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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你?父亲也没怎么拘着你?罢,你?一个小姑娘夜半翻墙去?做什么?” “此去?要近一个时?辰。” 裴晏忽地开口,他此言一出,宁珏摸摸鼻尖不好再问。 姜离看看裴晏,再看看宁珏,道:“就算程秋实死的古怪,也无法证明和皇太孙的案子有关,且我们是?为了淮安郡王的案子才?查到了此人,他如今死了,淮安郡王的案子便算是?彻底断了——” 裴晏不语,宁珏敏锐道:“这两件事虽相?隔了七年,可别忘记了,这中间还有一个白敬之呢,师兄把白敬之替淮安郡王诊病的前因后果都?与我说了,你?想想,当年肃王调查淮安郡王死因之时?偏偏自己带了个大夫,这是?为何?一定是?因为他也有自己的怀疑,如果淮安郡王的死因与那位明大夫无关,而是?与白敬之有关,那肃王在其中扮演了何种角色?” 宁珏天性聪明,见姜离似陷入沉思,继续道:“如果当年肃王用了什么手段保下了白敬之,那这些年来白敬之一定是?肃王的人,而师兄告诉我,白敬之私下里和段国公府走得近,亲近段国公便是?亲近肃王,这更证明了我所疑不虚。” 相?隔七年之事被串联起来,矛头直指肃王,宁珏眉眼间冷意?横生,又道:“六年之前,皇太孙出事之时?白敬之虽并未入东宫看诊,可他在太医署是?八名医正之一,并非籍籍无名者,他若想做点儿什么,也并非全?无机会。” 姜离见他自己想通了前后关节,便问:“若白敬之如你?所料,那他当年指认广安伯岂非是?为了嫁祸栽赃?” 姜离问完,几乎屏息看着宁珏—— 半月前裴晏未隐瞒宁珏淮安郡王之事时?,她心底还有疑问,到了如今,她方?知裴晏用心良苦,当年魏阶之罪被钉死,宁氏一族根深蒂固地认为魏阶罪有应得,她和裴晏查出真相?再喊冤,必定比不上宁珏自己查出真凶另有其人。 宁珏默了默,“可当年魏阶施针之错,也是?板上钉钉。” 姜离道:“因为他那义女的证词吗?” 宁珏颔首,“除了那义女,还有白敬之和另外几个御医也做了证,那魏阶自诩伏羲九针出神入化,治病时?从来喜欢剑走偏锋,却不想医道多有相?通,其他大夫不会施针,却也能看出他施针取穴之法与皇太孙彼时?病况多有不符,可不是?白敬之一个人便能颠倒黑白的,甚至,又有谁知道那魏阶不是?也受了肃王指使?呢?” 李翊之死多年来令宁氏和太子耿耿于怀,宁珏即便怀疑肃王与白敬之也有害人之心,却不代表他能轻易打消对魏阶的憎恨。 姜离未等到想要的答复,却也不显失望,“宁公子所言也有理?。” 宁珏未听出异样来,犹豫一瞬,语气莫名软和了些,“薛泠,此事本与你?无关,你?愿意?掺和进来,我真是?十分感?激——” 姜离心底哭笑不得,她顿了顿道:“也不能说无关,这些年宁氏与薛氏不睦,不就是?因为当年还有些事不清t?不楚吗?若能洗清薛氏之疑,于我们两家都?是?好事。” 宁珏朗然?笑起来,“不错!就是?这个理!我从前对薛氏多有芥蒂,可真轮起来也没什么真凭实据,倒是?我狭隘了,若能查个明白,以后我们两家也能解除误会多有来往,到时?候我与你见面也不用偷偷摸摸的了不是??” 他语速轻快,也不觉此言有歧义,姜离听得有些古怪,想反驳点儿什么,奈何宁珏不觉有他,继续说起了宣城郡王的病,“小殿下一直用你?的药,这几日冷热不定,但也没见他染过风……” “城门快到了。” 裴晏忽地出声,宁珏的滔滔不绝一断,掀帘看去?,果然见明德门近在眼前,他定了定神,又往车璧敲了敲,外头赤霄利落地应了一声。 “放心吧师兄,他们不敢拦。” 马车直奔城门而去?,时?辰不早,城门已关闭,马车刚刚靠近,便有守城军高声喝问,便听赤霄盛气凌人回道:“好好看看这是?谁的马车!” 守城的军士近前一看,“啊,是?宁……可是?二公子?” 宁珏将窗帘掀开条缝隙,“小爷有急事出城,速开城门!” 守城的军士们互视一眼,也不敢耽误,忙将厚重的城门打了开,赤霄马鞭起落,马车穿过黑幽幽的门洞上了官道。 虽顺利出了城,可宁珏瞅着姜离解释道:“可别见怪啊,我平日里可不是?喜欢仗势欺人的主儿,何况我们宁家没那么大威势,全?是?因我入了拱卫司……” “行了。”裴晏冷冰冰地,“安静会儿。” 宁珏闭了嘴,又对姜离挤眉弄眼一番,仿佛在控诉裴晏无趣。 - 肃王给?程秋实安排的墓园在城南白河镇上,马车沿着官道一路往南,走了半个时?辰后转西,至墓园时?已是?子时?时?分。 十安正举着火把在墓园外候着,见众人赶来,他一边带路一边道:“公子,已经打探过了,这墓园乃是?镇上一户姓王员外家的,当初买墓地用了二十两银子,程秋实下葬之后,他们只见过一个面生的年轻人前来祭拜过两次——” 沿着墓园田埂一路往东,没多时?便到了一处荒坟前,便见坟头蒿草齐膝,墓碑上也灰尘满布,又因墓园内坟茔棋布,这等深夜,莫名给?人诡异阴森之感?。 宁珏看了看四周,道:“看样子许久无人来祭拜了。” 十安道:“不错,最近一年没有人来。” 裴晏也打量了墓园一圈,利落道:“速战速决。” 宁珏挽起袖子搓了搓手,招呼一声,赤霄几人立刻拿着锄头上前来,众人各分一把,在飘忽不定的火把映照下掘起坟茔来。 姜离插不上手,便拿着火把在旁照亮,两刻钟的功夫之后,宁珏惊呼一声,“挖到了!薛泠,这应该是?人骨无疑罢?” 程秋实过世?六年,棺椁腐烂,尸骸也化作了白骨,宁珏此刻便举着一截疑似小腿胫骨一般的灰白骨头示意?给?她。 姜离忙倾身近看,很快点头道:“是?人骨。” 他们挖了半晌,宁珏虽有些嫌弃,但终于见到尸骨又有些振奋,几乎是?同时?,十安几人也挖到了骨头,姜离退至一旁,“小心些递给?我——” 众人动作放慢,没一会儿,便有几十块人骨被送出来,姜离将火把递给?裴晏,小心翼翼地在坟坑旁的平地上查验起来。 “是?成年男子之骨,按照四肢骨骼推测,死者身量当有五尺过半,死的时?候应过而立之年,四肢、胸骨肋骨未见骨伤,也无明显中毒痕迹。” 姜离边查验边说,坑中又陆陆续续送上新找到的人骨,忽然?,九思惊喜道:“头骨找到了——” 待头骨被送上来,姜离已在泥地上拼出了个人形,眼见泥坑之中骨头所剩无几,宁珏拍了拍身上泥土跳了上来,“如何?” 姜离摇头,“暂未发现异常。” 宁珏看向裴晏,“师兄,难道此人当真是?病死?” 裴晏并未答话,眼见还有诸多碎骨未齐,只紧盯着坟坑中的动静,半炷香的时?辰之后,又有数十块碎骨被送了上来,这些尸骨埋在泥中已久,姜离需得仔细清理?方?才?能查验清楚,没一会儿,她双手也沾满了泥渍,裴晏这时?自袖中掏出一块儿雪白巾帕递上,姜离看他一眼,接了过来。 宁珏见状也连忙递上自己的,“给?——” 姜离看也不看他,只继续验骨,“不必了宁公子。” 宁珏悻悻收回鸦青丝帕,见裴晏那块儿雪白的帕子被擦得满是?泥土脏污,又被姜离随手丢在脚边泥地上,他心底莫名生出几分怪异来。 他一时?纳闷道:“都?说过了不必和我客气,你?怎么还是?这么见外?若是?为了我们两家的芥蒂,那我……” 宁珏话未说完,姜离微蹙的眉尖猛地拧了起来。 她手中握着块儿碎骨,也不知发现了什么,往裴晏手中火把迅速靠近,裴晏也配合地弯下身来。 宁珏屏住呼吸不敢再说,下一刻,姜离沉声道:“死者舌骨骨折过——” 宁珏眼皮一跳,裴晏迅速道:“是?被勒死?” 姜离点头道:“舌骨形似马蹄,位于颈部前侧、下颚与咽喉之间,因其不曾与任何头骨或颜面骨相?贴,其是?被肌理?悬吊着,且前后被颚骨及颈椎包围着,除了勒死、扼死等被害死法之外,几乎不可能造成舌骨的骨折损伤。” 宁珏猛地一挥拳,“果然?如此!这便是?说程秋实的确是?被肃王害死!当时?皇太孙出事还不到半年,肃王竟处置了一个跟随自己多年的亲信府医,除了杀人灭口我想不出别的可能,而要走到这一步,一定是?他用这个大夫做了极见不得光极危险之事,想想那前后半年的变故,便也只有一个可能了!” 宁氏多年来本就对当年得利的几家多有怀疑,只是?苦于找不到证据,如今发现肃王身边出过这样巧合的人命案子,莫说宁珏,便是?外人也要往皇太孙之案联想。 姜离与裴晏互视一眼,眼底皆有雪亮明光闪过,一旦证明当年的案子为肃王主使?,再加上肃王和白敬之私下里的关系,便足以怀疑白敬之当年的指证乃是?嫁祸,如此,为魏阶翻案的可能性便大了许多。 见她二人不语,宁珏激动道:“师兄,一定是?我推测的那样,肃王其心可诛,他身边有程秋实,还有那个白敬之,程秋实虽只是?一介布衣,可那白敬之却是?官身,他彼时?为正八品医正,能进出太医署和尚药局,还能接触那些天天出入东宫给?皇太孙治病的同僚,彼时?又正值时?疫,四处都?忙乱有加,他若有心,一定能找到机会动手!” 比起宁珏的激动,裴晏则要沉定许多,“你?说的不错,但眼下还需从长计议,先把坟茔恢复原样,不得打草惊蛇。” 宁珏深吸口气,先按裴晏的吩咐行事。 为了不令尸骨受损,足足小半个时?辰众人才?将坟头恢复。 蒿草已除,如今的坟茔看起来像被仔细打理?过,再三确保没有留下明显线索之后,一行人方?才?离开墓园。 第184章 唯一线索 单更 “师兄, 程秋实?被害之事?不如交给我来查?”回程的马车上,宁珏神容很是凝重?。 裴晏便?问:“你要如何查?” 宁珏道:“不是说有个年轻人来拜会过程秋实?吗?依我看,一定是从前在肃王府与他关系亲近之人, 或许此人知道当?年肃王为何杀了程秋实?呢?” 裴晏道:“即便?确定程秋实?是被肃王谋害,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宁珏轻哼道, “一来肃王对府中下人处以私刑, 本就是有违王法?,若程秋实?并未卖身为奴, 那更是罪加一等, 二来, 程秋实?能被肃王处置, 那一定是和皇太孙的案子有关啊——” “凭何说一定有关?”裴晏又问。 这一下宁珏语塞,“自然?是因为时间太巧合了啊。” 裴晏凉声道:“程秋实?死在景德三?十五年四月, 皇太孙彼时已经过世小半年,即便?令人联想到?, 又如何证明他和皇太孙之死有关?” 宁珏彻底冷静下来, “不能证明, 无法?证明……” 他又道:“但、但没有别的可能性啊, 好?好?的亲信就这么处置了?其实?当?年我回来之后便?查过肃王, 查了两月没查出什么线索,便?放弃了,我对程秋实?这人似有点儿印象,但我也实?在不知他竟‘病’死了。如果查明程秋实?之死还不够指证肃王, 那……白敬之?!对, 没错,就是那个白敬之,得查到?白敬之有何猫腻才是!” 见宁珏认清关键, 裴晏道:“白敬之身患恶疾t?,已辞官,不日便?会离开长安。” 宁珏不由着急起来,“就要走了?那这怎么办?” 姜离这时道:“要查肃王不易,但查淮安郡王的案子不算艰难,毕竟没有碰到?皇太孙的案子,还少些阻碍——” 宁珏道:“你是说,先查淮安郡王当?年的死因?然?后以此留住白敬之?” “淮安郡王若死的古怪,那便?也是一桩冤案,由此入手,也能确定肃王到?底有没有包庇白敬之,且淮安郡王当?年极受陛下看重?,此案一出,虽比不上皇太孙的案子影响大,却也是肃王的另一番罪状……” 姜离说完,宁珏便?问道:“那如何查淮安郡王的死因呢?这事?已经过了十三?年,岂不是更难查了?” 姜离道:“淮安郡王府还有旧人在长安,也可以从太医署的旧医案入手。” 宁珏欲言又止,又忽然?想到?什么,“对啊,薛泠,我记得陛下令你去太医署教授那些针学生,前几日宫里宫外都在传你的事?,我本来还想问问,结果今日掘坟这事?太过刺激我便?给忘记了,你如今入太医署,可有法?子查当?年记录?” 姜离沉吟道:“我并非医官,权力并不大,但奉了陛下之命,太医署之人应多少能宽待几分,我可试试看找找机会——” 裴晏道:“听闻太医署这些日子在编写医经,少不了要寻旧日医案来做例举。” 姜离心底微动,“我知道,我遇见过有位岳大人在编小儿病医经。” 宁珏看看姜离,再看看裴晏,“若先从淮安郡王的案子入手,那我能做什么?” 裴晏道:“你先顾着拱卫司的差事?便?是。” 宁珏无奈耸肩,“近日潘家的线索断了,还没找到?新线索呢,那冯筝疯的不成样子,冯家下人也是一问三?不知——” 说至此,宁珏气呼呼道:“说起此事?便?着恼,那潘秀成当?初乃是太子东宫詹事?保举入弩坊署的,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连太子殿下都遭了陛下斥责,不过幸好?那冯筝和段霈走得近,肃王一脉想攀咬太子,他们自己也不好?过。” 太子与肃王愈斗愈烈,连沾染邪教之事?都是针尖对芒麦。 宁珏这时接着道:“哦对了,你们知不知道高晖出意外的事?啊?” 姜离心弦微紧,裴晏无波无澜问:“他不是被发配离开长安了吗?” 宁珏长叹一声,“本来此事?不好?说的,可你们都不是外人,我也就直说了,高晖是离开了,可走到?明华山的时候遇到?了刺客,本来人被护卫保住了,可他自己喝醉了酒也不知怎么跌下了山崖,直摔成残疾了,且你们想不到?刺客是何人——” 他卖关子地稍顿,又深吸口气道:“是那沈涉川!!” “是那位沧浪阁主?”姜离恙做惊讶,“高公子的意外我父亲提了两句,但没说是沧浪阁之人啊——” 宁珏苦笑道:“对啊,又有谁能想到?和沧浪阁有关呢?毕竟沈家的旧事?和高氏无关啊,高家气疯了,还把消息透露给了姚璋,姚璋昨日往明华山去了。” 裴晏道:“沧浪阁之人怎会与高氏为敌?这其中多半有误会。” 宁珏摊手道:“我也想不明白,不过姚璋既然?知道,那此事?陛下多半也知道了,事?情到?了这一步,陛下应该懒得管了。” 车室内静默下来,裴晏又道:“以眼前事?为重?罢。” 宁珏只恨不得立刻抓到?肃王把柄,忙应了声是。 - 回到?薛氏时已是四更天?,姜离刚攀上房檐,怀夕便?敏锐地将窗户打了开。 “姑娘!终于回来了!此去如何?” 姜离跃进窗内,一边更衣一边道:“那程秋实的确是被害而死,应是被肃王处以私刑了。” 怀夕有些激动,“宁公子跟着的?他如何说?” “他猜到?了肃王处置亲信府医,许和皇太孙的案子有关,不过当?年义父的罪是被钉死的,又是医道上的错处,他不认为当?年是嫁祸。” 姜离梳洗的功夫,怀夕不忿道:“宁公子怎么就认死了呢?魏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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