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目光转向王弘。 她慢慢地站了起来。 望着这个背风而立,宛如云阁中人的王七郎,陈容苦着脸,叹道:“完了,完了。” 声音已是悲嚎。 王弘嘴角一挑,正在这时,那酒杯已荡到了他和桓九郎之间。 王弘从船夫手中接过竹竿,轻轻一划,把酒杯划到自己的面前,他伸手捞过,然后塞到陈容的手中,道:“该你了。” 陈容终于回过神来,她眨巴眨巴地望着王弘,奇道:“不是酒杯自行荡到谁的面前便是谁吗?为什么你要把它捞起来给我?” 王弘一笑,他还没有回答,旁边的桓九郎便不客气地说道:“那还用问吗?你的七郎想欣赏美人风中抚琴的飘然之态。” 陈容并不傻,马上明白了。 正如桓九郎所说,王七郎是不想她老念着那件事,扰了他的雅兴,他要她放开心怀,与他共赏湖山一色。 想到这里,陈容一笑,道:“好。” 这一笑,极为明亮。 那巨汉捧着她的七弦琴递了过来。 陈容接过,坐了下来。 就在他坐下的同时,她突然发现,自己原来还在舟上。 瞬时,她的小脸白了白,刚才心念着自己的事,竟然忘记了自己还晕着船呢。 她的小手一暖。 却是王弘探身过来,抱过她的琴。 随着他右手一拨,一阵悠扬高远的琴声飘出时,他淡淡说道:“唱一曲吧。” 话音一落,琴声如潮,汹涌而来。 这琴音汹涌澎湃中,透着几分世间奔波之苦,可这苦楚中,偏有一种高远,似是一个局外人,站在红尘之外,望着这纷纷扰扰。 陈容嘴一张,清唱起来:“今日繁华今日酒,明日风波明日舟。问君何处有仙山,君曰,仙山无,俗人处处,你眼前这个,心肠特狠。” 不得不说,陈容的嗓音极好,于清亮中透着媚意,微微沙哑中有着二分缠绵。这曲子被她顺口唱来,竟于咸淡中尽显奢华。 只是,这曲子? 众名士面面相觑,都傻乎乎地望着陈容。 白衣胜雪,玉树琼楼般的王七郎,弹着弹着,双手一按,琴声嘎然而止。 他抬起头来。 他睨着陈容,问道:“世间有这种俚曲?” 陈容瞪着他,道:“本来没有的,君一弹琴,它就出来了。” 这小曲,简直就是口水句,不押韵,不合律,没有深意,在这满湖大家面前,真是拿不出手,低浅地向小孩子们胡乱涂鸦而成。可它也有优点,它的优点就是口水,浅显的有趣的口水。 它是陈容临时写的。 众人怔忡过后,桓九郎率先笑了起来,“七郎,看来你的这个妇人怨念颇深。” 庾志也是嘎嘎直笑,“是啊,是啊,七郎,你做了什么事恼了佳人,被人家说成‘俗人一个’,还说你‘心肠特狠’?” 那中年文士也笑道:“原来小姑子前来,是诉苦来着。好好好,难得有此妙事,小姑子尽管说来,你放心,便是把王七砍成八块,也要如了 你小姑子的心愿。” 一个一个,语带戏虐,都站到了陈容这一边。 王弘抬起头来。 他对上了一脸得意地陈容。 嘴角慢慢一弯,王七郎转过头去,他朝着众人睨了一眼,慢条斯理说道:“此,卿卿我我之句也,你们凑什么热闹?” 他说,这是他和陈容之间打情骂俏的话…… 陈容瞬时哑了。 她无力地低下头去。 扁了扁嘴,陈容低低地哼哼,“郎君坏我名节,小心我赖着你不放,逼着你娶我为妻。” 说道这里,她的语气添了几分狠气,“还有你家族里安排的那些女郎小姑子的,我也见一个赶一个。哼哼,你莫以为我不敢。” 回答她的,是王七郎似笑非笑地一睨,不得不说,眼前人神采飘然,皎如玉树,这般一笑一睨,真是令人目眩神迷。因此,陈容又呆住了。 当他醒过来时,王七已把酒杯斟满酒,袖子一甩,把它顺着胡波送出老远。 醒过来后,陈容望着他临风而立的身姿暗叹一声,决定把烦恼事压后再说。 这时,酒杯已转到那中年名士面前。便在风波当中,水浪之中,轻舟飘荡之时,他令奴仆拿来一卷宣纸,在上面龙飞凤舞地挥洒起来。 陈容望着他握得稳稳的笔端,好整以暇的气质,心中暗暗折服。 不一会,一副笔黑淋漓的行书出现在众人眼前。 名士们纷纷道好时,那酒杯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几次都荡向了王弘。每每荡到,王弘便是大袖一卷,把它送走。 庾志哇哇大叫,恼道:“王七郎,你敢不守规矩?” 王弘斜眼睨向他,道:“我想守时,它就是规矩。” 这话说得,恁地任性。 名士们哈哈大笑起来。 桓九郎率先叫道:“好,好好,正是如此,我想守时,就是规矩。哈哈哈。” 满座大笑中,只有陈容,她眨巴眨巴着眼,诧异地望着王弘,想到:他居然说什么,‘我想守时它就是规矩’,王七郎,还真是敢说阿。 本来,她心情郁郁,难有敞开胸怀的时候。可与这些人在一起,不知怎么的,她的心情就是放松了,就是快乐了许多。 不知不觉中,她已是满脸笑容,目光明润。 王弘无意中朝她一瞟,嘴角一扬,信手捞起湖中的酒杯,仰头一饮。随着他右手一划一拨,一缕幽扬清远的琴声在湖水之间流荡着,飘入白云当中。 第072章 有时候,可以狠着来 现在毕竟是冬日,太阳就算暖暖的,那风吹来时,也是遍身生寒。 众人游玩了大半个时辰后,已有点禁不住了。于是在酒转一轮之后,体质最弱的桓九郎便提到回去。 轻舟回荡,众人络续坐上马车。 陈容的马车走了两步后,她令驭夫停下,反过头去,看向王弘等人。 这些名士,无一不是才华高绝,气质出众。要是前世,她别说是与这些人呆在一起,便是远远地看到,也别道而行——那种自形惭秽,是难以言状的。可这一次,也许是因为站在王弘身后吧,陈容竟是感觉不到众名士咄咄逼人的傲气。不但感觉不到,她甚至觉得与他们相处时,整个人都放松了,时间也过得飞快。 就在她望着王弘寻思之际,正与庾志等人交谈着的王弘转过头来。他望着陈容,嘴角一扬,右手轻挥,“阿容不必恋恋不舍,你先行回去,若是想我,随时可到王府来。” 他的一句话刚刚说完,便看到陈容的小脸嗖地涨然得通红,那双黑不见底的眸子,也有火焰在沸腾。 王七郎见状,眉头一扒,奇道:“卿卿如此望我,可有不尽之意?” 陈容小嘴一咬,一个‘屁’字差点脱口而出。 而这时,庾志等人已哈哈大笑起来。 在他们的笑声中,陈容转头向驭夫叫道:“我们走。” 三个字一吐,笑声更响了。 王弘却是不笑,他静静地目送着陈容急急逃离的身影,直到那激起的灰尘挡住了视野,才懒懒地转过头来。 陈容的马车是直接驶入院落中的。 她小脸晕红地走下马车,抬头一看,秀眉微蹙,唤道:“平妪?” 平妪没有出现。 陈容脸色凝重了些,她大步踏入台阶,叫道:“有人没,出来一下。” 直叫了五六下,尚叟才从后院急急走出。他脸上身上都是灰尘,看来刚刚还在忙碌着。 陈容望着他,问道:“人呢?今日怎地这般安静?” 尚叟没有回答,而是朝左右看了一眼,急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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