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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了人。 一件件,一箱箱,字画孤本,珠宝首饰,名砚名笔,玉石玉器,长长一串单子罗列得清清楚楚。 当时母亲急得跳脚,说,“那镇宅鬼只给了我一个月的时间,叫我把所有东西照单还回去。” 是的,一个月时间听来宽裕,其实是要人命的煎熬。那一个月,她母亲跟疯了一样,到处找人,把送出去的东西索要回来。 包括日梭月梭的古琴,唐楚月也被母亲逼着去要了回来。这是她当初算计想毁了外甥女的直接原因。 总之该得罪的人,全得罪了一遍。她母亲按单全部还了回去,怕得要死。 唐楚月的眼泪再次无力地流下,却不知道是为谁流,“所以,你下毒把我母亲毒死了?” “外祖父这么告诉你的?”时安夏摇头否认,“不,当然不是。下药毒死你母亲,那得多便宜她啊。况且我不愿意沾染杀业,会有因果报应的。” 唐楚月哭着不说话,继续听时安夏说下去。 她信时安夏不会说谎,也不屑说谎。 “我只是跟你母亲实话实说,我会让她今后的每一天,都活在恐惧之中。我还跟她说‘我们,不死不休’。” 唐楚月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又忘了哭。 冬天,真的来了。 刺骨的!寒到了骨头缝里。 又听时安夏平静的声音响起,“我让我母亲扮成我外祖母的样子,向你母亲索要嫁妆,也向她索要孙儿的命。你知道的,你母亲给我大舅母用了碎骨散。我大舅母的孩子死的时候已经成型了,那是个男婴。” 唐楚月听得喉咙干涩,快喘不上气儿来了。 “你只是听听,就受不了了吗?”时安夏冷冷地问,“你可知,我大舅母当时是什么心情?” 唐楚月便是想起,昨日大嫂拿着母亲的嫁妆单子递给她的样子,又想起那些丰厚的添箱。 但最可贵的,是大嫂温柔的祝语,“望你嫁人之后,能过得和和美美,一生平安顺遂。” 唐楚月猛地蹲在地上,伤伤心心哭起来。 哭大嫂,哭大嫂肚子里的孩子。也哭自己,哭自己为什么有这样一个恶毒该死的母亲! 唐楚月知道大嫂昨天想摸摸她的头,可手伸出来又缩回去了。 她当时心里很失望。她一直想要亲近大嫂,想像外甥女那样依在大嫂跟前撒娇。 可她的母亲杀了大嫂的孩子。其实大嫂每次看到她,就会想起那个被下了碎骨散的孩子吧? 大嫂当时该多心碎啊!大嫂看到她,其实心里很难受吧?唐楚月的哭声漫出了一股莫名的悲凉。 时安夏的眼睛也红了,扭过头去,背对着唐楚月,声音仍旧冷淡凉薄,“我跟你母亲讲,那个死去的孩子托梦说全身都痛。中了碎骨香的人骨头寸寸都痛,你母亲知道的。 所以我也要让你母亲尝尝碎骨香的滋味儿。我要让她夜夜不成眠,亲耳听到自己的骨头喀喀作响,直至动弹不得。 我并不想你母亲死得太快,我只是想让她日日夜夜受碎骨之痛。 可她命好,没多久就死了。 其实,我还挺惋惜的。她,不该死那么快啊。我这仇还没报爽利呢。” 唐楚月惊恐万状,一屁股坐在地上,哇的一声继续嚎啕痛哭。 时安夏再次转过身来时,眸色已经十分平静。 她蹲下身子,温柔地撩起唐楚月散落的碎发,“小姨,我的解释你还满意吗?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说得这么清楚?” 她顿了一下,自问自答,“因为啊,你怂,又笨,不是我对手。就算让你报仇,你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唐楚月:“……” 坏姑娘!你这个坏姑娘!看不起我! 时安夏又柔声道,“更因为你懂得明辨是非,不会听外祖父几句话撺掇,就嫁给梁大人家的小儿子,继而与我为敌,给我使绊子。” 唐楚月:“……” 坏姑娘!你这个坏姑娘!好话坏话都被你说完了! 时安夏用手帕替她擦去泪水,把她从地上拉起来,“行了,冤有头,债有主。与你母亲的恩怨就到此为止。至于你,以后无论是我小姨也好,是我远房表嫂也好,只要你好好的,日子总归不会过得太差。” 唐楚月抽抽着站起身,脚麻了,一个没站稳,扑在时安夏的肩头,顺势抱紧,眼泪糊了人家衣裳,“夏儿,呜呜,夏儿……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第823章 为什么会对一个仇人的女儿好?唐楚月百思不得其解。 她这次来也并不是理直气壮问罪,只是想亲自找外甥女问个清楚。 因为父亲说,她的母亲其实是时安夏下药给毒死的,还说她大哥大嫂也脱不开干系,不值得她信任。 为此,唐颂林列举了朱樱樱一系列反常行为,来证明这个结论。更说手里有证据,可以证明一切。 大抵唐颂林也没想到,唐楚月如此信任时安夏,会亲自跑来问一遭。 唐颂林恐怕更没想到的是,早在他被撵去乡下那会,唐楚月就被时安夏敲打过一番。 也是因着时安夏,唐楚月才彻底看清昌平王府的嘴脸,歇了嫁过去的心思。 若唐楚月当时不听话,嫁了昌平王世子为妻,如今应该是在流放地过着悲苦不堪的日子。 能对仇人的女儿做到这个地步,没有宽广胸襟绝做不到。唐楚月识好歹,记恩情。这一年多修身养性,夹着尾巴做人,反而沉敛端方了许多。 只要一想到嫁去昌平王府的后果,她就在心里把外甥女当神顶礼膜拜。 唐楚月问外甥女为何对自己好,倒也不指望对方回答。 毕竟她那外甥女一张毒嘴,开口就能噎死她。 但这一次,外甥女不止没呛她,还轻轻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外祖父误导你,无非是希望你与我们离心,顺带恨上明家,拒了这门亲。” 唐楚月不傻,“嗯。” 拒了这门亲,自然就会听从父亲的安排嫁去梁家。 她不明白,“梁家到底要干什么,这么大张旗鼓从乡下把父亲请回来?我大嫂都拒了这门亲,他应该知道咱们护国公府的态度啊。” 时安夏解惑,“梁大人的小儿子在青楼争风吃醋,惹了江湖上的人。结果人家二话不说,直接切了他的命根子。” “啊!”唐楚月面色一白,又一红,然后怒了,“那他梁家还敢上门来求娶我!真不要脸!” 这是想让我守活寡!这句话到底没说出口。羞! 早前那些污眼睛的图画可不是白看的,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时安夏忍着笑,说起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梁家老的虽然跟唐颂林一样被迫退了,但小的还有许多在朝堂走动,就把这事报了官。 报官归报官,但对外只说受了重伤,要官府捉拿凶手归案。 谁知凶手来无影去无踪,到现在官府也拿不了人。 这事拖着就拖着了,小儿子的亲事却迫在眉睫。越往后,伤情浮出水面,恐怕小儿子的亲事就越难了。 还不如趁早,一来二去,放眼京城,梁大人就把主意打到了唐楚月身上。毕竟像他儿子这种情况,往后是不能有孩子了,必须得有个体面家世的女子撑门楣。 梁大人对护国公府很了解,知唐楚月如今处境艰难。更知护国公府主母跟小姑子不和,恐怕早就想一脚把小姑子踢出门。 在梁家想来,他们的立场是为护国公府好,替对方解决了一个包袱。 原本觉得十拿九稳的亲事,却是万万没想到被护国公府主母拒了。 梁大人气不过,才连着几封信去请唐颂林回京办事。 时安夏总结,“这其中梁家定是许了诸多好处,否则以外祖父那雁过拔毛的性子,不会如此积极。” 唐楚月听得脸色更白了,心也慌,“那父亲铁了心要把我嫁去梁家,夏儿,你说怎么办?” 时安夏笑,“再多的好处,都是建立在根基不毁的基础上。你回去试试毁他根基,说要把护国公府搅和到外伯祖父唐颂月手里去。” 唐颂月,唐楚月……光听听这名字取的,就知唐颂林有多糟践他二哥。 二人在瑞香花丛中说了会子话,套了词儿,又默了词儿,唐楚月就走了。 唐楚月回到护国公府,去见唐颂林时开门见山说,“父亲,要不咱们去告大哥大嫂和公主联手下毒害死母亲吧?如此一来,大仇得报,大家都落不着好。连星河那小子的前途也会受影响,呵……” 正装病的唐颂林闻言就是眉心一跳,眼皮也跟着一跳。 又听小女儿贴心地说,“父亲也不必忧心唐家就此没落,反正二伯就要回京述职了。没准二伯还能把唐家支棱起来,爵位也能给二伯。” 唐颂林听得脑子轰然炸开,继而怒意滔天,“这是什么狗屁话!” 他奋斗了一辈子,靠着长子唐楚煜和长孙唐星河,才把他二哥唐颂月的风头压了下去。 他一生讨厌的人很多,但他二哥唐颂月必定居首位。 唐颂林自小就在二哥唐颂月的阴影下长大。二哥有多优秀,就衬得他有多蠢,人家还是先帝钦点的探花郎。 他心里还有个结没解开,这也是他憎恶明家和先夫人明贞的原因。 因为一开始,明家就是冲着他二哥唐颂月来的。是因为得知唐颂月已娶了正妻,明贞才落他头上。 也是因为娶了明贞,唐颂林才成为世子,尔后袭了爵。他二哥因此气得离京去地方为官。 唐颂林晚年得女时,给小女儿取名唐楚月,就是为了恶心他二哥。 这一行为,一直被族人诟病。但他偏不改,心里暗戳戳爽。 反正上头没人压他,他想怎样就怎样,偏要这般取名。族老们又能拿他如何?他可是护国公,有正经爵位的。 如今唐颂林虽被皇上撸了爵位,但爵位好歹还在他亲儿子身上。 他和亲儿子的内部矛盾,说白了也是关起门来的账。若是他们自己打起来,没准皇上真会把护国公的爵位给了唐颂月。 这一想,唐颂林整个人都不好了……也不对,是整个人都好了,不生病了,利索下床。 唐楚月越发看不得老父亲这作派,又加一把火,“父亲,您要是不方便出面,我亲自去报官。您只要准备好证据,趁着皇上还在京城,一举把大哥全家拉下马。就算告不倒他们,母亲去世,大哥也需要丁忧。这一闹开,他就得回家来待着……” 一举把大哥全家拉下马!唐颂林一噎,那叫一个气啊。 他一直没对外公开老妻离世的消息,就是担心丁忧会把长子的职位给丁没了。 现在不止是丁忧,女儿还要去告状……唐颂林听得手都痒了,想打人。 第824章 唐颂林苦啊。他只是想把女儿嫁到梁家去而已,哪里是想追究老妻是怎么死的。 他就不明白,梁家哪里不比明家好呢?人家百年世家,虽然梁家现在没几个有出息的,都比不上他儿子唐楚煜能干。 但人家底蕴在那摆着,错不了。况且梁家许诺他丰厚的谢礼,十分可观,单子都好长一串。 唐颂林沉着面色,想了想,安抚女儿,“莫要沉不住气。这件事,需得从长计议。” 唐楚月如今只惊奇,为什么她老父亲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和表情,都跟外甥女预估的一模一样? 果然啊,不能与外甥女为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唐楚月压下嘲讽,做出义愤填膺的样子,“女儿没法沉住气。既然父亲言之凿凿有证据在手,那还担心什么?身为女儿,我自要为母亲讨个公道,不能让她死得不明不白。” 说着,她就要出门报官去。 唐颂林脑子嗡了嗡,慌了,“回来!” 唐楚月驻足,却不回头,带着哭腔,“父亲别拦着我!我就是拼着不嫁人,也一定要让害死母亲的人付出代价。” 唐颂林没好气,狠狠闭了闭眼睛,“我没有证据。” 唐楚月这才回头,疑惑看着父亲,“您昨日可不是这么说的……” 唐颂林恨不得一个大耳刮子扇过去,蠢女儿忽然变得不好拿捏也是很伤神的事。 但如今不是打人的时候。万一他这小女儿任性起来去官府一闹,自己这一脉可就真得给老二让位了。 他听说了,老二在外为官政绩不错,回京述职是要高升的。 唐颂林头几日还在得意,再高升能高得过户部尚书? 没错,只要他长子唐楚煜在那高位上坐着,唐老二就越不过去。 如此,他唐颂林始终就能压老二一头。在压老二一头上,唐颂林总是不遗余力。 且这件事比获得丰厚谢礼更加重要,绝对不能让小女儿出门报官。唐颂林拿定了主意,长叹一声,跌坐在椅上,“你母亲的确是被气死的,你也不要多想。” 唐楚月悠悠漫出一丝嘲讽的笑,“合着我母亲的死因,全凭父亲心情了?” 唐颂林:“……” 又见女儿忽然沉下眉眼,语气冷冽,“父亲究竟收了梁家多少好处,才舍得卖女儿?口口声声为我好,您去打听一下,梁家的小儿子到底伤在何处,伤有多重!但凡父亲能对女儿有一丝疼惜,就不会狠心推我入这火坑!” 唐颂林涨红了脸,猛地一拍椅子扶手,颤巍巍站起身,却因怒气攻心,摇了两下又跌坐回去。 他指着女儿,声音颤抖:“你!你!反了你了!” 唐楚月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眼中泪意,语气平静却字字如刀,“父慈,子方能孝。父亲难道还没察觉,您早已众叛亲离?您自私成性,处处算计,如今还有谁会敬您?谁还会在意您的死活?” 唐颂林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女儿,仿佛第一次看清她的模样。 他的手紧紧抓着椅子的扶手,指节发白,仿佛在极力压抑内心的震动。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他沉重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回荡。 一个!两个!全都忤逆他! 唐楚君是这样!唐楚月也是这样! 没一个是好的! 唐楚月见火候差不多了,方敛了眉目,放出最后的狠话,“父亲最好不要再搞小动作!否则鱼死网破,我就是死,也不会嫁去梁家。还有,您也要保重身体。毕竟,我急着嫁去明家,不想再等一年的热孝期。” 唐颂林:“……” 这到底是咒他死,还是咒他不死? 望着小女儿头也不回的背影,唐颂林觉得……这是有高人指点。以他对唐楚君和唐楚月的了解,这两个女儿都不怎么聪明。 昨天唐楚月还一副头脑简单,两眼愚蠢的样子,怎的一夜之间变聪明了,就很不可思议。 他叫来侍候的王伯,让他去查查唐楚月的行踪。 王伯去了,很快就回来报,说据马车夫交代,小姐天不亮就去了一趟少主府。 唐颂林总算咂摸出味儿来,呵!果然是他那好外孙女啊。 他那蠢女儿唐楚君一向唯唯诺诺,当初也是忽然变得能说会道,性子凌厉起来。 从头到尾,包括他从高高的云端掉落泥潭,全是他那好外孙女的手笔。 唐颂林在乡下的日子一直在反复分析,自己一个护国公,好好的怎就一夜之间成了普通百姓,被放逐去乡下度日。 一夜之间,总是一夜之间。 一夜之间,唐颂林回了乡下。 不想斗了,斗不过。不能再贪恋梁家的好处了,徒惹一身骚。 他要保重身体,还想多活几年,至少能偶尔收到长子的来信,进一讲长孙唐星河的事。 他长孙唐星河才是他这一脉真正的传承,很快就要随皇上出征去了。 旁的,他不想再操心了,也操心不动了。 他怕再操心一点,就得去见祖宗了。 郑巧儿这日带着唐楚月来少主府玩,跟唐楚君道,“老头儿颓了,走的那日行将就木,整个人精气神都没了。” 唐楚君凉薄一笑,“他可撑着点吧,好歹等月儿出嫁再说。” 唐楚月是第一次跟长姐近距离接触,还有些胆怯,偎在大嫂身旁不敢搭话。 不过听长姐叫自己“月儿”,心里是暖烘烘的。一时想起母亲对长姐做过的事,心里难过极了,却也只沉在心里,不敢露在面上。 唐楚月是近日才悟,有些事虽然过去了,被人揭伤疤还是很痛的。哪怕她是心疼长姐,也切不可显露出来。 郑巧儿见她木讷,怕她拘谨,让她出去找夏儿玩。 待唐楚月走后,郑巧儿才低头对唐楚君笑语,声音极小极小,还用手捂了半边,生怕秘密传出去,“不知老头儿等不等得到你嫁给皇上,哈哈,我都迫不及待想看那一幕。天晓得,我从没那么盼着老头儿能长命百岁。” 唐楚君脸红地瞪她一眼,“你别到处宣扬。” 郑巧儿闻言美眸一瞪,“我是那么大嘴巴的人吗?我跟你说,你那木头哥哥都不知道这事!你说我嘴严不严?” 第825章 姑嫂俩没说上几句话,唐楚君就被北宣部派人上府来请走了。 同时被请走的,还有于素君。 那会子于素君正眼睛通红,伏案画稿。 原本时成逸重新入了仕途,还等着跟妻子好好庆贺一番。 谁知人家日日没空,夜夜也没空,熬好几宿了。 时成逸跟个游魂似的,老在于素君跟前晃荡。 可没啥用。于素君偶尔抬头会敷衍地问一句,“夫君积食了?” 只有积食不消化才这么老晃荡,不然有毛病吗?要散步也去外头散啊。 时成逸有点小气闷,但没敢发作。 以前是于素君在他跟前小心着,如今反过来,换成他小心翼翼了。 但他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为什么啊? 当初不是她求着他娶的吗? 他对她有恩。以前相敬如宾时,他还光风霁月,脑子里不会冒出这种想法。 近日这念头如妖怪一般,时时窜出来,让时成逸心头窝火,又不敢发作,憋屈。 连时云舟兄妹俩都看出他的不对劲,郑重提醒,“父亲别去扰母亲,母亲在做正事。” 时成逸不以为然,觉得画画玩也不该影响吃饭睡觉,更不该影响夫妻间的交流。 哪怕是吵个架呢。 人家现在连架都不跟他吵了,没空。 时成逸摇摇头,忙自己的去了。 等他忙完,就听说北宣部来人把妻子请走了。 他就不明白,一个女子不在内宅操持,整日瞎忙什么。 时成逸如今既要忙家族的事,又要忙朝廷的事,才是真的需要忙的那一个。 为了修复夫妻感情,他每日都早早回家。结果……妻子比他还忙。 唐楚君和于素君去到北宣部时,里面许多官员才知,不止“雪舟夫人”是女子,搞半天“楚笙先生”也是女子。 且北宣部已不是当日才十几个人的北宣部。如今抽调了大半翰林院的官员,还从各书院抽调了有能力的学子进行编外辅助。 上下合计,在北宣部任事者,竟已达两百人之多,直逼最鼎盛时期的户部人数。其中不乏楚笙先生和雪舟夫人的推崇者。 看着两人被领去议事厅,大家纷纷议论开了。 “那真的是楚笙先生?不能吧?我一直以为是个男子。” “迂腐!听人家叫‘先生’就先入为主认为是男子,你不长眼睛看文章的吗?那笔风分明就是女子,哪个男子写文会那么细腻?” “有,黄大人。” “黄大人雌雄难辨,不算。” 更惊的是,有人认出来了,“那,那,那个……不是咱们北宣部尚书的母亲吗?” 集体沉默一阵后,有人补充,“咱们尚书大人的母亲,那不就是户部尚书唐大人的妹妹吗?” “你们是不是眼睛花了啊!怎么可能是咱们尚书大人的母……”话没说完,就见他们尚书大人亲迎出来。 “母亲,大伯母。”时云起匆匆行了一礼,“今日要紧急定一部分稿,所以急着请你们亲自来一趟小作修改。请跟我来。” 原来,二人的文稿和画稿会合作单出书册,负起宣传明德帝出征的责任。 楚笙先生现在行文简单朴实,言之有物,百姓一看就懂。相较于晦涩难懂的诗,她的文风最适合做宣传。 另外,雪舟夫人更是重中之重。她的画风简洁明快,线条流畅。 能引人发笑,又能让人深思。 画宛国君臣的丑态和残暴无能,也画明德帝的英明神武,北翼王军的威武雄壮。 画北翼少年唱着“少年说”,也画北翼将士奋勇杀敌的英姿。 画北翼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业的景象,也画宛国统治下失地百姓的流离失所、饥寒交迫的悲惨生活。 即使百姓目不识丁,也能一眼看懂画中要表达的意思。若有人识字,读一读画作的配文,更是倍受鼓舞,心潮澎湃。 书册定名为《北翼天子镇国门》。 楚笙先生和雪舟夫人,双剑合壁,成为北翼出征的先锋利器。 待北宣部尚书大人领着二人进入议事厅后,外头炸开了锅。 “所以……楚笙先生是尚书大人的母亲,雪舟夫人是尚书大人的大伯母。” “有才能的人全聚在了一家。” “时家烧了什么高香?” “时家祖坟冒青烟啊!” “青烟冒了一半,灭了。时家老二没出息,把媳妇儿弄丢了……” 众人议论归议论,活儿没少干。当然,忙起来也就闲话不了多久。 闲话就是闲话,闲话终归是要长翅膀往外飞的。只是飞得不多,隐隐约约。 但楚笙先生有多重身份,且每个身份都尊贵,传得少,仍旧隐秘。 倒是雪舟夫人被传得更多,且传言多是温和善意,赞她才华出众。更有甚者猜测,这可能是北翼又一个被委以重任的女官。 当天晚上,于素君让人回家知会了一声,说,忙,会在北宣部通宵赶画稿,就不回来了,勿念。 时成逸憋了一肚子气,彻夜难眠。次日当值时,许多官员都用莫名羡慕的目光看着他,把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还有人走过去拍拍他的肩,“仁兄好福气。” 时成逸:“……” 莫名其妙! 然后他就让小厮去打听了一下。 小厮回来禀报:夫人跟楚笙先生昨夜呆了一宿。 时成逸登时脸就绿了。 心头翻江倒海,怒海波涛拍岸。 怪不得对他这般冷淡! 从未有过的愤怒和伤心,对,从未有过。 比当初知道唐楚君嫁人还要伤心的一种痛。 这女人是要让他蒙羞啊! 分明当初是她求着他娶的啊,怎能这般对他? 但见打听消息的小厮露出了一个卖关子才有的诡笑,“爷,您猜楚笙先生又是谁?” 我管他是谁!时成逸铁青着脸上了马车,直奔北宣部,把小厮扔在当场。 小厮的笑凝在了脸上,似乎,好像,妈呀,闯祸了? 他是费了很大功夫才打听到的秘密呀,那楚笙先生竟然是曾经的时二夫人。 难道这不值得卖个关子吗?小厮发足狂奔,“爷,爷,等等小的!小的有话说啊啊啊……” 追不上了。 马和时成逸一样,火急火燎,跑得快。 时成逸到北宣部门口时一问,方知夫人走了。 还是和楚笙先生一起走的!两人同乘一辆马车! 第826章 时成逸一向缥缈淡定的性子,崩碎了,此时扛起大刀杀人的心都有。 “追!” 马车夫继续赶马狂奔。 小厮捂着肚子好不容易追到北宣部门口,只看到他们家马车的屁股。 不行了,他跑不动了。扶着墙根蹲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就感觉自己抖个机灵很有可能抖马腿上了。 那会子北宣部门口又来了一辆马车,正是时成轩。 他也不知道从哪听来一嘴长了一半翅膀的谣言,大抵几个关键词,就是“时云起的母亲”,“时云起的大伯母”,还有“楚笙先生”以及“雪舟夫人”。 得,四角关系构成!但凡时成轩有点脑子分析一下,就不至于产生任何误会。 但他哪有脑子?他只有一个想法,担心前妻受骗上当。 那些一肚子酸文腐诗的文人坏起来,可比他这种胸无点墨,头脑简单的人坏多了。 他那前妻脑子也简单,根本不是坏人的对手。 时成轩听说楚笙先生来了北宣部,也火急火燎要来会一会。 至于为什么要会一会?他的想法很单纯,就是仗着他儿子是北宣部尚书,来敲打敲打楚笙先生:离唐楚君远点! 时成轩一来,就亮明了身份,“把你们尚书大人叫出来,我是他父亲。我有重要事情找他。” 尚书大人的父亲驾到,守门侍卫还是很给面子,当即就为他通传了。 但没一会儿,里头出来个官员回复:尚书大人没空,正忙得脚不沾地。 时成轩灰头土脸,只得黑着脸问,“那楚笙先生呢?” 官员用一种十分同情的眼光看了他一眼,一板一眼回答,“楚笙先生与雪舟夫人一起走了。” 时成轩心头炸了,替前妻不值。这个楚笙先生绝不是个好东西,又和雪舟夫人搞上了,还不如他这个纳小妾的呢。 最起码,他都是明着纳妾,可不像那个人背地里乱搞。 他绝对不能让他孩子的母亲深陷泥泞,就算要找也找个比他好的吧? 官员还补充了一句,“他们的马车刚离开一会儿,您可能还追得上。” 他们!他们的马车! 所以这俩贱人是乘一辆马车离开的?嗯,好样的!时成轩打定主意,今天一定要让前妻看清楚这厮到底是什么狗模样。 追! 时成轩这辈子可能是第一次,跟他哥时成逸向着同一个目标狂奔而去。 且,哥俩都是炸了毛的。 当时成轩的马车追上时,楚笙先生的马车正被时成逸的马车逼停在官道上。 哥俩一前一后,把楚笙先生的马车夹中间了。 马车是北宣部的马车,车夫是北宣部的马车夫。 这马车夫叫刘广,虽然不属于正式官职序列,但大小也是北宣部雇佣的吏员,领的也是北宣部的俸禄。 刘广起初以为遇到了匪人,心里有些发怵。 想着车里坐着的可不止是两个普通女子,还是他们北翼的宝贝。他必须舍身保护,不让她们出一丁点差错。 但又想着光天化日之下,又是在京城官道上,哪来的匪人? 刘广这边做着心理准备,脑子里已经翻滚了好几个方案,猛地把车停下,正准备让两个女子先跑。 就看见前面马车帘撩开,一个男子在马车几乎未停稳的时候跳下,大步而来。 刘广不认识时成逸,自然上前阻拦。又见对方是斯文人,倒也放下心来。 他自认单挑的话,能打十个这样的。不由得底气足了些,扬声问,“来者何人!” “走开!”时成逸几乎难以维持住平日的风度,越不过去马车夫,只得厉声喊,“于素君,你出来!我都看见你了。” 马车里,唐楚君和于素君起初也是吓了一跳。 马车毫无预兆骤停,使她们心生不妙。 她们也以为遇上了匪人,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抱在一起。 于素君还低声叮嘱,“姐姐,一会儿我出去应付,你跑。” 唐楚君瞪她一眼,“鬼话!你孩子还小,又有夫君。我孩子都大了,孤家寡人一个。我应付,你跑。” 两个女子在生死面前正上演催泪戏码,就听见那声“于素君你出来”,生生逼退了两人的眼泪。 面面相觑……时成逸? 不,还不止。又听到时成轩的声音传来,“大哥,拦住他们!看这俩贱人往哪里跑!” 于素君气得脸都黑了,一撩车帘,探身而出。 时成逸也气得脸都黑了。他是来抓妻子没错,但也听不得时成轩这货口口声声喊“贱人”。 大家齐齐诡异不动了,就像被凝住一般。 于素君和时成逸不动,是因为两人正对视呢。 目光滋滋的,冒着火。 一个冒火被吓一跳,且丈夫大庭广众下连名带姓喊她,实在是太不尊重她了。 另一个冒火妻子真的在里头……还发梢微乱,衣服都是皱的。 车夫不动是因为发现这两人认识,且看那架势,很可能是夫妻。 他不掺和了,但拦着的手没放下来。 时成轩不动,是因为忽然后知后觉想起来:啊呀,大哥在捉奸! 原来和楚笙先生在一起鬼混的人,竟然是大嫂!天啊!他时家的祖坟果然在冒青烟呐。 青,就是绿…… 也几乎是同一时间,三个人齐齐开口。 于素君居高临下问,“夫君何意?质问谁呢!” 时成逸质问,“你和谁在马车里,你心里清楚!” 时成轩掀老底:“大嫂和楚笙先生在马车里鬼混!” 现场那叫一个乱。 正准备出来看个究竟的唐楚君听到这几句话,又坐回去了。 呵!好玩! 她现身北宣部就知道“楚笙先生”这个身份捂不住了。 北宣部人员众多,口口相传,定会传得人尽皆知。但她怎么都没想到,会出现时家兄弟前后夹击的情况。 这会子是正午,官道上的行人和马车来来往往。就算没有围起来看热闹,但很显然,许多马车都停下不走了,遣了小厮们过来打探八卦情况。 如今有几个重要信息都传回各主子那去了,总结起来有几条。 一是时大人正在捉奸。 二是时大人的正妻与楚笙先生被堵马车里了。 三是时大人的弟弟帮着捉奸,兄弟俩感情很好。 唐楚君风姿卓绝撩开车帘,清冷的声音响起,“时成轩,我就是楚笙先生,你说谁鬼混呢?” 第827章 唐楚君探身出马车的模样,配上那句“我就是楚笙先生”…… 惊艳之至。 熬了夜,未曾梳洗,略显疲态,连衣服都有褶皱。绝非她最美的样子,可偏生,她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夺目。 时成逸惊愕,且不信。但他到底没好意思上去掀帘,看看里头还有没有旁人。 他要脸。只是好像现在脸也没有多少了。 时成轩惊愕,更不信。他冲过马车夫的防线,越过大嫂于素君,靠近马车将半掩的帘幔掀开。 用力过猛,车帘脱落。 马车里一览无余,连离得不远正瞧热闹的旁观者都看得清清楚楚。 里面除了这两个女子,再没别人了。 时成轩哭丧着脸,“原来,原来……楚君你自己就是楚笙先生啊?” 他那声音不大不小,足够打探现场八卦第一手资料的小厮们发挥想象,去给各自的主子复命了。 “我就是楚笙先生”,这句话迅速在京城发酵。 最妙的是,在场有一个专业散播八卦二十年的女子,正是礼部尚书彭大人的妻子钟氏。 她一向认真吃瓜,且严谨吃瓜,常利用手中资源还原瓜的真实原型。 是以当日,她就将“我就是楚笙先生”这句话进行了展开:北宣部正在紧急做一册叫《北翼天子镇国门》的宣传书画稿,绘画的是雪舟夫人,配文的是楚笙先生。 两人废寝忘食在北宣部忙了一宿,谁知被一个的丈夫及另一个的前夫误会了……可以说,钟氏基本完整还原了整件事情的始末。 楚笙先生是时云起的母亲,这个话题瞬间席卷各大书院。 天呐,可算找到时云起才华横溢的出处了。 尽管传统文学的老学究们根本不承认楚笙先生的地位,各书院也不教新诗体,但这些都不影响楚笙先生如日中天,开创新诗体的文坛地位。 很多学子背着夫子悄悄看新诗,就觉得新诗很上头。 新诗看起来很简单,但要写好却不易。众多学子哪个没暗里模仿过? 更重要的是,《翼京周报》常刊登楚笙先生的文章。这算官方力推的方向。 新诗只是楚笙先生擅长的其中一种,更多的是人物小撰,百姓故事,以及踏遍北翼山河的风土人情。 很多人都是通过楚笙先生的笔墨,了解北翼各地风俗,人文趣事。 不管你承认不承认,楚笙先生已经是众人心中高不可攀的存在。 而她,竟是时云起的母亲。母子传承,家学渊源啊! 整个京城都在热议唐楚君。 那些曾上门向唐楚君提亲被拒过的,尤其与有荣焉。 “看,我是被楚笙先生亲自拒过亲的!” “拒亲的是楚笙先生,那我就没什么好遗憾了。” “我确实配不上她。” “她是天上的月,我是地上的狗,只能仰头望啊。” 时家族长捶胸顿足:这个老二,怎的把如此光宗耀祖的媳妇弄丢了? 时家族谱:本来我能更亮一点,唉…… 黄醒月走出了一种六亲不认的步伐,就好像他提亲被允了一样。 定国公府次子郑涵煦,也就是郑巧儿的二哥,跑到少主府门前转了一圈又一圈,终究没有勇气敲门进去看一眼。 且在门口转悠的,又何止他一个? 大家都转悠,谁也不敢敲门。 终究那个女子活成了众人心头的白月光。 明德帝也刚熬夜从军营回宫,没歇两个时辰,一觉醒来,就听说……他家君儿的隐藏身份曝光了。 全赖时成逸两兄弟! 时成轩干点浑事,他能理解。怎的时成逸也这般浑? 齐公公绘声绘色,讲得口沫横飞,就好似他也在场亲眼所见。 他笑弯了眉,尖细着嗓音尤其喜感,“嘻嘻,听说时家两兄弟当时脸都绿了!” 小树子正侍候明德帝梳洗,没忍住插了句言,“脸绿了打什么紧,脑袋又没绿。依奴才看,雪舟夫人应该好好收拾收拾她那小心眼的夫君了。” 小树子可是顶顶迷雪舟夫人的画,那画能讲故事,他看得懂。 可爱看了!很上瘾。 明德帝听了只是笑。 光有胎记顶什么用?还得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那点少时情意的光环估计也弄没了。明德帝心情暗戳戳好,对此事不予置评。 另一头,于素君回家就睡下了。 时成逸在门外徘徊了好一阵,也没敢去敲门,最终还是回了书房。 那抖机灵的小厮跪在书房门口,哭丧着脸求罚。 时成逸没罚他,是他自己要跪。 时成逸并未责怪小厮。 他知是自己的问题。 他独自坐在书房里反省,发现自己比想象中更爱重妻子,才会忽然失控。 抑或是他一直觉得妻子应该爱他,应该顺他敬他,是以有恃无恐。 当这份倚仗变得薄弱时,时成逸就愤怒了。 尤其发现妻子已不止是在后宅转悠,而是行过山河万里,看过最美世间风景,后宅已经关不住了……这个发现令他更加慌乱。 再加之早前犯错,心里本就生了乱子,才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绝境。 妻子才华横溢,并因此为国效力大放光彩时,他还在默默无闻做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时成逸内心很慌。越慌,越怕失去。 而另一头唐楚君也去歇着了,懒得理跟屁虫时成轩。 此刻时成轩正在女儿的院子里诉苦加埋怨,“都怪黄大人!是他误导了我!” 没得到女儿的应和,他又气鼓鼓道,“还怪你哥哥,上次我跟他说‘楚笙先生跟你母亲有染’,他就不会张嘴跟我解释一句,说唐楚君自己就是楚笙先生?” “嗯,出了事,都怪我哥,怪黄大人。”时安夏没好气,“反正怪天怪地怪冬天太冷怪夏天太热,就是不会怪自己。” 时成轩冷,抢过女儿手中的汤婆子抱着打哆嗦,“不是呀!我也怪自己不该掺和时老大捉奸,可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你们兄妹事事瞒着我!我要是早知道……” “你要是早知道,只怕‘楚笙先生是你前妻’这个话题早就安排上了。”时安夏瞪他,“坐好,别抖腿!” 第828章 时成轩坐正坐好,不抖腿了,却委屈,“夏儿,我是你父亲,你不能用这种口吻训我。” 跟训儿子似的,到底我还是不是你爹? 你还知道你是我父亲?时安夏看着蠢爹气笑了,“多余的,你耳朵没听起茧,我都说烦了。你呢,日后少在母亲面前转悠,她看见你心情就不好。” 时成轩耷拉着脑袋,“我是担心她吃亏嘛。” 他要不担心前妻吃亏,能闹出那么大笑话吗?能掺和时老大捉奸吗? 他如果不掺和,这会子他能亲自上门去看时老大的笑话呢。 时成轩偷瞄时安夏,“其实你大伯父那人,也没那么好。” “管好你自己,少说旁人闲话。他再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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