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却想不起来是何人。” 姜离眼底幽光明灭,“司天?监……” 忽然?,她不知记起了什么,掀开帘络道:“烦请在前面停一停,我想去御史台寻我父亲一同回府——” 小太监本要将她送回薛府,闻言忙将马车停了下来,又为她指路道:“大小姐,前面直走第二个衙门?便是,您就说适才是娘娘召见您便可。” 姜离道谢,带着怀夕直走,御史台衙门?并不远,没一会儿便到了衙门?前,然?而姜离过门?不入,竟继续往东行,怀夕愕然?,“姑娘……” 姜离低声道:“去大理寺。” 过御史台往北再往东行,两?炷香的时?辰之后,姜离便至大理寺衙门?之外,值守的武卫尚且认得她,道明来意后,立刻引着她去见裴晏。 进?了东院,九思惊喜道:“姑娘怎么来了?快请——” 姜离快步入屋,一进?门?便见裴晏坐在书案之后,见她来,裴晏招手?道:“你来看,那同心佩的线索已经查到了几个可疑之人,其中有三?人赴了宜阳公主?之宴——” 姜离疾步上前,往裴晏说的文书上一扫而过,很快眼瞳微眯道:“裴大人,司天?监是否有一位少监姓崔?” 第44章 伏杀 二更合一 “你是说崔伯瑛?” 裴晏答话极快, 姜离一听这三字,也立刻想起此人,她又紧声问:“他是否出自博陵崔氏?我记得宜阳公主驸马也是博陵崔氏一脉——” 裴晏颔首, “不错, 但为何问起此人?” 姜离顺手抄过案上纸笔, 又在纸上画出几条墨线, “我陪郭姑娘去过城外三清观,又顺着三清观后角门爬了鸣鸾山, 我与她爬到一半, 看了山势和当初岳盈秋出事之?地, 走之?前, 还让寺里的道长师父画了路线图——” 姜离画出草图,指着其?上一点道:“大人既看过岳姑娘的案卷, 便应知道彼时岳姑娘下山,而?山脚下几家小厮正上山送伞, 按他们的脚程推算, 凶手提前埋伏行?凶之?地, 正正好掐准了时间?, 再往上会被山顶躲雨之?人听见动静, 再往下,则可能?被上来送伞的小厮碰上,再加上当日山上还有其?他游人,他能?抓住的机会也就这么片刻。” 裴晏眼眶微缩, “你是说凶手知道那日下雨, 提前规划好了行?凶之?地?” 姜离点头?,“此前我便生疑问,但寻常人哪能?料算天象?可就在刚才, 我路过司天监时,竟看到此人入了司天监衙门——” 她指尖在文书名?册上一点,裴晏看清她所指,眉峰顿皱。 姜离继续道:“我先觉诧异,又忽然想到父亲提过司天监有位崔少监,长安城中崔姓子弟不外乎清河崔氏与博陵崔氏两家,这才生出此般猜测赶来问大人。” 姜离拉薛琦出来胡诌,见裴晏并无怀疑,继续道:“此外,凶手抛尸的山坳正在行?凶之?地西南方向,且凶手在雨停前离开了山坳,此人对山路也极熟悉,但因凶手并非残疾,而?官府寻凶只以瘸子为准,这才令凶手悄然逃脱。” 姜离说完,裴晏目光仍停在她所指之?处,“如果是他,谋害孟湘或有迹可循,可谋害岳盈秋的动机尚存疑,这几日十安已查过岳氏和当日赴宴之?人的关系,其?他几家还好,这两家却?从无交集,但按你之?推测,此人的确嫌疑极大——” “他出身名?门,却?是旁支,且父亲早亡,少年时便随母亲寄居叔父家中,后以武举入仕,还曾在蜀中神机门历练年余,通机关与暗器,拳脚功夫也极佳,谋害岳盈秋之?人虽是模仿作案,但行?事利落,定是会武,而?孟湘遇害时,那积雪意外滑落也颇有机巧之?意,到现在我们都未在案发现场找到直接证据。” 事发后本已被当做意外,是宜阳公主怕揪扯不清才请来裴晏,若非发现耳房地龙的火砖被取出,谁也不知“意外”是人为,而?这等?杀人之?法?,凶手沾手只在第?一环,若未发现其?他证据便极难定罪…… 姜离凝重?道:“而?岳盈秋遇害在去岁五月,如今更难寻证据。” 裴晏也道:“去岁五月十七,除了一同去鸣鸾山的几人,赴宴者?中还有四?人在城外,但时隔一年,每一人都有理由开脱,若无人证物证为岳盈秋翻案并不易。” “人证物证……”姜离轻喃着沉思片刻,忽而?道:“若芸香痴傻之?症痊愈,记起来凶手形貌,那她可能?算人证?” “记起凶手形貌?当时凶手并未对她下死手,可见凶手偷袭得当,她并未看见凶手面目,即便治好,她也难作证,何况她的病非朝夕之?功。” 裴晏说的认真,姜离也十分赞同地点头?,“不错,她的病的确难治,别说朝夕之?功,便是三月五月,三年五年能?不一定能?好。” 裴晏道:“那你——” 姜离眨了眨眼,“可凶手怎么知道?大家既然都说我能?起死回生,那治这等?旧疾,我自然不在话下,既然不打草惊蛇也找不出证据,那如今不若换一招引蛇出洞,凶手武艺不凡,若因此铤而?走险……” 裴晏明白姜离之?意,但他默了默道:“可如此一来,便牵连姑娘入局。” 姜离不置可否,“我是医家,治病救人罢了。” 裴晏定定看她片刻,点头?,“好。” - “裴鹤臣,你这是什么意思!” 申时三刻,段霈带着手下部将,气冲冲地进了裴晏公房,他手中拿着一份刚从刑部送来的奏折,其?上有景德帝御笔朱批,形同谕旨。 “这去岁的案子已经定了,死者?的首饰都在凶手家中发现,你倒好,一份核查奏折送上去,陛下令刑部与大理寺重?审,这不是打我的脸吗?” 段霈气不可遏,如今到了年关,正是又一年岁末考绩之时,这等?关头?,裴晏却?在背后捅刀子,这叫他如何能?忍?! 裴晏从书案之后抬起头来,随手将一份文书扔给段霈,段霈抬手接过,打开一看,脸色微变,“这、这怎么可能……当初我们查过那游商,此人居无定所,没有找到,这铁匠铺的老板会不会记错?还有这个芸香,当时我们也查问过,她不是已经失忆痴傻了?” 九思上前半步,“世子,您别急着生气,此事的确不怪我们公子,公子上任三月,本就要核查旧案,近日安远侯府千金之死您也是在场人之一啊,安远侯身份贵重?,我们公子不敢大意,查着查着,便查到了这案子上,这实在是巧合,至于那位芸香姑娘,这可多亏了薛姑娘……” 段霈一愣,“你是说——” “没错,就是那位辛夷圣手!”九思满脸崇拜道:“那天晚上世子也见过的啊,她本来给郭姑娘治病,郭姑娘又请她给岳家夫人看病,顺手又给那位芸香姑娘一诊,结果竟就起效了!那姑娘早前痴呆无状,半身不遂,连岳夫人都认不得,可没想到薛姑娘施了两次针,又令她喝了几日药,现如今,那姑娘是人不呆了腿不瘫了,走路都无需人扶了,薛姑娘说了,七日之?后,芸香便可健步如飞……” 九思说的眉飞色舞,待裴晏冷眼扫过来,他赶忙收住话头?……差点就吹过了。 段霈狐疑地看看他,再看看裴晏,虽有些不信,可一来姜离名?声在外,二来裴晏这等?人刻板t?不知变通,从不知“诓骗”二字如何写的。 他咬牙道:“人在何处?我也见见!” 裴晏淡声道:“如今芸香虽记起了当日所见,但她所言还不够详细,她之?病也受不得惊扰,这几日薛姑娘会尽力替她看诊,大理寺也会派人守着,待她病情再好转些,能?原原本本交代案发经过,你想见便见。” 段霈气的眉梢高高扬起,“好好好,你都安排妥当了才上折子是吧?就算这案子出了岔子,鹤臣你何必捅到陛下跟前,如今陛下问罪,我这明年还能?不能?往上动一动了?你也太不地道了,眼看着年节下的……” 裴晏头?也不抬道:“既是公差便公事公办,他日大理寺的差事出了错,你一样处之?。” 段霈轻吸口凉气,“你……我真是怕了你这性子,你倒是无惧,可你知不知这一道折子上去牵连多广?有说我部下出了内奸,又有说我伪造证供结案抢功,我入宫领罪不算,底下人也要被清查,马上就要过年了,你送我这种霉头?!” 裴晏撩起眼皮看他一眼,“你手底下若真有人不干净,此番正好料理,否则将来惹了大祸,你该如何挽回?” 段霈气笑了,“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不成?” 裴晏又看回公文,“谢是不必,回去把这案子卷宗全?部送来便是。” 裴晏通身油盐不进,而?他如今极得盛宠,裴国公府亦是百多年底蕴,段氏威慑也无用,段霈心知无可挽回,冷笑一声,“行?,我这就让他们给少卿大人您送来,您可一定要替我把这案子好好查清——” 他将文书扔给九思,转身便走,九思跟至窗边看着几人消失,不忿道:“本就是他们渎职,真是好大的脸说公子不地道,咱们和他们段氏有什么交情不成?便是有,他们办出这么丢人的差事,也好意思来叫嚣!” 九思出完气看向裴晏,“公子以为,此案和裴世子有关吗?小人可听说他这两年在右金吾卫为了抢功,颇用了些手段,其?他世家郎将早看他不惯,可偏偏不敢得罪,段氏身后还有肃王殿下,肃王殿下的性子也是众所周知,一来二去,右金吾卫竟无人制衡段霈。” 裴晏道:“他渎职之?罪难逃,但与岳盈秋的案子应是无关,十安那边准备好了?” “都安排好了,您放心!”九思眼瞳晶亮,又跃跃欲试道:“薛姑娘不愧是江湖人,果然机敏大胆,咱们这几年办差从来都谨慎规矩,这等?请君入瓮的法?子还没试过,难得她还愿意配合咱们演戏……” 裴晏目光悠远一瞬,“她性子素来如此。” 九思抓了抓脑袋,“您才认识薛姑娘多久啊,不过属下也瞧的出,薛姑娘骨子里就不是个墨守成规的……” - 姜离从芸香房中出来时,郭淑妤一脸紧张地跟着她,又警惕地四?下探看,“这法?子真的可行?吗?伯母也在府中,会不会出岔子?” 姜离道:“你不必害怕,裴大人已经布置周全?,除了正门的大理寺差役,两条街市外便尽是裴氏武卫,我也会每日来此给芸香姑娘看诊。” 郭淑妤微松口气,又紧攥丝帕道:“姑娘当真不能?告诉我那人是谁?” 姜离点头?,“姑娘最好不要知道,这几日姑娘想来看望岳夫人便来,但莫露异色,知道的越多对姑娘越是不利,姑娘数次遭遇意外,或许也和凶手有关。” 郭淑妤顺从道,“好,那我不问,我往后每日午时过来,待傍晚再离开,无论?如何,替盈秋抓到凶手最为要紧……” 姜离这时打量她片刻,“你可还好?” 起先来看病的是郭淑妤,如今姜离给好几人看诊,倒疏忽了她,郭淑妤惨笑一下,“姑娘安心,我便是再弱不禁风,如今这等?关头?我也得坚持住,姑娘的药我还在用,除了夜里多梦难眠之?外,没什么大碍的。” 姜离道:“伸出手来——” 郭淑妤亮出腕子,姜离为她请脉,片刻后放下心来,“脉象看确有好转,既如此,那就以眼前之?事为重?,你也保重?安危。” 郭淑妤应是,姜离告辞出府,路过门房时,见广宁伯府十来个武卫在门口候着,姜离彻底安了心,这才返回薛府。 马车上,怀夕掀帘看了一眼巷道两侧,轻声道:“姑娘,那凶手真的会来吗?” 姜离幽幽道:“去岁的案子无迹可寻,且已经定案,已经落定的案子要翻案本就阻拦重?重?,更别说没有直接证据,只靠推演不可能?抓人,而?今岁那积雪意外十分讨巧,唯一的破绽便是那一块地龙火砖,凶手多半是想把案子变成悬案,悬案悬上一年半载的便成了无头?官司,凶手便可彻底脱身。” 怀夕道:“可是还有那同心佩的线索。” 姜离摇头?,“孟湘已死,就算查出她与何人有染,你以为安远侯府会将此事公之?于众吗?大理寺查的是命案,并非私情,届时就算人人怀疑凶手是他,他只要咬死不认,又有什么法?子,可如今忽然多出了一个人证,你说他怕不怕?” 怀夕不解道:“可为什么是他呢?” 姜离也满面沉肃,“命案无外乎是为情为财为利,孟湘之?死尚可说是为情为利,岳姑娘之?死,我也未想透,凶手与岳姑娘并无交集,倒是与孟湘——” 说至此,姜离眉心忽地一跳,“是啊,是与孟湘……” 她喃喃自语,面上焦灼苦思,怀夕见状不敢打扰,直至回了盈月楼,姜离的神色也无半分松快,吉祥和如意不知出了何事,皆轻手轻脚伺候,又忧心地望着怀夕,怀夕轻声道:“姑娘在想极要紧之?事,两位姐姐不必担心。” 姜离默然少语半晚,直至沐浴时眉头?也未舒展,怀夕小心翼翼帮她擦身,见她闭着眸子一动不动,忍不住劝:“都这个时辰了,姑娘别想了,或许明日便有结果呢?” 说着话,她拿着帕子替姜离擦拭肩胛疤痕,刚擦上去,姜离身子一震,微闭的眸子也猝然睁了开,“伤疤,大腿外侧的伤疤——” 怀夕道:“什么大腿伤疤?” 姜离似想通了什么关节,此刻语速极快道:“我替孟湘验过伤,若我没有记错她右大腿外侧淤伤之?中应有一处陈年胎痕……” 怀夕还是不解,姜离一把抓住她的手,“明日一早让长恭去安远侯府一趟,问问宋得隆一家可曾出城!快,现在就去吩咐!” 怀夕不知为何如此,但姜离脸色颇为难看,她不敢耽误,扔下帕子便往楼下去。 待怀夕归来,姜离已更衣躺在榻上,她定然吩咐道:“速速歇下,明日事多,我们只怕还得出城一趟。” 怀夕未深问,又见姜离自己放下帘络,她也忙去歇下,自从三年前她来到姜离身边,除了性命攸关之?事外,再难解的乱子姜离也能?按时入睡,这令她十分佩服。 - 翌日清晨,天色尚未大亮姜离便起了身,吉祥往外院一问,得知长恭已经出门,姜离便如常更衣梳妆,又往楼下用早膳。 用完早膳,姜离披着斗篷出院门,往府中花房而?去。 薛府的花房虽远不及庆阳公主府,却?也不输任何一家簪缨之?族,寒冬腊月,姜离步入窗明几净的厅堂,便见三间?阔达的厢房内花架林立,花架上下一片姹紫嫣红。 府内鬓发花白的老花匠迎上来见礼,又笑呵呵道:“大小姐想要什么吩咐一声便罢了,何需自己来看?这个时节兰花开的正好,大小姐可要送两盆去盈月楼?” 姜离在厅内扫视一圈,问到:“怎么不见菊花?” 花匠一听忙道:“老爷不爱赏菊,府里也就中秋前后培植一二,且菊花入冬休眠,要错季培植花销不小,难度也大,因此我们府上入冬便不养菊了,大小姐是想养菊花?是想要何种品类?” 姜离摇头?,这时她眼风忽然扫到了花房侧门一角,那里放着数个竹筐,框内乃是整麻袋花土,她快步走过去,“培植菊花用的是什么土?” 花匠跟上来道:“菊花适用沙土,沙土松软,排水便利又透气,除了沙土还可用泥炭土,也是一样的道理,有些人家的泥炭土混得好,比沙土更利菊花生长,咱们府上也备有泥炭土,不过是用来养君子兰与杜鹃的,大小姐请看——” 花匠往最里头?的竹筐指去,姜离仔细看了看,眼瞳轻颤道:“果然如此!!” 她定了定神,“多谢您了,送一盆君子兰去盈月楼便好。” 她说完转身而?出,刚回盈月楼,长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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