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残疾总裁的AI伴侣_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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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沈若宁被梁家收养的第十年，第九十一次替妹妹梁歆芮闯的祸顶罪。也是第十三次，秦憬川用亲手送她的小提琴琴弓打破了她的手掌心…… 这一次，沈若宁的心彻底死了。 …… 书房里，沈若宁看着自己手心的鲜血，一言不发。面前的男人高大挺拔，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反射一丝寒光。秦憬川看着她的伤口，眼神微微闪烁。他终究没继续打下去，将琴弓丢到桌上，冷声问：“知道错了吗？” 沈若宁忍着苦涩咽下了眼泪：“知道错了。” 她错在不该自不量力，不顾身份地喜欢他这么多年。她看着那根染血的琴弓，哑声说：“秦老师，以后我不会再犯了。” 以后，她都不要再喜欢他了。十年前，沈父为了救梁氏集团董事长，在车祸中丧命。沈若宁因此被接到梁家收养。那时才八岁的她满心都是难过和害怕，还有处处忍受梁歆芮的针对和刁难。是秦憬川成为梁家的家庭教师后，对她无微不至地关心，温暖了她破碎的童年。可一切从她大着胆子向秦憬川表白后，就都变了。那次是他第一次对沈若宁发火：“沈若宁，我是你的老师！” 沈若宁不服气：“只是家庭教师而已，为什么不可以？大不了以后我不补课了。” 但秦憬川根本不管她说什么，从那之后就疏远了她。对她的态度也变得十分严苛，哪怕犯一点小错，秦憬川都会用这根琴弓打她。秦憬川最知道，成为小提琴家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他亲手送出的那把琴，更是她另一半心脏。可他却还是用这种方式，一次次打碎她的念想。秦憬川见沈若宁认错，神情微微松动，正要开口。一旁抱着小狗尸体的梁歆芮又哭着质问。 “沈若宁，你就算道了歉，难道乐乐就能活过来吗！” 沈若宁只觉得窒息。从小到大，梁歆芮每次闯了祸，都逼着她出来顶罪。如果不愿意，就会拿独自生活的奶奶威胁。尤其在秦憬川面前，她更是变本加厉，连自己养的狗都不惜毒死，推到她身上。她还能说什么？秦憬川抬手揉了揉梁歆芮的头发，安慰道：“小芮，等你高考完，我再送你一只小狗。” 沈若宁看着他眼底的疼惜，默默攥紧了手。刺痛尖锐，却能盖过心底的痛。梁父这时回到家，看见这一幕微微一怔，随即看向秦憬川。 “秦教授，这是怎么了……” 秦憬川直言道：“是我没教好沈若宁，让她做了错事，已经惩罚过了。” 沈若宁心口一刺，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梁父深深的看了眼沈若宁，神色复杂的开口：“若宁，你跟我过来。” 阳台上。梁父叹息一声，眼底带着些许愧色。 “若宁，我知道小芮的事不怪你，但……秦憬川不光是清大的教授，更是秦家的二少爷，既然他罚过你了，这件事就过去了。” 沈若宁眼神黯淡了几分。她知道，自己这些年为梁歆芮顶罪的事梁父都看在眼里。可一个是他的亲女儿，一个是得罪不起的秦家二少爷。所以哪怕清楚，梁父也只会选择沉默旁观。梁父又说：“我还是原先那个提议，高考后，你就出国读大学吧。” “你成绩更优秀，跟小芮分开生活对你们都好。等你学成之后，我会将梁家在国外的业务都交给你。” 她看着梁父眼里的关切和愧疚，心里百味杂陈。从前梁父跟她提议的时候，她都拒绝了。因为她曾跟秦憬川约定好，自己要考进他任教的大学，这样他们就可以经常见面。为了这个约定，她拼了命学习，一次次拒绝出国。但现在…… 沈若宁几乎没有犹豫，点了点头：“好，我愿意出国。” “只是这件事……可不可以先不要告诉小芮和秦老师？” 梁父松了口气，点点头：“这是当然。要是小芮知道，又该闹了。” “爸爸答应你，会在国外为你铺好路，你不用担心在异国他乡不适应。” 沈若宁垂下眼眸，压下心底的苦涩，没有说话。她在这个家里终究是外人，对所有人来说，她都该离开得越远越好。尤其是……秦憬川。晚饭时。梁歆芮坐在秦憬川旁边，故意对沈若宁说。 “沈若宁，看在爸爸和秦老师的份上，我原谅你做的事情，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梁父眼神复杂地看了眼沈若宁，没说什么。秦憬川则冷冷开口。 “沈若宁，作为你的家庭教师，我有责任提醒你，你当下的任务是高考，不要把心思放在学习以外的事情上。” 梁歆芮幸灾乐祸的看着她，眼底满是得意。沈若宁眼睫轻颤，清楚他是在告诉自己，永远不要奢想和他有除了师生以外的关系。她抬眼看着他认真地开口。 “秦老师，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再做除学习以外的任何多余事情，不会辜负您的教导。” 秦憬川顿了顿：“以你的成绩，考上清大不是难事。” “如果你在大学期间表现突出，我可以继续做你的研究生导师……” “不用了，秦老师。”沈若宁轻声打断，“高考过后，我们就不再是师生关系了。” 秦憬川眼神骤然变得冰冷：“你还在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事？” 沈若宁抿了抿唇，没再解释。沈若宁从前是不愿意和他有师生关系的，因为她藏着私心。可如今她决定不再喜欢秦憬川，做师生就更没必要。反正高考过后，她就会离开这里，和秦憬川不会再有任何瓜葛！ …… 次日早晨。沈若宁刚走进班级，就接收到了不少异样的目光。她心头微沉，只要和梁歆芮一个班，她就永远都会被孤立，但好在这些年她早就习惯了。刚走到自己座位，沈若宁瞳孔却骤然一颤。就见自己的课桌上，写满了“凶手去死！”的字样！而就在此时，抽屉里还掉出来了一只死老鼠。 “啊！”沈若宁被吓得惊叫出声，慌忙后退了两步，愤怒地扫视其他人，“谁干的？！” 没人回答她，只是同情又好玩地看着她。沈若宁眼皮重重一跳，看向了梁歆芮。就见她被簇拥在人群中，挑衅地看着自己。仿佛在无声说着：“沈若宁，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沈若宁的心沉入了谷底。她闭了闭眼，再睁眼只剩一片冷意。 “大家别忘了教室里有监控，以后还有这种事我会直接报警，到时候一起上社会新闻！” 这些学生里有不少人都是出身江城有头有脸的家族。因此她这话一出，人群顿时散开了不少。梁歆芮怨毒地瞪着她，走过她身边，低声道：“别得意得太早，这只是开始！” 沈若宁深吸一口气，沉默地攥紧了手。距离高考只剩四十天了，她没办法换班，只能忍。反正这十年她都忍过来了，不差这四十天。下午放学，沈若宁还没出校门，就接到了沈奶奶的电话。沈奶奶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沈若宁，梁家养你这么大，就是让你当白眼狼的吗！” 沈若宁呼吸一窒：“奶奶，我没……” 沈奶奶愤怒地打断她：“人家梁小姐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你有什么资格和她作对？” 几句话，就将沈若宁所有的尊严砸得稀碎。她看着被挂断的通话记录，鼻头骤然一酸。从她被梁家收养后，沈奶奶就对梁歆芮格外殷勤，对她却动辄打骂…… 正难过时，一辆迈巴赫缓缓驶来，停在了沈若宁身边。后车窗降下，露出秦憬川冷漠的眉眼。 “上车。” 沈若宁微微一怔，嗓音发紧：“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秦憬川沉默不语，眼神催促的看着她。 “滴滴——” 后车不耐烦的鸣笛声响起，沈若宁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车。车子驶离学校，沈若宁几乎贴着车门，看着窗外疾驰而过的景色。秦憬川修长的手指搭在腿上敲了敲，靠着座椅，淡漠的看着她。 “以后别再打小芮的主意，她毕竟才是梁家真正的千金。” 沈若宁的心头像是被针扎了一样，泛着细细密密的刺痛。从前秦憬川会查明真相，相信她不会做那些事情，现如今却在警告她别伤害梁歆芮。沈若宁心里莫名涌起一股冲动，想说出事情所有的真相。可片刻后，她却只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反正说了，他也不会信。秦憬川面色微微缓和，拿出了一盒药膏递给她：“伤口记得擦药。” 这是秦憬川惯用的手段，打一个巴掌给一颗甜枣。以前她太天真，还会为此心动，现在她彻底认清了。沈若宁犹豫了瞬，还是接过药膏，没有驳他的面子。 “谢谢秦老师……” “呲——” 这边话音未落，车辆突然一个急刹！沈若宁被甩得猝不及防地朝着秦憬川倒去。还没碰到，下一秒，她却被秦憬川一把推开，身体重重地撞在车门上。秦憬川恼怒地瞪着她，眼底满是寒意。 “沈若宁！这种时候你都趁机投怀送抱，你还知不知道羞耻！” 沈若宁背上撞得生疼，听到这话更是脸色一白。她怎么都没想到秦憬川竟然是这样想她的，下意识就想解释。可看见秦憬川眼底的厌烦，她又将所有的话都吞了下去。她垂下眸，低声说：“对不起，秦老师，我以后会注意的。” “下车。” 秦憬川直接放话，眼里一片冷冽。 “你次次认错，却从来不改，我说过，学习以外的事情你都不要想！” 沈若宁咬了咬唇瓣，心却一点点的浸入了冰里。她没再说什么，默默下了车。刚关上车门，车辆便毫不留情的驶离，只留下汽车尾气消散在空中。 “轰——” 天空阴沉，雷云翻滚，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沈若宁抱着书包躲在了屋檐下，刚准备打车，手机就没电关机了。看着面前的雨幕，她只觉得这场雨一直淋到了自己的心底。委屈和苦涩都变得湿漉漉沉甸甸。这里离梁家还有一段距离，沈若宁只能淋着雨跑回去。她收起情绪，将书包顶在头顶，奔进了雨幕里。回到梁家时，沈若宁已经浑身湿透。刚进门，她就听见了梁歆芮纯真的声音。 “秦老师，你和沈若宁约好了让她去清大，那我也可以去吗？” 沈若宁浑身湿透的站在门口，听到这句话下意识的看了过去。秦憬川眸光温和，没有犹豫的点头。 “当然可以，你并不比她差。” 此刻秦憬川眼底的柔色，刺进她的眼。沈若宁看着自己还滴着水的衣服，只觉得自己从内到外和他们都不在一个世界。她无力地攥了攥指尖，机械地朝楼上走去。听到动静的两人止住谈话，朝她看了过来。梁歆芮幸灾乐祸地看着沈若宁，故意问：“沈若宁，你怎么弄得这么狼狈，没坐车吗？” 秦憬川看着浑身湿透的样子眸光微微闪烁，缓了语气开口。 “你先上楼收拾一下，待会儿过来补习。” 沈若宁脚步微顿，心头涌现一阵酸胀。她不明白，他明明在车上大发雷霆，现在为什么又能当作无事发生一样？大概这就是老师的“包容心”吧。沈若宁没看他，低声说：“我今天不舒服，就不补习了。” 秦憬川一怔，这还是第一次，沈若宁会拒绝补习。看着她苍白的面色，秦憬川忍不住皱了皱眉，心头第一次生出一丝懊悔。 …… 第二天清晨。沈若宁浑浑噩噩地去上课。临近午休时，她听到周围同学在低声议论。 “听说了吗？清大的秦憬川教授要来我们学校开讲座！” 听到秦憬川的名字，沈若宁心弦颤了颤。但只是转瞬，她就重新将注意力都投进学习中。大家还在讨论。 “天呐！我只在杂志上见过他，但这样身份的人，为什么会突然来我们学校演讲？” 有人激动的开口：“不会还有人不知道吧，秦家给我们学校捐过楼，秦教授还是梁大小姐的家庭教师！” 周围人闻言，都羡慕地看着梁歆芮。梁歆芮享受着众心捧月，得意的勾唇。 “昨天我才听秦老师提过要开讲座，没想到今天就来了。” 她说话的声音不小，就像是故意要沈若宁听到一样。沈若宁闻言写字的笔尖一划，划破了本子。她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没有抬头。下课后，所有人都朝着食堂走去。沈若宁却突然被一个神情焦急地女同学拦住。 “沈若宁，你帮我去厕所给同学送一下卫生巾好不好？我临时有点事……” 反正只是举手之劳，沈若宁就没多想，接过东西朝女厕所走去。 “呜呜……有人吗？救我出去……” 沈若宁刚走进厕所，就见最里侧的隔间被一根拖把抵住，里面传出女孩压抑的哭声。她脸色顿时一变，上前丢开了拖把，拉开厕所门。里面的女生浑身湿透，已经冻得嘴唇发紫。沈若宁心头一紧，连忙说：“同学别害怕，我送你去医务室！” 她说着就去扶那个女生，一边问：“是谁把你关在这里的？” 那女生哆哆嗦嗦地说：“是、是梁……” “砰！” 大门被猛地推开，发出一声巨响，打断了女生的话。沈若宁眉心重重一跳，扭头看去。就见秦憬川和一群校领导正面色阴沉地站在门口。而领着他们过来的梁歆芮一见到这一幕，就神情夸张地指着沈若宁喊道。 “天呐！沈若宁，你竟然霸凌同学！” 沈若宁心头猛地一跳，立刻否认：“我没有！我是来帮忙……” 话没说完，梁歆芮就指着一旁的女生厉声说。 “大家都看见你在霸凌别人了，你还不承认？” 沈若宁张了张嘴，还想辩解，却对上了梁歆芮警告的眼神。她心头一颤，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她明白了，这一切都是梁歆芮的把戏。是梁歆芮霸凌，却把她引到这里来，又一次要她顶罪！可这一次，她不想再背锅了。沈若宁攥了攥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目光投向在场的校领导。 “各位老师，我没有霸凌，我是刚好碰到这位同学被困在厕所，所以帮忙救人而已。” “她可以替我作证！” 说着，沈若宁转头看向那个女生，眼里隐隐带着期待和鼓励。秦憬川看了眼沈若宁，也对那女生开口：“同学，是谁把你关在这里，你可以告诉老师。” 女生害怕的瑟缩着，小心翼翼地瞥了眼故作关切的梁歆芮。只犹豫了一瞬，她就缓缓抬起手指向沈若宁。 “是、是沈若宁……把我关起来的……” 沈若宁感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轰的一下炸开。她失声质问：“你为什么要颠倒黑白？！明明是我救了你！” “够了！”秦憬川冷声打断，对于眼前的这场闹剧彻底没了耐心。 “沈若宁，这位同学已经亲口指认，是你做了这一切，你还想狡辩什么？” 沈若宁心口像堵了团火：“可我真的没有！” 她看着秦憬川眼里的失望和谴责，眼眶酸胀到湿润。 “你为什么永远都只相信别人，不查真相就定了我的罪？” 秦憬川沉默片刻，才皱着眉头移开视线：“来教务处说。” 人群散开，沈若宁屈辱地咬着唇，顶着周围异样的目光跟上秦憬川的脚步。路过梁歆芮身边时，她的低声警告轻飘飘传入耳中。 “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沈若宁呼吸一紧，死死掐着掌心，满心都是无力。梁歆芮根本不需要担心什么，毕竟哪怕她说出一切真相，也不会有人相信。教务处内。教导主任恭敬的看着秦憬川。 “秦教授您做个见证，沈若宁同学校园霸凌，情节严重，我校决定通报批评，留校观察。” 沈若宁瞳孔一缩，颤声质问。 “我没有霸凌，凭什么惩罚我？你们为什么不去查真相！” 秦憬川皱着眉，失望的看着她。 “事到如今，你还不知道自己错了，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沈若宁嘴里发苦，心却像一点点浸入了冰水里。她不明白，这么多年的相处，秦憬川难道就从没看清过她的为人吗？办公室的门此刻被推开，梁父和沈奶奶相继赶来。沈若宁骤然回神，眼底亮起一抹希冀。 “爸爸，奶奶……” 还未说完，沈奶奶就沉着脸过来，狠狠一巴掌打在沈若宁的脑袋上。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学好？竟然敢欺负同学！早知道你会变成这样，当初你妈生你的时候，我就该掐死你！” 沈若宁头被打偏到一旁，忍了许久的眼泪在此刻涌出眼眶。 “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做……” 梁父叹口气，出面打着圆场。 “主任，这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这样，我先带她回去休息几天，私下解决。” 梁父发了话，教导主任还是给面子的。主任正要开口答应，秦憬川就满眼冰冷地开口。 “沈若宁霸凌是我亲眼所见，难道梁董事长要选择包庇？” 梁父面色一僵。沈若宁不可置信地看着秦憬川，眼泪毫无预兆的落下。 “你亲眼见到我把她关进去欺负她了？” 教导主任见气氛不对，上前打着圆场。 “好了，沈若宁同学，你好好认个错，明天在全校师生面前公开检讨。” “只要你摆正态度，从此改正，校方可以考虑在高考前为你消掉这个处分。” 沈奶奶得知这个结果，只觉得脸上无光，狠狠剜了沈若宁一眼就摇着头离开了。梁父给沈若宁请了半天假，带她回家。回去的路上，沈若宁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眼里一片麻木。梁父看了她一眼，心疼地叹了口气。 “若宁，放宽心，奥数比赛没剩几天了，你只要拿到名次，这些惩罚都会抵消。” “再坚持一阵，没多久你就要出国了，到时候时间会淡忘一切。” 沈若宁眸光微微一颤，回过头扯出一抹苍白的笑容。 “爸爸，我知道该怎么做。” 沈若宁曾和秦憬川约定过。只要能拿下奥数比赛的第一名，秦憬川就会答应她一件事。曾经她拼命的学习，就为了拿下第一名，去找秦憬川换一个承诺—— 等她上了大学，他们就在一起。而现在…… 她也要用这个约定去换一个承诺。一个让所有人都皆大欢喜的承诺。回到梁家后，沈若宁就去了书房，拿起了秦憬川送她的那把小提琴。从小，她对小提琴就到了近乎痴迷的地步。这把琴是秦憬川当初特意去找已经退隐的大师定做的，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一把。沈若宁缓缓拂过小提琴，眼里都是触动。她拿起琴弓，将小提琴放在肩上，指节像纷飞的蝴蝶落下。可此时琴音不在悠扬，反而变得刺耳，再也没有记忆中的悸动。沈若宁看着那早就因为秦憬川打她而变得有些破碎的琴弓，苦涩的刺痛蔓延全身。她对秦憬川的感情，就如同这份她以为无比珍贵的礼物，其实在秦憬川眼中什么都不是。这时房门被推开。秦憬川走进来看见沈若宁拿着小提琴，清冷的面上微微一怔。随即沉声道：“你父亲说你要参加奥数比赛。” “很快就要高考了，你最好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学习上。这种比赛你没有必要参加。” 沈若宁心里一空，喉间苦涩翻涌。明明从前秦憬川会用心辅导她，鼓励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秦老师，你究竟是因为希望我好好学习，还是因为不想履行当初你和我的那个约定？” 秦憬川的神色骤然变冷，却没有说话。沈若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自嘲的扯了扯嘴角，放下小提琴转身出门。 “秦老师放心，以前都是我不懂事，以后不会了。” 秦憬川看着沈若宁离开的背影，眉头渐渐皱紧。他总觉得沈若宁似乎有哪里变了…… 这晚沈若宁没有补习，而是在写检讨。次日升旗仪式后，她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做了检讨，被迫担上了校园霸凌的恶名。回教室的路上，梁歆芮走到她身边，冷嘲道：“没想到你还有脸来学校。” 沈若宁攥了攥指尖，让自己面上没有多余的情绪。 “不是我做的，我为什么不能来学校。” 梁歆芮冷睨着她，露着胜利者的微笑：“所有人都认为是你，那就是你。” 说完，她得意地离开了。沈若宁呼吸紧了紧，移开了目光。很快，梁歆芮说的话就得到了验证。几乎她走到哪里，都有人对着她指指点点。 “那就是秦教授说的霸凌女啊，听说还是个学霸，果然成绩过滤不了人渣！” “贴吧上都把她扒光了，从小就是个坏种，梁家的一个养女，天天欺负梁歆芮这个正牌千金，真恶心……” 听到最后这句，沈若宁脸色惨白，心跳急促得几乎呼吸不畅。她躲进厕所，颤抖着手打开了手机。贴吧上，梁歆芮将她从小背的锅事无巨细的列举了出来，全都成了她的“罪证”。现在所有人都相信那些坏事就是她做的，对她的辱骂盖了几千层楼。看到这些，沈若宁眼前一阵发黑，浑身都不可控地发抖。她还没有离开，就在这所学校已经要待不下去了。 …… 接下来这段时间，沈若宁逼迫自己静下心来准备奥数比赛。临近比赛前夕，之前那个被霸凌的女生找上了沈若宁。女生攥着衣袖，满眼愧疚：“之前的事……对不起。” “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可我要是说实话，梁歆芮她不会放过我的！我不想再被她欺负了……” 沈若宁脸色难看，只觉得有些可笑。 “再来一次，我依旧会选择帮忙，但如果人人都像你一样恩将仇报，以后还有谁敢帮助别人？” 女生脸色一白，面上闪过一抹羞愧。沈若宁见她这副模样，一句话都不想多说，转身离开了。比赛当天。沈若宁一路过关斩将，走到了最终的决赛。会场内座无虚席，而评委席上坐着的都是学术界有名的人物。沈若宁和评委席上的秦憬川对上了视线，攥了攥指尖，心口憋着一口气，移开视线。她几乎是超常发挥拿下了比赛的第一名，全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沈若宁站在聚光灯下，面上不显，可掌心却都是汗水。她终于证明了自己，凭实力得到了第一名！而评委席上，秦憬川从容的靠着座椅，金丝框眼镜下，谁也看不清他的神色。主持人走上台，笑着向一众人宣布道。 “让我们恭喜沈若宁同学，拿下了第五届国际奥数比赛的第一名！” 沈若宁鞠躬致谢，正要接过奖杯的时候，秦憬川拿起了话筒。 “等等。” 他的声音清冷，清晰的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沈若宁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心头隐隐涌上不好的预感。果然，秦憬川冷眼看着她，缓缓开口。 “沈若宁霸凌同学、品行不端，应当取消成绩和获奖资格！” 一瞬间，全场沸腾！沈若宁猛地抬头看向秦憬川，浑身血液几乎倒流。她颤抖着声音据理力争：“这次比赛我是凭实力拿到的名次，凭什么取消？” “更何况那些事根本不是我做的！我是被冤枉的！” 秦憬川面沉如水，依旧冷冷看着她，态度强硬。 “你校园霸凌是我亲眼所见，到现在还不认错！” 沈若宁攥紧了手，呼吸都在颤抖：“可这里是赛场，应该靠实力……” “德智体美劳，德育才是第一位。” 秦憬川淡声打断：“品行不端的人，就算头脑再聪明，也只是个潜在的高智商罪犯。” 这些话就像是利刃，狠狠捅进了沈若宁的心口。她难以置信的看着秦憬川，怔怔道：“你……把我当罪犯？” 会场内响起此起彼伏的吵闹声，像涌来的巨浪将她淹没。不少人对着她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我们学校都传遍了，沈若宁校园霸凌，还被记了处分，当着全校的面作检讨！” “天呐！这样的人怎么还来参赛啊！她有什么脸？” 沈若宁无助地站在台上，只觉得有张无形的天罗地网朝自己笼罩下来，让她无处可逃。这场奥数比赛她明明是第一名，此刻却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秦憬川修长的指尖推了推眼镜，淡漠的看着沈若宁承受着所有人的辱骂，不为所动。评委席上的老师们开始交头接耳，显然犹豫了起来。不多时，他们就将讨论出的结果交给了主持人。主持人看到时顿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如常，拿起话筒控场。 “这场奥数比赛不仅仅针对青少年，也是为了培养国家未来的人才，经我方刚刚核实，沈若宁同学在个人品德方面存在争议。” “因此众评委商议后决定，取消沈若宁同学本次的成绩和排名！” 沈若宁蓦然红了眼眶：“我不服！这是我凭借自己的实力争到的第一！” 秦憬川眼底染上了一丝怒意，声音也加重了几分。 “沈若宁，结果已经定下了，你不要再无理取闹了！” 沈若宁心猛地沉入谷底，苦涩在心头肆意蔓延，眼泪毫无预兆的落下。这一次，她仍旧输得彻底。 …… 比赛结束。沈若宁失魂落魄地出了会场，就见一辆迈巴赫停在不远处，秦憬川靠在车前看着她。 “上车，我送你。” 沈若宁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绕开他就要离开。秦憬川皱了皱眉，沉声道：“是你父亲让我来接你。” 沈若宁顿住脚步，心口一阵窒息感涌来。最终，她还是认命的上了车。车上气氛压抑。秦憬川见她情绪低落，拧着眉沉声道。 “你有什么好闹脾气的？当初你霸凌同学的时候，就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吗？” 沈若宁心像是被狠狠剜了一下。她轻笑了一声，红着眼看他。 “秦老师，你真的只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取消我成绩的吗？” 秦憬川怔住，身体微微紧绷。 “作为你的老师，我不想看见你一再错下去。” 听到这句话，沈若宁只觉得心口涌上一阵酸楚，有些可笑。 “秦老师，你之前答应过我，只要我拿到第一名，你就答应我一件事。” 秦憬川脸色瞬间就变了，冷声道：“你的名次已经被取消了！” 这话更加证实了沈若宁的猜想。原来，他就这么担心她利用这个约定让他和自己在一起。她攥紧了指尖，紧紧盯着秦憬川，执着地开口。 “可是我还是希望你能遵守约定，给我一个承诺……” 秦憬川神情骤然变了，眼神冷厉地看向她，下意识就要开口。沈若宁自嘲一笑，缓缓接上了后半句话—— “我希望秦老师答应我，即便以后我不见了，也永远不要找我。” 秦憬川一怔，皱了皱眉，沉声道：“你又想做什么？” 沈若宁没有解释，看着他眼里的警惕和怀疑，扯了扯唇角。 “只要不是那件事，提什么要求重要吗？这个很好做到的，对吧？” 对秦憬川来说，只要不是让他和沈若宁在一起，其他要求他的确都不在乎。但此刻，他脸色沉了沉，心里莫名升起一股躁意。沈若宁怎么会不见？她还要考清大，家人都在江城，能去哪？就算真不见了，他也不可能会找她…… 秦憬川认定了，她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毕竟以前她也以退为进，结果后来还是恬不知耻的要和他在一起。想到这，秦憬川淡声说：“这次我答应你，但以后你还想做什么，我都不会再纵容。” 沈若宁心口泛起涩意，却也松了口气。 “秦老师放心，以后我的心只会扑在学习上面。” 秦憬川看了她片刻，才拧着眉移开视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今晚秦家举办的慈善晚宴，每个人都要捐一件东西，你准备了什么？” 沈若宁看向窗外，轻声说：“只是一件不再需要的东西。” 见她这样，秦憬川没再追问，把她送回梁家后就离开了。沈若宁刚上楼，就见梁父在她房间门口等着她。梁父一看到她，就叹了口气，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道。 “比赛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再忍忍，只剩六天就高考了。” 还有六天，沈若宁就要出国了。沈若宁强忍泪意，勉强扯出一抹笑容。 “我都明白的，谢谢爸爸。” 告别梁父，沈若宁去了书房，将秦憬川送给她的小提琴装进了琴箱。以后她都不会再拉这把小提琴了，就让它发挥最后一点价值吧。刚装好琴，沈若宁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沈奶奶打来的电话。 “若宁，今天比赛有没有拿到名次？” 听到奶奶这样问，沈若宁心尖颤了颤，犹豫了片刻才说：“我拿了第一的……” 后半句还未说出口，沈奶奶就怒声打断她。 “你还想瞒我！都是因为你不学好，才会被退赛！” “沈若宁，你能在你爸死后被豪门收养是你命好，你不好好珍惜，对得起你死去的爸爸吗？！” 沈奶奶的话，字字句句都往沈若宁心口刺。她哭着反问：“奶奶，您看着我长大，我会不会霸凌同学您难道不知道吗？” 沈奶奶声音更急：“还不是因为你不好好学习，整天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要不是真把自己当成豪门小姐，会惹那么祸？会招不自量力地纠缠秦教授？！” 沈奶奶的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沈若宁脸上。她只觉得耳边一阵嗡嗡作响，沈奶奶后面的话，她都听不真切了…… 电话不知什么时候被挂断。沈若宁怔怔看着手机页面，鼻尖一酸。明明小时候奶奶最疼她，可自从爸爸死后，一切就都变了…… 沈若宁闭了闭眼，压下心里的痛楚。或许等她离开了，奶奶就不会再为她劳神伤心了。 …… 夜晚。梁家人和秦憬川一起去了慈善晚宴。等着递交拍卖品的时候，梁歆芮幸灾乐祸地看向沈若宁。 “沈若宁，听说你因为校园霸凌的事情退赛了，你以后可千万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 沈若宁听着这话只觉得讽刺，正要开口。秦憬川这时问：“沈若宁，你要捐的东西呢？” 沈若宁垂着眸淡声说：“已经交上去了。” 秦憬川觉得沈若宁今天似乎有些反常。他还没来得及多想，梁歆芮就朝他笑着出声。 “秦老师你看，这是我要捐的镯子，虽然我很喜欢，但我也想为山区的孩子贡献一份力量。” 秦憬川收回思绪，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有这份心很好。” 沈若宁看着他唇边的笑意，默默移开了视线。众人走进会场落座，拍卖会正式开始。简单的客套后，拍卖师介绍着拍品：“第一件拍品，是梁歆芮小姐捐赠的……” 拍品一件件被摆上来，又被逐一拍走。秦憬川却迟迟没有看见沈若宁捐赠的拍品出现。他看向沈若宁，却见她眼神空洞，似乎对于这一切都毫不关心。秦憬川见此，忍不住皱了皱眉，心里隐隐有一丝怪异的感觉。拍卖会渐渐接近尾声，拍品的价值也更加珍贵。直到这时，接近压轴的拍品才被抬了上来。拍卖师笑着说：“接下来是沈若宁小姐捐献的拍品。” 秦憬川顿时凝神，死死盯着台上被红布遮盖的物品，眼底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紧张。下一刻，拍卖师一把揭下红布，笑着说。 “这是著名小提琴制作大师安东尼的退隐之作，起拍价——三百万！” 秦憬川瞬间绷直了身体，面上空白了一瞬。他紧紧看着展台上的那把小提琴，眼里满是错愕。沈若宁……竟然将这把小提琴捐了？！拍卖师的声音接着响起：“这把小提琴的琴弓有些瑕疵，因此低价起拍。” 会场里很快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竞价声，即便微瑕，安东尼大师的退隐之作也是有价无市。秦憬川眉心皱得更紧，一时间心神俱震。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她捐的会是自己送的那把小提琴。明明从前沈若宁，最宝贝的就是这把小提琴…… 秦憬川扭头看向沈若宁，压低声音质问：“你怎么把它捐了？” 沈若宁看着台上的小提琴，释然的扯了扯嘴角。 “已经用不上的东西，不如捐出去，更何况琴弓破损，就算修复，也拉不出曾经的声音了。” 她的平静让秦憬川心头莫名烦躁，听着耳边的竞拍声，他的声音也冷了下去。 “小提琴家不是你的梦想吗？你这么快就放弃了？还是说，你只是三分钟热度？” 沈若宁觉得有些讽刺。原来秦憬川还记得这是她的梦想，可他还是一次次损毁她最珍视的东西。现在又觉得她是三分钟热度…… 她深吸一口气，平静地看着秦憬川说。 “秦老师，是你让我把一切心思都放在学习上，我只是在按照你说的做。” 秦憬川面色一僵，沉默下来。他甚至都没想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生气…… 小提琴最终以三千万的高价被买走。沈若宁看着被拿下去的小提琴，有些出神。从此往后，她和秦憬川之间，再也没有任何可以回忆的东西了。梁歆芮听到价钱，嫉妒的看了眼沈若宁，恨恨的咬牙。慈善晚宴临近尾声，梁歆芮拦住要走的沈若宁，故作惊讶道。 “沈若宁，你连这么值钱的东西都捐了，不会是为了盖过之前校园霸凌的事情，给自己博个好名声吧？” 秦憬川眼中闪过一丝恍然，眉头随即皱得更紧，仿佛也认定了是这样。沈若宁讽刺一笑：“我的名声存在于别人的嘴里，跟我没有关系。” “何况，我也不需要好名声。” 说完就转身大步离开。反正她都要走了，别人怎么说她，她都不在乎了。 …… 最后的几天转瞬即逝，转眼到了高考前一天。沈若宁已经在学校办完了毕业手续，而明天就是她出国的日子。高考当天早晨，沈若宁将最后一件行李拿上车，关上了后备箱。梁父欣慰拍了拍沈若宁的肩膀，面露不舍。 “若宁，你奶奶我会托人照顾，国外我也打点好了一切，别担心，想家了随时可以回来。” 沈若宁眼尾有些泛红，她是真心实意的感谢养父。 “爸爸，谢谢你，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秦老师，今天就要高考，你会为我加油的吧。”梁歆芮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秦憬川走在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嗯，今天考试不要紧张，好好考。” 沈若宁看着秦憬川，一时心情有些复杂。想到这或许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她还是忍不住开口。 “秦老师，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秦憬川眸光微动，定定地看着她，片刻才道：“我在清大等你。” 沈若宁垂下眼眸，掩盖住眼底的苦涩。再抬眸时，她眼底满是真诚地对秦憬川笑了笑：“那我祝秦老师所愿皆所得，往后平安喜乐。” 还有……和她再也不见。秦憬川一怔，心里莫名有股怪异不安的感觉。他正要开口，就听助手在不远处催促：“秦教授，学院那边着急过去。” 秦憬川只能压下心底的不安，丢下一句：“好好考。” 而后转身大步离开。沈若宁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在心里默默说：秦憬川，再也不见。梁父轻叹道：“你们也出发吧。” 秦憬川的车迅速驶离，他坐在车里，也就没有看见沈若宁和梁歆芮上了两辆车。一辆驶向考场，一辆驶向机场。一路走远，再不相见。秦憬川靠坐在后座，修长的指节无意识的敲动着。他看着窗外疾驰而过的景色，心底的不安却愈演愈烈，这种感觉他却想不明白是为什么。 “学院的事情结束后，直接去梁家。” 交代了一句后，便阖上了眼假寐。当初他愿意做梁家的家庭教师，一是因为大哥还人情的要求，二是对沈若宁的欣赏。或许等沈若宁去了清大，她就不会再乱想那些情爱了。秦憬川忙完清大的事情，高考也刚刚过去。他刚来到梁家就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吵闹声，不由皱了皱眉。 “梁董事长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嫌弃我孙女了！” “我把我孙女交给你们梁家，不是为了让你们把她送走的！” 秦憬川走进屋内，就察觉出了气氛不对劲。就见梁父满脸愧疚，尽力安抚着一位头花发白的老人。他还记得，这是沈若宁的亲奶奶。 “沈奶奶，您别激动，我答应过若宁会照顾好你的。” 沈奶奶红着眼，怒火蹭的一下又起来了。 “我孙女真要离开，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和我说？！我才是她唯一的亲人！” “早知道你们会这么对她，当初我就不该让她来这里，不该是为了她好！” 听到这些话，秦憬川眉心跳动的越发厉害，沈若宁又做什么了？他正要开口，就见梁歆芮从楼上走下来，冷哼一声。 “爸爸，这老太婆吵死了，干脆把她赶出去！” “赶哪去？” 梁父还未开口斥责，就被秦憬川淡漠的声音打断。梁歆芮听到熟悉的声音，浑身一僵，僵硬地扭头看去。秦憬川金丝框眼镜下的神色冷漠至极，还夹杂着一丝失望。梁歆芮脑袋嗡嗡作响，紧张到说话都磕磕绊绊。 “秦老师，你怎么来了？” 秦憬川并未回答，视线在屋内环视一圈，最后定格在梁父身上，不容置疑的开口。 “沈若宁去哪里了？” 沈奶奶顿时像是有了主心骨一样，连忙道。 “梁家不仅没让若宁高考，甚至还把她送出国了！” “她一个人待在国外，人生地不熟的，谁知道梁家安的什么心！” 秦憬川闻言，眸中冷意更甚：“梁董事长，给我一个解释。” 梁父叹了口气，也没有瞒着。 “若宁确实没有去高考，我把她送去了国外。” 秦憬川浑身一僵：“什么？” 梁父冒着得罪他的风险，顶着压力缓缓开口。 “秦教授，若宁出国，这对她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也是她自己的选择。” 言尽于此，但即便他不说，以秦憬川的手段也是查的出来。但梁父还是不希望有人再去打扰她，这是他们欠沈若宁的。秦憬川眼神微凉，拿出了手机给沈若宁打了个电话过去。 “您好，您所拔打的……” 就连发消息过去，也显示了一个鲜红的感叹号。蓦地，他脑海中闪过了不久之前的画面。那场约定…… “我希望秦老师答应我，即便以后我不见了，也永远不要找我。” 沈若宁那张清冷稚嫩的脸仿佛再次出现在眼前，可这一次却离他很远很远。原来一切早就有迹可循，原来她早就决定好了一切。秦憬川突然有些后悔，如果他早点发现异常，这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可沈若宁却早已放弃了这里的一切，包括他。秦憬川垂下眼，心口传来一阵刺痛，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这么难受。 “她去了哪里？” 梁父微微皱眉，却还是只说了一句：“秦教授，您终归也只是她的家庭教师，她的人生，该由她自己做主。” 秦憬川冷冷的看向他，有些失控的开口。 “我是她的老师，也是……” 她喜欢的人。说到这他却说不下去了，他垂下眼眸，无神的眨了眨。 “我先离开了。” 秦憬川不愿去想，为什么他会生气、失控甚至后悔，只能匆忙地离开梁家。梁歆芮看着秦憬川这么在意沈若宁，面上更加难看。沈奶奶见唯一能撑腰的人都走了，也痛心疾首的离开。 “那是我孙女，我能害她吗？为什么离开也不和我说……” 沈奶奶佝偻着背影，踱步离开，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她当初明明只是想让沈若宁在梁家站稳脚跟，鲜少联系，对她非打即骂，也只是为了让梁家知道，沈若宁的心在梁家，是梁家的一份子。可当沈若宁悄无声息地离开后，沈奶奶却后悔了。她不该这么逼沈若宁，不该在她孤立无援的时候不相信她。梁父看着一地狼藉，无声叹息。梁歆芮气上心头，忍不住责怪父亲：“爸爸，你干嘛送沈若宁走，她在这里不是好好的吗？！” 还能帮她顶罪，做她的背景板！梁父哪能不知道梁歆芮的想法，她母亲去世的早，他不忍责怪她，只是语重心长的说道。 “小芮，多行不义必自毙，你是我的女儿，但我也希望你不要再针对若宁了，不然以后会发生什么，我也无法预料。” 梁歆芮脸色更加难看，却压根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秦憬川离开梁家后，就拨了一通电话过去。 “查一下沈若宁去了哪里，多久离开的，还有她和梁歆芮的事情。” 顿了顿还是道：“就查她和梁歆芮的事情。” 挂断电话后，他捏了捏眉心，有些出神。当他今天亲眼看见梁歆芮眼底的恶毒时，便起了疑心。曾经他没完全相信，那一切都是沈若宁做的。因为那样一双纯净的双眼，不会做出那些事情。可从沈若宁对他表白后，就都变了。秦憬川疲惫的捏了捏眉心，不愿再想下去，他们是师生，年纪还相差七岁，不可能会别的发展。 …… 这几天秦憬川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已经是第五次在实验上出错了。院长有些担忧的看向他：“最近是不是太累了，不然我给你放几天假？” 好友江裕嗤笑一声：“根据我多年的经验来说，秦教授这是春天来了，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这么惨？” 秦憬川还在想沈若宁的事情，陡然听到这句话，脸色瞬间变了。 “你很闲？” 江裕莫名打了个寒颤，尬笑着站直摇摇头：“我去做其他实验了。” 秦憬川却没了心思待在实验室，摘下手套疲惫的捏了捏眉心。就在此时，手机收到了消息。秦憬川眼眸骤然一颤，攥着手机看着那些发来的证据。一幕幕都是梁歆芮从小到大做的事情，但都嫁祸给了沈若宁。那只狗也是梁歆芮亲手毒死的，就连沈若宁自己都遭受着校园霸凌。他不止一次的想起沈若宁对他说：“你去查一下，就能知道一切了！” 可他是怎么做的，一意孤行的定罪！秦憬川大脑一片混沌，他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后悔过。他不该因为觉得沈若宁还小就忽视她的对自己的感情。不该想要将一起事情拖到高考结束。更不该损毁她最珍视的小提琴。良久，秦憬川才重新像是恢复了力气，离开了清大。只是这一次他接走了沈奶奶，一起去了梁家。车上，沈奶奶得知事情的一切真相后，气的浑身颤抖，眼眶泛红。 “这杀千刀的梁家，小的不懂事，老的也不懂吗？我可怜的若宁！” 她早就在沈若宁离开梁家后就后悔了，此刻看到了这些东西，泣不成声。 “秦教授，你本事大，能不能把若宁找回来？” 说到这，她又立马摇头。 “不行不行，若宁肯定还在怪我，既然她想去国外，就让她待在国外吧。” 秦教授抿紧了唇瓣，没有回答，眼底却一片寒意。这一次，沈若宁讨不到的公道，他来帮她。梁家。梁歆芮听到秦憬川来找他，特地画了个妆才下去，笑容羞涩的看着秦憬川。 “秦教授，我志愿填了清大，到时候我能不能做你真正的学生？沈若宁不珍惜，但我很珍惜这次机会！” “不能。” 秦憬川毫不犹豫的拒绝，甚至眼底浮现了一丝厌恶。梁歆芮看清他眼底的神色，浑身一僵，有些难以置信的后退一步。 “秦老师，你怎么了？” 梁父也走来，一眼便看出了氛围不对劲。沈奶奶却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一把揪住了梁歆芮的头发，当着梁父的面狠狠的扇她耳光。 “你这些年一直欺负我孙女，今天老婆子我就替我孙女教训你！” 梁歆芮尖叫着，脸上火辣辣的疼。可却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猛地看向了秦憬川，难以置信的开口。 “秦老师，你……你都知道了。” 梁父此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无言叹息，甚至没有脸面去阻止沈奶奶打他的女儿。秦憬川失望不解的看着她：“这些年你一直都在伪装！为什么这么做？” 梁歆芮脸颊高高肿起，红着眼哭着喊道。 “沈若宁才是！她明明只是我爸收养的，凭什么能仗着他死去的爸享受着我拥有的一切！” 她恶狠狠的目光死死盯着沈奶奶。 “还有你这个老太婆，口口声声喊着孙女，但她这些年听话的帮我顶罪，都是为你啊！她担心我会让你过得不好！” “但看到你每次不明真相的打她骂她，我就痛快！” 沈奶奶一瞬间面上的血色尽失，两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梁父脸色一变，立即上前拨打了急救电话。梁家乱做一团，鸡飞狗跳。梁歆芮站在原地，又哭又笑。秦憬川冷漠的看着梁歆芮，不带一丝感情的开口。 “梁歆芮，今后所有人都会知道你所做的一切，没人能护着你！” 五年后，费城。 “擦！” 沈若宁点燃了指尖的香烟，接通了梁父的电话，清冷的声音响起。 “爸爸，这次顾屿会做你的主治医生，我明天再回来。” 梁父声音有些疲惫，却还是能听得出很开心。 “若宁，辛苦你了，到时候我叫人去机场接你。” 沈若宁拒绝了，又叮嘱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她掐断了香烟，偌大的别墅里空荡荡的，尽显冷寂孤单。这五年里，沈若宁吃了不少苦，边读大学边吃下梁家在国外的生意。即便艰难，但好在她咬牙坚持下来了，如今在国外混的风生水起，已经成功上市了公司。而五年来，能联系上她的人，只有梁父。秦憬川和沈奶奶，仿佛已经淡出了她的世界。沈若宁正出神的想着，手机响起了电话，来电显示“顾屿”二字。她接起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道温润的男音。 “若宁，我已经落地京市了，我先过去看看叔叔，你别太担心。” 沈若宁应了一声，顿了顿又说道：“谢谢。” 顾屿轻笑一声：“真要谢我，等你来了，就请我吃饭吧。” 挂断电话后，沈若宁看着落地窗外的车水马龙，若不是梁父身体出了问题，她或许根本不会回京市。因为，她并不想再见到秦憬川，也不想再听到沈奶奶的咒骂。第二天中午，沈若宁落地京市，刚离开机场就有一名金色头发的男人笑容满面的走过来。 “你好……” 他还未说完，沈若宁便绕开他离开，视线都没有落在他身上一秒。江裕笑容僵在脸上，现在正值冬季，寒风吹在脸上更疼了。 “沈小姐，等一下，我是秦大哥叫来接你的！” 沈若宁听到秦大哥的名字才顿住了脚步，有些嫌弃的看了眼金毛。 “为什么不早说？” 江裕看着沈若宁白皙的脸，有些尴尬。 “我这不是想打个招呼吗，沈小姐你好，我叫江裕。” 沈若宁回握住了他的手，对于江裕的名字有所耳闻，江家的二世祖，但却是个科研人才。江裕的目光落在了和他交握的白皙小手上，喉结不自觉的吞咽了一下。但那抹温热的触感却很快消失，他心底莫名生出了一丝失望。 “上车吧，我送你回公寓。” 沈若宁坐在后座，却开口拒绝：“送我去市医院。” 江裕从后视镜看了眼沈若宁，想问些什么，又觉得自己管的太多，还是闭嘴了。沈若宁给顾屿发了条消息过去。对面很快就回了消息：很快就到了市医院，沈若宁五年没有回来，京市却变化不大，对她来说却已然陌生。江裕没有离开，跟着沈若宁一起去了医院。沈若宁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顾屿穿着白大褂等在门口，俊朗的面容上满是笑意，揽着她的肩膀，垂眸和她贴面礼。 “若宁，你来了。” 沈若宁笑了笑，正要开口手腕却突然被一股大力拉开。她的后背撞在了一道坚硬的胸膛上，脸色瞬间就变了。秦憬川攥着她的手腕，红着眼盯着她。 “五年不见，沈若宁，这就是你给我的惊喜吗！” 沈若宁看着眼前熟悉的那张脸，一时间有些恍惚。 “秦老师……” 顾屿清冷的眸光在秦憬川紧紧攥着沈若宁的时候，微微一沉。 “你握疼若宁了，麻烦你松开。” 江裕没想到莫名其妙的就变成了眼前这样，诧异道。 “秦教授，你认识沈小姐啊？” 沈若宁回过神来，用力的抽回了自己的手，面色不改，朝秦憬川礼貌的点点头。 “秦教授，好久不见。” 看见沈若宁疏离客套的模样，秦憬川微微愣神。从前那双清澈纯净的双眼，仿佛经过了世俗的洗礼，在此刻成了尘蒙的珍珠，在也没了以前的光泽。 “若宁，你……” 沈若宁没有听他接着说下去，安抚了顾屿两句。 “顾屿，先去找我爸爸。” 顾屿的视线从秦憬川身上收回，满心满眼的都是身侧的沈若宁。 “好，我和你说说叔叔的情况。”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秦憬川金丝框眼镜下的那双眼，更加冰冷。 “江裕。” 本想跟上去的江裕被秦憬川叫住，就像是被摁住了命脉一样，认命地走到了他身边。 “我好歹也是堂堂江家二少，真是欠你们兄弟俩的。” 秦憬川瞬间就抓住了重点，诧异道。 “你出现在若宁身边，和大哥有关？” 江裕双手一摊，像是竹筒倒豆子一样，全说了出来。 “是啊，秦大哥让我去机场接一个人，给我发了张照片。不过沈小姐还真是厉害，在国外可是一个人掌控了一整家上市公司。” 秦憬川却没有任何喜悦的神色，如今沈若宁的变化，让他一时间不敢认。江裕见秦憬川在发呆，顿时有些急了。 “秦教授，行行好，我还要去找沈小姐呢？话说你怎么也在医院？” 秦憬川凉凉的看了他一眼：“你很闲？” “实验室的数据院长明天就要，你能给出来？” 提起这个江裕的脸顿时变得难看，也顾不得沈若宁了，一溜烟的就消失在了医院。秦憬川看着沈若宁远去的背影，剧烈跳动的心这才缓缓平静下来。面色恢复淡然，抬脚跟了过去。这头顾屿和沈若宁说起了梁父的病情。 “我看过了诊断书，庆幸发现的早，是脑袋里长了瘤子，要进行开颅手术。” 沈若宁指尖攥紧，有些紧张。 “有把握吗？” 顾屿点点头，温和的面上带着让人信服的笑容：“有把握，别担心。” 沈若宁松口气，毕竟顾屿点头了，那就没事。此时也到了梁父的病房门口。推门进去，梁父看到沈若宁，眼睛一时间有些湿润。 “回来了，回来就好。” 沈若宁连忙走上前握住了梁父的手，如今梁父消瘦的厉害，头发也被剃光。 “爸爸，我回来了。” 梁父回握住她的手，欣慰的点头：“回来了就好。” 沈若宁和梁父说了许久的话，直到梁父睡下，她才离开。结果刚出病房，梁歆芮就提着饭盒和她迎面对上。梁歆芮看着眼前她恨极了的人，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沈若宁，你竟然回来了！” 沈若宁本以为梁歆芮会过得很好，但看到她失去光彩的眼神，好像和她想象中的并不一样，但她并不在乎。 “嗯，爸爸睡过去了。” 梁歆芮死死掐着掌心，几乎是控制不住心底怨毒。 “这是我爸爸！你去了国外为什么还要回来！你为什么没有死在国外！” 沈若宁不想和她吵，径直绕开她就要离开，却被梁歆芮拦住了去路。 “沈若宁，你敢无视我！” 秦憬川冷着脸走来，将沈若宁护在身后。 “梁歆芮，你还想对若宁干什么？” 见秦憬川维护自己，沈若宁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看着他宽阔的后背愣神。梁歆芮却在看见秦憬川的时候，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起来。 “秦老师，你为了她一次次针对我还不够吗？！” “大学四年，我被所有人唾弃，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还不够吗？！” 这回轮到沈若宁诧异了，但在国外勾心斗角多年，她早已经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秦憬川面色不变，只是看向梁歆芮的眸光多了几分厌恶。 “比起你当年你对若宁做的事情，这些远远不够。” “更何况，我只是将真相公布于众，至于其他人对你的态度，与我无关。”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