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刻离开手术室,消毒,服下阻断药。 洗了无数遍的手。 最后,我没了力气,靠着墙边。 眼泪不受控地汹涌滚落。 哥哥总是不按时吃饭。 昨天,我怕他在医院值班饿着,亲自下厨做他最爱的红烧肉。 好巧不巧,切肉的时候不小心割到了食指。 当时我捧着饭盒,不经意提起过:「不小心划了道口子,有点疼。」 哥哥还拿着药箱帮我上药,嘱咐我好好休息。 他是那一届最优秀的毕业生。 怎么可能不知道,在有伤口的情况下,艾滋病是更加容易被传染的。 更别提,病人不断吐血。 哥哥真的想让我死吗? …… 等结果途中,我始终心脏「砰砰」乱跳。 另一边,结束手术的爸爸妈妈却根本不在意我去了哪。 路过我时,他们看都没看我一眼。 一左一右牵着温诗施的手,面色柔和地问:「乖宝,这次手术你辛苦了,晚饭想吃什么?」 「那家新开的日料吗?好,爸爸妈妈请客,带你去吃。」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只是愣愣地看着他们走远,一瞬恍惚涌现。 自从被家里找回来后。 爸爸妈妈从来没这样叫过我,从来都是简洁的一句: 「温岁,过来。」 「温岁,吃饭了。」 「温岁,妹妹有题不会,你教她一下。」 我进了医院后,他们对我的语气更是只有命令了。 「愣着做什么?」 「没听见家里要聚餐,还不跟上?」 这话让我瞬间清醒过来。 下意识抬头看向哥哥。 他皱着眉,依旧是那副不近人情的样子,让人不敢随意靠近。 或许是看到我脸上尚未干透的泪水。 他罕见的缓和了语气:「既往病史没告诉你,确实是我的疏忽,抱歉。」 「但爸爸马上要升职副院长了,将来你进医院也能受益更多,就别闹了行吗,医院很忙。」 末了,他想了想。 又补充道:「还有,诗施已经下班了,你帮她写一下报告,聚餐地点晚点发你手机上。」 「刚刚你大闹一场,爸妈脸色很难看,晚点跟他们道个歉。」 依旧是命令的语气。 淡漠疏离,好像只是在命令一个下属。 03 我受益? 听着这话,我笑了。 笑着笑着,就控制不住落下几滴泪。 哥哥。 我怎么可能会有好处啊? 自从我进医院起,干的就是最重的活。 妹妹却是金樽玉贵。 爸爸妈妈生怕她受累,告诉所有同事,孩子年纪小吃不了苦。 某次,我还意外听到妈妈说:「别让诗施太累。」 「但你可以让温宁干杂活,她小时候不跟在我们身边,能吃苦。」 她避重就轻。 忽略我小时候被拐卖的事实。 只说,我能吃苦,集一身宠爱的温诗施却不行。 甚至温诗施因为成绩问题,没有医院愿意要。 也是爸爸妈妈走关系,把她带进来的。 实习这段时间以来。 我一个人忙碌两个人的工作,写两份报告,很多时候根本没时间吃饭,累得沾床就睡。 这就是受益吗? 喉间酸涩。 我硬生生忍住哽咽,尖声质问:「哥哥,难道我的生命安全不重要吗?」 「那可是艾滋病!一旦感染,将携带终身,我今年才二十岁!如果我真的感染了,后果不堪设想……」 话音未落,就被打断。 哥哥眉头皱得更紧。 他冷笑一声,态度恶劣地数落我:「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是吧?」 「温岁,你现在不是没事吗?都进医院当护士了,能不能别这么娇气,原本以为你被找回来后,变得独立自强了……」 他失望地摇头,像是给我判了死刑:「现在看来,你实在没救了。」 这句话,好讽刺啊。 原本被情绪包裹,变得鼓鼓涨涨的心脏。 此刻像泄了气的气球般。 无力又颓败。 我忽然想到,刚被找回来那天。 我被哥哥牵着,紧紧攥着洗得发白的裙边,心跳加速。 我在心里告诉自己:要镇定自若,要让家人都喜欢我,不要把我赶走。 然后—— 妹妹一身昂贵的公主裙,从华丽的旋转楼梯上,一步一步走下来。 她走到我面前,打量了我一番。 然后故作天真地问:「哥哥,她是谁啊?家里新来的小保姆吗?」 哥哥唇线绷得很紧。 攥着我的手稍稍用力,却始终没否认。 只是说:「以后,她就是你姐姐了。」 …… 最开始,我是有些幽怨的。 因为爸妈疏忽,我走失了五年,最后兜兜转转被卖到农村当童养媳。 在那里,我不仅要洗衣做饭,照顾下不来床,屎尿都在床上解决的「奶奶」。 还要忍受老光棍的骚扰。 我不肯放弃,认真学习,直到这家人放松警惕,才走了三天三夜到镇上,报了警。 我以为辗转被救出来。 终于能回到幸福的家里了。 可是,那时家里已经没了我的位置。 妹妹已经是全家捧在手心动不得的珍宝。 我走丢后,爸爸妈妈把对我的愧疚,全部给了和我有五分相似的妹妹。 许多时候,甚至下意识偏心她。 哪怕我只是夹了一筷子牛肉,他们都训斥我:「妹妹喜欢吃这个,你等她夹完再吃不行吗?嘴巴怎么那么馋,又不是没吃过。」 可我真的很久没吃过了。 默默放下筷子。 把盘子放到温诗施面前,敢怒不敢言。 生怕哪天被他们弃养,会再次回到那个农村。 我谦让了很多很多。 甚至在三年前,拱手让出了自己的暗恋对象。 难道,我做的还不够多吗? 为什么家人还不愿意彻底接纳我呢? …… 良久过去。 久到同事们结伴下班。 哥哥看了眼手机,不耐烦地道:「你差不多得了,刚刚小刘告诉我,你已经吃过药了,不会有事!」 手机弹出消息。 他看了眼,立马冲我冷笑:「诗施怕你情绪崩溃,还让我好好安慰你。」 「你却没有公主命,非耍公主病!」 我回过神。 舔了舔干涩的唇。 喉头滚了滚,还是道:「嗯,替我谢谢她。」 其实我心里真的很委屈,很委屈。 被至亲这样区别对待,有谁能一笑置之呢? 可我知道,哪怕我委屈得快要死掉,也没人会心疼我。 爸妈只会嫌我作。 妹妹只会擦眼泪,哭哭啼啼地握着我的手说:「姐姐,如果当时被拐的人是我就好了……」 像是没意识到我会这样说。 哥哥僵了一瞬,才低斥道:「你看你,像什么样子!」 不等我答复。 他匆匆离开,应该是去吃日料了。 哥哥走后。 我愣在原地很久。 家人的话不断在耳畔响起,掀起阵阵心酸。 「你什么时候能像妹妹一样懂事。」 「天天摆出一副死人脸,我们欠你的吗?」 「再惹诗施生气,就滚出我家!」 这些毫不留情的话。 就像一把锋利的刀,硬生生割裂了我和这个家最后一丝温情。 十一岁被拐;十六岁被找回。 我处处卑微小心。 终于,在二十一岁这年。 我第一次真正地意识到:「我的血缘至亲,是真的不在意我的死活。」 我蓦然笑出声来。 只感觉心里有一块独属于家人的地方,慢慢皲裂破开。 一把刀子出现。 慢慢割裂掉「亲情」这个东西。 伤口渐渐愈合,重组。 摸了摸跳动的心脏。 我惊奇地发现,我好像真的不在意了。 不在意爸爸妈妈的爱。 不在意哥哥的眼光。 更不在意妹妹无时无刻的挑衅。 我有些笨拙地拿出手机,拨打卫生局电话。 将心里掩埋已久的话,全盘托出: 「我要举报我的同事隐瞒病人既往艾滋病史,害我职业暴露。」 04 想通以后,我只觉得周身郁结似乎都消散不少。 我没帮温诗施写报告。 更没有去那家日料店家庭聚餐。 毕竟我的家人打心里不欢迎我这个外来者。 兄攴瓑或簅硭冤瀬梲璑嘊嘴郛闢种逾 我只是安静的交班。 然后打车回到家。 我有时觉得,这个家实在太大了。 大到爸爸妈妈有书房衣帽间;哥哥有独立的电竞房。 甚至妹妹,也有舞蹈室钢琴室。 可我有时又觉得,这个家很小很小。 小到没有我的容身之所。 被拐后,我的房间成了妹妹的玩具房。 被找回时,我也没能要回来这个房间,因为哥哥说:「诗施已经用习惯了,你住别的房间。」 于是我搬进狭小,只放得下一张床,一个木质床头柜的杂物间。 没有窗户,也没有新鲜空气。 以前觉得,总有一天能重新拥有漂亮的房间。 现在才意识到,不被家人重视的我,是不可能会有漂亮房间的。 这些天差地别的待遇,早在我被拐那年就奠定了。 我扯了扯唇,回去收拾好自己的衣服。 春夏秋冬加起来只有三套,还都是温诗施穿剩下的。 只是没想到。 离开时,会和吃完日料的家人迎面撞上。 看见我手上的小包袱,哥哥愣了一瞬,面色让人瞧不出情绪:「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我深吸口气。 只觉得从未如此平静过。 目光从爸爸妈妈紧紧牵着温诗施的手,最后落到哥哥两手的购物袋上。——那都是属于温诗施的。 我语气很平静地说:「既然这个家不欢迎我,更没有人在意我的死活。」 「那就,断绝关系吧。」 温诗施瞥了眼他们难看的面色。 抱着妈妈胳膊撒娇:「对不起姐姐,是我嘴馋想吃日料,才会忽略到你……当初,被拐卖的如果是我,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听到这话,妈妈下意识安抚她。 然后沉声训斥我:「你都多大人了?你自己没用,帮诗施写个报告拖这么久不来吃,还闹什么离家出走的把戏?」 她指着爸爸手上的饭盒,像是在责备我不懂事。 「这是诗施怕你太饿,特意让你爸带回来的。」 哦,是吗。 我只觉得荒谬极了。 这已经不是温诗施第一次带剩饭剩菜回来了。 还记得他们第一次家庭聚餐,说妹妹带了剩菜回来,我还很欣喜。 我觉得家人心里是有我的。 也觉得他们是在意我的。 结果吃到嘴里,我直接吐了。 先不说所有菜都巨酸无比,甚至我对花生过敏,饭里全是剁碎的花生碎。 我第一次质问,问温诗施是不是故意的。 她却吐了吐舌头。可怜兮兮地说:「对不起姐姐,是我带错了,我以后不敢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话是这样说。 可她眼底尽是挑衅。 我满腹委屈,只觉得心中死死压着一团火。 哥哥却说:「你让着点妹妹不行吗?她年纪小不懂事,你何必斤斤计较。」 爸爸妈妈也认为我不懂事,甚至克扣了我两个月生活费,让我在学校里只能吃免费的汤饭充饥。 自那时候起,我就再也没有动过剩菜。 现在,已经决定断绝关系。 就更不需要了。 我提着小包袱和他们擦肩而过时,爸爸在身后喊:「你别后悔!以后尝到生活的苦了,回来我一定扫地出门!」 我顿了顿脚步。 却没回头。 在心中默念:永远不会后悔。 便大步向前走,迎接我的新生。 05(哥哥视角) 那天温宁闹离家出走时,全家都觉得她耍小性子。 包括我。 我甚至感到不解。 她还想怎样? 在日料店,爸妈三番五次发消息催促她过来,她一概不理。 就连我也屡次打开手机去看微信。 聊天框空荡荡的,上一条是我发来的定位消息。 温宁都没回。 她实在过了,我在心里想。 明明只是一次小岔子,她也已经服用阻断药,这又有何妨? 我无比肯定,温宁很快就会低头认错,回家求我们的原谅。 结果三天过去。 她不仅没回来,还打电话把我们举报了。 理由是隐瞒病人既往病史,害她职业暴露,有着感染的风险。 我气炸了。 她何必这样? 我早说过,现在是爸爸晋升的关键时刻,如果因为她这通电话,爸爸无法晋升,对她根本没有半点好处。 好在,爸妈从医多年,人脉甚广。 这件事,已经被压下去了。 但他们依旧很生气。 那天爸爸坐在沙发上,语调森冷:「她还真是长本事了,我是她亲爹,居然好意思打电话举报我?」 我沉默不语。 妈妈也抱怨:「她太不懂事了,打个电话害我找了多少人脉,等她回来,我要她磕头道歉!」 至于妹妹,更是一哭二闹三上吊。 嘴里反反复复就那一句:「是我对不起姐姐,为什么当初走丢的不是我呢?」 我低头看着沙发上的地毯。 第一次没说话。 我总觉得,温宁不一样了。 她离开那天,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明明之前,不论我们多晚回家,她都会守在门口迎着我们。 她会学习按摩手法,给爸爸按摩。 也会去查美容秘方,帮妈妈美容。 许多时候,妹妹的作业也是她包揽的。 还有我饮食不规律,她总是亲自下厨做饭送到医院。 想到这些。 我紧抿的唇松懈下来。 看来,最近确实有些冷落了她。 她好歹是我妹妹。 既然如此,我就先低个头吧。 我拿出手机,拨打了一通电话:「你帮我查下,我妹妹现在在哪?」 06 在出租屋门口,被一家人拦住时。 我并不意外。 爸妈人脉广,哥哥也结识了不少人,想找我是轻而易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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