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踏入夜色中。 雨下了一整夜。 闻蝉似乎做了一夜的噩梦,枕席间捂了一身冷汗,睁眼望见是久违的紫檀木千工拔步床,才想起自己跟人回国公府了。 梦见什么一点都不记得,只知昨夜睡得不安心。 “陆英,陆英?” “娘子。” 陆英进门,见她着寝衣坐于榻上。 “出什么事,你打听到了吗?” 陆英言简意赅告诉她:“昨日大公子被困于五军营,锯掉了一条腿。” “什么……” 闻蝉也曾亲手将人送下山崖,可骤然听见如此血腥的事,还是惊得后背发凉,一时说不出话。 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问:“兰馨堂那边如何?” 陆英如实道:“主母昨夜昏厥过去,请了府医诊治,应当已无大碍。” 她点点头。 世子在外出了这么大的事,必有得势的政敌打击,眼下老国公不在,国公夫人又倒下,谢铭仰年少,想必所有事都落到了谢云章肩头。 她嘱咐陆英,倘若谢云章回来,立刻告诉自己。 所有人都在盼谢云章回来。 五军营那边传来消息,说见到谢承宇了,人还在昏迷不好挪动,或有性命之忧。 谢铭仰没敢叫母亲听见。 他一夜未阖眼,坐在母亲榻前,遥想谢云章应当已面了圣,在回来的路上了。 床帐内,传来妇人微弱的咳声。 “母亲。” 见人醒转,谢铭仰搭手将人扶起。 贵妇人钗环尽褪,面色苍白仿佛一夜老了二十岁。 握住小儿子的手,第一句便是:“你大哥怎样了?” 谢铭仰垂眼道:“此刻不好挪动,有太医照料着,待伤情稳定再送回来。” “什么太医!那是害你大哥的庸医!庸医……咳咳咳……” 国公夫人心绪起来,没说两句便又重重地咳。 急忙拿帕子捂唇,松下,入目一团鲜红。 谢铭仰慌忙道:“府医!再去请府医,母亲咳血了!” 天刚蒙蒙亮,一夜大雨冲刷,院里似有蝉鸣,在这多云阴郁的日子显出凄切。 听闻主母倒下,家中三个未嫁的姑娘跟着金姨娘,一大早便来探病。 听见谢铭仰的声音传出来,便知兰馨堂又要乱,只管侧身让道,知晓没她们什么事了。 三姑娘谢如真早到了出嫁的年纪,因着金姨娘挑挑拣拣,才一直耽搁到十九岁。 随着庶母和妹妹回身折返,她禁不住小声埋怨:“这下好了,大哥哥一出事,从前那些看不上的门第,如今也轮不上我了!” “快别说这话!”金姨娘低声训斥女儿,凑近附耳,才又小声道,“就算你大哥不行,家里还有你父亲呢,再不济,还有你三哥……” 四姑娘棠茵还立在主屋门前,犹豫着没有入内。 回身望一眼离去的金姨娘母女三人,瞥见院中高大的身影,忙往屋里道:“三哥哥回来了!” 第83章 谢御史,好大一出戏啊! 听见棠茵的嗓音,谢铭仰亲自相迎。 一双同样年少的男女,一个在门内,一个在门外,眼光堪堪撞上。 “你怎么来了?”谢铭仰问。 “来看看主母……和你。” “和你”二字,配上她娇娇怯怯略有躲闪的眉目,叫谢铭仰没由来的心间一松。 “进来吧。” 棠茵妃色裙裾微扬,依言踏入门内。 立在谢铭仰身后,看着庭院中男子行色匆匆,只对着自己略一颔首示意,便去里间看望主母。 “三郎回来了……” 谢云章单膝支地,身躯往榻上倾,唤了声:“母亲。” “可查到谁伤你大哥?圣上……可曾向圣上进言弹劾?” 对着幼子,国公夫人尚且撑一口气,可一对上唯一能够支撑门户的三郎,两行浑浊的泪便下来了。 这么多年,谢云章第一回见到主母落泪。 存了一路的心事,在此刻变得更沉、更重,死死压在他未满二十五的肩头。 “母亲放心,圣上听闻此事,亦是龙颜大怒,定会给大哥,给咱们家一个交代。” 国公夫人却听得潸然泪下,如同一个最无助的寻常妇人,闭上眼,摇着头哭诉:“我的承宇,承宇还未至而立啊……” “他自己的孩子还那样小,还要依靠他,他,他怎么能少一条腿……” 伤心之际,府医赶到了。 谢云章起身相让,后退时手臂不慎撞到什么,回头一看,是他的四妹棠茵。 “三哥哥累了吧?不如先回去歇着,主母这边有我和五弟照料。” 国公府那么多庶出子女,大多是各房归各房亲,谢云章又离家三年,与这四妹其实并不相熟;也不知她并非主母亲生的,此刻为何会在屋里。 一转头,见谢铭仰也适时上前。 “三哥,母亲便交给我。”少年人瞥一眼棠茵,有意无意提及,“闻姐姐,应当也在等你。” 棠茵霎时低下头。 谢云章的确累得隐隐头疼,不曾注意两人间暗流汹涌,随意“嗯”一声,与主母道别,便转身出了兰馨堂。 朝云轩。 闻蝉早早得知他回府,刚到他主屋备下早膳,便听见院里一连声的“三爷”。 “回来了。” 谢云章一路走得忧心忡忡,仰头望见她立在主屋门内,也不顾院里人多眼杂,三两步上前,将她紧紧拥住。 “杳杳。” 哪怕他身躯俯下,闻蝉都要仰起头,才能将下颌靠上他肩头。 “嗯,我说话算话,等着你回来。” 男人却似乎没听进去,手臂收紧,又接连唤了许多声。 直到闻蝉瞥见院中有意无意窥视的目光,忍不住出声提醒:“先进来用早膳。” 谢云章几乎是被她拉进门的。 莲子百合羹、酱鹿肉、蟹黄水晶包…… 这么多年,她还记得自己的口味。 谢云章依言坐到桌前,却说:“我想喝茶。” “不许喝。” 屋里没留丫鬟伺候,闻蝉亲自关上门,回过身道:“你一夜没合眼吧?把早膳吃了,床我给你铺好了,能睡几个时辰算几个时辰。” “想喝茶,起来我再给你泡。” 谢云章的确一夜没合眼,昨日冒着大雨带人去五军营外,直到天明才进去见到谢承宇。 随后又马不停蹄地进宫、回府、看望主母。 一刻也不曾停过。 端起面前汤匙,舀了一勺温热的羹汤,疲惫感忽然席卷全身。 “好,那你陪我睡。” 闻蝉才起没多久,睡是睡不着的,总归眼下无事,坐在他对面点点头。 饭后谢云章简单洗漱一番,不待人反应,托住人腰身便往榻上抱。 身躯跌入枕席间,闻蝉绣鞋都没褪下,忙在床沿蹬着腿,将鞋踢掉了,才放心蜷进男人怀里。 后背紧贴他胸膛,他的嗓音裹着淡淡疲惫,在头顶响起。 “我没能见到陛下。” “嗯……嗯?”闻蝉不解,“不是说好了,今日进宫面圣述职吗?” “是,可我去了,被司礼监的人拦在乾清宫外,说陛下尚在病中,不见外臣。只示意我,将离王谋逆的罪证呈上。” “你没交吧?” “没有。” 怀中人柔软又馨香,他埋首至人颈后,深深嗅一口,又将她柔荑勾至掌中把玩。 “构陷亲王谋逆是大罪,在见到陛下之前,我不会平白担这个责。” 闻蝉掌心被人撩得发痒,几次想要退避,都生生忍下了。 “那宫中,现下是什么情形?” “我怀疑,陛下被软禁了。” “什么?!” 闻蝉在人怀里翻过身,攀住他衣襟,又寻到他的眼睛。 “是谁做的?” “黎崇俭。” 闻蝉觉得这名字耳熟,听谢云章说下去,原来南边那贩私盐的刘康便是替他做事的。 琼州香山寺途中遇袭,也是他的手笔。 “还有那时巡海,那些假冒海匪的死士……” 闻蝉蹙眉认真听着,听到此处,却是一个鲤鱼打挺,脑袋狠狠磕在他下颌上。 “嘶……” 两人各自捂着伤处呼痛,闻蝉见他奔忙辛苦,本是下定决心对人百依百顺的,却不料这桩旧事冷不丁冒出来。 “怎么了?” “你问我怎么了?”她跪坐榻上,气势汹汹,“原来那些海匪是你政敌派人假扮的,谢御史,好大一出戏啊!” “你诱檀颂留下罪证,再暗示我去给他顶罪,到头来,我们顶的都是那黎崇俭的罪?” “你就是这样算计我的!” 谢云章自知失言,跟着她坐起来,低声道:“你那认罪书我早烧了,海匪的事后来也没彻查。” 闻蝉不接话,环着手臂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杳杳。”他试探着去触人肩头。 闻蝉缓了又缓,还是觉得窝火,偏偏他此刻腹背受敌,不是算账的好时候。 深思熟虑之后,她没将人推开,反而一把将他推倒在榻上。 “这笔账我记下了,你要识相,现在先睡。” 谢云章见她又气又怒,却还是先为自己着想,唇边无意识蔓开笑。 而另一边的兰馨堂。 棠茵侍奉完主母用药,见人睡下,便想到外间饮盏茶歇一歇。 拐角处,差点撞上少年人肩头。 “四姐姐辛苦,我叫丫鬟备了茶水。” 第84章 我好看,还是琼州那个? 棠茵只比谢铭仰大三日,当年是主母先有孕,她的生母潘姨娘才承宠怀上她。 原先该是兄妹的,却不料潘姨娘早产了两月,生生叫她做了谢铭仰的姐姐。 少女容貌本就生得怯怯,这么近差点撞上人,她面露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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