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碗、盆、桶、肥皂、洗衣粉……等家庭成员共用的日常用品。” 不等塔特尔开口,纪棠又继续道:“你知道卖得最少的商品种类是哪些吗?是发饰,围巾,袖套,纱巾。” 顿了下,纪棠深沉地道:“明白了吗,塔特尔,主妇们进入大卖场时,她们身上的钱更多用于购买全家人需要的商品,而不是她们自己需要——少量卖出的纱巾是买给女儿的,毛巾袜子是为家人准备的,让女人们总是流连不去的漂亮发卡,销量还不如水果刀。” “你只看见她们在二铜大卖场消费,却从没有注意过她们购买的商品中十件里面可能连一件都不是为了自己买的,即使是做家务活时用得上的围腰袖套。” “现在,你告诉我,塔特尔,你认为有多少出身底层的女人,能轻易地靠自己去争取到为了她那‘不能让别人知道的私事’,让家人能接受每个月多支出两个铜币?” 塔特尔嘴巴半张,一时间没了声音。 对他这个反应,纪棠是一点儿也没意外。 纪棠出生于华夏国西部山区农村,在成年前,纪棠从未发现自己成长的环境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直到成年后在看到大城市里的女性是如何生活,他才猛然发现到他以前从来没发现过的事——他长到十八岁入伍,从来没穿过破袜子,而他见过母亲在补袜子,是她自己穿的袜子。 在他少年时,他和父亲穿上新衣服去赶集,送他们出门的母亲,那条系在身前的围腰布已经围了至少五、六年了,边缘处都磨出夸张的毛边了。 回想起来,当时挥手叮嘱他们出门小心的母亲,袖套上打着显眼的补丁。 母亲多少年没穿过新衣服了?在母亲陪伴下长大的纪棠,居然说不清楚。 即使是城市里家庭经济相对宽裕的主妇,购物节时放进购物篮里的商品,也更多是为了家人购买。 这种明明家庭中的所有人都能看见的付出,却又往往被所有人都忽视。 连普遍接受过义务教育的华夏人都难免如此,又何况是这个文盲率高达99%的世界呢。 塔特尔半张的嘴巴慢慢合上,脸上的不耐和暴躁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惶恐。 他也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母亲为他寻找最新材质的复合弓,母亲每年给他订做符合体型的新衬衣,母亲精心为他准备了蜥蜴皮的皮靴为成年礼物……可母亲衣柜里最崭新的裙子,都是结婚前购置的。 母亲也会有想为她自己添置物品却难以对父亲开口的时候吗? 收入在卡加斯也算是不错的父亲,注意到过母亲的需求吗? 塔特尔内心一阵刺痛,嘴唇轻微地哆嗦起来。 “只有女人才能生孩子,她们不得不被迫独自承受孕育新生命的所有负担,就像你我的母亲。”纪棠见塔特尔这个反应,放缓语气,轻声道,“生育的困难我们帮不上忙,至少在生理期上我们可以尽我们的一份力,去帮助她们摆脱尴尬和难堪,这是很有意义的事。” 塔特尔沉默了会儿,没有点头,但好歹也没再抗拒……大约是默认了。 纪棠拍了拍这个年纪跟他差不多的异界人肩膀,感叹地道:“你现在可能很难理解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干,但这一步,我们是必定要走的,这条路上的荆棘,我们是必定要铲除的,因为这是威斯特姆……不,因为这是因纳得立,是莱茵王国,是这个世界的人类社会,要走向文明的话,就必须要走的第一步。” 纪棠没有亲眼见过旧社会,他对于旧社会的了解仅限于文字影像资料。 亲眼看到这个异界底层民生状况,纪棠脑子里那略显片面单薄的文字影像资料,才渐渐地活过来,华夏国近代历史书上那些黑白照片中的苦难人民,才渐渐与他所见到的一张张异界人民面孔重叠。 威斯特姆离大城市因纳得立城不过几十公里,这几十公里的间隔就是两个世界……十铜币一条的人造皮草围巾在因纳得立城热销,而在威斯特姆哪怕摆十天半月也卖不出去一条。 十个铜币就为了换到脖子上的暖和,对于威斯特姆人来说太奢侈了。 二十铜币一套的崭新床上四件套,舍得买的人都舍不得拿出来用,因为大部分人家的床板上铺的都是干草,人们怕草茎伤着床单。 二十铜币的保温瓶,人们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和家人头碰头地商量半天,实在是家里有老人、想在冬天喝点热水的,才舍得掏钱买。 而这,还是平时能看到铜币的镇上人。 若是乡间的农民,那就更加俭省……手头若是有了钱,那也得是买够了盐才会去考虑别的。 与之相对的,是威斯特姆前领主马库斯男爵豪阔的身家,和前镇长那富丽堂皇、装修一下能当洗脚城的大宅…… 这还是在镇里能看到的。 去了乡间,受到的震撼才更大。 贵族私有的农场和自由民的农田差距有多大? 前者阡陌相连一望无际,后者被山地、丘陵分割得稀碎,不少村子全村的土地加起来还没农场土地的一半大。 前者有充足的畜力可用,后者只能靠一双手——不少自由民甚至得跟附近的农场租借铁质农具使用,代价是空闲下来时去帮农场做白工。 农场主们的豪宅如城堡般大气,农民的住房全是泥巴糊的土墙,石头压着麦秆充当屋顶…… 拉着雷克斯下乡调研期间,纪棠没少听说某些“乡间无赖”的事迹,而这些无赖干了什么呢?偷农场主家的马料豆、偷捡农场主田地里的麦穗,被健壮的男仆护院吊起来打,成为乡间乡亲们的笑谈…… 是的,这个世界的农民,甚至是认为农场主用私刑惩罚同村的人是合理的,他们一点儿也不觉得管着农场的贵族管家或者旁支子弟肆意惩罚羞辱村人是错误的事,他们觉得有身份的老爷们本来就有资格当法官警察和行刑人,这是世间通行的规矩。 纪棠这个华夏人肯定是不接受这种匪夷所思的“传统规矩”的。 而要谈公平,要谈解放,就一定要正面去面对女性困境。 人是有动物性的生物,而动物性是弱肉强食的,是恃强凌弱的,是欺软怕硬的;任何文化背景下的社会和族群,如果内部存在欺压,存在食物链,那么最底层的就一定是妇女和儿童。 而要保障妇女儿童权益,就必须要解放妇女。 华夏封建历史时期,遭受不公待遇的庶子庶女,根源上就是女性地位太低;不彻底地对社会进行改革、不去彻底打破拿阶级压迫当统治手段的旧社会,只靠一两个拿主角剧本的庶子庶女去逆天改命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简而言之一句话,不去解放妇女,就别谈什么革命不革命。 塔特尔不像雷克斯那样理想化,以纪棠的眼光来看,这家伙就是个怀念着过去优渥生活的小布尔乔亚,是个只有自己的利益被触动了才会发声、利益被满足就会闭嘴的潜在右QING投降派。 不过嘛,有着数千年丰富内斗经验的华夏人自有“兼容并蓄”的优良传统在……就像伟人总结的那样,敌人少少的,自己人多多的才是斗争的法宝,不同立场的中间派只要不把路走死都是可以争取的,都是可以拉到友军阵营来的,都是可以统一战线的! 说服塔特尔接好雷克斯精神领袖的班、接下以身作则的宣传重任,在正式打响宣传战前,纪棠先抽出时间来,亲自拉着塔特尔去下基层调研。 这次调研的目标群体是乡村妇女,为了便于工作开展,纪棠特意带上了两名后勤司的干员家属。 三人类一亡灵深入乡村,纪棠也不让塔特尔上去说话,只让干员家属与农妇闲聊,拉着塔特尔到远点儿的地方旁听。 闲聊的内容,以关怀农妇们的家庭和个人生活为主。 这个世界的乡村是没有什么娱乐活动的,村人为了省煤油大多不点灯,天黑下来就早早上床睡觉,这也就不可避免地导致了最隐秘的压迫发生:乡村妇女比城镇妇女更没有性拒绝权,只要是处于育龄阶段的村妇,就难免一而再、再而三地怀孕。 听到满脸风霜、看上去像个老妇人的农妇在干员家属的关怀下羞躁不安地说出去年才流产了一个未成形婴儿的事实,塔特尔的下巴差点没合上。 大部分较为健康的农妇,都有过五个以上的孩子……部分幸运地长大,部分夭折,而这,还没把意外流产的胎儿算进去。 这种过度生育又伴随着流产的情况,导致大多数农妇要比同龄的农夫更为衰老——这一点都不用纪棠提醒,只走访了几位农妇后塔特尔就自己看出来了。 除此外,农妇群体内还存在不能忽视的、普遍性的妇科病问题,而这,皆与她们使用的不当生理用品相关——她们使用的布条居然是母传女的,即使她们已经想办法尽可能躲起来把这些布条洗干净,仍然很难避免不良感染。 有的妇女在极其窘迫时,还曾经使用过玉米叶子、草团、乃至是树皮之类的替代物…… 保持安全距离偷听的塔特尔,人都快疯掉了。 现实中的女人,和他认知里的女人,简直像是两种生物! 糟糕的生理用品还不算什么,还有更糟糕的生理歧视问题——几乎所有受访农妇,在被问到年少时应对生理期的情况时,都提到过自己在当时是如何尴尬难堪;因不慎让裤子沾染上血迹而成为旁人笑谈、被人用异常眼光打量的经历,更是比比皆是。 此时,因女性生理特点而导致的另一个隐秘的压迫,在某位受访农妇的陈诉下,突如其来地、血淋淋地暴露在曾经对这些一无所知的塔特尔眼前。 那就是……生理期被骚扰、乃至是被侵犯的经历。 乡下的女人是没有条件在生理期躲在家里不干活的,当她们在田间地头劳作时感觉到不适,不得不找个地方更换布条时……她们有非常高的、被人偷窥,骚扰,乃至是被人强奸的风险。 塔特尔第一次听到这个让他瞠目结舌的现实时,他正被纪棠拉着坐在一户农家的小院里。 说出这个经历的女人与两名干员家属躲在屋子里低声交谈,因担心被别人听到,这个女人把声音压得很低。 她的声音有些嘶哑,因痛苦而微微发颤、夹着浓厚的鼻音,如果不是身为游侠的塔特尔有着过人的耳力,他是听不清这个轻声抽噎的农妇在说什么的。 这个可怕的,似乎有很多人都会遭遇、而他活到三十多岁了还一无所知的残酷现实,听得塔特尔手足冰凉。 怎么会这样? 他所看见的乡村已经够苦了,生活在这种环境下的人们已经够苦了,没有一个人有稍微白皙点儿的皮肤,所有人的眉头都是拧着的,稍微年长些的人都被生活的重担压得身形早早佝偻。 都已经如此辛苦,为什么还要互相欺压? 塔特尔脑子里一团混乱。 他是当过盗贼的人,他参与洗劫商队,抢过农场,杀过人。 塔特尔一直为自己的遭遇而愤怒,他从来不认为抢劫乃至是杀死那些比自己过得好的人有什么错处。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的,有权势的人欺压无权势的人,有武力的人欺压无武力的人,他的家庭和他的未来就是因为这种操蛋却又真实地控制着社会运行的规矩而被毁去的,他有权把这种愤怒发泄到他能对付得了的有钱人身上去。 可这些贫苦的乡村女人……欺压她们有什么意义? 她们本来就已经贴着地面,连生存都极其狼狈了。 屋内的女人还在低声倾诉。 哪怕已经时隔多年,那个肤色黝黑、在正常男人看来没有半点儿吸引力的农妇依然饱受折磨,她拼命地压抑着声音,生怕被别人发现她遭遇过那样不堪的往事。 塔特尔轻轻站起,试图往院子外走。 纪棠没有来拉住他,只用那双黑洞洞的眼眶沉默地看着他。 塔特尔犹豫了好会儿,狠不下心走人,又实在是不愿意坐回去。 纪棠盯着这个浑身不自在的异界人看了会儿,轻声道:“你确实只是领主杨随手捧起来的傀儡领主,威斯特姆会变得如何,你确实都没什么责任。” “但是……你也可以有责任的,如果你想做的话。”纪棠别过头,看了眼紧闭的木门,“把这里的人们的未来扛起来,你愿意做的话,是可以的。” 塔特尔一言不发。 他脑子里晃过进门时屋内那个农妇谦卑畏惧的脸。 又直愣愣地站了会儿,塔特尔缓缓地坐回石墩上。 走访下一户人家的路上,沉默了很久的塔特尔哑着嗓子问纪棠:“做这些有什么用呢?难道要把村里的男人也抓一批去修路?” 纪棠摇头,诚恳地道:“有确实的违法证据,确实应该抓人,但当前阶段的妇女困境问题,根源还是在人们已经习惯了把人分成三六九等,再按各自的地位来决定哪个群体有权骑在别人头上,哪个群体应该逆来顺受。” “要消除妇女困境,首先,必须把这种所有人都默认通行的所谓‘尊卑顺序’打掉,每个人的生命都应该是平等的,每个人的人格都应该被尊重,这才是正常的和谐社会。” 塔特尔一开始还没听出什么来,过了会儿才慢慢品出不对,望向纪棠的眼神儿渐渐变得惊悚。 “……你确定,你们追求的只是消除妇女困境?”塔特尔毛骨悚然地道。 “当然。”纪棠理所当然地道,“妇女可以被合理欺凌,雇主就可以合理把工人敲骨吸髓,地主就可以合理把自由民变成佃农乃至农奴,贵族就可以合理地鱼肉平民,这里面不管哪一种压迫都是完全不合理的,都是应该被推翻的,对吧?” “既然知道不对,那就应该去改正;从最基础的部分做起,那就是首先要解放妇女,解决女性困境,这不是很显而易见的吗?” 塔特尔:“……” “等一下,你先等一下。”塔特尔都不记得自己到底说了多少次等等了,他实在是很难跟上眼前这个亡灵镇长的思维模式,艰难地道,“要这么说……我和雷克斯都只是傀儡,真正的领主是杨……难不成最后还要去打倒杨?” 他没说出口的是,虽然他一早看出来你们这帮亡灵对杨没多少敬意,但也不至于就这么公然造杨的反吧?! “你想太多了,工厂区的生产线全是杨给安排的,包括卫生巾生产线。”纪棠差没给这个家伙逗乐,“杨要是不支持,我们怎么可能开展得了工作?” 玩家会乐意把杨当BOSS打,国家队的肯定不会。 塔特尔先是愕然惊恐,随后又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噩梦屠夫居然有这么疯狂的念头……这倒也没什么难以理解的,这家伙连王子都杀过。 不对,重点不是这个! 噩梦屠夫,居然还是个妇女之友?! 塔特尔觉得自己的世界观碎成了渣渣,这种可怕的真相,别说是外人了,说给潘西听搞不好都会让潘西笑掉大牙。 接下来,塔特尔在怀疑人生、怀疑世界、怀疑自我认知的多重否定中,被纪棠拉着跑遍了威斯特姆的所有村庄,包括曾经让雷克斯世界观重组的最贫困村——好在这个季节看不到光屁股在田地间劳作的农夫,不然塔特尔搞不好得当场自戳双目。 如是辛苦奔波数日后,脸上染了风霜的塔特尔,连那身大龄叛逆青年的带刺气质都被亲眼所见的人间疾苦磨平了不少。 步入十二月(异界时间),卫生用品厂的产品上市之日。 辛勤的文员们和来帮忙的后勤司女性员工将商品摆到二铜大卖场旁边的女性用品专卖店货架上时,不必纪棠催促,塔特尔便主动换上从雷克斯那儿“继承”过来的正式礼服,登场亮相。 挂着英勇就义脸的塔特尔才刚走出镇政厅大门,台阶上站的一个戴着小皮帽的胡子男,立马举起相机对他咔咔一阵拍。 塔特尔:“??” 等在门口的纪棠笑着介绍:“这位是雷克斯请来的《因纳得立周报》记者,来帮我们的卫生巾发布会做宣传的。” 胡子男没敢跟亡灵镇长靠得太近,只讨好地冲着威斯特姆新领主点头哈腰。 塔特尔:“……” 塔特尔顿时有种冲去城里找雷克斯玩命的冲动。 第208章 《爱家人的方式》 卫生用品厂的卫生巾生产线,其实是G省厂家早十几年就淘换下来搁仓库里吃灰的老古董。 之所以特意去找这种老古董吧……倒不是纯为省钱,而是考虑到原材料问题:升级换代后的卫生巾、纸尿裤需要的原材料这个世界无法自产,全从地球“进口”原材料的话,那还不如直接1688进成品算了,还搞个毛的厂。 就算是杨秋辛苦淘到十几年前的老古董生产线,无纺布和热熔胶也得靠从地球“进口”……没办法,威斯特姆根本没有丁点儿工业底子,唯一能自给自足的原材料只有纸浆。 不过嘛……虽然卫生巾这个拳头产品还前途未卜,额外开发的“副业”倒是已经让卫生用品厂实现了盈亏自负——当然,这一点被纪棠有意地忽略掉了,没告诉塔特尔。 给赶鸭子上架的塔特尔硬着头皮搞卫生巾发布会时,镇民中第一批“转职”为个体户的四个年轻人,带着各自的家属、驾着独角灰马拉着的大篷车车队,来到了距离威斯特姆直线距离约莫有三十公里左右、实际路程近五十公里的凯恩镇。 凯恩镇的人似乎已经认识了这支由四个年轻人领头的大棚车队,远远看到他们便友好地挥帽子,又朝街坊欢呼:“威斯特姆的商队来了!威斯特姆的商队来了!” 凯恩镇比威斯特姆大得多,不仅有四条能通马车的大街(威斯特姆就两条街能过马车),常住人口也是威斯特姆的三倍以上,听闻商队前来,在家干家务的主妇、街头上的行人,都热情地迎了出来。 镇大门门牌下,被牛马车轮和行人踩踏多年、变得坑坑洼洼的镇民广场上,威斯特姆的大篷车刚刚停稳,就被大批蜂拥而来的凯恩镇镇民团团围住。 带领这支微型商队的四个年轻人对于在乡镇间穿梭做生意已经轻车熟路,扎着利落马尾的卡洛琳和她的二婶、舅母麻利地拉下大篷车的车厢板铺到地面上,把车里塞得满满的货物往板子上堆。 她的同伴赛门、艾伦、班杰明,也同样勤快地摆开摊位。 “卫生纸大特卖了!一铜币两卷,只有三车,卖完就没了!” “快来看呐,比竹片好用一百倍的卫生纸!” “摔不坏的塑料碗、烫不弯的精钢汤勺!” “厚实柔软的毛巾、穿上就不会冻脚的棉袜!” “需要亡灵布的来这边了!这次只有一车布,要买的抓紧了!” 在亡灵布渐渐没那么容易迅速卖完后,四个年轻人尝试着增加了商品种类,盐这种硬通货镇政厅不肯批发给他们,他们就把眼光转到了二铜大卖场的商品上。 因不能赊欠货款、也不能卖不出去就退货的关系,在“选品”上这四个小年轻可别提多谨慎,把自家周围的长辈邻居全部问遍,确定了人们都会愿意付钱的商品种类,这才扩大了经营范围。 这种谨慎无疑是有回报的,他们带来的货物都销得很快,包括工业区那家卫生用品厂刚推出不久的卫生卷纸。 一早上的功夫把货销完,回程的路上,卡洛琳满面红光地对同坐到一辆大篷车里的叁小伙伴道:“我妈妈的建议没错吧,能有足够便宜的竹片代替品的话镇上的人肯定会欢迎的,特别是年纪大些的人!” “是啊是啊!”年级最小的班杰明喜笑颜开,“好多主妇买双袜子都挑挑拣拣,只摸了下卫生卷纸就爽快掏钱了!” “早知道壮着胆子多进两车卫生卷纸了。”胆子最大的赛门遗憾地道,“这东西明明连我家那个小气的婶婶都舍得花钱买回家,怎么当时我们就没那个勇气呢?” “没事儿,下次多进点就好了。”卡洛琳神采奕奕地道,“下次我们走远点儿,去马蹄镇,你们觉得怎么样?” “可以可以!”赛门连连点头,“马蹄镇比凯恩镇还大呢,我们至少要进五车的卷纸才够卖!” 班杰明不无遗憾地道:“可惜卷纸太大了,一车也装不下多少卷,小点儿就好了。” “看起来不够大的话哪那么容易卖光啊!”卡洛琳嘲笑地道,“就是因为卷纸看起来很大一卷,大部分人才愿意掏钱的吧,一个铜币能买两大卷呢!” 四人中年纪最大的艾伦,闭紧嘴巴不吱声。 卷纸受欢迎的真相艾伦是知道的,只是不大好跟小伙伴们说……尤其还有卡洛琳这个女孩在场。 到了一定年纪的人,屁股上多多少少是会有点毛病的,以艾伦自己的经验,他就晓得很多过了中年的人把上厕所视为受罪……(因人类生理结构问题,不少人会在一定年纪后发痔疮,少部分作息不良的人二十多岁就会发) 大蓬车队回到威斯特姆,天色都暗下来了。 让帮忙的亲友家属先回家,四个年轻人自行去车马司还车和马匹。 车马司的铁壳马车是不对外出租的,大篷车和独角灰马可以租,且比马丁街原来那家租车行便宜得多——自从车马司开放租车业务,那家属于某个贵族少爷私产的租车行没撑多久就倒闭了。 卡洛琳办完还车手续回到家时天色都黑尽了,辛苦了一天的她累得不行,进门便冲母亲撒娇:“我好累啊妈妈,有吃的吗?” 温妮女士嗔怪地给她端来热好的牛奶:“不愿意结婚当主妇要自己打拼可是你自个儿说的,这会儿又撒什么娇呢。快先把这个喝了,看看你都黑成什么样了……瞧瞧,你的嘴唇干成了什么样,真是的,就不能记得多喝点儿水吗?” 卡洛琳嘿嘿一笑,幸福地捧着热牛奶听母亲念叨。 温妮女士一边为错过晚餐的女儿准备宵夜,一边嘴上不停:“对了卡洛琳,你看到新领主塔特尔了吗?” “昨天看见过一次,去镇政厅拿货的时候。”卡洛琳道,“塔特尔先生看上去不像雷克斯先生那么和气呢,我都不敢靠近他。” “可别这么说,塔特尔先生肯定是个好人来的。”温妮女士的态度都变得正经起来了,“相信你妈妈的眼光,没有错的,塔特尔先生只是看上去不太好亲近,他可是雷克斯先生亲自挑选的继承人呢,就算你妈妈看错人,雷克斯先生也不会看错的。” 卡洛琳:“??” 雷克斯先生进城去当大领主、不再管威斯特姆这边了后,母亲温妮对此有多怨念深重、有多惴惴不安,卡洛琳是十分清楚的。 镇政厅宣布新的威斯特姆领主将由塔特尔·乔担任时,温妮女士可是闷闷不乐了好几天。 想了想,卡洛琳猜测着道:“妈妈,今天镇里出了什么事?” 这下可打开了温妮女士的话匣子,她立即兴奋地滔滔不绝起来…… 没听几句,卡洛琳便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噢天呐,妈妈你怎么会说这个——” 这么说着时,这个脸蛋儿涨红了的姑娘还紧张地左右张望,并为家里的男人们都不在客厅里这件事暗暗松了口气。 温妮女士嫌弃地道:“看看你那不像样的样子,人家领主先生都一点儿不忌讳地公开说这事儿呢,你倒是大惊小怪了!” 卡洛琳尴尬极了:“不是……我是……妈妈!” 见女儿真的急了,温妮女士没绷住笑出声:“好了好了,这儿只有咱们。我连你和你婶婶的都一起买了,你的那份我放在了你的衣柜里,用得着的时候自己去拿。” 卡洛琳连忙点头……她不太习惯把“那种东西”拿出来公开说,但能有更好的代替品她肯定也是愿意去用的;事实上她已经往自己的柜子里藏了两卷卷纸,这种卷纸虽然也不大方便,但肯定比母亲给她缝的布带子好使。 卡洛琳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直到次日她起床出门,准备找小伙伴们商量下一轮生意时……看见了对面街上贴着的广告画。 贴在临街墙壁上的广告画在威斯特姆不常见,因纳得立城里就随处可见。 毕竟小镇居民的消费能力跟城市居民没法比,城里那些舍得花钱吃高级餐厅的中产家庭很多,而镇上并没有这样的人家。 首次出现在威斯特姆这种小镇上的广告画,印刷的是新领主塔特尔·乔的画像。 彩画中,身着华丽正装、板着脸的领主先生,手里捏着一小块粗看上去像是白面包片一样的东西,正对路人展示。 领主先生的头顶上有两排加粗的黑色印刷字体,文字的内容,十分地……简单粗暴: “爱你的家人,记得每个月为你的妻子,你的女儿,你的母亲,你的姐妹买卫生巾。” 卡洛琳:“……” 卡洛琳僵硬地扭过脖子,装作没看到。 等卡洛琳坚强都穿过贴满领主广告画的街道来到和小伙伴们约定的聚会地点,早到一步的班杰明看见她便好奇地问:“卡洛琳,什么是卫生巾啊,怎么街上到处是让给家人买卫生巾的广告?” 卡洛琳以手扶额。 所以说……每换一位新领主,威斯特姆就要疯一阵子是吗…… 用强硬的态度把求知欲旺盛的班杰明糊弄过去,卡洛琳还没缓过劲儿来,晚来一步的赛门和艾伦又给她来了一下狠的。 赛门直到推开聚会地点的门时还在一脸惊奇地与艾伦交谈,看见卡洛琳便好奇地凑过来:“卡洛琳,领主先生在报纸上刊登了《爱家人的方式》宣言,他说女孩子从小就得每个月承受一次痛苦,需要为你们准备好卫生巾让你们度过难关,是这样的吗?” “难怪我姐姐总是会在月尾的那几天脸色不好,脾气还会很暴躁,居然是这样呢,我妈妈从来没跟我说过。”艾伦也十分新奇地道。 卡洛琳:“……” 同一时刻,镇政厅。 塔特尔·乔嘴歪眼斜地盯着新出炉的《因纳得立周报》头版头条上无比显眼的、主人翁为他自己的彩色巨幅照片,发了好半天呆。 “……你挺上镜的。”纪棠憋了半天,憋出来这么一句也不知道算不算安慰的话,“老式胶片相机都能拍得这么帅气,修图的功夫都省了。” 塔特尔费劲地调整了下五官,阴沉地盯着纪棠:“……昨天采访今天上头版,因纳得立周报是这么有效率的报社吗?” “嗯……卫生用品厂用长期平价供应的印刷用纸换的这个头版位置。”纪棠犹豫了0.2秒左右决定说实话,反正塔特尔迟早会知道的。 塔特尔:“……” 卫生用品厂并不仅是只能生产卫生巾,搁在镇外水源下游处的纸浆车间卫生纸和纸都能出产。 就威斯特姆这个到处是高山丘陵和未开发荒野的地方,纸浆车间获取原材料还是挺容易的…… 在是否砍死亡灵镇长求一时心灵平静的危险想法上徘徊了下,塔特尔深吸口气,努力把额头上冒出来的青筋摁回去。 也罢,反正哈尔和潘西押着犯人大军修路去了,没一年半载的回不来,在陌生人那丢人就丢人吧! 塔特尔才刚安抚住自己,却见……亡灵镇长拿了个大喇叭,朝他递过来。 “本地人不识字的多,报纸上的宣传和张贴广告作用不够明显,你今天辛苦点,去搞下街头宣传,把那篇《爱家人的方式》多朗读几遍。”纪棠态度特自然地道。 塔特尔:“……” 亡灵!你是在玩火! 在被砍死的边缘安排了塔特尔·乔这个土著工具人,纪棠也没闲着,跟“在线”的领主杨通过“镇长权限模式”沟通了下,便跑到镇政厅下方的活人用传送阵那儿等着接人。 不多时,二十四名气质非常朴素、形象非常接地气、个别人还有身体残疾、但精神面貌都十分优秀的中老年(其实平均年龄不到40岁)男女,出现在法阵中。 纪棠乐呵呵地与这帮由亲自下场的某周姓大佬手把手带出来的卡摩尔学员们一一握手问候,高高兴兴地把这帮从流放镇过来的援军带到镇政厅大会议室。 没等这些受领主杨庇佑后第一次离开流放镇的卡摩尔人好奇地把威斯特姆镇政厅打量完,希贝尔女士带着另一批同样是由亲自下场的某蒋姓大佬手把手带出来的学员过来了。 这批在威斯特姆接受教育的学员吧……形象跟流放镇过来的差很多,全是年轻漂亮的男女,但气质硬是跟流放镇过来的差不多;两边一见面,都不用语言交流,马上就清楚了双方的“自家人”身份。 两边人入座,各自好奇地互相搭话闲聊了几句,在因纳得立城协助雷克斯的赵蓁蓁也传送过来了。 “大家很快都会认识,就不浪费时间寒暄了。”匆匆赶来主持会议的赵政委一坐下来,就立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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