不可。反是陇邺局势锋芒,他都不在镇场。”沈妙叹了口气:“况且对付叶家来的太过突然,皇上……是不是不好了?” “其实我应当说谎话骗你的,可是想来说谎也骗不过你,恐怕还会惹得你不快。”高阳道:“惹得你不快,罗小姐就该对我发火了。你说的不错,皇上是不好了,亲王应该已经告诉过你传位诏书的事情。如今皇上正在交代自己的心腹,要拨一些人跟着亲王去明齐。”他顿了顿,又道:“或者说,不应当是去明齐。定京城的探子已经传回来消息,傅修宜已经和秦国皇帝达成了盟约,主动来进攻大凉,若是攻下大凉,便两人五五瓜分。” “他胃口大,倒也不怕噎了喉咙。”沈妙冷笑。傅修宜这人,大约就是有了权势后就有了胃口。在那之前,不是对大凉的人毕恭毕敬,态度温和的很,如今和秦国结盟,便敢生出这样的野心。 “他也不算是狂妄。”高阳笑了笑,只是认真去看,便会发觉那笑容也带了几分凝重,他道:“之前卢家和皇室相争,虽然卢家铲除的干净,外人看起来皇室也毫不费力,甚至精力绰绰有余,实则还是损失不少。况且从前卢家也能算作是大凉有力的兵力。如今这个节骨眼,大凉的兵力其实和秦明联手也差不了多少。便需要硬碰硬。” “可是最重要的,傅修宜知道皇上的病情,所以随时都可以溃散我们的士气。这场仗我相信亲王,但也绝不会简单。”高阳道。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场仗会简单,”沈妙怅然:“打仗都很难。” “所以亲王会带兵,不过如今明齐那边已经先出手了,就在边界处频频生事,如今只是小打小闹的试探,过不了多久,一定会正式宣战。亲王的时间不多,所以最近都在准备事宜。不想告诉你,可能是怕你分心。” 沈妙沉默片刻,道:“我明白了。” “那么,你会跟着他一道去往明齐吗?”高阳问。 沈妙侧头,好笑:“我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 沈妙看着前方,淡淡道:“皇上的病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作,这场仗不知什么时候会打完,到了那时候,皇上真有不测,势必会昭告天下传位诏书。” “皇后不能离开自己的国土,因为要对天下子民负责。我没有那么伟大,可也不想他背上一个昏君的名义。” “在名声上,他已经够委屈了。所以,大凉这边的江山,我先替他守一守吧。” 第二百三十章 征(请假写大结局) 在叶楣姐弟逃跑两日后,永乐帝以叶家勾结卢正淳,参与谋反一事,将叶家上下屠戮了个干干净净。对付叶家比对付卢家要容易一些,卢家是叶家的依仗,卢家倒了,一个叶家,翻不起什么波浪。纵然叶茂才在世的时候有许多人脉和追随之人,不过在永乐帝的铁血手腕之下,众人也都看的清楚,生出惧意,不敢再如以前一般放肆了。 叶茂才是永乐帝亲自定的罪,于午门斩首,说起来,叶茂才倒也不冤枉。沈妙把从叶楣那里换来的东西,挑出有关皇室的交给了显德皇后。叶茂才为了牵制皇室,倒是也暗中动了不少手脚。这份东西反而成了为叶家定罪的重要证据。 于午门斩首,皇家这一回立的威可是很大了。 而跟着叶楣和金星明的墨羽军也不时地传回消息,他们逃跑的很是顺利。大部分的人都相信了叶家这对新认回来的姐弟是死在了断崖处,原因是夜里潜逃的时候没看清路,慌不择路摔下了悬崖,死无全尸。虽然大凉的官兵也在继续搜捕,不过确实也未曾发现他们二人的踪迹。 外人都道是叶家人无一生还,却除了有一人,便是叶鸿光。沈妙让莫擎去处理了一下,不过叶鸿光直到现在还未醒来,高阳说能不能醒来全靠叶鸿光自己,指不定就这么一辈子睡下去。 而谢景行,是在一个雨夜回来的。 一阵秋雨一阵凉,沈妙在灯下看书,雨滴打在窗户上发出细小的声音,天气也已经渐渐生出凉意。桌上的茶很快就凉了。 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外头携卷着寒气的风雨也进来一些,沈妙回过头,谢景行关上门走进来。他的衣裳都被小雨打的有些湿,脱了外裳,见沈妙愣愣的盯着他,不由得唇角一翘,走到她身边捏一把她的脸:“不好,我夫人变傻了。” 沈妙拨开他的手:“你怎么现在才回来?连话也不传一句?” 谢景行一走就是好些日子,连个信儿也不传,沈妙饶是好性子也被弄得有些恼火。至少得报个平安才是,这府里上上下下又都不知道他的行踪,真真教人伤脑筋。 谢景行哄她:“我怕和你说话就忍不住想回来,皇兄交代的事情没办法,耽误不得。”他揽着沈妙的肩似笑非笑:“早知道夫人如此想念我,我就该早点回来的。” “你干脆别回来了。”沈妙余怒未消。 谢景行想了一想,便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道:“这样吧,为了补偿夫人,今日我就任你摆布,绝不挣扎。” 沈妙忍不住笑了,道:“有病你。” 谢景行见她笑,才道:“哄好了。不过我回来听说了一件事,”他看向沈妙:“你把叶楣放跑了?” “不是把她放跑了。”沈妙道:“她要去明齐,还偷了叶茂才搜集的有关大凉的秘密,想来她是要凭借着这个去投靠明齐的贵人了。我把她的那些东西换掉了,还送了一些兵防图之类的,想来作用更大些,说不好,凭这个,她还能弄个皇后当当。” 谢景行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目光眨了眨:“夫人这招好毒啊!” 叶楣欢天喜地的拿着这些“珍贵”的东西去找明齐的贵人,都有兵防图这种重要的东西,贵人只要不傻,都会利用重重关系,将这东西呈上给傅修宜,来换取天下的功勋。可谁又知道,这兵防图却是沈妙画的?这要是傅修宜照着这上头的打,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沈妙挑眉:“我就是毒妇,蛇蝎心肠,那又如何?” “非常好。”谢景行悠然道:“我就喜欢毒妇。” “那些我送给叶楣的东西,后来我自己又默了一份一模一样的。”沈妙道:“等会儿我拿给你。明齐和大凉总会开战的,到那时,有了这东西,你总能知道明齐做的是什么打算,事半功倍也好。”她想了想,又补充:“最好在一开始的时候给傅修宜些甜头,让他以为那些东西都是真的,试探过真假之后,他一定会按照其中所安排的加大人手布置,到时候再将计就计,反而更加划算。” 谢景行一笑,道:“你算得还挺厉害。” “什么时候走?”沈妙问。 沉默片刻,谢景行才道:“你知道了?” “你以为可以瞒很久么?”沈妙叹息一声。见谢景行没说话,反而自己笑起来,道:“诺。”她倒了一杯茶递给谢景行:“以茶代酒,先遥祝你顺利了。” 谢景行怔了怔,便也接过茶水,看着沈妙。 “倘若你胜了,回来后记得送我一个心愿。”她说。 “你想要什么心愿?”谢景行挑眉,眸中亦是浓浓笑意。 沈妙想了想:“先欠着,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可以。”谢景行打了个响指:“我也有个心愿,你现在就要满足我。” “什么?” 他一把把沈妙扛在肩上就往后面走:“陪我洗个澡。” 沈妙:“……” …… 未央宫的花,凋谢了很多了。 在春日里繁密夏日里茂盛的花朵,到了秋日,一片片凋零,看着就格外惨淡些。不过宫女们又找来一些菊花,大朵大朵的紫色白色黄色,已经有了初绽的苗头,似乎可以将这冷清消融一些。 不过秋日本就是肃杀的,又岂是几盆花就能改变的? 秋雨细细密密的飘进来,有些飘到了屋里。陶姑姑把窗户关好,又将小火炉拨弄两下,才轻轻地退了下去。 永乐帝半倚在榻上。 他其实生的十分俊美,然而平日里总是冷着一张脸,无甚表情,于是那俊美便也被人忽略了。人们看到的是帝王不近人情的冷漠,心机深沉的手腕,褪去永乐帝这个身份,谢炽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倒是无人知道了。 或许,有两个人是例外。一个是睿亲王谢渊,显德皇后也算一个。从前的敬贤太后大约也能算上,只是斯人已故去,如今再说都是无用。 显德皇后正在熬花茶。 采集来的花瓣,有去年埋在树下的初雪,放上一汤匙蜂蜜,小火慢慢偎着,清甜的香气从小壶里一点一点散发出来。配上一叠御厨房里刚出锅的桂花酥,热乎乎的,甜蜜蜜的,教人甜到心里去。 显德皇后挑了一盏茶,递给永乐帝。 “去年臣妾和秋水一起采的初雪,”显德皇后自己尝了一口,笑了:“很甜。今年等到了冬日下雪的时候,臣妾再去采,皇上若是喜欢,也可以一同来看看。” 永乐帝看着她,默了片刻,道:“今年冬日,朕还在,就陪你。” 显德皇后手一颤,一大滴茶水倾倒出来,倒在了她的手背上,疼的她“嘶”了一声。 永乐帝见状,就顺手从一边摸到手绢,拉着她的手,一边擦一边责备:“怎么这样不小心?” 那水却未曾擦干,反而越来越多。 显德皇后哭了。 她的眼泪也滴在手背上,温温热热的,反倒像是比那滚烫的茶水还要灼热。她说:“皇上何苦说这些戳心窝子的话惹臣妾伤心。” 永乐帝动作一顿,看向她:“晴祯……” “臣妾自进宫以来,皇后这个位置,坐的也是很懂事的。什么知道什么不知道,都一清二楚。皇上做什么,臣妾也绝没有半句怨言。但是就算到了如今这个地步,皇上也要这样对我么?”她说的话都是控诉的话,语气却是十分平静,好似就算心中满腹委屈,对着永乐帝也发不出火来一般,她道:“皇上不屑于哄哄我,非要我到最后一刻都要保持清醒,但皇上难道不知道,清醒的滋味有多痛?” 永乐帝顿了很久。 很久之后,他又重新拿起手绢,替显德皇后擦拭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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