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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浴房内不仅有许多水桶,在后堂沐浴之地?,还有许多木盆木桶可用,二人一路入得后堂,龚叔仔细数过?所?有的?盆桶,惶然道:“都在,没有丢过?——” 姜离也?一路跟了来,与裴晏一同检查屋内木制物件,然而一圈看完,并未发现异常,待出?了浴房门,龚叔默了默道:“大人说的?罐子水桶,那种残缺不全的?可算?” 裴晏道:“可还能装水?” 龚叔点头,“有的?能,但?只能装半桶。” 裴晏立刻道:“带路——” 龚叔随即又往厨房后的?小院走去,进了小院一路往南行,经由南侧山墙绕去了后檐沟之下,裴晏一路跟着,刚转过?墙角便见后檐沟之下堆放着许多破损的?陶罐木桶竹筐,有的?破损过?大再不能用,有的?则是开口或手?柄破损。 裴晏走近探看,“此处之物可记得数目?” 龚叔作难起来,“这?可记不得了,这?些都是弃用的?,花房那边有时拿陶罐去培土养花,那些朽了的?还会被拿去烧柴火,这?么多年一直往这?里堆早记不得数目了,不过?……最近一次,乃是在两个月前,两只水桶口子被磕坏了,也?往这?里堆了——” 龚叔说着翻看一番,“似是这?只……其他的?认不出?来了。” 扔来的?是一对,如今龚叔找到的?却只有一只,虽说放在檐下风吹日晒,木桶陶器皆生了不少青苔,可近来放置于此的?还是不比其他桶盆老?旧,裴晏仔细看过?剩下的?那支木桶,“另一支可能装半桶水?” 龚叔颔首,“若没被虫蛀便还能——” 宁珏这?时凑上前来,“那足够凶手?用了!用完之后用柴刀一劈,往灶膛之内一烧,便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谁也?不会知道丢了一只旧桶。” 裴晏面色寒峻,姜离此时上前来道:“葛教头t?说,杂物房里还丢过?一张油布,如今搜遍了书院没发现多余的?血迹,多半是那油布的?功劳。” 宁珏赞同道:“那便说得通了!否则就算放了血,也?很难保证地?上没有一点儿?血污吧?若有油布垫着,那倒是好收拾多了。” 说完这?话,他扫过?这?后檐道:“凶手?又会利用这?些废弃之物,又知道用油布,还悄无声?息地?把油布偷走了,此人只怕就住在这?后平房之中!” 此言一出?龚叔先胆战心惊起来,裴晏吩咐道:“我记得杂役之中,有五人都是最近一年才来书院的?,去找方院监拿他们的?籍册——” - “最近一年来的?,有车马房的?马中元,花匠房的?何冲,还有门夫宋明远、斋夫姜亮与齐樯,这?五人都是长安城外之人,离家脚程不足一日,来了之后一直安分守己,没做错过?什?么事,和?学子们也?没生过?冲突……” 方青晔给裴晏翻看着籍册,又道:“这?五人虽然有些力气,可除了姜亮与何冲年轻些,另外三人都过?了五十,看门巡夜尚可,拉开三石弓实在不易,便是姜亮和?何冲,只怕也?拉不开弓——” 宁珏摇头道:“凶手?有意隐藏,极有可能来书院这么久都未露出真功夫,只是五十岁年纪的?实在对不上,三四十的?倒还尚可,可这?另外二人没住在一起,二十八那天晚上被吵醒之后,有其他人为他们作证。” 大讲堂之内,数日得来的?证供卷宗皆在此,宁珏一边说一边翻看,很快又否定了这?般推测,裴晏沉吟道:“不错,凶手?可以隐藏功夫,如今最要紧的?并非能不能拉开弓,还是要破解凶手?是如何把付怀瑾尸体带出?房间的?,这?是最关键的?一步,袁焱和?林牧之出?事,都是在开阔之地?,留下的?痕迹也?不多,但?这?密室杀人一定有其缘故。” 宁珏十分赞同地?点头,“是了,凶手?会布置机关,那为何不在开阔之地?杀死付怀瑾?搞这?一处故弄玄虚之术,只怕是有何破绽——” 姜离这时道:“我也在想凶手?为何如此,并且,我还在想凶手?为何焚尸,能将人血弃至粪池,为何不将尸块一同丢入粪池?届时尸块腐坏,仍然能破坏证据。” 裴晏和宁珏一同看来,姜离便将早间之疑道出?,二人听?完,裴晏沉凝道:“毁尸灭迹通常只有一个缘故——为了掩藏凶手?的?作案手?法。” 宁珏不禁道:“可付怀瑾是被放血而死,只要有人发现茅房的?异样,应该也?能猜出?来,丢尸块也?同样易被发现,并且,万一只是因为凶手?更憎恨付怀瑾呢?” 裴晏听?至此,忽然道:“凶手?有没有可能在付怀瑾房内分尸?” 姜离听?得一愣,宁珏不禁失笑道:“在付怀瑾房内分尸?这?怎么可能!别说分尸的?动静不小,凶手?分尸之前,是如何来的??又是如何袭击付怀瑾的??又是如何离开的??他还放了血呢,放血之后提着一桶血和?尸块下楼?” 裴晏道:“付怀瑾屋内地?衣之上有印痕,且地?砖之上的?裂纹乃是重压导致,如今已知的?付怀瑾死法之中,只有分尸能令地?砖开裂。” 宁珏无奈道:“师兄,没人会冒失到带着尸块下楼吧?” 裴晏只是如此一问,想到凶手?行凶之后离开付怀瑾房舍的?模样,他也?觉此法太过?冒险,便又翻看着卷宗道:“昨夜吹笛人的?脚印与我们提过?的?五人皆合不上,但?也?存在凶手?还有同伙的?可能,早间问过?所?有二楼的?学子,腊月二十八那日,进过?袁焱房间的?只有三人,柳元嘉、薛湛和?虞梓谦,三人都没碰过?他的?油灯——” 裴晏说着问证所?得,姜离却不知在沉思什?么,不多时,她忽而道:“你们先核证供,我再去付怀瑾房中看看——” 话音落下,她转身便走,此刻已过?申时,一轮金乌正悬在西天,她快步上得二楼,便见虞梓谦等人正在查看二楼外廊房檐,见她来了,众人连忙看过?来,姜离自己也?是一愣,“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虞梓谦道:“早上发现了那死鼠,我们怕其他地?方也?有,正在排查。” 姜离点了点头,直奔付怀瑾的?屋子。 这?屋内家具器物已被回归原位,姜离一扫而过?后,又往付怀瑾所?用灯盏看去,一番检查后,姜离忽然盯着书案上的?灯盏细细研看起来。 怀夕在旁瞧见,忙问道:“怎么了姑娘?” 姜离拿着灯盏走去窗前,仔细看灯盘铜壁上的?印痕,“这?里有一丝污渍,但?如今已经干结,不确定是灯油不纯,还是有人往里头下了毒。” 怀夕一惊,“凶手?也?给付怀瑾下了蓖麻籽毒?” 姜离道:“凶手?若非付怀瑾熟人,那么晚了,无论谁要进来只怕都不易,除非凶手?提前在他屋内也?下了毒,付怀瑾彼时神思恍惚,难以挣扎。” 怀夕不甚明白,“可若是如此,付怀瑾刚刚天黑点灯之时,不就会中毒昏睡过?去吗?难道凶手?来的?时候他已经昏睡了?可奴婢记得袁焱说过?,付怀瑾二十八那日进屋子之后,便再没开过?门,晚上他叫的?时候付怀瑾还不耐烦地?回了话,当时付怀瑾是醒着的?,而他的?门从内锁着,若他已经睡着,凶手?是如何开门的?呢?虽然江湖上多的?是不入流的?法子开门,可那样的?动静万一惊着人了呢?奴婢随便说说……” “你说的?很对,的?确还有不合理之处,凶手?应该做了比我们想到的?更多的?准备,他不可能贸然去赌遇不见人……” 姜离肯定了怀夕的?质疑,秀眉又拧了起来,如果?她猜测的?不对,那凶手?到底是如何离开这?里的?? 正沉思着,外头廊道里又想起嘈杂轻呼声?,姜离走出?房门一看,便见虞梓谦等人已经检查到了回廊中段,几乎所?有住在二楼的?学子都站了出?来。 薛湛在虞梓谦身边扶着木架道:“距离上次放鼠药已经过?了一月,咱们得再重新放!我老?是听?到头顶有窸窸窣窣的?声?响,一定还有老?鼠未除。” 柳元嘉也?拿折扇掩着口鼻道:“可不是,我还总闻见臭味儿?呢,说不定我们头顶就有不少死老?鼠,我想起来就头皮发麻,这?屋子真是住不了一点儿?。” 他二人出?身权贵之家,自小锦衣玉食,哪怕没看见老?鼠,可只要一想到可能有老?鼠在自己头顶,心中便膈应不已,比起他们,南面住着的?贫家学子们则没有这?般避讳。 那张庆杰便道:“此前闹鼠患之时,我的?书都被咬破了,但?这?一月再没见着书破损过?,应该没有那么严重。” 更远处江麒也?道:“是啊,我们刚来的?那几天衣裳都要被咬破呢,近日偶尔听?见些动静,但?也?没见着活的?,衣裳也?都好好的?。” 一旁陶景华也?低声?道:“鼠药剧毒,往各处一放,我们也?得谨小慎微,实在有些麻烦。” 柳元嘉横几人一眼,还是嫌恶道:“你们不除算了,我得和?方院监好好说一说,若是书院不管,我让家里来人除便是——” 众人闻言面色各异起来,永阳侯府家大业大,自然不怕这?趟差遣。 既是除鼠之争,姜离也?无甚好关心,她又至袁焱房内,仔细检查其灯盏上的?污痕,查验无果?,又与付怀瑾房内灯盏比对,如此一番折腾,还是无法确定付怀瑾遇袭之前是否中毒,再想到何叔提过?的?蓖麻生长之地?,她略一沉吟,又去往厨房院。 - 已近午膳时分,厨房院内正一片忙碌,见姜离过?来,龚嫂先抹了一把手?迎了出?来,“姑娘怎来了,可是有事?” 姜离道:“书院用水,只凭水井可足够?” 龚嫂一听?忙叹道:“水井是够的?,但?也?看天气,若下了雨,井中水便混浊不堪,总有两日得靠着天翁和?挑水,天翁的?水不好饮用的?,只能刷锅洗衣,烧饭要去后山打?水,如今吃饭的?人多,少说得打?个七八桶水才够用,我和?云嫂的?病就是这?么严重的?。” 姜离晨间才为二人扎了针,龚嫂这?时便笑道:“早上扎完针便轻松了许多,到这?会儿?都尚且能忍受,姑娘当真是神医……” 姜离转而问:“你和?云嫂也?去挑水?” 龚嫂叹道:“可不是,就在正月十五过?后,山上连下了两天雨,我们t?当时都去打?水,那有一段下坡路不好走,我和?云嫂费了好大劲,后来没法子,让他们几个男人帮忙,才紧够食水了。” 龚嫂说着又低声?道:“书院内一众杂役皆是各司其职,工钱也?不尽相同,平日里无事我们也?不好让大家帮我们。” 姜离了然,“你们二人旧疾多年,不好干重活累活的?。” 龚嫂一脸坦然笑道,“没办法啊,我家老?头子那时崴了脚,就这?他也?跟我们一起去呢,后来书院内学子陆陆续续回来,我们连浣衣都得去后山,不过?姑娘放心,我和?云嫂都是做惯了粗活之人了,那会子我修养了两天,云嫂也?和?我一样小养了两日便又起来忙活,我们都是粗人,没姑娘想的?那般娇弱。” 姜离听?得拧眉,“云嫂也?只养了两日?” 龚嫂颔首,“是啊,当时我们问老?何要了些草药,随便水煎服用了两日便好了许多,云嫂是老?实人,不会因病偷懒耍滑的?。” 姜离闻言若有所?思起来,正要再问,西面龚叔忽然绕了过?来,喊道:“老?婆子,你来看看,那天瓮又堵不住了——” 姜离随着话音回神,龚嫂赔笑一下忙朝西面山墙处走去。 姜离有些好奇,也?往山墙处跟了几步,到了院墙跟前,便见一座砖泥砌成的?高大水瓮耸立在墙后,这?是平日里储存雨水的?水瓮,因是靠天吃饭,又叫做天瓮,雨季之时极大程度保证了书院用水,此刻,一根二尺长的?竹筒连接在天瓮腰部,竹筒一头堵着布塞,可与天瓮连接之处却在向外溢水,乃是接口处松脱之故。 夫妻二人忙着堵水,姜离却见天瓮不远处的?檐下堆着半山翠竹,那翠竹皆是丈余长短,因砍伐日久,竹身已经泛黄,在竹山一侧,还放着一根尖端绑着铁锥的?细竹竿,姜离盯着那细竹竿,目光在天瓮和?竹山间来回,忽然眼眶狠狠一缩。 她不知想到什?么转身便走,怀夕连忙跟上来,“姑娘怎么了?” 姜离沉声?道:“我想到一个法子,去看看那作案手?法是否可行。” 怀夕一喜,“姑娘知道凶手?如何杀人了?!” 姜离只疾步道:“还要再看——” 她步履如风,又往学舍二楼而去,待上了楼,便见廊道里的?学子们还挤在一处,众人之中虽有不怕老?鼠的?,可也?都不想老?鼠为祸。 姜离扫了众人一眼,再度回到付怀瑾的?屋子,她先看屏风,再看桌案,看完桌案,又看向窗户,如此面色沉重地?看了半晌,她轻喃道:“可用什?么接呢?” 怀夕听?得一头雾水,又见姜离满面不解地?走到门口处,开门又关门,在不轻的?“吱呀”声?中,面上神色更显焦灼。 “贺炳志,把人叫下来,该走了——” 正沉思之间,楼下忽然想起了葛宏的?声?音,姜离走到围栏处往下一看,果?然看到葛宏一身短打?褐袍正站在楼下。 回廊之上,贺炳志应下一声?,带上胡修文、陶景华几个擅武课的?学子匆匆下了楼。 几人前脚刚走,回廊上便发出?几声?嗤笑,人群之中,又有人轻声?叹道:“葛教头也?就只能指使这?些人了……” - 姜离听?得皱眉,但?看着渐渐西垂的?日头,她未多理会又进了付怀瑾的?屋子,如同片刻前那般,她不住地?开门关门,但?再如何轻巧门扇也?发出?尖利的?微响。 她盯着门扇沉思道:“凶手?选在雷雨夜动手?,为的?便是掩人耳目,但?无论如何,在付怀瑾房中杀人都是冒险之行——” 怀夕在旁道:“不是说付怀瑾胆子极小?说他连一个人去后山都不敢,凶手?只怕没找到别的?机会,只能谋划在他住处杀人。” 姜离点头,“那么,谋划越久,越不可能让自己冒险。” 她在付怀瑾屋内徘徊片刻,眼看暮色已至,又跑去袁焱房中,刚站在袁焱书案之外,脑海中便浮现出?了袁焱跳上书桌打?老?鼠的?情形,她下意识往旁边一退,警惕地?往头顶看了一眼,便见那日顶板已被合上,但?此刻仍留有一道缝隙,看着那道黑洞洞的?缝隙,姜离只觉下一刻便要出?现老?鼠的?眼睛,她心底有些发毛,又往一旁退了一步。 她收回视线,再看向这?熟悉的?屋子,两日下来,这?两间屋子的?每一处摆设家具她都铭记于心,可即便如此,还是难以想象凶手?手?法。 窗外暮色沉沉笼罩下来,没多时,姜离听?见了楼下传来了贺炳志的?轻呼声?,她转身出?门往楼下一看,便见葛宏带着众人回了来,他们两两分组,各抬着大大小小的?箱笼,这?会儿?正要搬去一楼北面的?库房。 姜离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忽然,她定定看向了葛宏腰间。 为了方便搬运重物,葛宏此刻着一身利落袍衫,袍角也?被他掖进了裤腰中,也?是因此,袍衫里子上的?五彩绣纹露了出?来,天光虽已昏暗,可姜离还是看清楚那是一个篆体的?五彩福字,因绣在里衬之上,平日里并不显眼。 姜离眯起眸子,待一行人将所?有箱笼抬进屋内,她连忙快步跑下楼去。 贺炳志等人累的?满头大汗,与葛宏做别后往学舍而去,葛宏锁上屋门,正往德音楼走,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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