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上他也厌烦了时时被人守在跟前,于是他命人改造此楼,为此他找了不少匠人,还去过?将作监打问,最终,他打算给整栋楼包一层铁板,以达刀剑不侵的效果。” “若只为保命,大可将所有?门窗墙壁都用铁板堵上,但他知道长?安城都在?议论他,为了不让大家看笑话,他找了两家长?安城最好?的铁器铺子,令他们打造和这楼外表一模一样的铁板,有?兽纹之地要雕刻兽纹,轩窗栅格也要做到与木窗一模一样,如此一来,自然极费工夫,至少三月才可功成,而在?此之前,他为万全,先让人用铁栅封窗,免遭偷袭。” 裴晏说着看姜离一眼,见她?听得认真?,便?继续道:“此楼厅堂阔达,每一层四面皆有?窗牗,单一层便?有?二十来处窗棂气口,装好?一层楼要三五天,如此耽搁下?来,案发之时四楼的铁栅尚未装完,但四楼窗户距离地面足有?五六丈高,除非轻功绝佳,否则常人难以攀入,而四楼的窗户已?经被改过?,窗口更小不说,还只能从里面打开,因此他渐渐放下?心来,后来这些时日,除了管家秦铭时常在?他跟前伺候,其他武林中人每日只需守在?一楼便?可,他也自在?了许多。” 此刻已?是夜色初临,前院方向灯烛通明,摘星楼却是一片漆黑,幽咽的哭丧声随着夜风徐徐而来,在这寒意深重的冬夜里,莫名听的人背脊发凉。 姜离沉声道:“秦大人已?算足够小心,这样高的高度,普通人的确难及,即便?会些武功的,想悄无声息攀上去也不易,那?谋害他的难道真?是其他的武林高手?” 裴晏看着她,“其他的?” 姜离心头一跳,忙道:“距离秦大人遇害已?过?两日,没有?见到那?位小魔教?阁主广而告之不是吗?按他的性子,应该不会忍这般久。” 裴晏默了默,不置可否道:“但怪就怪在?此处,即便?是最厉害的武林高手,进出屋子杀人之后,也该留下?痕迹才对,尤其凶手割下?了秦大人的头颅,还把头颅带出挂了起?来,而案发现场满地鲜血,但秦大人周身却是一点儿人为痕迹也难寻,最重要的是,秦大人遇害最近的窗户被分成了四个尺来宽的窗格,成年之人能勉强钻出,但钻出之时,须得费一番功夫,但我们检查过?窗户内外,以及楼阁外墙、房梁等地,其上灰烬蛛网完整无痕,皆无任何人为攀爬的痕迹……” 姜离惊讶道:“一点儿痕迹也无?” 裴晏点头,“这栋楼坐北朝南,当日案发时,楼下?正门守着四个武功不弱的护卫,府内其他主子则在?摘星楼东南面的花厅中用晚膳,晚膳之后,秦府三公子秦柯出门,沿着花厅外的廊道往摘星楼走,走到一半,忽然觉得不对,往上一看,便?看到秦图南的脑袋挂在?四楼西南边的檐角上,那?檐角高挑,挂了颗人头十分显眼。” 姜离仔细往摘星楼看,裴晏道:“悬挂头颅的檐角附近倒是发现了血迹,顶楼之上也有?积雪损毁的痕迹,但找不到任何脚印,半个脚印也没有?。” 姜离听得背脊发凉,那?夜遥听裴晏与姚璋辩论,她?还不明白裴晏说的现场异样在?何处,今夜细致听来,她?才明白秦图南遇害之诡异,“佛堂好?似密室,凶手潜入密室杀了秦图南,不仅毫无痕迹地离去,还把秦图南的脑袋带了出来,他能把脑袋挂在?檐角,只能是站在?顶楼屋檐边上,但又没有?留下?脚印……” 这时,姜离又问:“案发现场没有?打斗?” 裴晏道:“没有?明显打斗,也没有?剑痕刀痕,他们发现不对推门而入时,秦图南俯趴在?地,腿还挨着蒲团,人却往窗户的方向栽倒,其头颈断裂之处血流如注,将屋内地衣染红了大片,屋内没有?打斗,但有?争执痕迹,秦图南不远处的茶壶和茶几?倾倒在?地,还有?他礼佛的佛经也散乱一片,除此外,再无别的痕迹……” 姜离惊道:“那?便?是有?人闯入过?。” 裴晏颔首,“最后见秦图南的,是管家秦铭、秦家大公子秦耘与二公子秦桢,当时秦家二公子先见了秦图南,没多时,大公子秦耘也找秦图南有?事禀告,秦耘出来时,另外二人看到秦图南已?跪在?了蒲团上,还吩咐他们,说晚膳之后让秦柯去一趟,也因此,秦柯成了第一个发现秦图南脑袋之人——” 姜离沉吟片刻,“没有?从正门潜入的可能?或者,凶手会不会杀人之后到了二楼三楼躲藏,事发后再趁乱逃走?” 裴晏摇头,“秦耘三人离开之时,佛堂的门被从外面关?上,那?扇门有?些年头,门柱咬合不紧,需得用些巧劲才能关?至严丝合缝,而事发之后,他们上去四楼时,那?门和离开之前一样关?的严严实实,此外,事发后所有?人一起?涌入摘星t?楼,秦图南的江湖护卫们也蜂拥而至,彼时一楼二楼三楼都有?人,正门也一直有?守卫,底下?三层楼的窗户也被封死,凶手根本无法才下?三楼逃脱,四楼的窗户是唯一能进出之地。” 姜离又道:“但窗户不是只能从里面打开吗?” 裴晏道,“这也是古怪之处,秦府众人闯入佛堂时,那?锁死窗户的铁销掉在?地衣角落,四格窗口,左下?角的窗口大开,窗沿和墙上有?少量血迹,但血迹不多,我们查问了秦铭,他说秦图南不喜开窗,那?窗户常年锁死,他上一次检查铁销之时,已?经是三日之前,而没了铁销,那?窗户稍用力便?可推开……” 姜离心惊道:“是有?人用了机关??” 裴晏再度摇头,“窗纸和窗框都完好?。” 姜离只觉奇怪极了,“那?是有?人提前取下?了铁销?那?便?是最近三日内,有?人潜入佛堂提前做了手脚?但即便?如此,凶手来去之间毫无痕迹,还是无法解释——” 裴晏点头,“铁销是如何掉的我们还在?查,来去无踪这一点是如今的疑难之处,以及到现在?还未确定凶器,秦图南虽是被割头而亡,但其断颈处极高,身上也并无其他伤痕,而宋亦安验尸之后得出的结论是,割掉秦图南头颅的不像是刃口薄的剑,而是疑似断头刀、杀猪刀一般的宽刃刀,凶手既使刀,便?更不是沈涉川。” 此话让姜离十分舒泰,她?思绪一顿,忍不住问:“听闻裴少卿和那?位沈阁主乃是同?门师兄弟,裴少卿相信沈阁主吗?” 裴晏默然问:“信什么?” 姜离道:“信他会不会来找秦图南寻仇啊。” 裴晏想了想,实打实道:“按他仇杀此前七人的性子,只怕他不会饶了秦图南,但如今秦图南为他人所害,他会不会来已?不要紧。” 姜离心底暗哼,面上只道:“既然不是沈涉川,那?凶手多半也武艺不凡,听闻拱卫司也在?调查此案,想来不日便?会有?好?消息。” 裴晏看着她?,“薛姑娘关?心此案?” 姜离一听,连忙摇头,“不过?是和其他百姓一样好?奇罢了,我父亲虽然与秦大人相识,但两家并无深交,我也没什么好?关?心的。” 裴晏做了然之色,便?道:“既是如此,那?时辰不早了,薛姑娘早些归家为好?。” 姜离不舍地看了一眼摘星楼,案发现场近在?眼前,但她?却没个理?由进去探看,裴晏说的再如何详细,总也不及自己亲眼所见…… 她?牵了牵唇,“是,天色不早,我该回?家了,多谢大人满足我好?奇之心。” 裴晏老神在?在?道:“好?说,姑娘帮了裴某数次,这点儿信任还是有?的。” 言毕,裴晏招手叫来个大理?寺差役,令他将姜离送出薛府,姜离随即福了福身,带着怀夕往侧门而去。 他二人一走,裴晏叫来九思,“去问问,看那?苏姨娘是怎么想着请薛姑娘来看诊的。” 九思眼珠儿一转,“难道不是因为薛姑娘盛名在?外?” 裴晏看他一眼,九思连忙应是,很快,又往苏玉儿的院落行去,裴晏则先一步去往前院,死的是秦家家主,这灵堂便?置办在?了前院正堂,秦图南三个儿子都在?此守孝哭丧,身体康健的几?个姨娘也披麻戴孝为他守灵,但守了两日,几?位姨娘哭也哭不出,嗓子也喊哑了,裴晏走到灵堂之前时,几?人一脸麻木的呆跪着。 一刻钟的功夫不到九思就从后院跟了出来,在?裴晏身边耳语两句后,裴晏剑眉紧拧道,“果然如此……” - 回?程的马车上,怀夕道:“裴少卿既然愿意给您讲案子,您何不如直接向他提要求呢?反正前次的案子裴少卿也请您帮忙来着。” 姜离摇头,“前次许我帮忙,皆与医道有?关?,今次却不同?,我与秦氏素无干系,若主动要求查秦图南的死因,反而显得古怪。” 怀夕道:“那?也无碍,反正姑娘已?有?理?由去秦府了。” 姜离颔首,“裴晏敏锐,有?他在?,我其实不担心秦图南之死会让小师父背黑锅,我只是惦记着沈家的案子……罢了,徐徐图之吧。” - 翌日腊月二十八,一大清早,长?丰便?来请姜离去主院。 吉祥低声道:“您昨夜走后,三小姐来过?盈月楼,得知您要去秦府给那?府上姨娘看病,好?生阴阳怪气了一阵,老爷找您说话,只怕是为了此事。” 姜离心中了然,自去往前院,到了院中,果然见薛琦面色不快,不等姜离行礼,他便?问道:“你去秦府给一个姨娘看病了?” 姜离欠了欠身,应是,“那?位姨娘病情严重,女儿便?去看诊了。” 薛琦无奈,“泠儿,你糊涂啊,你看看你此前看病的都是什么人?太子妃娘娘、长?乐县主、伯爵家的小姐,再不济,也是岳家那?等官宦人家的夫人,可如今,你竟然亲自去别家府上,只为了给一个姨娘看病,这传出去,你让别人怎么想?” 姜离莞尔道:“女儿义诊时,还给乞丐看过?病,不知长?安众人怎么想?” 薛琦一愕,“这怎么能一样?你义诊是做善事,满长?安城都知道医术厉害,菩萨心肠,可你自行出诊却是在?自降身份,如此,和普通女医又有?何区别?” 姜离心底好?笑,面上道:“父亲息怒,其实女儿昨日一时心软还有?一个原因,女儿在?江湖上行走多年,从未见过?传闻中的沈阁主,眼下?都说是他杀了秦大人,我便?想着,去秦府说不定能听得这位沈阁主的消息……” 薛琦全未想到是这般理?由,“你这孩子,那?沈涉川杀人如麻,你不仅不怕,还想打听他的消息?孩子,你是不是忘记你眼下?是在?长?安?” 薛琦气不打一处来,奈何姜离医术在?手,他不好?责骂狠了,但他定了定神,忽然道:“那?你昨夜去,可听说什么了?” 姜离摇头,“昨夜只去看病了,秦府在?治丧,大理?寺和拱卫司都留了人在?秦府,没听说有?何进展,大抵是没什么进展。” 薛琦说着哼笑道,“拱卫司前夜抓错了人,陛下?正在?气头上呢,陛下?已?经下?令,正月十五之前,务必令他们抓到人,但依我看,很是不易。” 姜离道:“那?陛下?对沈家当年的案子……” 薛琦无奈道:“当年的案子已?定,沈涉川自己不认,只一门心思报仇,倒像是真?有?天大的冤枉似的,案子定了就是定了,容不得质疑,罢了,你要看诊便?看,但务必低调些,最好?别闹得众所周知,马上要过?年了,你弟弟为了苦读都不打算回?来过?年,你也让父亲省心些,待明年你弟弟高中,父亲也就安心了。” 姜离顺从道:“弟弟才学非凡,自会金榜题名的。” 薛琦喜笑颜开,放姜离自去。 午时初刻,姜离乘着马车往光德坊而去,待到了秦府所在?的琴台街,姜离掀开帘络,吩咐道:“从秦府正门入——” 长?恭应是,驾着马车往秦家正门驰去,等到了跟前,便?见秦府门楣上缟素高悬,怀夕叫门后,秦家人以为她?来吊唁,待道明身份来意,方立刻将她?请了进去。 刚绕过?影壁,昨夜见过?的三公子秦柯大步走了出来,“薛姑娘,昨夜失礼,今日总算迎到了姑娘,姑娘医者仁心,让姑娘这样跑秦某实在?过?意不去。” 秦桢人生得清隽俊逸,举手投足亦有?风度,只是那?双精光闪烁的眼睛,和这满口好?言语,叫他显出几?分虚伪之感。 姜离淡笑,“苏姨娘付了诊金,三公子不必过?意不去。” 秦柯殷切道:“姑娘说笑了,姑娘怎会看得上那?几?个子儿?这边请,我送姑娘入内苑。” 姜离从善如流,待走到前院之外,却见另一个锦衣公子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见到他二人,来人有?些惊讶,秦柯立刻道:“大哥,这是薛家大小姐,她?来给五姨娘看病的。” 这腿上残疾之人正是秦大公子秦耘,他身形高瘦,眉眼深邃,与秦柯长?的并不相像,此刻的他满脸疲惫,对姜离一拱手道:“有?劳姑娘了。” 秦柯便?道:“大哥守了一夜,快去歇着吧,我送薛姑娘进去。” 姜离对秦耘点了点头,自先去给苏玉儿看病。 待入了内苑,秦柯一边打量姜离一边道:“姑娘真?是仁心仁术,如此身份,也愿意为了病患奔波。” 姜离也打量着他,“令尊刚刚过?世,三公子保重身体,莫要悲痛过?度。” 这话牛头不对马嘴的,却提t?醒了秦柯,他眉头蹙起?,立刻换上一副悲色,“多谢姑娘好?意,已?经第三日了,最悲痛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他话音刚落,姜离脚步一顿,“那?是——” 从正门进来,方能看到摘星楼正面与西南面,此刻午时过?半,姜离只遥遥看见几?个大理?寺差役爬在?高矮错落的竹架之上,在?四重楼檐之间搜索着什么。 再仔细一看,她?才发现摘星楼西侧的角落里还堆放着好?几?个丈余高的竹架。 秦柯随她?目光看去,“那?是大理?寺的人在?搜查证据,裴大人也在?,不过?这会儿应该在?楼里,其实已?经里里外外搜过?好?几?次了,但今日雪化的颇多,他们又再搜,那?些竹架,是给摘星楼装窗户铁栅时的手脚架。” 听闻裴晏在?此,姜离心弦微松,又看了一眼那?些已?被拆卸一半的竹架,她?未再多问,待到了苏玉儿的汀兰院前,却见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厮也一瘸一拐地往前院来。 看到秦柯带了客人,那?小厮忙要躲避,但秦柯蹙眉叫住他,“章平,你这是怎么了?” 被喊住的小厮苦兮兮上前来,刚走近姜离面色便?是一变,这小厮衣袍下?是一袭粗布长?裤,此刻裤脚处正渗着血,她?忙道:“你受了伤?” 章平面露畏色,“没、没有?,一点儿旧伤罢了。” 秦柯似乎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不快地上前,一把将章平的裤脚扯了起?来,这一扯,姜离和怀夕皆倒吸一口凉气,只见章平的脚腕处带着个铁制圆环,那?圆环内满是倒刺,章平每走一步,倒刺便?在?他脚腕上下?滑刺,没一会儿脚腕处便?会血肉模糊。 姜离定然问:“这是谁干的?” 章平急慌慌把裤脚放下?来,“小人没事的三公子,扰了贵人之兴,是小人有?罪,小人这就先退下?了……” 他拱手行礼,又快步跑走,看他跑的踉踉跄跄,也能想象出那?份疼痛。 姜离待要上前唤住,秦柯无奈道:“让姑娘见笑了,但除非我二哥给他身契放他走,否则谁也救不了他,他是我二哥的亲随,那?铁圈不过?是我二哥小玩意儿中的一样,咱们这会儿帮他,晚些时候他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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