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但他私下里?应仔细研究过,等他发现不妥去见肃王之时,已经来不及了,后来他只?能继续下毒,前后用毒足有二十天。” 裴晏接着道:“段国公一直说不知此?事,只?交代了肃王于户部贪腐之行。” 姜离正在?给景德帝问脉,说至此?,明显听见景德帝呼吸粗重了些?,待问完了脉,景德帝道:“去写方子吧,可?需施针?” 姜离应是,自去一旁写此?番医方,这边厢龚铭继续道:“不问不知,如今审下来还真问出?这般多腌臜事,这桩桩件件论起来令人?咋舌,陛下您看——” 姜离一半心思用在?医方,另一半心思自在?听裴晏二人?禀告,连她也?未想到除了谋害李翊,肃王竟还有诸多罪状,若数罪并罚便只?能重不能轻。 思及此?,她心中愈发笃定了些?。 “那便把人?带来吧,朕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景德帝沉默片刻忽地开了口,姜离笔尖轻顿,登时在?纸页之上氤下一滴墨迹,她忙打起精神,写下最后一味药起身递给于世忠。 龚铭领命而去,景德帝摆了摆手,“朕先施针,裴卿也?退下吧。” 当着景德帝的?面,姜离神色沉静,只?当与裴晏并不相熟,裴晏也?不敢放肆,只?得从善如流退了出?去。 姜离今日?施针的?动作格外缓慢,她有些?心神不宁,便愈发不敢求快,景德帝连日?来劳顿,此?刻也?安心接受诊治,阔达的?太极殿内一时只?有众人?的?呼吸声。 前后两刻钟的?功夫后,姜离起针,收拾针囊之时,叮嘱景德帝不得辛劳,亦不得动怒,一席话还未说完,殿外龚铭已将肃王带了回来。 “父皇!儿臣冤枉啊父皇——” “儿臣那日?失心疯了——” 入天牢四日?,肃王已似老了十岁,此?刻一路膝行至龙榻跟前,开口便是喊冤,景德帝和?衣坐在?龙榻之上,闻言面上立刻生出?厌恶,“你若是来对朕说这些?,那便大可?不必,你可?以不认,但钱氏、段氏,却不会?拼死?护你!” “不,父皇,他们就算知道的?再多,也?不过知道那毒石来处罢了。父皇,当年儿臣是猪油蒙了心,的?确不满您对翊儿的?喜爱,但、但那是儿臣身为父皇的?儿子,不满您只?疼爱孙儿却不曾那般疼爱过儿子啊父皇……” 肃王抹了一把眼泪,急声道:“并且,儿臣当年的?初衷只?是想让翊儿病的?重些?,留下两分?遗症,让您对他的?宠爱少一些?罢了!儿臣没?想杀人?!” “事到如今你还在?此?强辩?!来人?——” 景德帝哪容得他狡辩,可?他话音刚落,肃王便竹筒倒豆一般道:“不不,父皇,儿臣说的?是真的?,儿臣让程秋实炼出?来的?药,最起码要?用两月才?能害死?人?,可?那时候我们只?给翊儿用了二十天啊,二十天是不可?能毒死?翊儿的?,罪魁祸首不是儿臣,还是那广安伯啊父皇,父皇若不信,父皇可?以问裴鹤臣——” 肃王急切地看向裴晏,见姜离在?此?,他又指着姜离道:“陛下还可?以问薛泠啊,他们不是查了那两个孩子的?事吗?那两孩子前后用药两月才?过世的?,为了稳妥起见,儿臣给白敬之配方时,用量再减过,当时我们预计翊儿要?到二月才?会?病危,怎可?能只?二十天便害死?翊儿呢?!” 肃王膝行到景德帝跟前,“父皇,行赏尚且□□,如今定罚难道不看罪责轻重吗?儿臣已经悔过了父皇,儿臣真的?没?有狠毒到下死?手!!” 肃王悲哭声刺耳,景德帝这时看向裴晏和?姜离,“他说的?可?有道理?” 姜离拼尽全力维持着沉静模样,可?胸口与喉头却似梗了一块硬铁,在?景德帝严厉的?目光之下,一字也?答不出?来…… 第210章 出事了 二更合一 “启禀陛下, 肃王府那两个孩子,确是前后用药两月病逝。” 本以为肃王数罪并?罚已是板上钉钉,但万万想不到, 他此刻又提出这般证供, 偏偏中毒是否能致死, 关键便在?剂量多少, 见姜离神色凝重,裴晏自能想象到她?此刻必定煎熬, 便先开了口答话。 他又接着道:“但程秋实已死, 剂量轻重无从考证, 白敬之也未明确说明当时那般用药多久会致死。是以, 第一,是否减轻过剂量之事无从考证, 第二,是想令皇太孙留下遗症还是想害死皇太孙, 也只是肃王殿下自说自话, 并?无人证。” “不, 父皇, 父皇信我, 事到如今,儿臣说这些,不是为了请父皇饶命,儿臣可以丢掉性?命, 但儿臣便是死也不愿多受一分冤枉!当年翊儿忽然?病危, 儿臣在?府中还吓了一跳,还在?怀疑,是不是白敬之多用了药量了, 正担忧之时,便知他们已经查出了古怪所在?,父皇,难道只因为儿臣动了些手脚,那广安伯的罪孽便可尽数抵消吗?若论罪魁祸首,那是广安伯而非儿臣啊——” 肃王不住哭诉着,景德帝沉声道:“前些年药藏局起过一场火,翊儿的医案都被损毁了,已经没办法仔细分辨了,白敬之那手书之中的言辞也十分模糊,他虽有心为自己遮掩,但似乎也真?的认为魏阶施针出了错……” 姜离眉心一跳,欲要?启口,裴晏抢先道:“白敬之当年处惊慌之中,如今以命做局,也是他被迫的选择,臣以为,他对广安伯的指控还有待商榷,并?且,这两日臣又仔细审问?了白珉诸多细节,还发现了一件与广安伯有关之事。” 景德帝朝他看来,裴晏道:“其实当年白敬之给?淮安郡王用的金液丹丹方,乃是他去广安伯府拜访魏伯爷之时,从魏伯爷处偷窃而来。” 景德帝听得挑眉,姜离一愣之后恍然?大悟,难怪她?觉得白敬之医案的药方十分熟悉,原来真?是白敬之偷窃所得! 裴晏继续道:“白敬之与广安伯乃少年旧识,后来广安伯升任太医令,白敬之却只是个普通的侍御医,他一边敬佩广安伯的医术,心中却也有些嫉妒和不平。当时他想借淮安郡王之病扬名,用了两个自创医方却效果甚微,于是,他前去找广安伯请教。彼时广安伯给?他的说法与其他御医相?差无几,建议他保守治疗。” “白敬之听来很是失望,但也是那一次,他在?广安伯的书房发现了广安伯那几日弃用的废医方,他发现广安伯自己也在?尝试改良金液丹,但似乎并?不满意,便将医方丢弃在?了纸篓之中……” “所以他捡来了废医方,用在?了李炀身上?”景德帝忍不住接言。 裴晏颔首,“不错,他本着侥幸之心想试试,却也没想过如此一来,竟然?催发的淮安郡王病情恶化?,那时的他心境十分不稳,为此还暗自嫉恨过广安伯。” 姜离在?旁听得咬牙切齿,景德帝也冷冷道:“医方是他自己偷窃而来,他有何?脸面记恨他人?此人心志实不在?正道。” 裴晏闻言便道:“臣也做此想,后来他被肃王殿下包庇,待到了皇太孙出事之时,指证广安伯的这份用心便更难断了。” 先嫉妒魏阶,后偷窃魏阶弃方害死了人,便更怨恨上了魏阶,待到了李翊出事,他一方面要?找替罪羔羊,一方面对魏阶仍有遗恨,这份指控怎能作数? 裴晏之意分明,但景德帝沉吟一刻后道:“其实这两日朕也在?想当年的判罚,但朕思来想去,都觉魏阶并?不清白,彼时除了白敬之,还有多人一同指证他,他们总不可能和魏阶又有仇怨吧?” “陛下,臣女听闻魏伯爷的家传绝学本就?与他人医道不同,旁人是如何?看懂了他的行针之法呢?” 姜离冷静半晌,终是忍不住开了口,幸而她?是医家,有此问?倒也不足为奇。 景德帝道:“白敬之和魏阶相?熟,对那伏羲九针略知一二,当年一开始主要?是他在?旁作证,除了他,还有魏阶的一个义女,朕当年给?了同样的医案,但那义女的施针之法和魏阶全不相?同,她?乃是最有力的人证。” 提起当年作证之行,姜离心腔又揪痛起来,“只听陈述和当面面诊大为不同,再者若那义女若所学不精,所言之法不同也是有可能的。此毒药性?乃是恶化?病患之症,太医们也难发现端倪,如今最要?紧的还是想法子找出当年经过此事的人证物证,看看那时小殿下的病情如何?变化?,此间又t?用药如何?,以此来研判中毒是否为最重死因。” 龚铭不懂医道,听了半晌道:“陛下,那广安伯也许确是施针有误,但若太孙殿下不曾中毒,或许也不会令太孙殿下丧命?如今真?是说不清了。” 龚铭是局外之人,他所言乃旁观者最正常看法,姜离即便想为魏阶说话,此刻也确实缺了实证,她双手绞在身前,一时心若油煎。 “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当年真的没有那般狠心——” 肃王见景德帝不易,这最后机会他自然不可能轻放,但这时,景德帝冷冷地看着他泪泗横流的脸,眼底慢慢被阴翳笼罩,“你为了给翊儿下毒害了三条人命,翊儿之死,无论轻重皆有你一份力,如此伤天害理,就不要说你没有对翊儿下死手了,还有你在?朝堂内外之种种,不论是为君还是为父,朕都不可能宽恕你,来人——” 殿外武卫立刻冲了进来,肃王一听此言,面容惊恐地扭曲起来,“不,父皇!不能这样算!这样算儿臣冤枉啊父皇——” 武卫架起肃王,将他往殿外拖去,肃王挣扎不得,又大吼道:“父皇!是广安伯害死了翊儿,儿臣只是走错了一步而已啊,父皇!您以为在?这宫里?就?只有儿臣想让翊儿出事吗?翊儿死了不知有多少人高兴哈哈哈……” 在?癫狂的笑声中,肃王消失在?了殿门口,龚铭看着众人面露尴尬,轻咳一声道:“陛下,您看如何?办——” 景德帝沉声道:“按如今的人证物证办,他已经承认了下毒之行,那便按照律法,一桩桩一件件给?朕查个明明白白。” 裴晏这时道:“那广安伯……” 裴晏替广安伯说话之意已经十分明显,景德帝略有不悦道:“除非你们大理寺查出了明证,否则,朕御令钉死的案子岂能轻易反复?” 此言已是直接,裴晏正欲言又止,龚铭连忙拱手道:“陛下的意思微臣和裴少卿都明白,请陛下放心,无论是太孙殿下的案子,还是此番牵扯出的其他案子,半月之内,大理寺和刑部必定给?陛下一个万全交代。” 姜离也怕裴晏惹恼景德帝,忙也道:“陛下尚在?病中,请您安养精神勿要?操劳。” 景德帝呼出口气,“都去罢。” - “裴少卿刚才怎么那般执拗?” 刚出承天门,龚铭便一脸奇怪地开了口,“太孙殿下是陛下逆鳞,这是众所周知的,如今又多了凶手,竟是儿子害孙子,陛下心里?自不好过,裴少卿适才话意分明,陛下哪能认同?且若是为广安伯翻案,岂不是说陛下当年错了?” 几人一同告退出内宫,姜离也跟在?二人身后,听闻此言,她?袖中双手绞的更紧,面色都青白起来。 龚铭又接着道:“依我看,咱们就?稳稳办妥肃王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广安伯的事就?莫提了,光这些案子半个月也难妥当呢。” 裴晏道:“龚大人所言有理,但若当真?找到了广安伯受冤的证据,大理寺也会直言直谏。” 龚铭失笑,“自然?,那是自然?。” 两处衙门并?不在?一起,龚铭很快与二人告辞往刑部去,待他一走,裴晏沉沉道:“肃王四日来不愿开口,我也未想到他会有此证。” 这半晌功夫,姜离心底纵然?万般失望,此刻也接受了这结果,更何?况禁中人多眼杂,她?也不好表露不甘,便道:“是我没想周全,中毒若无剂量佐证,能钻的空子太多,肃王也并?非傻子——” 说着话,她?道:“白敬之留下的手书可能让我看看?” 若裴晏所言,如今需得找到与广安伯有关的实证,姜离很想知道白敬之的手书说了什么。 裴晏道:“去衙门看罢,他交代的还算详细。” 时辰尚早,姜离便与裴晏一道往禁中以西的大理寺衙门行去。 没走两步,裴晏道:“展跃夫妻和杨培如今都在?秉笔巷安顿着,他们两家的人证物证都已审定完了,再过三两日便会返回商州与陇州。” 姜离念着今日之事,心中憋闷,面上也有些心不在?焉,闻言只轻应了一声。 裴晏眼底生出两分忧心来,便低声道:“李翊的医案虽被毁,但你如今能接触宁娘娘,她?身边的侍婢当年也照顾了李翊,她?们算是最直接的人证。此外,当年几个给?皇太孙看诊的太医之中,还有个周瓒在?长安城,他应还记得细节,只是如今陛下意思分明,你绝不可意图明显去探查——” 姜离抿紧唇角,也轻声道:“伏羲九针变化?万千,我当年才学了四年,还远不及义父之功,到如今,若能看到详细医案,我应能勘破义父当年施针之法,真?到万不得已之时,也不得不让他们知道我是谁了。” 只有会伏羲九针之人,才能证明魏阶施针无错,但如此一来,姜离便要?先自明身份。 逼仄的甬道狭长,二人并?肩行走其间,姜离耳后的发缕甚至摩挲着裴晏的臂膀,他闻言脚步微缓,沉声道:“若只是冒薛氏大小姐之名便罢,如今你得陛下爱重,一旦表明身份,陛下若不愿宽恕,便是欺君罔上的大罪,因此还远不到那一步。” 默了默,他又道:“此番追查肃王之过已算顺遂,我近日也会往太医署详查,你不必太过着急,如今虽是为了给?肃王定罪重审旧案,可但凡有蛛丝马迹,我必请陛下为魏氏正名,刑狱上的章程,总还有我。” 这一席话落定,姜离强撑许久的镇静生出一丝裂痕,那份失望与不甘,总算隐隐显露了出来。悠长的宫道似看不到尽头,但这一刹那间,她?心底生出庆幸,当她?决定抱着复仇之志孤身回长安时,早已料想到了这条路是如何?艰危坎坷,但一路走到如今,因有裴晏,其实远没有想象的那般苦痛,她?已是何?其有幸,眼前的波折又算什么? “裴晏——” 姜离沉默一下,忽然?直呼他名。 当年在?白鹭山书院,裴晏是讲学的夫子,无人敢唤他名讳,表字都少称,后来姜离离开长安,重逢这么多日,她?也未当面叫过他,然?而这头一次喊他,竟也是意料之外的自然?轻易,就?好似这名字在?她?心中口中盘桓多年。 见她?如此,裴晏心底浮起两分怪异,像预感到了她?要?说些不寻常之言,一时竟生出一瞬莫名的紧张,“怎么?” 姜离侧首看他,四目相?对,裴晏一双眸子黑漆漆的,分明看不到底,落在?她?脸上的目光却总是十分专注,似乎在?当年,他就?是这样的目光看她?。 “龚大人说的不错。”她?收回视线,又定定道:“此案牵扯甚广,你不好太过激进?,你也说过陛下最是多疑,你在?朝为官之路还长,不能惹陛下生厌。” 裴晏未想到是此言,默了默道:“你这是在?担心我?” 姜离一愣,脚步加快了些,“不想连累裴少卿罢了。” 裴晏听得挑眉,姜离却是疾步如飞,待转过一道拐角,眼看着大理寺衙门近在?眼前了,另一道身影却也映入了她?的眼帘。 与此同时,翘首以盼的宁珏也看到了她?,“薛泠?!” 宁珏很惊喜,正要?迎上来,又见裴晏从姜离身后走了出来,他于是喜色更甚,“师兄!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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