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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陛下那儿,他瞒不住,也不能瞒。 靖安长公主脚步一顿,看着那双一向薄凉的眼眸,轻声道:“我已经见过陛下了。” 第96章 (微修) 延福坊,李府。 静月悬天,各院燃起了灯火,风过屋檐,漫着橙光的灯笼轻轻摇晃,忽明忽暗,叫人一望,心中不免惴惴不安。 清丽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道,“姑娘,姑爷回府了,眼下正在书房与人议事。” 自打沈文祁任了总治河防使一职前往豫东,李棣也因为万年县的水利工程多日没回府。今晚他得了空,定会来找沈姌兴师问罪。 清丽来来回回踱步,捂着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的心脏道:“姑娘,咱们用不用找些人手在门口守着?” “不必了。”沈姌喝了抿了一口茶,“这是李府,院子里都是他的人,一会儿见机行事便是。” 清丽点了点头,“知道了。” 少顷,沈姌从抽屉里拿出小半袋捣碎的药粉,缓缓撒入水壶中。 她坐在妆奁前,往自己的眼底和唇上蹭了一层薄薄的脂粉,平白生出了几分憔悴。 李棣大步流星地进了沈姌的院子。 “我进自己夫人的院子,用得着你通报?起开!”脚步声偏重,每一步都踩到了清丽的心尖上。 她就怕,李棣会和沈姌动手。 门发出了“吱嘎”一声。 沈姌坐在榻上,凝望着他。 李棣身上的月白色衣袍高贵奢华,腰间佩戴的玉佩也是稀世之宝,全身上下,早已不复当初的模样。 衣领微敞,脖颈微红,一看就是饮了酒。 李棣走到沈姌面前,捏起她的下巴,抬了抬,“是不是很得意?” “你喝多了。”沈姌起身,行至一旁的桌边,与他拉开了些距离。 “岳父出狱,大半个朝堂都倒向他,你是不是很得意?”李棣扣住她的手腕,反向抬起,“回答我!” 沈姌蹙眉道,“你弄疼我了。” “我说你怎么总往大理寺跑。”他低声笑了笑,“你早就知道是不是!岳父在大理寺狱中编撰了两本惊世的著作,你不可能不清楚!想等着看我笑话?嗯?” 一边说,手上的力量一边加重。 沈姌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深吸一口气,压住了内心的厌恶。 眼下同他翻脸,没有任何意义。 “我是李家的夫人,笑话你,于我何好处?”沈姌回头看他,豆大的泪珠子从眼角唰地一下便落了下来。 见她落泪,四年的习惯使然,李棣不由一愣。 他以为,依沈姌的脾气,定然会如他们刚撕破脸时一般,冷冷地告诉他,他输了,他错了,他活该,他咎由自取。 然,为何没有? 沈姌看见他眼里的动容,趁他手上失了力,忙挣开了他的桎梏。 抬手擦拭眼泪,颤着嗓子问他,“你是我的郎君,可你除了欺负我,你还会什么?” 莹莹泪光,尽是委屈,是他没见过的委屈。 李棣整个人怔在原处。 郎君,他有多久,没有听过这两个字了? 他心底一沉,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沈姌,你别跟我耍心眼,别忘了岳父与鲁思的勾当,你若是敢算计我,咱们谁都别想好过,你……” 李棣还没说完话,沈姌抬手便将妆奁前的镜子挥到了地上,“这些,你以为,我会忘了吗?” 沈姌上前一步,攥住李棣的衣襟,一字一句道:“你知不知道,沈甄还没嫁人!你知不知道,沈泓还没长大!” “你手里既然攥着能同沈家鱼死网破的把柄,我如何还能算计你!” 李棣呼吸紊乱。 “李棣,就是许家会算计你,我都不会。”沈姌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我的人生已经这样了,我认命了,你懂吗?” 李棣半眯起眼睛,打量了她好半晌,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一饮而尽。 沈姌继续道:“你曾经与我说,沈家的路不止一条,今日我将这话原方不动还给你,东宫有条路让你走,你走不走?” 话音甫落,李棣胸口钝痛,他面色苍白,似喘不过气起一般……身子跟着一晃。 “李棣,你怎么了?”沈姌紧张道。 “你到底怎么了?” 李棣看了一眼茶水杯,断断续续道:“是、是不是你……给我……” 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模糊。 沈姌没听他继续说,而是转身朝门口喊道:“来人!快来人!赶紧叫个大夫来!” 清丽跑进来,见状,握嘴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快去找个大夫来!别在这愣着!” “欸,欸,奴婢这就去!”清丽立马就跑开了。 沈姌跨出门,又对着院内的婢女道:“今晚院里的动静莫要往外头传,都在这儿守好了,谁要是把老夫人气病了,我便找个牙婆将她打发了。” “是。”几个婢女躬身道。 安顿好李棣这,沈姌立即朝书房的方向走去,见到了李棣贴身的侍卫——董铭。 沈姌蹙起眉头,冷声道:“郎君突然犯了心疾,现在性命危在旦夕,我问你,他去哪喝的酒?” 侍卫沉声道:“夫人恕罪,主子的事,我不能说。” “你不能说?”沈姌轻笑,道:“郎君今晚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叫你拿命赔!” 过了好半晌,董铭才磕磕绊绊道:“西、西市的百戏楼。” “百戏楼?你即刻出发,去白戏楼查他今晚喝过什么,吃过什么!接触过什么人!一个都不许落下,快去!” “夫人意思是……” “我与他夫妻五载,从没见过他犯心疾,我怕他是被人下了毒。” “这不可能!”董铭道。 “董铭,我知你忠心护主,可若是他今晚醒不过来呢?你护谁?” 侍卫回首看了看书房的方向,犹豫再三,躬身领命。 偌大的院子空空荡荡,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了。 沈姌避过他人,悄声推开了书房的门,手执一盏灯,从左到右仔细察看架几。 终于,再次看见了那本账册…… 半个时辰后,沈姌吹熄了灯,将誊写的纸张放入袖口。 回到世安苑时,孙大夫正在给李棣诊脉。 李棣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沈姌快步走近,关切道:“大夫,他这是怎么回事?” 孙大夫摇头道:“老夫方才给大人服了丹参,大人便醒了过来,凭老夫的经验,这倒像是因为饮酒而突发的心疾。” “突发的心疾?”沈姌道:“可他以前从没有过……敢问大夫,这病以后还会犯?” 孙大夫捋了下胡须,道:“大人正直壮年,只要好好修养,不会有太大问题,就是日后饮酒要注意些。” 李棣点了点头。 孙大夫走后,李棣看了沈姌许久,道:“你方才去哪了?” “书房,我去见了董铭。” 李棣皱眉,哑声道:“你去那儿作甚。” 沈姌直接道:“你无缘无故昏过去,我自然要找他打听你今日都去作甚了。” “董铭人呢?” “起初我以为有人给你下了药,便叫他去百戏楼了。” 李棣沉默半晌,也不知是在想甚,屋内烛光摇曳,就像是摇摆不定的人心。 “为什么救我?”他忽然道。 沈姌轻声道:“我怕你出事,然后许家栽赃给我,说我谋杀亲夫。” 李棣自嘲一笑,“是许家会做的事。” “姌姌。” “我知你想与我和离,可就算是和离了,你能再嫁吗?即便大晋民风比之前朝开放许多,女子二嫁也多是低嫁。你向来骄傲,倒不如歇了这个心思,同我好好过吧。” 沈姌嗤笑一声。 李棣再一次扣住她的手腕,“你给我生个孩子,我想办法将妱姨娘送走,那些事,日后我不会再提。” 沈姌轻声道:“你先休息吧。” 李棣知道他们之间的事不是一夕就能说清楚的,再加上身子不适,很快就阖上了眼睛。 黑暗中,沈姌看着他的眉眼,指尖隐隐泛白。 好好过? 李棣。 若不是你,父亲不会锒铛入狱。 若不是你,沈甄也不会沦落都去给人做外室。 你伤了我也就罢了,可你不该毁了沈家。 倘若今日坐上储君之位的人是六皇子,你可会还有丝毫的不忍之心? 只怕,我沈家满门,再无一丝安生。 你我之间,怎可能是一句好好过就能算了的。 …… 一夜相安无事,翌日的太阳照常升起。 沈姌戴好耳珰起身,对清丽柔声道:“叫人备车。” 李棣在身后道:“你要去哪?” “去东市置办些茶叶、书画。”沈姌回头解释道:“眼瞧着到八月十月五了,各家皆要迎来送往,这些东西都要提前置办。” 李棣颔首“嗯”了一声。 沈姌出门上了马车,低声对清丽道:“茶水处理干净了吗?”依照李棣的心思,今日她一走,他便会彻查李府。 “姑娘放心,昨日就处理干净了,绝不会露出破绽。” “好。” 马车在东市一家酥饼铺子前停下,清丽扶着沈姌下了马车。 沈姌连走几家铺面,很快,清丽的手上便挂满了大包小裹。傍晚时分,甩掉了身后的尾巴,她来到了一家书肆。 跨进门,对着掌柜道:“景容先生的话本还有吗?” 掌柜目光一顿,“夫人二楼请吧。” 她提裙上楼,一直向左走,停下,抬起手,叩了叩门。 “进。” 哪怕隔着一扇门,沈姌也能猜得到说话人的样子。那双漆黑幽深的眼眸,一定是漾起了半分温润,半分戏弄的笑意。 沈姌反手阖上门,柔声道:“路上耽搁了,还请周大人见谅。” 周述安放下手中的书卷,抬头看她。 “无妨。” 男人的嘴角含着清浅的笑意。 沈姌走到他身边,将一盒酥饼放到桌案之上,轻声细语道:“给你买的。” 第97章 沈姌走到他身边,将一盒酥饼放到桌案之上,轻声细语道:“给你买的。” 周述安坐在黄梨木镂空太师椅上,向后靠了靠。 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只见沈姌将额间的碎发拢至耳后,随意道:“东市柳家铺子的酥饼颇有名气,我等了许久才买到。” 语气算不上娇嗔,也算不上恭敬。 就似花儿含苞待放的样子,一切都刚刚好。 周述安眸中闪过一丝笑意,一本正经地回道:“那辛苦你了。” “没有周大人辛苦。”沈姌弯了弯眼睛,从袖口中抽出一张纸,放到他手上,悄声道:“我拿到了。” 缓缓展开,周述安看着里面的内容,眸色一沉。 果然,李棣还真是没少给那位六殿下“进贡”。 饶是沈姌在来之前做足了心里准备,可正站到了他面前,心里仍是会忐忑不安…… 忐忑不安的原因有二,其一是便是因为许家。 许家原是徐州的名门望族,雄兵虎踞一方,群雄逐鹿时,许家家主义无反顾地跟着先帝爷打天下,算得上是开国功臣。国号一改,许氏一族迁至长安。 自古帝王对军权最为忌惮,老将军拎的清,入京不久便放了权,做起有名无实的骠骑大将军,并命几个儿子弃武从文。当今左相,便是亡故的骠骑大将军的嫡长子。 曾经的许家,比之现在要更为昌盛,阖家的势力与威望仅次于皇室。 却说十几年前,那时成元帝还是韬光养晦的东宫太子,他早在封王之时便有了正妻,有了嫡长子。故此,众人皆认定,太子妃既已定下,许家绝不会将嫡长女送进东宫,偏偏就在这时,许后顶着众人非议,成了太子侧妃。 贵妃二字压了她十几年,直至先皇后去世,许后才得了那个位置…… 许家日渐衰落是真的,狼子野心是真的,可许家的从龙之功也是真的,许后十几年的圣宠更是真的,这样的门庭,绝非是一两件错事可以撼动的。 她怕他不愿得罪许家。 怕他不愿得罪魏王。 至于其二,则是因为她根本看不透他。 一个寒门之子能在卧虎藏龙的京都坐到今日这个位置,绝非常人可比。 在沈姌看来,周述安此人的城府极深,行事更是毫无章程可言。堂堂大理寺卿若是想寻欢作乐,办法何其多!且不说花街柳巷里的姑娘前赴后继,就是他真有喜欢他人之妻的癖好,也自有人会将家里的妾室双手奉人。 可他偏偏盯上了自己。 与他一处时,就像是置身于久不见光的密室,漆黑、寂静,危险又安全。 他明明将别有所图四个字写在了脸上,却一声不吭地在那日早朝上站了队。 思及此,沈姌轻声道:“那日早朝,多谢大人替父亲说话。” 周述安抬眸看她,勾了下嘴角。 那样子仿佛在说:一句话就了事了? 沈姌屏住呼吸,朝他走了一小步。 周述安一手拇指摩挲着手里的竹纸,另一个手,十分自然地搭在了沈姌的腰上。 纤细的腰肢不堪一握,周述安用双指丈量一番,抬头看她,“瘦了?” 沈姌“嗯”了一声,咬唇道:“常常食不下咽。” “这些我会派人去查的,”周述安将竹纸放入怀中,随即手掌用了一把力,将人带到自己腿上。 薄唇在她耳畔开合,“你不必担心,好好吃饭。” 话音一落,沈姌伸出食指勾住了男人的腰封。 这样大胆又放肆的动作,让那暗紫色官袍下的身躯瞬间僵硬。 男人的轮廓深邃如刀削,就连喉结都比旁人生的锋利些。 “沈姌。”他的嗓音暗哑,喉结不停下滑。 腰封“噹”地一声落地,沈姌倾身贴上了他的喉结。男人眸色骤然变深,精壮的胸膛跟着绷紧。 似铜墙铁壁一般。 “告诉我,我该怎么报答你,嗯?”她的唇温热湿润,吐气如兰,乌黑柔顺的发丝撩的他胯部一颤。 沈姌用手去揉他的耳廓。 崩了。 彻底崩了,他真捱不住她这般。 他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 沈姌“嘶”了一声,喊了一句疼。 周述安这才注意到她手上的青紫,他清楚,这又是她的丈夫弄出来的。 他倒吸了一口气,随即托住她的下颔,堵住了她的唇。 隔着两层布料的身子越来越热,滚滚热流从小腹划过。 轻纱落地,月白色的衣带被秋风吹到了墙角,眼前巍峨的风光,打碎了他的运筹帷幄,也打碎了他的清高冷肃。 男人布满薄茧的掌心沿着她的肩膀蜿蜒至腰部,经过背脊时,酥酥麻麻,沈姌有了小幅度的轻颤。 这是多么令人愉悦的反应。 这场极尽缠绵的厮磨,有人狂妄肆意,有人故意纵容。 他吻着她,却不敢留下任何痕迹。 她回应着他,却也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周述安挣扎半分,终是阖上了眼。 他沉迷其中、无法自拔、迷不知返。 沈姌坐在他身上,自然能感受那炙热的隆起,坚石更且危险,沈姌面颊绯红,与他对视。 朱唇轻启,低声道:“不会有人进来吧。” “不会。” “轻些,不许弄疼我。”她的声音就像是夺魂的音律,让人恨不得咬碎了眼前娇艳欲滴的唇瓣。 “沈姌。”他嗓音发狠,手上青筋凸起,喉间似火烧过一般。 沈姌伸手覆在他刚毅的下颔,用指腹轻轻摩擦。 周述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又看了一眼沈姌那副你进来,我愿舍身以报的眼神,整个太阳穴胀痛。 心脏撞击着胸膛咚咚作响。 再进一步,他便得救了,可若再进一步,他们之间便没救了。 男人拳头攥紧又松开,松开又攥紧,一咬牙,撂下了她的黛色襦裙。 “你给我下来。” 然而娇软的臀部一动未动。 “下来。” 沈姌一怔,随后用手勾住他的脖子,美眸含泪地望着他道:“周大人……为何不要?” 周述安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无比艰难地吸了一口气。 沈姌,别引诱我。 也别拿这双眼睛,迷惑我。 我周述安贪婪,想要的,皆是你不愿给的。 可你越是不给,我越是想要。 —— 沈姌走出书肆,东市的外面喧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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