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听闻姑娘出城整日未归,又?发现崔赟不?见了人影, 便猜到他不?敢去岳氏行凶,想从姑娘这里下手, 他武功不?弱, 公子只担心姑娘受伤, 这才匆忙赶来, 姑娘受惊了, 幸好没出事。” 姜离了然,又?忙去看?怀夕,“怀夕,你如何??” 怀夕被扶坐在车辕上, 微微弓身按着腹部, 见姜离伸手要为她请脉,摇头道:“没事没事,姑娘不?必担心, 这厮不?要命的偷袭,奴婢一时大意了,幸而他内劲不?够足,奴婢缓了这么许久,已经好多了,多亏裴大人来的快!” 她说着,愤然看?向崔赟,便见崔赟瘫倒在地,手腕断处血流如注,哀嚎声都弱了不?少,两个经验丰富的裴氏武卫扯了布带将他手腕包缠住,免得他失血过多而亡。 怀夕解气地冷哼一声,这边厢,长恭将她那软刺鞭捡了回来,又?用积雪拭尽血色,恭恭敬敬地递送给她,“怀夕姑娘——” 怀夕接在手,不?知如何?一团,软鞭登时变做银盘被她放入袖袋。 九思看?的眼瞳微亮,“这倒像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盘龙鞭,可不?是?说盘龙门被灭,这鞭法也失传了吗?怀夕姑娘怎会此?等?绝技?” 怀夕撇嘴不?答话?,九思也不?以为怪,又?看?向姜离道:“适才小人看?的心惊胆战,却未想到姑娘虽不?会武功,身法却极好——” 姜离幼时流落在外便会些拳脚,后?来入广安伯府,规规矩矩做了几年高门贵女,再未学过武艺,如今这身法,也不?过是?出事之后?为强身自保而学,她半真半假道:“行走江湖,总要习得一二保命之法。” 九t?思正要接话?,却忽然眉头一皱看?向马车之内,“车内有?人——” 裴晏已收剑入鞘,也看?向姜离,“是?何?人?” 姜离扫了一眼崔赟,转身将车帘掀开一半,马车车厢内,宋盼儿本就害怕,此?刻更是?吓得眼泪汪汪缩在角落。 裴晏有?些意外,“是?宋氏女?” 姜离安抚地拍了拍宋盼儿,“没事了,你不?必害怕。” 宋盼儿怯怯地看?着外间众人,姜离见她神色惶然,心底颇为唏嘘,又?对裴晏道:“这正是?我今日出城的原因,孟湘和岳盈秋的死多半牵扯着一件侯府秘闻,且此?秘闻与宋姑娘有?关,我怕她留在城外危险,自作?主张将她带了回来,适才本也要去大理寺见大人,却不?想崔赟半路杀出来,事关重?大,大人请借一步说话?。” 姜离说完放下帘络,正要往旁里走几步,可长街北面,竟忽然响起一阵马蹄声,所有?人循声回望,便见十数轻骑举着火把,护着辆马车浩荡行了过来。 九思惊道:“公子,是?崔驸马的车架!” 不?仅九思认了出来,在场除了怀夕都认出了来人身份,崔赟蜷缩在地,忍痛忍得几乎晕厥,此?刻一听崔斐来了,立刻嘶声喊道:“叔父——” “天啊,驸马爷,崔公子受伤了!” 驾车的车夫是?崔斐亲信,老远便看?到了满身是?血的崔赟,然而再走近些,他凭着火光看?到了那一截断手,立时吓得尖叫,“驸马爷!崔公子被斩断了手!” 车夫勒马,帘络一掀而起,崔斐从马车里钻了出来,见亲信所言不?假,崔斐勃然大怒,“鹤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谁干的!” 崔赟踉跄起身,“叔父,请叔父为我做主!” 见他跌跌撞撞朝着马车而去,裴晏喝道:“愣着做什么,还不?把谋害岳盈秋和孟湘的凶手拿下——” 他一声喝令,武卫们醒过神,一拥而上将崔赟扣了住,崔斐惑然不?解道:“鹤臣,我没听错吧,你说敏行谋害孟湘和……和岳……” “驸马没有?听错,崔赟正是?我们在查两桩命案的真凶——” 裴晏语声一寒,“并且半刻钟之前,他还意欲刺杀薛姑娘与其侍从,若非我们及时赶到,薛姑娘四?人已经身首异处,他被我们抓个现形,已无可辩驳,他的手,正是?我断的。” 崔斐倒吸一口凉气,“是?你……敏行,这到底怎么回事?快,快去找大夫——” 崔赟左手被斩,血流如注,右手手腕也一片血肉模糊,此?刻他面色惨白,眼前也阵阵发黑,然而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他咬牙道:“叔父明鉴,侄儿怎会是?杀人凶手?侄儿今日确有寻衅之行,但只不?过、只不过是为寻盘龙门后人报仇罢了,江湖人之争与命案有?何?干系?如今侄儿技不?如人,也甘拜下风,却不?知裴大人说的什么凶手不?凶手……” 崔斐不曾行走江湖,听得云里雾里,“什么盘龙门?” 崔斐眼珠急转,顶着满头冷汗道:“薛姑娘的侍婢乃是盘龙门后?人,这盘龙门作?恶多端,曾害死我神机门师兄陈朴庵,后?来盘龙门为武林人所灭,我却没机会为师兄报仇,前几日我在公主府上见过这婢女,无意之中看?到了她的盘龙鞭,这才起心报仇——” 九思和怀夕听得目瞪口呆,怀夕愤然道:“你这只会偷袭的狗贼竟敢这般信口开河?第一我从未说过我是?盘龙门后?人,也从未亮过兵刃,你明明是刚才听见九思说起盘龙门才想到这般说辞,第二,你若是?为了寻仇杀我,又怎么会对我们姑娘动手?适才众目睽睽之下,你差点要了我们姑娘性命!!” 怀夕气不?可遏,催的小腹剧痛,但崔赟咬死不?认,道:“我不?过将你主仆二人都当做仇家罢了,更何?况,你和你家小姐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怀夕大怒,“我、我真是?未见过你这般厚颜无耻之辈——” 姜离没想到崔斐会来,也没想到崔赟如此?颠倒乾坤,朝堂不?涉武林事,若真让他糊弄过去,便是?活罪难逃死罪可免,她握住怀夕的手,“是?非黑白非口舌之辩,崔赟今日行刺之行无可辩驳,至于两桩命案,自有?大理寺明断!” 姜离又?对裴晏道:“我已知晓崔赟行凶动机,请大人严审。” 裴晏连日已查到诸多线索,唯独动机未明,此?刻听姜离言辞凿凿,他目光往车厢之上一扫,点头道:“好,事不?宜迟,今夜便将一众亲属人证招来堂审,来人,带着大理寺之令,速请所有?涉案之人过堂听审!” 裴晏扫一眼崔斐,“再去把宜阳公主请来。” 崔赟被抓现形,却满口胡言强辩,在场大理寺武卫皆听得怒意难平,裴晏令下,数队人马疾驰而去,眨眼功夫,便四?面八方没入了夜色之中。 崔赟痛得将昏欲昏,“请、请叔父明鉴——” 崔斐看?着崔赟有?些心疼,可裴晏态度强硬,他也觉事情不?简单。 而见他一脸的欲言又?止之色,裴晏道:“驸马若有?疑问?,只待堂审后?便知真相为何?。” 言毕他又?吩咐,“来人,把崔赟带回大理寺。” 武卫们将崔赟绑上马背,崔斐默了默还是?道:“他的伤太重?了——” 九思正留下二人清理满地血迹,闻言笑嘻嘻道:“驸马爷放心,死不?了人得,怎么着也得让崔公子撑过今夜不?是??” 裴晏上马带队回衙门,姜离和怀夕也上了马车,保险起见,姜离仍给怀夕请脉,又?往她太渊、神门几穴施针。 驸马的车架跟在最后?,怀夕低声道:“姑娘,大理寺查到了多少?不?会真让那手下败将脱罪吧?裴大人倒是?信任姑娘,也不?细问?就下了令。” 姜离看?一眼宋盼儿,又?拍拍她手背令她放心,凭她对裴晏的了解,若无实证他不?会在此?时堂审。 马车停在顺义门之外时,怀夕已恢复大半。 一行人直入大理寺司衙,刚入正门,便见十安已在衙内等?候,又?禀告道:“宜阳公主殿下刚到,段世子和小郡王也到了,郭姑娘、安远侯与夫人、岳夫人尚未来,宁公子和其他赴宴之人应很快便到——” 裴晏点头,又?扫了一眼被武卫拖下来的崔赟,重?伤颠簸半路,崔赟面无血色,却竟然还未晕过去,他吩咐道:“先押入班房。” 裴晏说完大步往衙门正堂去,到了门口,果然看?到厅内等?了数人,众人见他立刻起身,待看?到崔斐和姜离也跟在后?面时,大家都是?一愣。 宜阳公主先道:“不?是?说抓到了凶手?驸马不?是?去了崔府?薛姑娘怎么也……” 姜离欠身行礼,崔斐再度欲言又?止,可他不?解真相,实在不?知从何?说起,便看?向裴晏,裴晏道:“薛姑娘这几日帮岳夫人看?病,即将治好一个重?要人证,可就在半个时辰之前,凶手意欲刺杀薛姑娘,被我们当场捉拿。” 众人一惊,忙去打量姜离,见她周身无碍方微微放心。 宜阳公主也道:“说起来我正要问?你,怎么孟湘的案子,好端端的又?牵扯到了盈秋的案子?段霈因此?事还得了陛下斥责。” 此?事众人皆知,此?刻都紧盯着裴晏,裴晏道:“此?案说来话?长,请公主稍候片刻,待人来齐了,再一并向公主禀告。” 宜阳公主性情宽和,自是?应好,又?忍不?住往堂外看?,“凶手竟然敢行刺薛姑娘,他到底是?何?人?” 裴晏道:“请公主稍安——” 宜阳公主无奈摇头,“罢了,孟湘死在我府中,这些日子我没有?一日睡得安稳的,只要能把案子破了,无论?凶手是?谁,本宫都力主死罪。” 崔斐神色复杂,而宜阳公主耐着性子,其他人自也安然坐等?,这案子困扰众人数日,如今凶手终被捉拿,所有?人都想看?看?到底是?谁,又?因何?杀人。 没多时堂门外传来脚步声,是?安远侯孟谡与夫人钱氏赶了过来,二人入屋,众人都上前道“节哀”,正说着,郭淑妤陪着岳夫人也到了衙门外,又?等?两刻钟,除安国公世子萧睿因腿疾未至之外,当日赴宴之人皆赶了过来。 见堂内左右站满了人,安远侯孟谡先忍不?住道:“裴大人,凶手到底是?谁?人差不?多了,便当着公主和驸马审个明明白白,也好让湘儿九泉之下安心。” 他话?音落定,一脸困顿的李同?尘强打起精神扫视一圈,敏锐地道:“不?对啊侯爷,还少了一人,崔敏行还没来呢——” 众人环视t?一圈,纷纷点头,裴晏这时往上首一站,喝道:“把人带进来!” 半掩的堂门被推开,一个双手一断一残,包扎着血淋淋的棉布,身上也血迹斑斑的重?伤男人被拖了进来,见男人无力地垂着头,墨发也披散下来,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望过去,眼底好奇又?戒备。 男人被押跪于地,九思上前抬起他下颌,又?朝他脸上重?拍两下,“喂喂,清醒点,你不?是?要喊冤吗?!” 男人的脸露出,堂内诡异一静后?,瞬间哗然! “这不?是?崔赟吗——” “崔敏行,崔敏行是?凶手?!” 李同?尘惊的下巴掉在地上,“还说你没来,原来凶手是?你?!” 崔赟失血过多,此?刻有?气无力地清醒过来,一见堂内情形,便知是?要当着众人之面对峙,他立刻打起精神,目光切切看?向崔斐,“叔父,我冤枉——” 崔斐叹了口气,“鹤臣,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远侯认得崔赟,也难以置信道:“裴大人,怎么会是?崔赟?他父亲我认得,他叔父也与我们府上有?些来往,他和湘儿是?旧相识,怎么会……” 一旁郭淑妤握着岳夫人的手,也道:“裴大人,说是?谋害盈秋的人抓到了,也是?崔赟?” 见姜离看?过来,郭淑妤道:“我已把盈秋和湘儿的事告诉伯母了。” 岳夫人眼疾未痊愈,此?刻费力地看?着众人,听问?起岳盈秋之事,立刻红了眼眶,裴晏这时寒声道:“孟湘的案子,正要从去岁岳盈秋被害说起——” “去岁乾州刺史家的小姐和谏议大夫齐大人家的姑娘先后?遇害,至五月十七,前户部度支司郎中岳大人的千金岳盈秋也在城外被害,彼时右金吾卫与京畿衙门一同?查办此?案,因死者是?被凌/辱扼颈而亡,再加被偷走饰物?、被剪去头发皆与前两位死者一模一样,死者便被定为连环杀人案的第三?位受害者。彼时凶手在七月被抓获,于九月底问?斩,但问?斩之前凶手临刑翻供,却因在凶手家里发现过受害者的饰物?,罪被钉死,再无核查。” 段霈既是?赴宴之人,也是?去岁查办此?案的主官,被裴晏如此?娓娓道来,面上一时挂不?住,裴晏继续道:“此?案结案后?本该一切尘埃落定,可彼时与岳盈秋交好的郭淑妤和孟湘却从头到尾都在关注此?案,此?案里未核查的疑点颇多,譬如验尸有?谬误不?准,又?比如死者遗失的饰物?后?来并未追到下落,而前面两位受害者的饰物?被凶手曹有?庆当卖,很容易便被金吾卫追了回来,此?处本不?该忽视,但当时金吾卫结案心切,并未深究。” 众人纷纷看?向段霈,直令他面上青一阵红一阵,这时安远侯道:“不?错,盈秋出事之后?湘儿难过了不?少日子,我记得此?事,还去岳氏吊唁过。” 裴晏又?道:“在今岁孟湘死后?,我们并未第一时间查到此?案有?异,是?两位受害者皆与岳盈秋有?关,且广宁伯府的郭姑娘在去岁案定之后?,出过数次意外,这才让我们注意到了岳盈秋的案子,细查之下果然是?一桩冤假错案——” 裴晏看?向岳夫人,“凶手行凶之地在鸣鸾山高处,而那日下过一场急雨,岳盈秋下山之时,山下也有?小厮上山,可凶手找的时机极准,刚好在一处两不?沾之地袭击了岳盈秋与其婢女芸香,此?处薛姑娘仔细推算过,由此?得出结论?,谋害岳姑娘的真凶提前知道那日下雨,这才谋划的恰到好处——” 李策反应极快,“我记得敏行的叔父是?司天监少监?” 裴晏颔首,“崔少监擅观天象,同?住一起的崔赟自小也耳濡目染,而就在今日清晨,大理寺找到崔少监,问?起去岁五月,他竟清楚记得去岁五月初开始,连着十日崔赟都在问?他天象之事,案发在五月十七,他于五月十五便知十七那日要下雨。” 众人听得悚然,可郭淑妤想了想道:“不?对,大人说的不?对,那日同?游之事和崔赟并无干系,当时我在月初便同?湘儿提过出游,五月春末夏初,正好登高,后?来是?她定下的十七日,她定的日期,怎么又?和崔赟有?关呢?” 裴晏这时问?:“她是?哪日定下的十七?” 郭淑妤坦然道:“正是?五月十五。” 裴晏语声一沉道:“那便更无错了,因这日期,本就不?是?孟湘自己定下,而是?崔赟告知于她,她再知会于你——” 郭淑妤迷惑道:“是?崔赟计划好了雨天杀人,而后?哄骗湘儿按照他定的日子出游?可……可他提前在看?日子,这便是?说湘儿一开始就告诉他我们将出游?我记得他们二人虽有?旧交,可关系并不?亲近,湘儿怎么可能什么都告诉他?” 两件案子三?位受害者,再加个凶手,彼此?又?多有?交集,裴晏说的虽细致,可众人越听越有?些云里雾里之感,宁珏便道:“小娘子们出游是?她们私事,怎么孟湘会听崔赟定日子?他还一早就知道出游的事?莫不?是?他们二人……” 他素来直言不?讳,话?音落下,其他人面面相觑意味深长,安远侯孟谡与钱氏的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钱氏道:“死者为大,湘儿尸骨未寒,宁世子慎言。” 宁珏轻咳一声,“我是?按实情推断嘛。” 裴晏看?向安远侯,“侯爷,事到如今,我难替孟湘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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