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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眉道:“听那意?思?, 他还在惦记那贱人!” 付云慈蹙眉,“桐儿——” 付云慈歉然看向姜离, 姜离大度地扯了扯唇, 好整以暇等着挨骂。 果然, 虞梓桐不?忿道:“你还护着她, 阿泠不?是外人, 我?也不?避讳了,我?就是看不?惯小郡王那副难放下的样子,好像她才是最冤屈的一样,当年若非那贱人, 姑姑和姑父还有?表哥, 怎会落得那等下场?我?们府上被贬之事?我?都懒得计较了,可你知道姑姑便如我?母亲一般,还有?那几十条人命, 你别?想让我?释怀……” 付云慈无奈,“我?明白,只是当年的事?我?们都往宫里打听过,出事?之后是陛下亲自问案,阿离她也没法子不?是?” 虞梓桐道:“是,她一个小女子,的确没法子对抗天威,可后来你也知道,她在宫里是被皇后娘娘护住的,她没有?被严刑逼供,也不?是屈打成招。我?还是那句话,姑父不?可能?看错病,更不?可能?下错针,当年魏家本家会伏羲九针之人早就死绝了,姑父赏识她医道上的天赋,为了教她连传男不?传女的规矩也破了,若她说姑父没有?治错,三法司如何给姑父定罪?可她为了自保,连姑父都出卖,那是怎样的歹毒心肠?” 当年事?发后宫内守卫森严,宫外之人在初五宫禁解除之后才知皇太孙病中横死,而除夕夜到初二这最关键的两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外人也只能?凭各自手段打探一二。 探来探去,只知此?案乃是陛下领着三法司亲审,而魏氏被抄家,唯一逃过一劫的便是被皇后护住的姜离,就在众人以为姜离幸免于难或许是个好兆头时?,魏氏被判满门抄斩,姜离却被陛下赐婚给了江陵小郡王。 虞梓桐咬牙道:“当年她困在宫中,谁也不?知她经了何种磋磨,我?也担心她安危,我?更信她,我?信她到了最后一刻,但等来的是什么?是姑姑满门被诛,而她姜离,一个没有?我?姑姑还不?知在哪里为奴为婢的下贱坯子,竟要风风光光的做郡王妃了!” 时?隔六年,虞梓桐说起来还是气?的胸口痛,付云慈轻抚她背脊,“好了好了,无论当年怎么回事?,但阿离也走?了这几年了,别?把你气?出病来。” “那是她活该,是她的报应……” 虞梓桐愤然不?已,看一眼姜离,又深吸口气?压下怒色,“阿泠,别?吓着你,我?自小没有?母亲,我?叱骂的那人于我?,与杀母仇人无异,我?实在忍不?住。” 姜离平静道:“你说的事?我?听过,你骂吧,骂出来心底也好受些?。” 虞梓桐哀怨地看向付云慈,“看看,你就是偏心,阿泠这才是正常之态,当年、当年若真是屈打成招,我?也不?怨什么,姑姑虽对她有?恩,但我?也不?奢求她一个小姑娘为了姑姑豁出性命,可偏偏咱们都知道,她在皇后跟前好好的,头发丝儿都没少,姑姑、姑父家破人亡,她倒好,恩将仇报还得了赐婚……” 虞梓桐恨不?得骂上三天三夜,付云慈还是忍不?住道:“宫内关节我?们知道的并不?十分清楚,她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辈,何况那婚事?是小郡王求的,她也没嫁啊。” 虞梓桐瞪眼,“那么大的祸端,若她没有?‘大义灭亲’,陛下会留着她性命?会答应小郡王的请婚?谁知她跑去登仙极乐楼做什么,那些?刑部记录在案的证词可有?陛下的朱批,这些?还能?作假?” 付云慈只得道:“好好好,你想骂便骂,但人家小郡王当年也是出了力的,只是事?情太大,谁都没法子力挽狂澜。” 虞梓桐道:“他的好我?记得,他的愚我?也没忘,否则哪有?今日好颜色?” 付云慈直摇头,“罢了,这些?事?在咱们面前说说也无碍,我?也不?劝你释怀,只可惜当年的案子盖棺定论,魏氏的污名到底洗不?清。” 虞梓桐声一沉,“那可不?一定。” 付云慈面色微变,姜离也心头发紧,“你打算如何?” 便见虞梓桐眸色幽幽道:“当年的事我不信是姑父之错,只是父亲的手伸不?到太医署和东宫去,如今回长安一年了,也没查问到什么,但我不信还真就颠倒是非黑白了。” 付云慈迟疑道:“伯父刚从外头回来——” “我?明白,万事?还需从?长计议,我可不是有勇无谋之辈,我?这辈子夙愿有?二,一是那沈家公?子,二便是姑姑一家的冤屈,只要我?还活着,就不?能?忘记此?事?。” 虞梓桐字字铮然,姜离却微松了口气?,虞梓桐有?父兄要顾及,总不?会冲动行事?。 付云慈也道:“你可千万别?乱来,陛下对此?事?的看重你是知道的,大理?寺如今在核查旧案,说不?定会查到魏氏的案子,裴少卿对当年的事?必定还多有?歉疚。” 虞梓桐轻哼,“事?情过了多年那点儿歉疚算什么?我?可不?信他,父亲也没有?一日忘记姑姑的旧事?,只是父亲身在兵部,虞氏又式微,暂还无力。” 付云慈又叹道:“当年的事?算起来也不?能?怪裴大人,他也是好意?。” 虞梓桐翻了个白眼,“仗着几分才学便眼高于顶,谁也瞧不?上似的,当年在书?院我?便看他不?惯了,你说的不?错,他是好意?,不?怪他那就只能?怪那小贱人了,当初害了表哥,我?以为那已经是她造的最大的孽了,可没想到,后面还有?更狠的。” 付云慈叹道,“好了好了,快别?气?了,我?们都不?想魏旸出事?。” 虞梓桐默了默,“自从?姑姑出事?,我?们也再没好好过过一个年了,回了长安,当年的事?就好像还在眼前一样,再过几天便是他们的周年祭日了。” 年节未过,马车之外时?而响起爆竹声,坊市间的热闹嬉笑也不?绝于耳,车室内却静默下来,付云慈握着虞梓桐的手,“明白,我?明白。” - 到了薛府,姜离站在府门之前,看着马车走?远后,方才带着怀夕入府。 怀夕见她容色戚戚,忍不?住道:“是去庆春楼,引得姑娘想起与小郡王的从?前了?” 姜离摇头,“确是想到了旧事?,但也不?是小郡王的事?。” 怀夕“哦”了一声,“小郡王性子真叫人摸不?透,今日忽然发难,连奴婢都吓了一跳,那段世子瞧着无所顾忌,但还是不?敢与他硬来。” 主仆二人走?在积雪未化的小道上,姜离道:“他父母故去的早,早些?年他比段霈还混不?吝,听说他幼年与人打架之时?,不?论什么宗室贵戚,他都是豁出命去打,有?一次刺伤了人,他自己胳膊也脱臼,陛下问他,小孩儿打架何以如此?不?要命,他便说,反正他是个孤儿,若真死了,便早些?去地底下见王妃。” 怀夕轻嘶一声,“这话听的人心疼。” 姜离道:“陛下自然也听得不?忍心罚他,从?那之后,大家知道他是个t?不?要命的主儿,便也不?敢招惹他,陛下也愈发纵容。” 回了盈月楼,姜离上二楼更衣完,又去看窗前书?案上放着的癔症医案,她翻着医案出了一会儿神?,又打开医经研习,到了夜里睡下前,不?知怎么,虞梓桐白日里的叱骂又浮现在脑海之中,姜离辗转反侧半晌才入了梦。 梦里又回到了白鹭山紫竹林中。 姜离指尖塞着耳朵,靠坐在两株手腕粗的紫竹之后,不?远处的深林中,隐隐传来魏旸的说话声,她眼珠儿微动,悄悄松开左边耳朵。 “裴大哥,‘智者若愚,巧者守拙’这两句我?已明白了,何时?开始学下一招?段氏与高氏那几兄弟似看出我?与往日不?同,老借去岁春试激我?与他们过过手。” “是,我?知道不?能?动手……” “好好,听你的,那便不?急。” 山风呼啸,魏旸的语声高扬,像不?知疲累似的。 时?至八月末,转眼魏旸已悄悄跟着裴晏学了半年功夫,姜离这才知裴晏的耐心竟这样好,魏旸表面瞧着只是比旁人木讷了些?,但只消给他一篇诗文令他解读,便知他神?志远不?比常人,可就是这般,裴晏还是把那套古老功法教给了魏旸。 半岁年月不?长不?短,魏旸体格强健不?说,人似乎也比往日灵光,昨日的骈文课上,无需她帮着作弊,魏旸也摆脱了末流之名,姜离欣然想,这决定是再对不?过了。 她转身从?掩映竹林间看过去,只瞧裴晏正握着与他一般高矮的魏旸的肩膀,让他将每一招式都做到分毫不?差,魏旸面颊潮红,满头大汗,一双眸子却是亮极,通身上下都泛着鼓足了劲儿的神?采。 姜离禁不?住牵唇,真的选对了。 从?前裴晏每隔半月便要回长安小住几日,但今岁开始,他果然信守诺言,已变成了一月一归,姜离也从?一开始的紧张不?安,到如今完全放心了魏旸,他已四个多月未曾发病,那些?同窗再如何逗弄嘲笑,也激不?起他半点怒意?,更别?说发狂疯癫了,她坚信,只要不?出差错,魏旸一定会好。 天黑时?分,魏旸偷偷返回学舍,姜离则被裴晏留了下来。 他把她带去自己的小院,又把前日的课业“啪”的一声放在桌案之上,“这是李策的课业,何以与你一模一样?” 姜离面不?改色,“一样的题目自然一样的解法呀。” 裴晏似笑非笑,“你且看看题目。” 姜离上前倾身细看,很快面色一变,《九章》中的算数题目本是固定,却不?想裴晏为了防止抄袭,竟每道题目都改了细枝末节,而李策答课业时?,竟看也不?看就将她所答抄了上去,这下被抓个正着。 姜离心底腹诽李策实在愚蠢,面上强做镇定道:“哎呀,还真是不?一样,这我?也不?明白,或许只是凑巧罢了……” 裴晏定定看着她,“魏旸无需你帮,你便改帮旁人了?你倒是菩萨心肠。” 姜离强笑道:“没有?的事?,也许……可能?是……” 裴晏目光如炬,一错不?错,姜离心知哄骗不?过,只好坦诚道:“算了算了,都怪我?,小郡王日前教我?刻玉,我?无可回报,便许了帮他应付课业,世子也知道小郡王行事?素来无羁,今年来书?院,不?过也是在长安城实在无趣,他本就不?是为了进学而来。” 裴晏蹙眉,“刻玉?” 姜离不?住点头,“是呀,师父的生辰快到了,我?想自己刻一枚印章送给她,小郡王刻玉的功夫极好,便教我?一二了。” 裴晏撇开目光,“陛下月前刚责备过他。” 姜离道:“我?听说了,说他玩物丧志嘛,但世子有?所不?知,小郡王虽喜好太过广泛了些?,进学也不?用功,但他雕刻的手艺、营造描图的手艺都是我?所见的,年轻一辈中最好的,书?院藏书?阁里的营造古籍,小郡王如今能?倒背如流呢。” 裴晏默然半晌,终是道:“但书?院总归有?书?院的规矩。” 姜离如今不?敢顶撞他,“您说的不?错,下回我?定让小郡王自己解课业,您不?必担心,也就这几个月了,过了年,小郡王只怕受不?住管束又要回长安城找别?的乐趣了,登仙极乐楼正遴选花魁,他是一定不?会错过热闹的。” 裴晏有?些?奇怪,“你如何知道?” 姜离耸了耸肩,不?以为意?道:“中秋回长安时?,小郡王带我?去过啊。” 裴晏骤然拧眉,“他带你去登仙极乐楼?” 裴晏素来光风霁月,便是动怒也从?不?形于色,可这会儿他语气?忽然拔高,显得惊讶又有?些?不?满。 姜离眨眨眼,“其、其实长安城许多小娘子都悄悄去那里,那楼里包罗万象,除了饮酒寻欢,还有?好些?可赏玩之乐,且我?未曾瞒着师父,她和义父常给小郡王治喘疾,知道后并未阻拦,她还说她未出阁之时?也常扮男装前去……” 连虞清苓都不?阻拦,姜离也没甚好心虚,但见裴晏似乎不?快,她声气?渐渐弱了下来,一来裴晏是半个夫子,又极重规矩,二来,这半年他悉心教导魏旸,她心底颇为感激,既然感激,她自是不?希望裴晏不?高兴。 见裴晏沉着脸不?语,姜离解释道:“世子克己慎行,自对这些?风月之地嗤之以鼻,我?本不?是自幼受世家教化长大,也不?拘泥那许多规矩,觉得有?趣便去了。” 裴晏还是不?语,姜离摸了摸鼻尖有?些?作难,裴国公?府家训极严,平日里连饮酒都不?许,那这样的事?在裴晏看来,只怕是天下之大不?韪,而她去都去了,再怎么解释都是徒劳,那她还是别?杵在这里了。 姜离赔笑一下道,“我?们都知道世子最厌这些?,您若没旁的事?,那我?就先告辞了,免得在这儿污了您的眼。” 这话可是发自肺腑,但她刚要转身,裴晏开口道:“你慢着——” 姜离站定看着他,便见裴晏道:“既知道不?合规矩,往后还去吗?” 姜离有?些?意?外,认真想了想道:“这还真说不?好。” “你……”裴晏无言地看着她。 姜离倒是坦然,“我?总不?能?骗世子啊。” 裴晏听得胸膛微微起伏,像是无可奈何,姜离见他如此?也有?些?发蒙,“世子这是在气?我?不?受教诲?可这事?儿真不?是什么下作之事?,没做错的事?我?可不?改。” 这话让裴晏哭笑不?得,又见她双眸清灵澄澈,一脸正经无辜之态,倒显得他小题大做,他定了定神?,“你师父纵着你,我?自无理?由管你,但魏旸铁了心要参加明岁春试,你看如何?若他去了,习武之事?便瞒不?过你师父了。” 姜离谨慎问:“世子觉得他有?胜算吗?” 裴晏沉吟一瞬,“他很用功,过前三轮问题不?大。” 姜离一听此?言,登时?精神?大振,“那兄长就再不?会被嘲弄了!世子当真觉得可行?” 裴晏颔首,“有?我?在,就算出了状况也无碍,更何况如今他已经许久不?曾发病,我?认为可让他一试,如此?对他的病也有?助益。” 姜离忙不?迭道:“我?信世子,世子都这样说了,那就让兄长试!到时?候等兄长拿了好名次,再回去告诉师父,她和义父一定会开心极了!” 说至此?,她忽然想到一事?,“不?过……世子每年都要回师门,到时?来得及吗?你不?在我?总归是心里没底,兄长也最听世子的话。” 裴晏面色渐晴,点头道:“今岁我?腊月中去,正月下旬必定归来。” 春试多半在二月中,一点儿都不?会耽误工夫,如此?姜离再无顾忌,想到魏旸早晚一雪前耻,胸口尽是抑不?住的激动,“太好了,世子不?知我?多希望兄长能?赢过那些?人,都是同样的年纪,兄长明明也是意?气?风发的年岁……” 她太过期待,又道:“若兄长赢了,我?再也不?去登仙极乐楼!” 裴晏听得失笑,“这算什么保证?” 姜离径直道:“世子不?是不?想我?去吗?” 裴晏定定望着姜离,一时?没说出话来。 - 翌日去秦府的马车上,姜离拧着眉头轻揉太阳穴。 怀夕忧心道:“姑娘昨夜没睡好?莫不?是您的旧伤……” 姜离摇头,“不?是,也不?知是不?是回来久了,这几日老梦见些?久远之事?,睡梦里便有?些?心神?难安,缓一缓便好了。” 怀夕不?用问也知道和旧事?有?关,忙上前帮她按额角舒缓。 到秦府之外时?,姜离刚下马车便觉不t??对,前几日秦府门口是大理?寺差役把守,可今日除了大理?寺差役之外,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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