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小说

帝王小说> 天命 > 第8章

第8章

陆宴脚步顿住,斜斜地依靠在门梁上打量着她,衣冠楚楚,面色如常,甚至还带了一丝平日里他总是敛着的倨傲。 四目交汇,沈甄缓缓起了身子,走到他身边,柔声唤了一声,“大人。”沈甄的嗓子天生带了一股子娇,为了贤淑端庄,平日里总是故意压低了嗓子说话。 如今放开了,只怕一声平淡无奇的大人,也是要酥了骨头的。 左右她是想通了,既是有求于他,她再端着,再躲着,若是把他躲走了,泓儿怎么办呢? 还不如顺着他。沈甄想。 陆宴见她迟迟没有接下来,便略过她,径直朝里面走,直接坐到了床榻上。 沈甄微微咬唇,紧跟着坐到了他身边。 陆宴深邃的眼眸肆意地打量着她,无关情欲,皆是探究。 按说沈甄从小在侯府长大,见到的王孙贵族、达官显贵、不计其数,是万不该被这端起的气势给唬住的。 可偏生陆宴这人的神色,她什么都看不透。 看不透的东西,就像是突然降临的暴雨,就像是深不见底的大海,就像她猝不及防地成了他的外室。 自然会多了一丝恐惧。 沈甄的指尖刚一颤,就被她死死攥住。 他注视她许久,忽然开口道,“你身上,怎么这么多香囊?”胸前一个,襦裙上一个,这床榻上还放着一个。 他终于还是问到了。 沈甄深吸了一口气,用极低的声音道:“我自小身上带着一股淡香,母亲不愿让别人知道,便教我制香,我佩戴香囊,也是为了遮住身上的味道。” 听了这话,陆宴倒是回想了一下,近来见她,确实,无一时不佩戴香囊。 但终是没有今日多。 “是么。”他缓缓问了一声。 楹窗之外,微风拂过,帐纱轻摆。 沈甄主动凑近了他,一寸,再一寸。继而缓缓抬起如柔夷一般玉手,手指弯曲,拨弄开了一下领口。 纤长白皙的脖颈紧紧绷直,如此线条,倒是比高耸的青山更美一些。 陆宴一动不动,就那么看着她,像是一匹从未饿过的狼王,在等着猎物主动投降。 四目对视,何尝不是一种僵持? 沈甄见陆宴没有任何要给她台阶的意思。只好一咬牙,凑了上去。 她整个人都贴到了那暗紫色的官服上面。 陆宴低头,几不可闻地轻笑一声。 旋即,将高挺笔直的鼻梁嵌入了她的脖颈,洒上了一层薄薄的湿气。 第13章 故意 淡淡的清香飘了满怀,他偏头凝视着她,目光灼灼,仿佛如冬日的烈阳,乍暖还寒,这股压迫感,使得沈甄情不自禁地咬住了下唇。 他抬手捏了一下她红透的耳垂,低声道:“这是故意的?” 陆宴贯是这样坏心眼的人,他非逼得你把心里的那点羞涩都说出来,一丝余地不留,他才满意。 沈甄看着他眼中的戏谑之意,贝齿轻颤,硬着头皮点头,“是。” 话音一落,陆宴便用食指抵着她的下颔,轻声道:“会伺候人吗?” 一听伺候二字,那张娇娇柔柔的芙蓉面,似梅花绽放,红了个透。 晋朝向来注重礼数,作为沈家女,傅粉施朱、品竹弹丝、女子秀工、知书识字,沈甄不说样样精通,但至少行行涉猎。 独独他嘴里说出来的伺候人,她大抵,是不会的。 遥想当初大姐姐嫁人的时候,母亲还特意请了嬷嬷来教,二姐姐一同旁听,唯独她,被隔在了那檀香木的山水屏风后面。嬷嬷说她还小,还不到时候,有些话听不得。 思及此,沈甄冲他摇了摇头。 陆宴看着她清澈懵懂的神情,不禁勾唇,不会吗? 可他梦里的她,什么都会,且娇且媚。 比起沈甄条待宰的鱼儿,陆宴那似猎人一样的目光,便显得游刃有余了。至少他拨开她衣裳的时候,比平时多了一丝耐心。 沈甄抖的厉害,粉嫩的指尖渐渐发白,揪着他的衣裳,娇声颤颤,“大人,灯灭了行吗?” 在兴头上的男人自然是不肯灭灯的,可到底是怜她初次,便用右掌捂住了她的眼睛。顷刻之间,她的眼中漆黑如深夜,而他的眼中仍是灯璨如白昼。 有些事始源于本能,便是沈甄极力地咬着下唇,到底是在梅含半蕊,似开还闭时唤出了声。 初逢雨露,怎堪多折,就是他有意再起,看着眼前这些血迹,也只得尽快了事…… 沈甄自打感觉那人身体的重量猝然离去,便不由自主地用双手捂住了脸。陆宴不轻不重地拽了一下她的手臂,她仍是岿然不动。 见她如此,他虽能理解,但心里仍是不满,他将被褥拎起,放在她身上,平静道:“沈甄,你先勾我的,不是么。” 说罢便掀开帘子,趿鞋下地,头也不回地走向了净室。 净室内,烟雾缭绕,热气腾腾。 陆宴此人极为挑剔,毛病甚多,洁癖算是其中一个。 他用舀了一瓢水淋在身上,随即低头闻了一下自个儿的手臂,确实有一股淡雅的香味。是她身上的。 过了那个劲头,他不禁捏了捏眉心。 就这样碰了沈家女,着实有些意外,他既是意外她这般快就变了样子,又是意外今日之滋味,竟是比那段旖旎的梦境,更胜一筹。 可沈家现在都什么样子了,他难道也是色令智昏吗? 他闭目半响,本想醒醒脑子,可还没等个喘息的功夫,胸口突然撕心裂肺地疼了起来,这熟悉的疼法,他自然知晓发生了甚。 他眉头紧蹙,骤然起身,水花溅了满地。 陆宴的脚步声沉沉,一步一步,当真是从沈甄的心脏上踩过去一般。 他推开门的一瞬,沈甄连忙用被褥擦了擦眼。 她向天发誓,她一点没怪陆宴。方才他对自己,哪怕算不得是极尽怜惜,也到底是因为她低声求饶而停了好半响,缓解了些许痛楚,回头想想,他若是可着自己肆意继续,她亦是无法反抗的。 八千贯,泓儿,长姐,和她自己。 都欠了他的,不是吗? 昔日贵女的身份已然不再,家道中落,步履维艰,便是她这样不甘屈服的人,也不禁扪心自问,除了这个,她还能拿什么求他? 她只是有些难过。 难过那些她曾以为她定会拥有的,大抵都成了泡影,一无洞房,二无花烛,三无君郎。 从此以后,这世上再无云阳侯府的三姑娘,唯有沈甄。 不过为了沈家,要她做什么,也都是心甘情愿的。 见他走近,沈甄连忙藏好了情绪,弯了弯眼睛,唤了一声,大人。 陆宴垂眸看着她白皙的手臂上斑驳的红痕,又看了看含着讨好的眉眼,心里的那股火,直接熄了一半。 算了吧,陆宴,难不成偷着哭还有错么? 他跟自己说。 他拎起摊在地上的中衣,给她披上,正预备开口唤人进来伺候,沈甄便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大人,这被褥,我自己换成不成。” 陆宴低头看她,祈求,害羞、无地自容都写在了她的脸上,只怕现在床角有条缝,她都要钻进去了。 他缓声道:“还能起来吗?” 沈甄点点头,似没事人一样地站了起来,光着小脚,快走了两步,从那黑漆嵌螺钿描金柜中,拿出了新洗过的被褥。 她双手捧着,不慌不忙地回到了原处。 只是那隐隐发抖的脚踝,终是露了馅。 陆宴一语不发地看着她忙活,任他心肠冷硬,也实在看不下去,到底是伸手轻抚了下她的肩膀,道:“行了,我来吧。” 沈甄哪里敢使唤他,本想拒绝,但实在不敌他眸中的厉色,吓得立马收声,灭灯,上榻。 彼时天色已暗,月朗风清。 一段冗长的静默过后,陆宴翻过身,背朝她,径自睡去。 四周幽暗无声,她看着他的背影,眼眸沉沉,思绪万千。 这人于她而言,当真,既是水上的浮木,又是一场不与人知的噩梦。 —— 翌日一早。 陆宴睁开眼的时候,身边就已经空了。 他起身打量了一番周围,热水、帕子等盥洗之物都是全的,须臾,就见一抹俏丽的身影,缓缓移步到自己面前。 她小声地唤了一声大人,随即扶他起身,替他更衣。手法虽仍是不熟练,但好歹是进步了不少。 厨房的婆子已经从家归来,今日的早膳也变得较为丰盛。桌上摆着鳆鱼、白灼肉、芙蓉豆腐,乌鸡汤,还有一锅葛仙米煮的粥。 陆宴看着身边的纤腰不停挪动,忍不住攥住了她的手,坐下,一起吃。” 这两日与他相处,沈甄多多少少也摸透了点他的脾气,他说一不二,更不会同她客套。思忖片刻后,便也坐了下来,拿起了木箸。 显然,她也不同于上次那般了。 螓首蛾眉,温婉驯顺,一碗粥很快就见底了,陆宴眉头微皱。 他确实不适应,她这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过他仍是觉得她能如此乖顺,倒也省去了很多麻烦,这是好事。 少顷,沈甄见他手上的木箸斜躺在他虎口中央,半晌未动,便开口道:“大人可是用完了?” 听着了娇声,陆宴又看了一眼她朦胧的星眼,和透着红的脸颊,不由想起昨日不离耳畔的,恰恰莺啼。 陆宴胸痛微微起伏,手上的青筋突起,克制着,放下木箸,起身道:“该上值了。” 沈甄跟在他身后,步伐紧凑,生怕慢了一拍,就被他落在后头。 一直将他送到门口,见他上了马车,才缓缓转过身子。 回到澜月阁,沈甄长呼了一口气,总算,是没出甚差错,可她揉了揉自个儿已经僵硬的腿,麻木的手臂,可那隔了一夜之后有些发紫的痕迹。 鼻尖微酸,止不住地酸。 —— 这厢陆宴刚踩上京兆府的石阶,便感觉自己的胸口有些闷疼,虽不似昨日那样强烈,但就是感觉有什么堵着了一般。 他定住脚步,无力地笑了一声。 此刻的他,无比庆幸自己花了这八千贯,救了她。试想,若是她落到那劳什子滕王手里,整日落泪,他还活不活了。 他烦躁地拽了下领口,转身皱眉盯着杨宗。 杨宗一愣,小心问道:“世子爷可是有什么事?” 陆宴面目肃然,“去最近的医馆,给她买点药。” —— 杨宗看着自家主子离去的背影,不禁在风中有些凌乱,给他买药,他是谁? 买药,买什么药? 过了好半晌,他悟了。 是给她买药。 第14章 画像 陆宴今日随郑京兆外出,先是做失踪百姓记录,后又去了一趟刑部,回衙门已是午时。 甫一进门,就瞧见孙少尹将那象牙刻山水纹的毛笔“啪”地一声拍到了桌上。 “怎么了这是?”郑京兆道。 孙少尹一见是郑京兆,连忙起身行礼,眉头紧皱,“方才我去了一遭宋家,本想通过她的描述,绘张犯人的画像,哪知我一去,宋家坚决不让我见人,说她家女儿受了刺激,只见女画师。属下无奈,只好又去寻女画师。可是大人,京中的女画师着实有限不说,且还多是画山水的,这画起人物,当真是……您看看吧。”说罢,他便把桌上几幅图,递给了郑京兆,露出个一言难尽的表情。 郑京兆看过后,不禁嗤笑一声,真不知道画师是在画犯人,还是在画猿类。 他转手交给陆宴,坐下,继续道:“宋家女都说了些甚,画师可是问清楚了?” 孙少尹点头,“那日宋灵儿本是去西市买香粉的,但西市的百香阁闭店了,便去了稍远一点修行坊,她听人说那儿还有家有名的香粉铺子。” 说到百香阁的时候,一旁的陆宴不由自主地提了下眉角。 “继续说。”郑京兆又道。 “宋灵儿就是在修行坊被带走的,她刚察觉不对,就被击倒了,女画师帮忙看过,她的头部至今还有被瓶类击打的痕迹。据她的述词,她醒来之时,已被送到了一位陌生男子的榻上,全程被面纱捂住双眼,并未见到人。万幸她起身的时候面纱刚好倾斜,她瞧见了一眼,宋灵儿说那男子已蓄须,鼻梁高挺,容貌吓人,目眦欲裂。” 听完孙旭话,陆宴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画像,抬手摸了下自己鼻梁,不禁心道:这胡须之茂盛,容貌之吓人,倒也是画出来了。 郑京兆又道:“这就完了?身量,体态呢?” 孙少尹摇了摇头,“属下也觉得能记录的过少,便又去了一趟宋家,可宋家这回连大门都不让进了,我让他们再说些,他们只道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其余一概不知。” 陆宴抖了抖手里的画像,道:“这张画像,宋家女怎么说?” 孙少尹脸憋得通红,咬着牙道,“说像,简直是一模一样。”可谁能长得像猿人一样? 郑京兆拍案而起,大声怒斥,“胡闹!她宋家既然是大晋百姓,住在长安城里!那配合衙门办案,便是应该应分的,岂容他们……” 孙少尹道:“大人息怒,诚然不是宋家二老为人猖狂,而是这事一出,宋家女被刘家退婚不说,这两日,光是寻死,都已经两次了……” 历来女子被人奸污,若是没死,紧接着,便是一条人命。 默了半晌,郑京兆又叹气道:“派人从修行坊开始查,既然是从那儿被带走的,那修行坊必定会有些蛛丝马迹。”他顿了顿,又冲陆宴道:“我记得陆大人的画工乃是极好,宋灵儿的话虽不多,但任何线索都不能断,是以还请陆大人根据方才的述词,多画上几幅,届时给宋家女送去,叫她挑上一幅。” 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郑京兆既发了话,陆宴也只能应下这费时费力的活。 到了傍晚散值的时候,孙旭走到陆宴身边,道:“陆大人,您认识的贵女繁多,就没有两个会画人像的?” 陆宴思忖片刻,想到孟素兮画的那些梅兰竹菊,便道:“并无。”说完要走,孙旭连忙道:“陆大人,我与你同路。” 陆宴回头不解道:“同路?” 孙旭笑着拍了一下陆宴的肩膀,“昨晚在平康坊,我瞧见您的轿子了。” 陆宴身子一僵,倒也无从辩解,毕竟是他叫人把轿子停在那儿的。 他叹气道:“陆某今日还有画像要画,怕是不能同孙大人一起了。” 孙旭拍了一下自己的头,“是我不对,竟忘了陆大人还有要事。” —— 陆宴满身疲惫,再三犹豫下,到底还是回了澄苑。 晚膳后,陆宴抬头问沈甄,“会研墨吗?” 沈甄点了点头。 陆宴回想着宋家女的证词,蓄须,鼻梁高挺,容貌吓人,睚眦目裂,不禁冷笑一声,光是一个胡须就有几十种,真要是全画出来,那今夜是不用睡了。 他无奈地起了身子,旋即,又十分自然地拍了下沈甄的臀部,“一会儿到我书房来,替我研墨。” 他这样轻挑的动作一出,沈甄的脸刷地便红了。 他这不轻不重的拍打,仿佛带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暧昧,叫人忍不住心肝颤。 进了书房,陆宴便镇尺铺平了纸,等了好一会儿,才见沈甄红着指尖捧着一盏水走了进来。 陆宴皱眉问她,弄什么水,用了这般久? 沈甄眨了眨眼,解释道:“磨墨的话,虽用冷水即可,但还是雨水更佳,可冬季无雨,我便想着今日天暖,屋檐上的还滴答些雪水,便接了些过来。” 听了这话,陆宴倒是明白她为何指尖通红了。 也是,云阳侯府养大的女儿,自然懂得会比常人多一些。 陆宴点了点头,砚台与墨一通递给她。 沈甄看着手里的墨,喃喃道:“这是逾麋大墨吗?” 陆宴侧头睨了她一眼,“嗯”了一声。倒是没想她懂得如此多。 待沈甄研墨好,陆宴便立起笔沾墨,开始作画。 话说,这人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没错,但却是一个人长一幅样子,光是瞠目的眼,陆宴便画了十多种。 一个时辰过后,他不由皱起眉头,歪了歪脖子,活动了肩胛。

相关推荐: 末世女重生六零年代日常   流萤   萌物(高干)   玩笑(H)   清冷仙尊时刻准备跑路   南城(H)   假戏真做后他火葬场了   爸与(H)   我以神明为食   认输(AB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