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上心,回长安之后?,秦桢有?意入金吾卫,本来?按秦图南之位,与陛下求个恩典十分简单,可秦图南却不愿秦桢入金吾卫,意思是怕他给秦府丢脸。” 微微一顿,裴晏继续道:“至于秦柯,其人与秦图南一般好色,年纪轻轻便收了数个通房,今年年初时?,秦图南醉酒之后?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糟蹋了秦柯房中一个丫头,秦柯为此十分气闷,而秦图南酒醒后?,为了秦氏声名,将那丫头以媚上惑主之罪杖毙。” 姜离听得咬牙,“岂有?此等天理?!” 裴晏语声微沉,“朔北是他的地盘,他出任节度使的四年,朔北五州府军政皆归他管辖,自没有?人敢为了一个小丫头万里弹劾他。” 姜离将丝帕紧紧一握,想骂一句“死得其所”,又生生忍了住。 裴晏继续道:“他如今有?五位姨娘在府中,除了有?子嗣的二姨娘与三姨娘,还有?无子的三人,这几人出身低微,依附于他,尚未找到疑似动机。” 说至此,他又道:“但?父子几人虽有?龃龉,都还不至于谋杀亲生父亲,秦图南在世一日,无论是妾室还是几个孩子,都可受其荫蒙,他一死,秦府在长安便没了依仗,只?凭这些尚难肯定?嫌疑,如今最要?紧的还是破解凶手杀人之法?。” 姜离看向他手中油纸包,“我尽力帮大人查明此物是否与案子有?关。” 裴晏将纸包递过去,“有?劳姑娘,我送姑娘下楼。” 时?辰不早,姜离看完了案发地,的确再无留下必要?,便跟在裴晏身后?往楼下行去。 没走几步,姜离想起入府之后?没见过拱卫司之人,便问:“怎么府里一个拱卫司之人也没见到?” 裴晏在前道:“拱卫司仍认为谋害秦图南的是那位沈阁主,这几日,将重点放在了搜查全城上,今日所有?入长安的江湖人士都要?受到盘查和监视。” 此言令姜离心中发紧,她抿了抿唇,到底没再深问,待到了一楼,只?听大门之外传来?几道嘈杂之声,似是九思几个正议论什么。 姜离心生好奇,眼看快到门口,正要?朝外探看,身前的裴晏脚步猛地一顿,又一抬手将她半护半拦了住。 姜离驻足不及,一下撞在裴晏背脊上,正觉裴晏奇怪时?,探身而出的她赫然?瞪大了眸子,只?见正门之外,两个秦府仆从不知怎么牵着两条毛发油光锃亮的猎犬,几乎是瞬间,姜离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姜离猛地躲回裴晏身后?,裴晏喝道:“哪来?的猎犬?速速牵走!” 猎犬绑着锁绳,还套着嘴套,连吠叫都不能,九思几个正在旁细看,听见他的声音,九思回头道:“公子,都套牢着呢,说是秦府二公子养的,此物——” “速速牵走!”裴晏再度开口,语气亦严厉起来?。 九思心头一跳,连忙摆手,“快快快,牵走牵走……” 怀夕等在不远处,见状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这府里怎么会?有?狗,我们……” 她欲言又止,那拉着狗的秦府仆从还以为是她害怕,忙解释道:“是我们二公子的爱宠,本是要?每日拉出来?溜溜的,但?老爷出事这几日顾不上,今日二公子想起来?了,吩咐我们拉出来?,我们这就拉着,这就拉走……” 几人脚步声远去,怀夕担心地跑到门口,便见姜离身如僵石站在裴晏身边,见她呼吸有?些急促,怀夕轻声道:“姑娘,走远了。” 姜离深吸几口气,强做镇定?辞别,“裴少卿,那我就先告辞了。” 裴晏点头,“好,姑娘慢行。” 姜离快步出门,连九思上来?作别也只?点了点头,怀夕跟在她身后?,低声道:“姑娘没事吧?那秦二公子实在……奴婢想着您有?一会?儿?才?下来?呢。” 姜离边走边叹气,没错,她不怕尸体不怕蛇虫,独独怕狗,只?因幼年流落在外,差点被几条村犬撕咬掉小腿,从那以后?再也见不得犬只?,雪白娇小的也就罢了,这等烈犬,她看到的那刻掌心便开始溢冷汗。 一路心若擂鼓,直到出秦府上了马车,那窒息之感?方才?淡了些,马车走动起来?时?,怀夕忽然?看向她掌中,“姑娘,这是谁的帕子?” 姜离低头一看,“是裴晏——” 这三字一出,姜离后?知后?觉地想起裴晏适才?在摘星楼门口之行,他走在最前,应是能看到那两条猎犬带着嘴笼牵着绳。 既能看见,便知绝无危险,而那两条烈犬养的极好,外行人瞧见都要?忍不住夸赞,裴晏不夸就算了,还勒令速速牵走。 姜离刚平复的心腔又疾跳起来?。 长安世家并?不兴豢养猎犬,便是五年前,知道她极度怕狗的也只?有?关系亲近的几人,此番她回长安更是未遇过猎犬,既如此,裴晏适才?那几乎本能的动作是在做什么? 姜离屏息拧眉,回长安遇见裴晏后?的一幕幕不断在她眼前浮现,渐渐地,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脑海中越来?越清晰…… 见她面色苍白地攥紧丝帕,怀夕也惊了一跳,“怎么了姑娘?不是吓很了吧?” 怀夕担心地握住姜离手腕,却只?听她难以置信地轻喃,“这怎么可能呢……” 第60章 猎犬食人 二更合一 马车辚辚而?行?, 姜离一颗心?也沉入了谷底。 自她在寿安伯府与?裴晏重逢,她自认并?未露出破绽,时隔五年?, 她不仅容貌易改, 就连脾性也与?从前不同, 即便年?岁、医术与?从前的自己相当?, 但只凭这些,又怎可能认出她来?当?年?, 她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死在了火场里。 但裴晏, 似乎在很早便有了异样…… 新娘屠夫案里主动请她验尸, 又将不可外?传之案情坦诚于她, 大理寺班房里的霍山黄芽,裴老夫人处的辛辣午膳和香甜透花糍…… 此前种种尚能解释为巧合, 但与?今日发乎于本能之举串联起?来,答案便只有一个——裴晏知?道她是谁, 且在很早的时候便知?道。 姜离眉头越皱越紧, 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哪里出了错。 怀夕见她这般凝重, 担心?道:“姑娘, 出了什么事不成?” 姜离深吸口气, 强迫自己定下?神来,“的确有点儿计划之外?的变故,还不知?是好是坏。” 怀夕微讶,“和秦大人的案子有关?” 姜离看了一眼掌中丝帕和油皮纸包, “和案子无关, 你不必担心?,至少我现在已经洞悉,正?好, 好好看看他想做什么。” 她言语不详,怀夕不知?姜离说的“他”是谁,只当?她想到了案子的蛛丝马迹,待等回盈月楼,一进门姜离便将那油纸包打了开。 她净了手?,又找来竹镊和柳叶刀,一点一点清理那烧焦的炭末,待将表面烧焦的碳灰刮去,便见其芯子呈棕褐色,“尚未炭化,像何种根茎。” 怀夕在旁帮忙,“可是药材?” 姜离细细嗅闻,但奈何这点儿余末早已被烤干,一时辨不出是何物,待将其他几块炭末也如此清理出来,除了棕褐色木制感外?,性状气味儿无一可辨,姜离又仔细研究片刻,最?终摇头,“烤脆了,辨别不出是何物。” 怀夕道:“会不会是香料?” 时人焚香,确有将香料直接埋入火灰中的,但姜离道:“若是别处或有可能,但在佛堂不会,秦图南对?佛堂极为看重,既点了佛香,便不会再焚别的香料,这东西要么是我想多了,要么便极其关键,可惜我于识药一道还是不够精湛。” 姜离想了想,“明日去药房看看。” - 既存辨药的心?思,第二日一大早,姜离便找来薛泰,往薛府自己的药房而?去。 薛泰不知?她要做什么,边走边道:“府里常见的药材都有,但都不多,是以备不时之需,早几年?府里还有一位常驻的府医,t?但老太爷过世之后,那位大夫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请辞后回老家去了,这几年?府上有个大病小病的,都是去太医署请金太医。” 药房在薛府西北方向?的库房南侧,占了跨院的一整排厢房,到了房门前,薛泰拿出钥匙开锁,一进门便见满满两面墙的药柜,姜离有些满意,“我想看看府里备了哪些药材,您尽管去忙吧。” 薛泰应好,还是留了个小厮在门口听吩咐。 姜离扫视一圈,从西边的药柜查看,药柜上整整齐齐排布着百多个抽屉,薛泰嘴上虽说只是为了备不时之需,但每个抽屉里装着的药材分量都不少,姜离怀疑秦府发现的异物取自根茎,便专门挑根块茎节类之药对?比。 怀夕在旁帮忙,主仆二人用?一早上对?比了三十多种药材,虽选出了几样疑似之药,却想不明白其间道理。 姜离道:“三七类不可能,参类也不像,附子、枯萝,天葵根、鬼扇,何首乌……都不对?,这里面的药虽也有微毒的,可烧在火里有何用??” 姜离百思不解,怀夕看了一眼还有大半抽屉未打开的东面药柜,道:“那便不是这些,只是咱们把这些看完,只怕得花上一日功夫,秦府那边您还去吗?” 姜离吩咐门口的小厮,“去给门房上的长恭说一声,让他跑一趟秦府,就说今天傍晚时候我再过去——” 小厮连声应是,姜离看了一眼外?头天色,又转身去开抽屉。 怀夕在旁道:“今日已是腊月二十九,明日便是除夕了,看样子那秦大人的案子年?前是破不了了……” 说着话,她朝外?看了一眼低声道:“也不知?阁主在何处过年?。” 姜离指尖未停,轻声道:“小师父多半有落脚之地,他来无影去无踪,我如今在薛氏,更?难见他,除非他有事寻来。” 院子里无人,怀夕便又道:“姑娘快过生辰了,刚好阁主在长安,到时候阁主肯定会陪姑娘过生辰的,这几年?阁主从未错过姑娘生辰。” 说至此姜离心?底一暖,又轻声道:“拱卫司的姚璋抓着小师父不放,他能不能留到十五还不一定,且小师父这几年行踪无定,也从不说沈家的旧事,他此番回来除了秦图南之外?,或许还有别的未了之事也说不好。” 怀夕不免愤愤,“阁主虽杀了不少人,但他救的人更?多,当?年?盘龙门被陷害,若非阁主救下?奴婢,奴婢早死在那些恶贼手中,若非姑娘医术高明,奴婢也没?有今日,阁中之人都愿听阁主驱使,可阁主不愿假手于人,奴婢也很无奈。” 说至此,姜离手?下?动作快了些,“不管怎么样,先弄清楚秦图南因何而死。” 药典上记载的药材有四五千种,其中根茎类药材则有一百多种,但这百多之数只是类目,每一类之下?又有分支若干,细算起?来则有数百,若是未被灼烧的药材也就罢了,偏偏那点儿微末性状全无,姜离再博学仔细,此刻也头绪全无。 如此忙碌至酉时,药房桌案上已摆出二三十种药材,但对?比下?来,未无结果,见天色不早,姜离想着已承诺每日看诊,只好先去往秦府。 马车辚辚而?动,姜离沉着眉眼一路上都在苦思,待到秦府之外?,她才打起?精神入府。 此刻已是夜幕初临,秦府前院中盏盏丧灯次第而?亮,隔着院墙,姜离只听闷闷的呜咽声随风而?来,今日秦柯不在前院,是程妈妈得了信从内苑迎了出来。 程妈妈见了礼,打着灯笼在前引路,又边走边道:“姨娘昨夜又多睡了会儿,白日里虽然还是不怎么说话,但没?再把死啊活的挂在嘴上了,您果真是妙手?回春。” 姜离便问?:“苏姨娘可对?嬷嬷说过心?事了?” 程妈妈迟疑道:“姑娘当?真觉得姨娘有心?事隐瞒?” 姜离道:“她这病乃是长期情志不舒导致,你只说她是从你们夫人故去之后伤心?病倒,但据我所知?,她和你们夫人并?无亲缘,便是至亲过世,也难到此地步,此外?从她脉象来看,她应常有惊妄之状,因此才怀疑她多半有何心?结未解。” 程妈妈叹道:“您说的不错,别说您了,就是老身也奇怪的很呢,夫人虽然和我们姨娘投契,可二人至多算半个知?己,老身当?初也没?想到夫人一走,姨娘也没?了魂儿,她在老爷妾室之中排第五,今年?才三十有三,年?纪轻轻还有大把时光,若是老爷身子康健,便是得个孩子也是有可能的,但自从夫人去后,本就不争宠的她连一点儿讨好老爷的心?思都没?了,时不时还冒出些骇人之言……” 姜离生疑道:“哪般骇人之言?她入府多少年?了?” 程妈妈欲言又止,“入府十二年?了,早年?有过一次身子,可孩子未保住,还留下?了病根,她本就是个淡泊性子,凭着会唱南曲儿,这些年?就算没?孩子,在老爷面前也有两分脸面,至于……” 程妈妈后一问?答得详细,前一问?却有些回避,姜离明白,便道:“嬷嬷若是不方便,不说便是。” 程妈妈苦笑一下?,往前院方向?看一眼,轻声道:“其实……我们姨娘就是为夫人不值,夫人当?年?是节度使家的大小姐,老爷虽也是名门之后,可那时秦氏没?落,老爷中了进士没?多久,也只是吏部一个五品小官,而?夫人那时和别人定过亲,只是她那未婚夫出了意外?,那门亲事便算了,那之后求娶夫人的世家公子不知?多少,但老爷也不知?怎么得了夫人父亲青眼,将夫人娶了进来,后来……您也看到了,我们老爷并?非专情之人,这些年?纳回家里的,养在外?头的不知?有多少,夫人面上风光,可也没?有几天开心?日子。” 姜离这时问?:“秦夫人因何病而?故?” 程妈妈轻叹一声,“是痨病,最?后那几日,日日咳血,府里连下?人都害怕,倒是我们姨娘没?白和夫人相交一场,还去照顾过几日。” 姜离有些动容,“那她便当?真是为了秦夫人而?病了?” 程妈妈点头,“是,也只能这么想了。” 说话间入了内苑,姜离一眼看到摘星楼内亮着灯火,“是何人在楼内?” 程妈妈道:“应该是裴大人。” 姜离眉梢微扬,先往汀兰院去,跟着程妈妈一路入上房进得内室,便见明芳守在苏玉儿床畔,苏玉儿靠着引枕发怔,明芳却脑袋一垂一垂地打着瞌睡。 程妈妈眉头一竖,“明芳!你这丫头又打瞌睡!都半年?了还学不好——” 明芳骤然惊醒,连忙站起?来往床边缩,程妈妈还想骂,但想着姜离在,只好狠瞪明芳一眼忍了下?来,“姨娘,薛姑娘来了——” 苏玉儿直起?身子问?候,明芳见状连忙道:“奴婢去看药熬好了没?有。” 她说完一路小跑着离开,程妈妈见状还是忍不住低骂了一声,姜离落座给苏玉儿诊脉,好奇道:“这丫头来了半年??那从前的丫头呢?” 程妈妈叹了口气,“从前的丫头叫春芳,今年?六月底出意外?过世了。” 姜离正?给苏玉儿问?脉,此言一出,她明显感觉到苏玉儿手?腕一颤,她看苏玉儿一眼,又问?道:“哪般意外?过世?” 程妈妈叹道:“在朔北府里,掉进井里淹死了。” 姜离起?疑,“好端端怎么会掉进井里?” 程妈妈道:“我们也不知?道,就有天晚上,发现她没?回屋子睡觉,找了一圈没?找到,第二天一大早发现她的尸体在后院井里,井边有她常用?的木盆,当?时怀疑夏末天气太热了,她半夜去打凉水一不留神掉进去了。” 姜离看看程妈妈,再看看苏玉儿,便见苏玉儿面色苍白地垂着脑袋,程妈妈无奈道:“春芳也伺候姨娘五六年?了,她过世没?几天,夫人也走了,姨娘这病啊,春芳的意外?也有几分缘故,没?法子,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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