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主说好申时来看病的,此刻虽离申时还?有一刻钟,但怎就?又碰见?了? 第35章 毒杀 二更合一 心里再如何腹诽, 等几人到了跟前,姜离还是欠身行礼,“裴少?卿。” 裴晏翻身下马, 将马鞭丢给九思?, 又往她马车车轮上的雪泥看去, “姑娘这是去了何处?” 姜离道:“城外三清观。” 裴晏剑眉微扬, 有些意?外,又抬手请她一同入府, 待进了公主府, 方?才问:“为何去三清观?” 姜离还未说话?, 跟在后的怀夕主动道:“是和郭姑娘一起去的, 郭姑娘受了惊吓,心病也重, 我们姑娘陪她散散心。” 裴晏看着姜离,“她的心病是岳盈秋的案子, 而岳盈秋遇害之地, 正是在城外三清观, 你们此去是为了故景重游, 为她医病?” 姜离脚步微缓, “大人知?道岳姑娘的案子?” 裴晏道:“这几日大理寺查郭淑妤和孟湘的人际来往,发现二人有个共同挚友,便是去岁被谋害的前户部度支司郎中?岳大人的女儿岳盈秋,郭淑妤的心病从岳盈秋死后开始, 之后几次意?外和孟湘同在, 而岳盈秋出事那次,孟湘和楚岚也在,再加上郭淑妤那日受惊之下胡言乱语提到了岳盈秋, 我自是要调阅此案看看与今次的案子有无关系。” 姜离不动声色,怀夕却万分惊喜,她们路上还在说可以请裴晏调阅旧案,可姜离明显不打算向裴晏t?开口,却没想到裴晏已?调阅过?岳盈秋之案,还主动道明,这简直像瞌睡了便有人递枕头,未费吹灰之力?。 话?到这份上,姜离自然道:“那大人查完之后如何想?” 裴晏顿了顿,谨慎道:“与今次的案子是否有关尚难断定,但?当初那案子倒是有数处疑点?未解——” 见她并?无意?外,裴晏道:“看来姑娘已?经发现了。” 姜离收回视线,“郭姑娘讲过?案情,但?她所知?并?不详细。” 裴晏眼底流光滑过?,朗然道:“这案子最大的疑点?乃是凶手曹有庆于临刑前三日喊冤翻供,且只说岳盈秋不是他所害,但?他本人住在新丰县,距离三清观并?不算远,再加上他曾在案发前两月去过?三清观,翻供便更不会被采信。” “除了这一点?,岳盈秋的验状所记也有些异样,彼时遇害三人皆被扼颈而死,但?前两位受害者死前不仅受到凌/辱,身上还有颇多暴力?伤痕,凶手多有泄愤之意?,到了岳盈秋这里,她虽然也是被扼颈而死,身上也有挣扎的淤伤,但?并?没有前两位受害者惨烈,此外,仵作还在岳盈秋阴门内发现了木屑——” 姜离心头一跳,“木屑?” 裴晏道:“不错,当时仵作怀疑,凶手在行凶时除了凌/辱受害者之外,还用木棍之类的东西?虐待过?死者,死者□□红肿,但?因下了一场大雨,并?未发现男子精元,如果?加上这一条,便也和前两位死者遭受暴力?相似了。” 郭淑妤所言未细致至此,姜离得知?岳盈秋死前被施虐,心底又沉重两分。 裴晏稍稍一停,接着道:“此外,岳盈秋遗失的饰物里,除了一只玉兰金耳坠在曹有庆家里被发现,另有一对羊脂玉玉钗、一条珊瑚项圈、一条璎珞腰带和一对翡翠手镯都不知?下落,前面两起案子里曹有庆会将被害人的饰物拿去新丰县的当铺典当,又或是去长安黑市上交易换钱,当初右金吾卫也是凭借这些线索找到了曹有庆,可唯独岳盈秋的饰物不知?下落。曹有庆认罪时虽交代了一处典当行,但?右金吾卫并?未找到典当记录,定罪之时,解释为曹有庆分批次典卖了许多饰物,记错了,但?有岳盈秋的头发和金耳坠,再加曹有庆认了罪,并?未追查清楚便结了案。” 姜离又问:“案发当日,曹有庆在何处?” 裴晏道:“他翻供之时,说案发当日他躲在家里并?未出门,还有一位当地走街串户收铜铁器物的游商到过?门上,他彼时生活艰难,典卖了一套旧铜茶具换了些银钱,此后仍然躲在家里,但?彼时即将行刑,游商又素无落脚之地,金吾卫并?未追查。” 姜离脚下微顿,“会否有他所言为真的可能?他害两条性命,的确该死,可若他并?非真凶,岂非让真正谋害岳姑娘之人逍遥法外至今?” 裴晏尚未语,一旁卢卓道:“姑娘说的确有可能,只是此案已?结,除非有确凿证据,否则金吾卫那边不可能重查,我们也不好越权去查。” 九思?在旁摇头:“卢都尉,若是别的时候可能不行,但?马上入腊月,正到了大理寺复核一年刑案之时,这时候咱们刚好抽中?了这件案子怎能算越权?” 卢卓愣道:“可这是去岁的案子……” 九思笑呵呵道:“大理寺复核刑案有三年之期,去岁又非我们公子在任,他将时辰宽泛些也没什么不妥,右金吾卫若因此不满,岂非是做贼心虚?” 卢卓明白过?来,“确是如此,就是这案子是段世子办的,到时候……” 九思?眨眨眼,“到时候有我们公子在,他能如何?” 卢卓松了一口气,神色也振奋起来,“是是是,正是此理——” 他二人在后打着机锋,姜离则惊讶地望着裴晏,原来他竟已?经着手去核查此案了,若真能找到那游商,证明案发当日曹有庆并?不在鸣鸾山…… 姜离面色微变道:“倘若曹有庆所言为真,那出现在曹有庆家里的头发、耳坠又作何解释?” 裴晏深长道:“那便是另一回事了。” 要么是金吾卫做了假物证构陷定罪,要么便是凶手提前知?道了前两案的凶手是曹有庆,而后先一步将证物嫁祸给了曹有庆,能这样做的人,要么是金吾卫中?武侯,要么便是和金吾卫办案之人关系极近者,如此一来,范围便可大大缩小。 四目相对,裴晏不必说透姜离便可明白一切,而若真是如此,那最轻也是金吾卫渎职失察办出冤假错案,除了追真凶外,办案之人也势被问责,也因此,才有适才卢卓之言,但?显然裴晏并?不忌讳开罪段氏。 姜离转身而走,她并?不意?外,裴晏从前便是眼里揉不得沙子之人,而下到京兆府,右金吾卫,上至大理寺、刑部与御史台,每年失察渎职者不知?凡几,当年魏阶临刑之前同样在喊冤,可三法司无一人相信,也无一人重视,皇太孙之死如一道催命符,每个人都害怕那道符贴在自己身上,于是,他们便急不可待地,牢牢钉死在魏阶身上。 若将各法司历年案卷皆调出核查,姜离相信多的是人保不住头上乌纱,而满朝文武,又有几人不想稳步青云,高官厚禄?想到这些,她不禁看了一眼裴晏,今日是段氏,裴晏不忌讳,那若是换了肃王?换了太子妃呢? 姜离心底五味杂陈,定了定神,明白岳盈秋的案子是旧案,如今孟湘之死尚在最佳查破之时,她便问:“可能确定凶手的目标是孟湘了?” 裴晏摇头,“还无法确定凶手目标到底为何人,当日虽有七人曾单独离开,但?这两日调查下来,没发现他们有何杀人动机——” “殷嘉宁与二人是关系不远不近的朋友,宁珏常年不在长安,也就今岁与二人在宴会雅集上碰过?几次面,李策与两家有些来往,与郭淑妤和孟湘少?时交集繁多,崔赟在御林军当值,他出身崔氏旁支,家里与安远侯府有些来往,平日里与郭淑妤就是同游宴饮的关系,段凌和高氏两人也与孟湘交集多些,是因今年过?年之后,孟家要给孟湘议亲,段、高两家都在其列,最终孟家选择了高氏。” 选择高氏便是选择太子,姜离道:“孟湘自己也看中?高晗?” 裴晏颔首,“问过?她的婢女兰雪,说她极乐意?这门亲事,而她平日里为人颇为周全,从不曾与任何人结怨,在府里待下人们也极好,今年唯一的变化?,也就是她亲事将要定下,若一切顺利,明年夏天或会成婚。” “最大的变化?与亲事有关……” 姜离轻喃一句,裴晏看着她道:“如今我们也怀疑是否与此有关,也从高家入手查过?,高氏欲为高晗娶妻,除了安远侯府外还有三个选择,一为李幼仪,二为萧碧君,三为楚岚,巧合的是那天三人都在公主府,但?她们都不曾单独行动。” 世家联姻多有权衡,李幼仪乃是淮阳郡王之女,为宗室之后不说,其父任户部尚书?,主掌天下钱粮,极得景德帝倚重,楚岚的父亲越国公曾是东海水军兵马大元帅,擅水战,门生故旧遍布军中?,在武将之中?极有人望。 说至此,眼看长乐县主的院子近在眼前,姜离道:“其实我一直在想,那日凶手用的法子,并?不能保证伤到的人是谁,如果?凶手的目的只是为了杀人,且杀任何人都好,那便实在难办,但?若凶手的目的便是为了郭姑娘和孟姑娘二人或是其一,那他要如何肯定她们一定会提前回到花棚中??凭孟姑娘嗓子不适?还是凭郭姑娘说的不打算折梅?尤其在看到她们二人已?出了花棚,他更难确定结果?才对。” 裴晏也道:“目前确难定论。” 话?音落下,便见宜阳公主身边的嬷嬷迎了出来,二人一路入上房,宜阳公主和驸马崔斐正在无奈等候,姜离行了礼,宜阳公主温笑道:“敬之已?经来了,薛姑娘不必多礼,跟本宫进来吧——” 一路走入寝房,宜阳公主又道:“昨日你走一个时辰之后,槿儿便醒了,醒了就说饿了,吃了一碗燕窝粥又睡了一觉,到了晚上,精神便好了许多,也未再发病,睡前用你的方?子又用了药,到今日精神好了极多,槿儿,母亲说的薛姑娘来了。” 白敬之等在屋内,长乐县主崔槿精神好了大半,此刻靠着迎枕,手边数块木条,竟是在拼八卦锁,闻声她好奇看来,欣然道:“薛姑娘长的真好看——” 姜离上前福身,“拜见县主——” 崔槿抬了抬手,语调分明还有稚气,面t?容却小大人似的,“薛姑娘,母亲说你能救我,你能将我治好吗?我再也不想发病了。” 她眼巴巴地望着姜离,姜离镇定道:“县主放心,我定竭尽全力?。” 崔槿有些失望,“每一个大夫都是这样说的,可没有人能将我治好。” 姜离上前半步,温声道:“病去如抽丝,县主的病并?不算严重,只需如常用药,假以时日定能与普通人一样。” 崔槿将信将疑,姜离对白敬之点?了点?头,白敬之道:“县主今日脉象平稳了许多,姑娘昨日用的针法极管用。” 姜离先坐下为崔槿请脉,这时裴晏也跟了进来,见着裴晏,崔槿忙不迭看向锦榻上的木块,“鹤臣哥哥,快快快,我拼了半天都拼不好——” 裴晏温和道:“若我帮县主拼了八卦锁,县主可能答我几问?” 崔槿眼珠儿一转,“你若能在半炷香的时辰之内拼好我便答,你若拼不好,那我便一字不答……” 宜阳公主无奈,“槿儿!” 裴晏道:“无妨,我试试。” 崔槿眼底一亮,忙让侍婢捧着八卦锁木块上前,这时几人都看向裴晏,因这方?八卦锁颇为复杂,都替他捏一把汗。 姜离眼风一扫而过?,又收回视线请崔槿换只手请脉,她凝神分辨脉息,过?得片刻收回手,几乎是同时,只听“吧嗒”一声,裴晏将八卦锁拼合齐整。 崔槿惊道:“这么快——” 宜阳公主失笑,“你这孩子,还想用这些小玩意?难住他不成?” 她摇了摇头,先关心崔槿病况,“薛姑娘,如何?今日可要再施针?” 姜离道:“昨日施针手重,今日县主先缓一日,方?子照旧不变,等明日我会换一套针法,今日县主安养精神便好——” 宜阳公主松了口气,白敬之在旁道:“昨日我便觉姑娘针法奇诡,颇有剑走偏锋之感?,若是别的大夫,只怕不敢下那样的手,今日姑娘自己也这样说,看来我并?没有看错,姑娘小小年纪医术过?人,胆识也颇为不凡。” 姜离闻言起身道:“白大人不知?,行走江湖时以救人性命为重,很多时候用药施针比昨日还要奇险,只要能救人自不必拘泥。” 白敬之一脸赞同之色,但?这时,他忽然从袖中?掏出一张黄纸来,“姑娘精于针灸术,昨日我回了府中?,也在想县主之病可有其他解法,于是翻阅医书?,看到了这样一例医案,还请姑娘看看,并?指教一二。” 姜离欣然应好,起身接过?脉案细看起来,然而很快,她眉头越皱越紧,神色也凝重起来,其他公主府之人面面相觑,皆不知?她遇到了何种疑难,昨日她为长乐县主施针定方?,已?颇得信任,倘若今日被白太医考住,自又叫人心生质疑。 没多时,姜离苦笑一下道:“白大人,是我孤陋寡闻了,请大人解释何为‘偶刺’,又何为‘报刺’‘浮刺’①?这是哪位大人医案,病状我倒看的明白,可这施针之法说的晦涩,我却是不明……” 姜离面色无波,心底却掀起滔天巨浪,昨日施针,她所说夏日热邪之言不过?是寻常病理,只因她强调了季节,而引起白敬之怀疑,但?她更未想到,白敬之心虚之下,竟会拿着魏阶往日诊病的医案前来问她! 魏氏“伏羲九针”除了讲求施针行医随四时变易,还有魏氏独创的十二节法则与五刺五邪之论,从而生出千变万化?的行针之法,再厉害的医家也难参透,而这医案之上所用之言,正是伏羲九针十二法则之名,只有研究过?魏氏医案,又或学?过?伏羲九针之人才懂其意?,白敬之拿这样的医案出来,她但?凡开口轮医道,便暴露了她懂伏羲九针之事,此试探之法虽直接有效,却也太过?愚蠢,白敬之终究只把她当做个小姑娘看待。 见她生疑,白敬之紧紧盯着她的目光果?然微松,他一笑道:“‘偶刺’是为前胸刺何穴位,后背便同刺相对应穴位,‘报刺’是为重复刺穴三次,‘浮刺’是为轻斜入刺,浮于肤表,不入肌理①……” 姜离做了然之色,很快道:“这医案所记施针之法似乎比我所用更为奇险,但?应有奇招奇效之感?,若非要有何易改,倒是这方?略或可调整。” 白敬之最擅汤液,忙细问起来,裴晏冷眼看着这一幕,这时将拼好的八卦锁递给崔槿,温声问道:“县主可记得前日之事?” 崔槿拿着八卦锁本颇为欣喜,此时面色微变,“你是说……” 裴晏点?头,“公主莫去想那意?外,只需将那日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与我复述一遍,就从申时开始饮宴说起便好……” 崔槿看向宜阳公主,宜阳公主坐去床沿揽着她,“莫怕,母亲在这里。” 崔槿瘪了瘪嘴,“前日我申时过?半才去的花棚,当时所有客人都到了,我坐在母亲和庆阳姨母之间?,看他们赋诗作文实在无趣,倒是花艺和煮茶有些好玩,那日母亲叫人准备了好些古法煮茶之物,我煮出来的不知?是茶还是粥……” “踏雪寻梅之时,所有人都去折梅了,当时那位孟姑娘嗓子不适,似乎想留下,可看着其他人离开的快,她也还是跟了出去,我和姨母走在一起,听姨母和碧君姐姐她们说话?,没一会儿回来,他们因彩头而比试也有些意?思?。” “……后来要散了,父亲领着我去折梅,除了折梅,还去看梅林里养着的小雀儿,是白头鹎,梅林的白头鹎不怕人,还会跟在人脚边跳来跳去,叽叽喳喳……” 崔槿越说越是放松,倒真是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一旁姜离与白敬之也论完了医案,皆听着崔槿稚气的话?语在室内回荡。 “绿萼梅难种,母亲不许我多折,我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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