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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力,最终全死了,无一存活。 狮王部落元气大伤,战力大减。周围部落群起攻之。 最终,灵音趁乱逃回了维那部落。 她救族人于水火时,才十六岁。而回到维那部落时,已经三十六岁了。 她用了整整二十年的时间,才终于回到生她养她的地方。 然而可笑的是,族人们竟嫌她脏了。 除了长缨山下的灵音广场,还记载着这位姑娘当年毅然决然的勇气和无奈,族人们却集体失忆。 一时议论纷纷,猜忌和嘲笑如洪水猛兽般向灵音袭来。 唯有立丘王上,灵音当年要嫁的男人,一直在苦苦等着她,一生未娶。 立丘王上准备迎娶灵音,被官长们齐齐反对,让他勿要让王族蒙羞。 当时一个官长的语言尤其犀利,“我们维那部落的王后,怎能是狮王部落用过的女人?” 言语何其侮辱!何其下作!何其伤人! 祭司们也进言,问维那部落史册上如何能记载这样一位失了清白的王后? 立丘王上迟疑了。 灵音不愿让王上为难,也不愿让王室蒙羞,忍着巨大的伤痛,和对族人的失望,来到圣水河一跃而下。 不带一丝留恋,就那么跳下去了。 这世间啊,人心如此肮脏!人性如此脆弱! 她活不下去了! 其实灵音不知道的是,立丘王上的迟疑,是因为准备退位让贤,物色新王继位,并非对她有丝毫嫌弃。 就是这一迟疑,令得事态急转。 伊人永逝,阴阳相隔。立丘王上悲痛欲绝,挥刀砍了所有反对的官长和祭司。 不止如此,受了刺激且万分悔恨的立丘王上性情大变,戾气扑面。 终在族人们继续纷纷议论“灵音脏了,是该跳进圣水河洗洗”的言论中,立丘王上挥刀相向,大开杀戒。 终酿成史上最无法言说的“大寒惨案”,因为那日正好是二十四节气中的“大寒”。 立丘王上造成了“大寒惨案”后,在一个凄清的早晨,也一跃而下圣水河。 其实立丘王上自来是个兢兢业业,不沾女色,且心存仁爱的男子。 他曾忍着巨大悲痛,没日没夜演练武技,大兴教育,发展经济,就为了有一日等待心爱的姑娘回来。 这二十年里,他没用族人的性命发动过任何一次对狮王部落的袭击去抢回灵音。 因为他知道,以卵击石,平白赔上族人的性命,绝非灵音所愿。 立丘王上忍了二十年,终于迎来曙光。却没想到心爱的姑娘在狮王部落没死,却死在她用柔弱身体护着的族人们的流言中。 “大寒惨案”是维那部落史上的禁忌,从此封存。 不仅仅是因为王族出了位挥刀向族人的王上,还因为族人的忘恩负义,乃维那部落的耻辱。 故事讲到这里,在场的人,尤其是官长王卫们都已知瓦真王上的真正用意。 因为历史惊人的相似。 尽管沐桑公主没有灵音姑娘的故事那般荡气回肠,救族人于水火,但曾经的拙纳王上却是独自承受了所有。 他牺牲了自己的亲生女儿,选择忍气吞声。 他让女儿受尽委屈,就是不愿族人面临宛国的践踏。 在场的许多官长皆心知肚明,当时宛国二皇子布思就是赤裸裸的挑衅,想要找到一个借口开战。 一旦开战,宛国的铁骑将踏平维那部落,他们的母亲妻子女儿,全都将承受与沐桑一样的痛苦。 不,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们的勇士将死于铁蹄之下,手无寸铁的老人孩子们将变成冰冷的尸体被野兽分食。 拙纳王上不敢赌。但凡他有一点意气用事,此时的维那部落便不是今天这样平静安详的样子。 朵拉的父亲,官长尼瓦便是心知,今日无论如何求情,恐怕儿女都难逃一死。 他从瓦真王上的眼里已经看到了熊熊杀意。 果然,瓦真王上一个手势。四名王卫押着朵拉和她的两个兄长步入广场中央。 几人皆面色苍白,眼中闪烁着恐惧与不甘。 他们被抓的时候,并未意识到今日就是死期。直到刚才也听了关于“灵音广场”的由来,心头才升起一阵阵的惧意。 朵拉一下扑倒在地,哭着喊,“王上饶命!父亲救命啊!” 她两个兄长也痛哭流涕,跪成一团,“王上!王上饶命!” 瓦真居高临下冷冷地问,“饶命?你们做了什么需要饶命?” 尼瓦混迹官场多年,对于这种松动的口气十分熟悉。 王上如此问,只要如实回答,尚能有一条生路。 他正暗喜,准备给儿女们示意,让他们勇于承认错误。 谁知他的儿女们蠢,见新王虽冷漠,却也耐心发问,便以为自己父亲是顶梁柱,连王上都不敢轻视。 这便心一横,竟齐齐高呼“冤枉”。 尼瓦心里一沉,狠狠闭上了眼睛。 生机一闪而过,再无转圜余地。 听得瓦真王上沉沉一声令下,“来人!斩立决!” 第747章 斩立决,朵拉兄妹在哭喊声中人头落地。 瓦真王上问,“尼瓦,你服是不服?” 尼瓦跪倒在地,“属下心服口服。” 你砍完了才来问我服是不服?那能不服吗?还好他儿女众多,蠢死了三个,还有五个。 论生得多的重要性。尼瓦心想还得继续生几个来补齐数量。 尔后,瓦真王上让人将人证物证一一呈上,当众审判。 那些被朵拉利用传谣的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被流放到最艰苦的地方服最重的劳役。 事毕,祭司走上前来,进行一场简短的祈福仪式。祈求先祖之灵指引正义之路,保护部落免受邪恶侵扰。 瓦真王上花最长的时间讲故事,花最短的时间砍人。 判决在前,审判在后。便是这一刻,众人才想起,他们的新王原本就狂獌嗜血。 他曾在比武较量中,拿下维那部落第一勇士称号。 他曾挑衅过布思差点被打死;得知妹妹受了侮辱,他踩着自己的鲜血挥刀将措容拦腰劈成两半,再提箭射杀卢格。 强权下,维那部落的族人们除了停止不怀好意的传谣,还慢慢开始审视自身的良心。 红鹊欢快地在园子里煮茶,拿眼偷瞧了好几回正在看书的夫人,实在没忍住,“夫人,我哥哥是不是早前就跟您和驸马商量过?” 时安夏放下手中的古籍,接过红鹊递来的茶抿了一口才道,“他一个部落首领,为什么需要跟我和驸马商量?” “那您怎就相信我哥哥会为姐姐报仇?嘻嘻,斩立决!一个喘气儿的功夫,坏人就人头落地了。看谁还敢再说我姐姐的坏话!这样的哥哥顺眼多了。” 时安夏哑然失笑,瞧着忙碌的红鹊,“你坐下,别忙了。你现在是公主的身份……” “我不管是什么身份,也是夫人您的小红鹊啊。”红鹊嘻嘻笑着,美丽的小脸被阳光晕染得像一朵含苞待放的小花。 时安夏一时有些恍惚。 想起上一世红鹊身居高位时,也哭着说,“主子,无论我是奴是妃,都是您的小红鹊啊。红鹊的心从没变过,从来没变过啊……” 时安夏低头喝茶,掩了浅淡泪意,笑着说,“是,你永远都是我的小红鹊。” 红鹊打蛇上棍,蹲在夫人身前,亲昵依偎着夫人的腿,“我只要夫人知,红鹊离不得夫人。” 在夫人身边,她才感觉安全,可以肆意享受阳光。 若说这公主的身份给她带来的唯一好处,她觉得就是以前想亲近夫人时,总因为身份的差距望而却步。现在她可以随心所欲靠近夫人,时时刻刻表衷心。 人人皆以为瓦真王上是在给妹妹沐桑报仇出气,时安夏却知,报仇不过是其中一个很小的原因而已。 作为部落首领,他此举的真正意义在于向宛国势力释放一个信息,维那部落背靠北翼,将与宛国彻底划清界线。 瓦真王上真比拙纳王上更强横吗?其实不过是如今内外环境都好而已。 于外,北翼强大,不惧宛国。维那部落正式作为北翼的附属,自然也无惧。 宛国若要将手伸进部落,北翼就有权出兵支援。 如今的宛国在北翼边境上来回试探,愣没打出一场像样的战斗。哪有功夫腾出手来收拾一个部落? 于内,刚刚经历过一场叛乱洗礼,亲宛派死的死,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剩下的都是拙纳和瓦真信任的人。 这就是瓦真王上在朵拉等人人头落地的时候,问尼瓦那句话的意义所在:你服是不服?服就继续做我部落的栋梁,不服就滚去开山挖矿。 尼瓦不傻,不会在这时候来挑衅王权。瓦真王上既是以此立威,也是在向北翼投诚。 所谓一箭好几只雕呢。为沐桑报仇反而是最小的原因。 但时安夏不会把这些告诉红鹊,因为直到此时,红鹊才真正与家人亲近起来,整天王上哥哥长,王上哥哥短。 瓦真王上对红鹊也是真正宠爱有加。虽说以她为质,却也是知北翼有海晏公主护着她,不会发生被欺辱之事。 又有个消息传出,那个叫努尔的王卫再次向沐桑提亲了。 这次代表他提亲的,是他的父亲。换句话说,他们是在以实际行动支持瓦真王上的斩立决。 红鹊得了最新消息,又风风火火跑来问时安夏,“夫人夫人,您说这次我姐姐嫁得还是嫁不得?” 时安夏答,“这就要看你姐姐的心意了。她若是不喜欢这个努尔,自然是嫁不得。若她喜欢,其实也嫁不得。” “啊!”红鹊傻眼了,还以为若是喜欢就嫁得呢。 时安夏道,“时光能冲淡痛苦,也能冲淡良心和热血上头。若你姐姐喜欢努尔,必怀着感恩的心情嫁过去,在心理上就矮了一截。又因由他父亲提亲,彰显着家族的宽容和大度,这就又矮了一截。加上她的经历,她把自己的位置放得低到了尘埃中,行事便会事事小心,诚惶诚恐,如此那点所谓的喜欢也就消磨得差不多了。” 过日子嘛,谁家都有磕磕绊绊。但当磕磕绊绊使人气急败坏时,人就会说出一些不顾后果的话来。 到那时,心灰意冷,一地鸡毛。这都是可以预见的事。 这样哦!红鹊还以为一切都解决了,所有事都不是事呢。 时安夏继续道,“反之,努尔家因为娶了你姐姐,在心理上就觉得自己在施恩,自然高高在上。可能刚成亲的时候看不出来,可久了,一年两年,八年十年,但凡族内有人搞事,必拿这件事做文章。就算不敢明目张胆说出口,那还不能用眼神说明一切么?” 红鹊听得脑袋快炸了,“那我姐姐岂非这辈子不能嫁人了?” 时安夏摇头,“那倒未必。等她内心真正强大起来,经历过的事变得微不足道时,什么都打不倒她了。那个时候再嫁人,她会幸福很多。” 红鹊把夫人的话转述给沐桑听,末了,好奇地问,“姐姐,你喜欢努尔吗?” 第748章 喜欢努尔吗? 自然是喜欢的。沐桑一直以为自己长大后能嫁给努尔为妻。 可这世上光是喜欢有什么用? 她摇摇头,回答妹妹,“不喜欢。” 红鹊放下心来,“那就好那就好,不喜欢拒绝起来就不用费劲了。”说完,还不忘夸奖,“这世上没有比我家夫人更冷静更聪明的人了。姐姐,你说是吧?” 沐桑第一次露出笑脸,顺着妹妹的话道,“公主的确是我见过最好的北翼人。” “那是当然!”红鹊与有荣焉。夸她家夫人,就跟夸她是一样的。 维那部落事了,时安夏带着一行人离开维那部落。 沐桑公主随行。 启程之际,她依依不舍将部落中的屋舍田园,熟悉的一花一草镌刻进心底。 也许,要很久很久才能回来了。 再次被拒绝的努尔赶来送行,红着眼眶,策马送了一程又一程。 沐桑公主素手撩开马车帘幔,轻声唤他,“努尔,请回吧。” 努尔沉声道,“再送公主一程我便走。” 沐桑公主轻轻叹息一声,放下帘子,不再说话。 须臾,她仿佛是下了某种决心,撩起帘幔,看向那张年轻朝气的脸庞,再轻声唤,“努尔!” 为了与她好生说话,努尔翻身下马,靠近车身。 她抬起清冷又艳丽的脸,不再迂回,“那晚,我看到你了。” 努尔一滞,刹那间方知这才是她一再拒绝他的原因。 沐桑继续道,“你见过我最不堪的一幕。你让我如何嫁你为妻?” 努尔心头悲伤,哽着解释,“当时,当时……我不会在意的,这不是你的错。” 所有语言都很苍白。 那晚他尾随而至,亲眼看到布思如何欺辱沐桑。 他懦弱了,没敢上前去救。就算去救,也只是如同瓦真一样被打个半死。 他做了缩头乌龟! 努尔颓然,心中的裂痕愈来愈大,“对不起!” 沐桑惨淡一笑,“我不怪你。” 我不怪你,所以我喜欢你就变得异常痛苦。 公主说得对,若是喜欢,也嫁不得。 因为一看见他,她就会想起那晚的事。 沐桑努力展颜微笑,一语双关,“就到这吧,保重!” 她死过一次了,不会再寻死。人生路还长,可她和他的交集却只能戛然而止。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 她放下帘幔,泪水夺眶而出。心很疼,听到他在帘外说,“沐桑公主保重。” 她流着泪,隔着帘幔应他,“保重。” 两个字,便是他们此后不再交集的一生。 马蹄声渐远,努尔终于策马狂奔而去。 那一声略显慌乱的“驾”,带着哽咽和不舍。 沐桑公主的心仿佛被挖空了一块,却也知,从现在起,新的人生刚刚开始。 她有心靠近北翼公主,不为旁的,只为其在自己迷茫动摇时指点迷津。 接触久了她发现,时安夏才是真正清冷孤傲之人。 看着比谁都仁善和气,却很难让人近身。 她提问,时安夏也会认真解惑。可就是看着让人心生惧意,只余臣服。 对,就是臣服。仿佛是个天生的上位者,对一切都了如指掌,谈笑风生。 这一路又遇见好几个部落,听说北翼公主路过,首领亲自迎接,都热情洋溢接待,尔后签订臣服协议。 时安夏手持圣谕,可代表北翼签下任何协议。众人皆知,这位北翼公主独享圣宠。 说得不好听,太子都没这么大的权利。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话说唐星河与马楚阳跟时安夏一行分道扬镳,先行回了京城。 两人骑马刚进官道,就被堵住了。 据说是因为傅小将军傅青松回京,得了圣谕,允他可以棺木把和宛国交锋战死的将士尸首运回京城安葬。 官道之上,所有达官贵人都不能乘轿骑马,须尾随棺木缓缓而行。 唐星河跟马楚阳跳下马,风尘仆仆排在队伍之中缓步移动。 马楚阳没耐性,低声道,“哥,咱们骑马走别的路绕行可好?” 唐星河正要答应,转念却摇了头,“不可,前面是傅家军牺牲的将士,咱们作为兵部的人,理应送人一程。” 马楚阳本来想笑着说,星河哥你变了,变得都不像那个上蹿下跳的皮猴子我哥了。 可他在听到“牺牲的将士”时,那笑便化成凝重沉在眉间,升起敬畏之心。 却在这时,后面有人在大声嚷嚷,“让开让开!都让开!” 那是一辆看起来极不起眼的马车,可马车里的少年却飞扬跋扈。 沿途侍卫过去制止他高声喧哗,他却斜着眼居高临下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少年不知,京城里最近说过“你知道我是谁吗”这样话的,基本不是死了,就是被流放了。 可无知者无畏,少年勇于表达自己,“我说出来怕把你吓死!” 今日沿途当值的侍卫比较特殊,出动了东羽卫执勤,以示郑重。 那出声制止的东羽卫,正是刚从狱卒位置爬上来的原东羽卫羽左司周游。 他什么样的达官贵人没见过?此时看对方一脸土气的飞扬跋扈,便知是个蠢货,冷笑一声,“我管你是谁!今日若想从官道过,严禁高声喧哗,严禁乘轿骑马。不遵从,后果自负。” 其实这队伍中,连出城刚回来的凌云夫人都已从马车里下来,随着人群往城内行走。 但少年就是觉得自己被人轻贱,尤其沿途已用这一招无往不利,占了许多好处。 此时他勃然大怒,“你一个奴才拿根鸡毛当令箭,今日小爷还真就非乘马车进城不可!你管我是谁?我还管你是什么卫呢!小爷告诉你,老子是马家军的人!” 马楚阳和唐星河互视一眼,默契双双转身调头往那小子马车边走去。 马楚阳万万没想到啊,吃个瓜还能吃到自己头上。 他的马是宛国高头大马,本就耀眼,调头也不方便。 他顺手将马绳扔给唐星河,自己则飞快窜到那少年跟前,双手抱胸问,“你说你是马家军的人?哪个马家军?” “北翼有几个马家军?”少年皮肤黝黑,跟马楚阳的唇红齿白比起来,简直就是云泥之别,“当然是淮安将军马立扬!” 第749章 淮安将军马立扬!这几个字一出,人群里好几个准备出来收拾人的官员,齐齐将视线投向马楚阳。 那些官员有凌云夫人及其夫傅传意将军,还有工部尚书高品源,兵部尚书宋兆昌,礼部尚书彭大人,以及户部尚书唐楚煜等六部尚书全部到场。 这么说吧,凡是在京城呆着的文武百官,基本都穿了常服低调隐在队伍中,默默迎将士尸骨衣冠入陵。 在听到后面有喧哗声时,他们才全部皱着眉头扭脸去看。 大家心里皆猜出了个大概,那少年恐怕是养在边关的庶子来京了。 庶子遇上了嫡子! 那黑面少年高高在上站在马车驾位,一只脚踩在座位上抖腿,说出“淮安将军马立扬”几个字时十分得意。 这一路行来,他爹的名号十分好用。但凡他把名号打出来,无论是按时关掉的城门为其敞开,还是他找官衙索要银子都无往不利。 黑面少年从第一次知道他爹有如此排面后,就喜欢炫耀爹了。 只是这一次,久走夜路终遇鬼。在刚报出他爹的名号后,他就忽然身子一歪,从马车上直直跌落下来,“啊”的惨叫一声。 马楚阳踩断了黑面少年的腿! 马楚阳何等身手,这届高手如云的武举一路拼杀出来的探花郎,岂能真是花拳绣腿? 只是马楚阳没想到,这小子跋扈成这样,身子骨却这么弱。他都还没开始呢,就听得“喀嚓”一声腿断了。 少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娘,妹妹,救我救我救我!我的腿啊啊啊……好痛!” 一直躲在马车里不露头的妇人,此时也慌了,带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从马车上下来。 脚刚沾地就哭声震天,“我儿!我儿的腿!” 她看见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踩在她儿的腿上,那条腿本就被其嫡兄马楚翼打断过还没好全,现在又被精准无误地踩断了。 围观人越来越多,惊动了前面的傅小将军。 傅小将军脸色沉得能滴出血,从前面倒回来,大步流星排众而出,“谁人在此高声喧哗?惊扰英灵,按军法处置!” 那妇人的哭声戛然而止,只细细碎碎抽泣,“军爷,您瞧,是有人欺我们外地人。我们是马立扬将军的家眷,刚进京城,就被,就被……” 她伸手一指,让将军自己看,这会子那只穿着羊皮靴的脚还踩在她儿子腿上呢。 在她想来,将军跟将军的关系必然好些,总该向着她的。 傅小将军的副将赶紧将刚探来的消息附耳报上。傅小将军正要开口,一群着男装常服的傅家女子齐齐挤进来。 傅仙仙昂着小脸喊,“小叔……”然后跑到傅小将军跟前,踮着脚尖把傅小将军扯弯了腰,又唧哩咕噜在其耳边一顿念。 至此,傅小将军傅青松便明白了,抬眼看向马楚阳,“淮安将军马立扬的儿子!” 黑面少年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此时哀嚎声骤停,闻言忙大叫,“对!我是淮安将军马立扬的儿子马楚源!快抓住他,抓住他,别让行凶的跑了!” 那柔美妇人依旧抽泣出细细碎碎的声音,很是可怜的样子,“我夫君长年镇守边关,这一年余才回京为朝廷办事。我们几娘母在边关一直等着,直到两月前,我才收到夫君的书信,让我们进京团聚。这刚入京,就被欺负成这样。将军,您一定要替我们作主啊!勿要寒了我家马将军的心。” 听这妇人一通哭诉,官员们脸色皆是一言难尽。可不明真相的百姓们却被带歪了,好在马楚阳声名在外,倒也没有歪得太过分。 “原来是马将军的夫人和儿子!” “屁!马将军的夫人和儿子不是在京城?” “合着我们探花郎是摆设!这要么是妾和庶子,要么就是不要脸的胡说八道!” 探花郎便是扬起桀骜的嘴角,“抱歉,傅小将军!我清理门户呢。” 傅小将军点点头,“速清!”想了想,又道,“东羽卫,先把人抓回去!马将军那里我自会交代!” 一会儿就要进宫述职,正好告一状,把他那些妹妹侄女们的把子马楚阳给先摘出来。 马楚阳这才收回脚,收脚前暗暗用了点力道,把那庶子又踩得鬼哭狼嚎。 柔美妇人傻眼了,一时也没细品什么叫“清理门户”。 又以为只要搬出“淮安将军马立扬”这个名头,那行凶的少年必定会被抓起来,谁知被抓起来的是她儿子马楚源。 东羽卫利落把人抓走,为防止小儿叫唤,塞了布头在其嘴里。 妇人手足无措,低声哭泣。 她身边的小姑娘扯了扯她的衣袖,“娘,咱们快去找爹救哥哥,爹一定会为咱们出气的。” 听女儿这般说,柔美妇人却迟疑了。她其实心知肚明,丈夫若是知道今日发生的事,不止不会为儿子出头,还会怪她没把儿子教好。 在边关的时候,马立扬从不让人叫她“马夫人”,一板一眼,每每解释“夫人在京城,这是我纳的妾室”,都让她十分不痛快。 她担心儿子自卑,努力维持着儿子的尊严。她告诉儿子,要做人上人,必须先让别人知道你是淮安将军马立扬的儿子,亲儿子! 所以这一路,儿子搬出“马将军”的名头,她都默认了。她也很享受“马夫人”这一称呼。 这个小插曲,没掀起什么水花,迎灵队伍继续前行。 马楚阳和唐星河跟随着百官队伍,齐齐将英灵送入新修的陵墓。 这是明德帝下令修在城郊紧邻皇陵的第一个陵墓,专门纪念在与宛国交锋中死去的将士。 其实入京棺木里大多都只有亡人的衣物,这是在告诉世人,宛国贼心不死,绝不能大意。 同时,也是在告诉世人,幸福来之不易。 傅小将军想不到,迎灵队伍里隐藏了京城这么多举足轻重的官员,穿着百姓常服默默随行。 更想不到明德帝会亲自提前到达陵墓迎接,还请了寂元大师超度亡灵,傅小将军心潮汹涌。 待一切事宜进行完毕,太阳都落山了。 傅小将军向明德帝报告完边关事宜,便把刚才那场闹剧顺便提了一嘴。 明德帝吩咐下去,语气十分不悦:“立刻宣马立扬回京。” 第750章 马立扬去了碧霞关,要回来且还得等两天。 可那柔美夫人却找上了将军府,准备进门了。 马夫人已经听回家的小儿子马楚阳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如今正在气头上。 一气丈夫失言,说好了不让妾室庶子女入京;二气丈夫不同意将妾室庶子女送回老家,跟那堆吸血虫互相拱火。 前阵子马夫人回京后就跟马立扬吵了一大架,还脱口而出“和离”出府的话。 当时马立扬许是有点飘了,说自己得明德帝看重,迟早还得往上升一升,到时为她请个诰命夫人也不是不可能。 若她和离,损失的就是她了。她这个“马夫人”的含金量是很高的,可不是那等随手可扔的头衔。 这话说到了马夫人心坎里。她可不就这点指望吗? 她熬了半辈子,不就等着丈夫儿子多给她挣几个体面的头衔吗? 否则早跑了,还搁这吵架呢! 马立扬又开玩笑说,“你就舍得把这些荣光平白让给别人?你前脚和离,我后脚就能把妾室抬正,你信不信?” 马夫人信,所以被拿捏了,心里正不痛快。 这不是就撞上门来了? 马夫人吩咐管家,“去把大少爷叫回来,就说家里出大事了,需要他撑腰。” 管家得令去了东羽卫,找到马楚翼报告,“大少爷快回家,夫人需要您撑腰,老爷的妾室都打上门来了。” 马楚翼哪还有心思办公务,扔了手中的舆图,再点了几个东羽卫,就领着归家去了。 撑腰当然得多带些人,打不打架另说,这就是排面。 等马楚翼到的时候,嚯,将军府门前已经围满了人。 他那彪悍的母亲,哪需要他搞排面,人家自己就有排面。 但见马夫人坐在将军府台阶上的精致楠木椅中,端庄高贵,目光灼灼,自有一股子将军夫人的英姿飒爽。 她身后,站着一群老弱病残。但个个虎目生威,面色凌厉。 这些人都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伤兵,马夫人挑了些无家可归的养着当府卫。 就算伤了残了,他们身上仍旧透着战场上的杀意和凌厉。 伤兵们也是马楚阳和唐星河的启蒙恩师,射箭比武摔跤都教过,有时还当陪练。 否则唐马二人若没基础,也不可能在岑鸢的指点中迅速成长。 换言之,唐星河的状元,马楚阳的探花,都有这些伤兵的功劳。 而伤兵府卫们也知马夫人不易,且多年来住在将军府,对马家多少还是有些了解。 众人都清楚,养他们的银子其实都是马夫人自己出的。马将军那点俸禄根本不够用。 而此时,马夫人身边站着英俊少年马楚阳。 柔美妇人这才知,踩断她儿腿的,竟然还是丈夫的嫡子。 一时悲从中来,红了眼眶,一副隐忍的样子上前行了个万福礼,“妾身见过主母。” 马夫人伸手一挡,仿佛要挡掉那几个不合时宜的字,“主母不是你能叫的。你我根本不相识,今日你闹上将军府,实是不成体统。” 柔美妇人抬起泪盈盈的眸子,哽着声儿,口齿伶俐,“妾身吴氏,是将军正经纳的妾。主母没理由不让我们母女俩进门!”她拉过黑瘦的女儿,“这是马将军亲亲的闺女啊!” 京城权贵自来要面子,她就不信马夫人能担下善妒不容人的名声。 原本马将军给她的信里说的是,让她直接带着儿女去碧霞关找他。 可吴氏不甘心,路过京城都不能入将军府歇一歇,这算怎么一回事? 且她一日没进过将军府,就相当于外室。她必须要进去住上一晚,才能顺了心头这口气。 但她没想到,马夫人这般不讲究,竟不顾体面将她公然拦在府门外。 马夫人冷笑一声,“将军正经纳的妾?” 将军都不正经,还正经纳的妾! 马夫人双目威严地看着柔美妇人,“本夫人从未喝过你敬的茶,你算哪门子的正经妾室?我与马将军当年成亲时,马将军就说过,此生不纳妾!” 要么你在说谎,要么就是将军失言!马夫人想明白了,丈夫恐怕以后挣不来什么诰命夫人。 想要头衔得靠她两个亲生儿子! 既然这层利益关系都没了,她还给马立扬留什么脸面?她当年为他私奔,连嫁妆都没有已经够委屈了。 想不到马立扬还用头衔和妾室拿捏她。去他的!撕破脸得了! 吴氏从未见过马夫人,只听马将军说,夫人和善,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她就以为夫人是个软柿子,结果……早知这样,她就不来自讨没趣了。 吴氏如今只能硬着头皮,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夫人,您容不下妾身不打紧,但您不能让将军下不来台啊!一切都是妾身的错,不怪将军……” 马夫人点点头,“你承认就好!是你主动献身于将军,生下儿女以此来要挟将军!” 吴氏:“……” 虽然但是!也不能说得这么直白,全赖我一个人啊! 围观群众议论纷纷,皆知这妾室还真不是可以进门的正经妾室,非主母不能容人。 北翼对纳妾有明文规定,起码要满足两个条件。 其一,需征得父母和妻子同意,方可纳妾。其二,正妻无所出,妾便是代替正妻开枝散叶。 其实马夫人并未故意刁难。未经她同意,先斩后奏确实不合规矩,算不得正经纳妾。 光这一个理由,她就敢不让其进门。否则随便一个人往门口一躺,说要进门为妾,那还得了?礼法规矩何在? 再说了,马夫人也不是无所出。人家生了俩好大儿呢! 吴氏被怼郁闷了,本想做出自己替将军着想的样子,却被说成这样,一时不知如何狡辩。 忽然,她看到了马楚翼,伸手一指,“大少爷!大少爷!您应该认得妾身!” 马楚翼带着东羽卫现身,还穿着官服未脱。他今日派了周游等人当值,自己去邻县办事刚回来。 他看都不看吴氏一眼,上前向着端坐在椅上的马夫人揖了一礼,“请母亲安。” 马夫人摆摆手,“安不了!阿猫阿狗都打上门来了,还怎么个安法?” 第751章 马楚翼站在阶下,神情恭敬地劝解,“母亲不必理会。没给主母敬过茶,谁认识都没用,说破了天也就是个无名无份的外室而已。” 众人皆点头,认为东羽卫的羽卫长说得对。 于理于法,没给主母敬过茶的,那都是外室。如今外室还这么张狂找上门来,主母怎么做都不为过。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直把吴氏说得抬不起头来。 吴氏原本打主意先进了将军府,再哭诉一番,求夫人去帮她把儿子捞出来。 毕竟那是将军的儿子,于情于面,夫人都不可能置之不理。 但在看到马楚阳的刹那间,她就知道计划落空了。 其实吴氏不来闹这趟,十几年都这么过了,只要马将军承认下来,她的身份就跑不掉。 如今她有种感觉,马将军来了也不好使。那种巨大的恐慌将她深深包裹着,如同当年与家人逃难时失散后的心情。 那时吴氏被马将军救了,抓到一根浮木,千方百计往人跟前凑,只想让他收留自己。 后来马将军给了她银子,让她自行留在一个镇上,还给她找了个烧火丫头的活计。 可她不愿意就此离开马将军,因为这可能是她一生中唯一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 就在吴氏离开军营的头天晚上,她亲自做了两个小菜,打了两斤酒,请马将军一叙。 叙着叙着,就叙到了榻上。结果次日马将军还是将她送走了。 不同的是,将军给了她更多的银子,足有百两之多。 若就此打住,用那百两银子做点小生意,日子再怎么都过得下去。 但吴氏不甘心,就觉得做了将军的女人,身份终究会不同。 七个月后,吴氏挺着大肚子来找将军,终于能留下来。 直到真正留在将军身边后,她方发现,并没能等到想象的荣华富贵。 而且吴氏还干了件蠢事,为了表示自己不图钱,她就把那百两银子一股脑儿还给了马将军。 马将军也是绝,真就把银子收回去了。后来她才知,这笔银子是借的,当然就还了回去。 渐渐的,吴氏发现马将军是真穷啊。 他之所以穷,是因为总把伤兵接家里养着,又是买药又是给伤兵制衣。 她一个女人大着肚子,还得帮他照顾伤兵。反正她可以饿着,但伤兵不能。 吴氏跟马将军哭闹过,说再这个样子,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马将军点头道,你来了,确实开支不小。言语中,是嫌她增加了他的开销。 这就伤人得很!吴氏气得牙痒。她便知,肚子里的孩子才是她的依靠。 她必须要生个儿子才行,估计是老天都可怜她,真让她生了个儿子。 这些年,吴氏拼了命将儿子往“将军儿子”这个身份上引,就是盼着儿子能出息,像马楚翼一样年纪轻轻就能当上将军。 只要儿子成了将军,她哪还用在乎马将军给不给她家用? 如今瞧着马夫人那一派雍容华贵的姿态,她才真正嫉妒得两眼发红。 合着马将军天天哭穷,是把银子全给了主母啊! 她再瞧主母身后那些凶神恶煞的伤兵,一个个也是穿着上好面料做的衣裳,比她穿得还好。 心头那个豁口,越裂越大,全是寒气。 就在两个女人的眉眼官司间,马夫人也是忽然明白过来。啊哈,原来这个女人也没捞着老马那抠搜人的多少银子啊! 也是,老马那点俸禄能有多少?留点给他娘老子,再留一丢丢给她做家用,其余全都花在伤兵和马家军的各方面置办上。 真落这个女人手上的,还有个鬼啊! 这一想,视线扫过母女俩的衣裳,全都穿着布衣,心情真就好得不行。没有对比,就不知老马这人……啊哈,是个妙人。 那种隐秘的心思里藏着难以言喻的高兴,就是她吃过的苦,怄过的气,总算让别人也经历过了,还挺有意思。 马立扬风尘仆仆从碧霞关赶回京,还没回府就进宫面圣去了。 明德帝瞧着正值壮年的老马,头发都发白了,就有些恨铁不成钢,“可知朕召你进宫何意?” “末将惭愧。”马立扬单腿跪地,低垂着头,“末将未能把儿子管教好,冲撞了将士英灵,末将愿意受罚。” 明德帝心里微微一声叹息,“那你是否又知这么多将军,朕为何独独点了你来守碧霞关?” 这个问题……马立扬还真回答不上来。他总不能说是因为自己有勇有谋最忠心吧。 他答不上来,明德帝却必须告诉他。 而另一头,马楚阳低垂着头正在跟马夫人认错,“母亲,儿子愚钝,似乎好像也许办了一件错事。” 马夫人心情好,宠溺笑道,“我儿最聪明,能办什么错事?我儿一出手,就把那庶子制住了,做得对!” 马楚阳摇摇头,撇着嘴,“母亲,儿子说的不是那件事。”他迟疑一下,还是说出来了,“去年中了探花,当时皇上让我们六个人各自写了一个心愿放在锦囊里,说是奖励我们在列国赛上的精彩表现。” “哦?还有这事儿?”马夫人惊讶了。 马楚阳点点头,气鼓鼓,“儿子蠢,儿子写的愿望是,希望父亲能多回京与母亲团聚。” 马夫人:“……” 大可不必啊!就,很心塞。 她捂着胸口十分痛苦,“这么好的机会,你就写了这?哎呦我的蠢儿子!你就不能写个赏黄金万两嘛!上邪!” 马楚阳确实是娇养长大的,从来不知银子的珍贵,“母亲不是很富有了嘛,要黄金做甚?” “谁还会嫌钱多啊!蠢儿子咧!你可知道今年瓷器价格大涨,要不是咱们跟侯府亲近,哪里能赚那么多?这都是贴着老脸走后门才要得着货啊!” 马楚阳摸了摸后脑勺,“那下次我见着皇上,求他让我重新写个愿望吧。” 马夫人见儿子愧疚,不由得笑起来,“那倒不必,我儿子出息就行,出息就行。什么时候等你娶个媳妇儿回来,我这颗心就安定了。” 御书房里,马立扬看着锦囊里纸条上那几行狗爬字,内心百感交集…… 第752章 马将军做梦都想不到,竟然是他最看不上的儿子马楚阳,许愿让皇上把他留在京城,并非他表现有多突出。 碧霞关是守护京城的最重要屏障。有句话说,碧霞关破,京城破。 马将军一直沾沾自喜,觉得是自己的才能在一众将军中过于优秀,才会使得皇上看重。 明德帝叹口气,“你啊!成也儿子,败也儿子!” 马将军低垂着头,想起自己口口声声指责妻子把儿子养废了,就老脸一阵发烧。 他之所以觉得小儿子马楚阳废,就是因为大儿子马楚翼太优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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