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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什么?背主?” 她大惊。既然不是爬驸马的床,却还是背主,那……简直不敢往下想。 她不敢想,时安夏就亲自说了,“李家李长风大人的第四子李天华。” 曾妈妈如坠冰窖。 要光说侄女没成亲就有孕,顶多就是不知廉耻。可若真是卖主求荣,那才是罪大恶极。 就这一条传出去,若是护国公府不要她了,她整个家里的人出去做活儿都没人要。 她是个机灵的,从定国公府干活干到了护国公府,如今已是郑巧儿手下最得力的管事嬷嬷。做到她这个位置上,已是十分熟悉各家权贵,哪些可以来往,哪些不能来往,都烂熟于心。 私下里,权贵的下人们互相也是有人情往来的。但都遵循着一个原则,就是主家不来往的,他们下人也不能来往。 是以一听“李家”,她便知李天华是利用冬喜来刺探有关夫人的消息。因为护国公府都向来不与李家往来。 曾妈妈只觉得这已经不是脸面不脸面的问题了,抬手也是一巴掌甩在侄女脸上,“我平日是怎么教你的!咱们做下人的第一条,便是做什么都不能背主!你只要背了一次主,这一生都不会有人看重你了。” 冬喜捂着脸,好半天才失声痛哭,“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姑母见不得我好!我原先来京城也不是为了做奴婢来的,我只想嫁户普通人家,安安心心过日子!是姑母你说给我介绍个好去处,说主子瞧着就是个好说话的,她会给我找户好人家。可主子真是好说话吗?她连自己亲爹都赶走了,她……” 曾妈妈又是一耳光打过去,气得呀,那叫一个心肝疼。这侄女真就是不能要了,还妄议主子行事。 冬喜捂着脸退后一步,一旦开了闸,哪里停得下来,“我说错什么了?我只来了几个月,就不说我吧。说北茴姐姐,她年纪都多大了?还跟了主子这么多年。主子根本就没想过要给北茴姐姐找个家,整天给她画饼……” 北茴悠悠道,“是我自己不愿离开主子,你自己干了糟心事,勿要拉踩旁人。再说了,主子今日叫你姑母来,还想着好合好散,圆你的高枝梦呢。” 第530章 北茴没说错,冬喜也没听错,时安夏今日找曾妈妈来的目的,还真是要圆了冬喜的高枝梦。 她敛眉喝了一口茶,才抬起头对曾妈妈道,“事儿既已出了,且冬喜还怀了他们李家的种,没道理不知会一下李家。曾妈妈,你说是不是?” 曾妈妈是个人精,电光火石间,已理清夫人说“好合好散”的真正含义。 怪不得夫人要等她侄女怀上了才发难呢!这是要给李家送大礼啊。 不止给李家送大礼,还要给她那背信弃义的侄女送大礼。 要知北翼权贵世家不管私底下再怎么糟污,面上都是抹得干干净净。若让人知道他们李家的公子不止勾引人家奴婢卖主,还搞大了奴婢的肚子,李家的脸得让人踩秃噜皮儿。 曾妈妈这会子冷静下来了,“夫人这是要……大张旗鼓打上李家的门?” 时安夏摇头笑笑,“曾妈妈别讲得这么露骨嘛,咱们只是把冬喜用大红花轿抬到李府门口去,让李四公子接人啊。否则,冬喜又如何进得了李家的门?” 曾妈妈用余光偷看了一眼夫人,冷汗直冒。 这一招……真不是个小姑娘能干出来的事儿。 换了别家主母,顶多就把奴婢打死了。但这样打死了,人命是算在夫人头上的。且一尸两命,就不说什么有损福报,光是传出去名声也不好。 若是把背主的奴婢送到李家去……这一尸两命就算到了李家头上。 只要冬喜不是个傻子,就该知李家是万万去不得,此时应该跪下求饶。 可偏偏她侄女傻啊,听到要进李家的门竟两眼冒了精光,“夫人不是说笑的吧?” 时安夏笑不达眼底,“主仆一场,我能帮你的,也就到这了。你往后好自为之。” 冬喜大喜磕头,“奴婢若是进得李家,往后必报答夫人。” 时安夏淡漠应道,“报答就不必了。咱们主仆情分已尽,你往后是福是祸,是生是死,与本公主一概无关。希望你不要有后悔的一天。” 冬喜再磕头,泪流满面,抽动着双肩,也不知是在笑还是哭。 她盼了这么久,都不知道要以什么方式找到李公子。 如果有公主出面,直接把她抬到李府门前,李家哪怕为了面子,也会赶紧把她抬进府里。 她相信,只要进了李府,能见到公子的面,加上有肚子里的孩子,定能在李府里站稳脚跟。 冬喜知夫人这招的确有些狠辣,也替她埋了大雷。可正如夫人所说,不这样,她又如何进得了李家的门? 时安夏瞧着冬喜那模样,便是又问了一句,“你如今还有路可选,若是不想去,我也懒得多事。” 曾妈妈却觉得,夫人能问这句话,必定是瞧着冬喜的态度看人下菜碟。 但凡冬喜表现出一丝不想去李府的样子,夫人就不会问这句,相反还会押着她去。 唉,夫人哪,好手段,这人心拿捏得……曾妈妈心下叹息,倒也不怪夫人。 她在知道侄女背主那一刻,就彻底放弃了侄女。生也好,死也好,都随天意吧。自己的选择,怪谁呢? 她这个做姑母的,当初可是实打实想拉一把侄女,替她寻着好去处。 到现在,她仍然觉得夫人是个顶好的人。只要不背主,只要忠心耿耿,夫人断不会亏待了去。 曾妈妈心里已有了成算,“这件事由老奴出面吧。老奴是冬喜的姑母,老奴知道该怎么做。” 时安夏淡淡笑道,“曾妈妈是个明白人。这事,正该交由你去办才好。” 不然你今天走这趟不是白走了? 曾妈妈瞧着杯里的茶,盘里的冰,篮子里的果子糕点,已经没了初时那份发自肺腑的喜悦。 可她心里也清楚得很,就算夫人不拿这些东西笼络她,她也还是要走这一趟的。 说实话,夫人没因她侄女背主迁怒于她,就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只怕也是念着当初急用人时的情分,才这般客气,这般礼遇。 她想通了这些,倒是实实在在地在心里打起了腹稿,该怎么去李府门口出这口气。 时安夏又道,“巧了,我舅母也在府里。北茴,你去余生阁里请我舅母来一趟,她该知道这事。” 曾妈妈便是明白,夫人要以建安侯府,公主府以及护国公府的名义闹上李家的门了。如此一来,便是所有人都会知道,李家人龌龊收买人家的婢女探听消息,还需要他们家公子出卖色相。 啧!夫人这心计手段!曾妈妈牙酸了一下。 片刻,护国公府主母郑巧儿来了,听过前因后果,怒道,“李家欺人太甚!去,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把轿子抬他们李府门口去,看看谁不要脸!” 冬喜又羞又怕,总觉得……事儿闹得太大了。可事儿不闹得大些,她又怎能进了李家的高门? 便是在下午,一顶大红花轿大喇喇抬到了李家的大门口。配有锣鼓和唢呐,总之什么声儿大就配什么。 曾妈妈膀大腰圆地往那李家正门口一站,猛拍朱漆高门,一提气儿,好多年不用的破锣嗓子用起来了,“开门哪!李府开门哪!李家四公子李天华,来接新娘子啦!” “开门哪!开门哪!接亲啦!” “海晏公主府,建安侯府,护国公府三府联手给李家送亲来啦!” 李家门房哪见过这阵势,平日只有他们吆五喝六闹人家的,哪有人敢闹他们李家? “喂喂喂……” “喂什么喂!叫你家主子出来接亲!”曾妈妈手一挥,两个府卫就上前推了一把门房,生生把人家推了个屁股蹲儿,四仰八叉摔在地。 门房连爬带跑进屋搬救兵去了。 曾妈妈就在李家门口讲起了李家公子如何出卖色相,勾了她做婢女的侄女探听三府消息,最后把她侄女的肚子搞大了。 三府消息!尤其是护国公府,那护国公可是户部尚书啊!这李家是想做什么?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曾妈妈声泪俱下,“海晏公主仁慈,建安侯府主母仁慈,护国公府主母仁慈,全都念我侄女年纪轻轻容易上当受骗,怀了孩子又生活不易,特允她找李公子娶了她做妻。今儿若是李公子不负这个责,我侄女就一尸两命撞死在李府门上……” 第531章 一个丫头都要从李府正门抬进去做妻了!否则就一尸两命! 经过曾妈妈的轮番轰炸,围观人群里三层,外三层,一传十,十传百,不消一顿晚饭的时间,大半个权贵圈都知道了。 李府上至老太爷,下至小儿们闻风而动。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只知有人在门口闹事,还闹得挺大。 新鲜!稀奇!闹事都闹到他们李家来了。 他们李家这阵虽有些低迷,但皇太后还没死呢,就有人这般作死蹦跶。 老太爷拐杖狠狠一杵地,一声令下,“走,都去看看!” 门房一边捂着屁股一边报告,“老太爷,那老太婆可凶啦!听说是海晏公主府,建安侯府,护国公府三府联手给咱李家送的亲。” 老太爷现在最听不得的就是海晏公主,也不知他那个当了皇太后的女儿上哪儿听来的“凤女”一说,非跟这小丫头较劲。 最烦躁的是府里还养着一个假的,整天吃吃喝喝,吆五喝六,愣是从一个又瘦又干瘪的小丫头吃成了个胖子。他都不知道他李府这么养人! 海晏公主府!建安侯府!好,好得很!还打上门来了!可护国公府……又是怎么个情况? 那护国公府可不单是护国公府,还是户部尚书府啊! 门房还没汇报完,“老太爷,对方指名道姓说让李家四公子李天华接亲!” 老太爷一顿,“李天华?长风,你家四小子呢?” 李长风其实心里已经有数了,知东窗事发,正暗恨儿子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听得这一点名,忙回话,“祖父,孙儿也正在找他,他今儿不在家,出去办事了。” 老太爷不悦地哼一声,“办事儿,他会办什么事?” 也不知钻在哪个小娘子的被窝里办事! 他们李家是一代不如一代,没有一个办事牢靠的。包括……那个当了皇太后的女儿。 老太爷带着人深一脚浅一脚来到正门口时,正见着一个老婆子一边指挥人把大红花轿往正门里塞,一边抹泪在那唱衰。 声音跟破锣鼓似的,却还字字清晰。 远远就听到什么“一尸两命”,什么“李家也不知祸害了多少闺女替他们办事”,“我们家户部尚书大人是朝廷重臣,李家竟然也敢收买人来套取机密”,“京城的权贵世家们,都回去清查清查一下吧,说不定你们家的丫头婆子还有小厮们,都被他们李家的人睡了……” 什么乱七八糟荤素不忌的!老太爷气得脑子嗡嗡,胸口咚咚,一根拐杖杵在地上敲得砰砰响,“出去!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曾妈妈终于等来了李家管事儿的,腰杆子一挺,先是朝老太爷行了一礼,才一五一十又把刚才那些车轱辘话有条有理地说了一遍。 话说到这里,大家已经分不清这轿子里的丫环到底是谁家的丫环了,只以为是李家想控制户部尚书。因为建安侯府不掌权,是个空壳子;而海晏公主虽得宠,但也没多大用处。 唯有护国公府家里才是最有利用价值的。试想想,一旦李家控制了户部尚书……这国库到底是北翼明德帝的还是李家的? 所以,这丫头应该是护国公府的丫头! 呃,李家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李家是要造反吗? 天哪,李家要造反,要控制户部尚书! 周围议论纷纷,老爷子都不知道应该看哪边。也不知道“李家要造反”几个字是从哪些人嘴里说出来的。 但他知道,必须要尽快压下这出闹剧。否则这么围在李府门前,只会让人看了更大的笑话,说不定还要坏了他们的大计。 曾妈妈今儿是豁出去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儿,“若是李家不把我侄女规规矩矩迎进门去,我侄女今日就撞死在李家门口!一尸两命!一尸两命啊!” 从外头回来被吓呆了的李天华站在门口,恨不得一板砖拍死这死老婆子,更恨不得把大花轿里的冬喜弄死。 都什么玩意儿,竟然要做他的妻! 一个破烂丫头想什么美事! 事实证明,还真不是人家想什么美事,而是丫头背后的人要恶心他。而他李家在这节骨眼上,若是不想搞出“一尸两命”来,那就必须得吃下这哑巴亏。 …… 暮色渐深时曾妈妈回听蓝院报告战绩,发现自家主母郑巧儿也在偏厅里一同有说有笑吃茶。 另外下首还坐着个人,竟是护国公府的王妈妈,同在一旁陪着吃茶。显然这也是时安夏派人请来的,才有这份殊荣。 时安夏见曾妈妈回来,眉眼都弯着,招招手,“曾妈妈辛苦了,快来歇会子,一会儿咱们吃拨霞供,都准备好了。” 曾妈妈事儿办得好,说话都大声些,“不辛苦,不辛苦,幸不辱命!” 她先是向时安夏和郑巧儿行了礼,又和老姐妹王妈妈打过招呼,这才喜滋滋坐下。 红鹊给她奉了茶上来,照例是夷山雨前茶。 今儿那会曾妈妈都没品出味儿,就被侄女的破事儿把心情弄没了。此时光是闻着茶香,都觉得全身舒泰。 郑巧儿很高兴,手下办事利索漂亮,当主子的自然也脸上有光,“曾妈妈在我府上行事就有章法,这点我倒是不担心。” 时安夏赞一声,“舅母好福气,有曾妈妈和王妈妈这等能干的人办事。” 郑巧儿笑,“这都是我从定国公府带过来的老人了。跟了我多少年,早年间也吃过不少苦,受过颇多委屈。” 曾妈妈和王妈妈齐齐起身,“跟着主子不委屈。” 郑巧儿压了压手,示意她们坐下,才对时安夏道,“若是旁人,我就把人送你了。像曾妈妈她们啊,舅母还真给不了你。夏儿你不怪舅母吧。” 时安夏点点头,“君子也不能夺人所爱啊。曾妈妈王妈妈这样的人,都是舅母的左膀右臂,就算真给我,我也不敢接。但说真的,我是真羡慕舅母,好在早前妈妈们给我好生调教了北茴红鹊她们,如今也很得用,还得谢谢曾妈妈和王妈妈。” 两个主子的吹捧和鼓励,甚至于争抢,都让两个老婆子心里极为感慨,又是一番自谦,才转入今日的正题。 时安夏温温道,“曾妈妈不用急,喝着茶慢慢说……” 第532章 时安夏自然知晓李府门前事件的经过,派出去的人早回来报告得一清二楚。 但这御下拢人有拢人的方法。比如让曾妈妈详细地从她的角度详说一遍,她就会觉得受了重用,心里舒坦,比得了银子还高兴。 曾妈妈喝了一口茶后,便是绘声绘色说起了冬喜进李府的经过。 但见她面色红润,声音沙哑,眉目泛光,一看就是办差办得漂亮才有的兴奋之色。 尤其瞧着时安夏听得十分认真,曾妈妈更是讲得带劲儿,“夫人您是没瞧见李家老太爷听到有人说他们家要造反,那个脸色哟,难看得跟茅厕里的石板子一样。” 红鹊没忍住,扑哧笑出声。 北茴和王妈妈也都笑起来。 郑巧儿指了指曾妈妈,一脸的纵容,“你这张嘴啊!” 时安夏用帕子掩了面,那弯起的眉眼看得出十分高兴,“后来呢?” 她当然知道“后来”,可这不是递话吗? 曾妈妈就喜欢这么凑趣的主子,“后来李四公子回来了,见着冬喜不乐意,还想骂人呢。结果被他家老太爷派人叫进去了,里头好一阵商议。完了再出来的时候,李四公子就改了口,说冬喜是他早就钟意的姑娘。” 王妈妈撇嘴,“这说得谁信呢?” 曾妈妈点点头,“当时确实没人信。是李家老太爷亲自出来澄清,说他这曾孙儿早前就寻死觅活想要娶了这丫头,是他们李家觉得门不当户不对,才造下这孽。如今不过生米煮成了熟饭,根本不是为了探听什么机密……这就是把事儿给认下了。” 时安夏笑着喝茶,只觉茶味儿已淡,“老太爷倒是聪明,懂得审时度势。甭管有几个人愿意相信,起码皇上问起来,他能理直气壮回话了。” “这还不止,”曾妈妈喜滋滋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奉上,交到时安夏手里,“老太爷说,两家门第差距太大,就不要办什么酒,把大红喜轿从侧门抬进李府做个姨娘就行了。老奴当时可不干啊,非要从李家正门进,老太爷就给了这五百两银子,老奴才松了口。” 说白了,这五百两银子就是封口费。算去算来呢,银子就得归时安夏。 因为冬喜的身契可是在时安夏手里啊。 时安夏将银票塞回了曾妈妈手里,“这银子呢,你们老曾家自己拿着。你是自己留着,还是拿一部分给她爹娘,都随你,我可不管。” 她又递了个眼色给北茴,北茴便把冬喜的身契递给了曾妈妈。 “这?”曾妈妈一手拿着银票,一手拿着身契,不知如何是好。 她侄女可是背主在先!原先她是想过,这五百两要是落她手里多好? 可现在真落她手里,她就又恨侄女怎的这般眼皮子浅。面前这是个多好的主子啊。 时安夏道,“今儿是看在曾妈妈的面子上,冬喜这事儿在我这儿就了结了,往后谁也不许提。至于冬喜在李家是死是活,我也不再过问,全看她的造化。身契你拿走,放在我这儿倒是徒增烦恼。至于这银子嘛……曾妈妈你自己去分配,我也不过问了。” 曾妈妈真心实意道,“谢夫人宽容大量。那这银子,我就寄回去给她爹娘,也算养了她一场。至于她……” 其实在座之人,都知冬喜的下场不会好,恐怕只有冬喜自己一个人还在憧憬未来当主子的生活。 时安夏又让北茴拿出十两银子递过去,“你今儿替我办差办得好,这是赏银。” 曾妈妈哪敢收啊,她这张老脸都是被磨来磨去只剩一张皮了。 郑巧儿仍旧纵容着,“给你,你就接着。我这外甥女儿样样厉害,最厉害之处就是会赚银子。以后她要是开口叫你们办差,你们只管好好办,少不了好处。” 曾妈妈这才颤颤接了赏银,千恩万谢。 时安夏又让北茴拿出十两银子来放在桌上,“今儿请王妈妈来,也是有事要办。” 王妈妈赶紧站起身,朝前走了两步,站在曾妈妈身侧,“夫人您吩咐就是。” 时安夏道,“我记得王妈妈的孙儿写话本子写得不错?” 说起这个,那可是他们老王家的骄傲,便是又把小孙儿说了一遍,“夫人好记性。我那孙儿从小跟在定国公府小公子身边当书童伴读长大,对了,如今他最崇敬的人,就是建安侯世子爷了。” 时安夏笑,倒也不谦虚,“我哥哥确实是读书人的楷模。” “那可不嘛!”王妈妈最羡慕人家建安侯世子爷那过目不忘的本事。书看一遍就记住了,不用买,这得省多少银子? 时安夏说回正事,“还是一样的事,烦请王兄弟写个关于李家这事儿的话本子,别点名道姓,只说这丫头是某国公府一个妈妈的侄女,就在府里做事。拿去放到茶馆里说一说,传一传,让这热度十天半个月的别消下去就成。” 王妈妈笑,“这个他熟。” 北茴将十两银子递到王妈妈手上,“给王兄弟吃茶。其中有什么不清楚的,您问曾妈妈,她知道详情。” “诶诶!”王妈妈接过,笑着谢了恩,“老奴定让孙儿办得妥妥的,请夫人放心。” 时安夏欣慰一笑,“王妈妈办事,我自然放心。” 接下来,便是在听蓝院里宴请两位嬷嬷吃拔霞供。 这大热天儿,嘴里吃着热辣辣的兔子肉,喝着爽口的茶,以及果子压出来的甜汁儿,旁边放着冰晶盘降温,别提日子有多美。 她们倒是美了。 可冬喜不美。 那大红轿子抬进去就被扔去了柴房,还有人在轿外骂了声“晦气”。 冬喜坐在柴房里头左等右等没等到李天华,才自己从轿子里走出来。 她一走出来,就发现柴房被锁上了。大惊之下,拍得柴房门嘎嘎响,“开门!开门!李公子,我是冬喜啊!李公子,你快来放我出去……” 不一会儿,柴房门果然开了,李天华就站在门口。 冬喜委屈又惊喜的眼泪在眶里打转,“李公子……我终于……” 李天华微眯着眼,手里一把折扇有一下没一下摇着,“你真有孕了?” 第533章 柴房里本来漆黑一片,门一打开,烛火就照了进来。 门前的贵公子在烛光中白衣胜雪,看在冬喜眼里如天神般降临。 她眼中迸射出无限惊喜和思念,完全忽略了对方问的什么话,只恨不得扑进人家怀里,诉说这多日来在侯府受到的不公平待遇。 而那些不公平待遇,到今天她才知道是因为时安夏早就得知她投靠了李家。 李天华狭长的眼睛里绽出一抹精光,重复问了一句,“你真有孕了?” 她都多久没见到他了呀!冬喜看见日思夜想的贵公子,激动到哽咽,说不出话来。心想,在他知道她有了他的骨肉后,心里也是开心的吧。 可下一刻,李公子的问话就让她不得不说话了,“谁的?你就栽赃给我!” 冬喜瞪大了眼睛,“爷,您说什么?” 李天华都懒得看她一眼,侧身让开,“管她怀的是谁的孩子,都打掉。” 冬喜耳边嗡嗡作响,木然站在原地,诧异地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唇。 从其身后进来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上前就按住冬喜。 冬喜如梦初醒,“不!不不!公子,公子,奴家怀的是您的骨肉啊!奴家怀的真是您的骨肉……啊……” “别吵!”一个老婆子顺手一耳光打偏了她的头。 又进来一个婆子,手里端着一个碗,碗里是乌黑的药。她也不多说什么,只一手掐着冬喜的下颚,将一碗药尽数灌进她嘴里。 冬喜还没从喜悦中回过味来,就被打入了深渊。她挣扎着,想要把药吐出来。 可她那点子力气哪里敌得过几个凶狠的老婆子? 一片阴影缓缓倾斜,将冬喜从头到尾覆盖住。 李天华弯下腰,仔细看着眼前这粗鄙丫头,想起那个叫“红鹊”的,心里不由得想,若今日被塞过来的是红鹊,他也不是不能忍。等玩腻了再扔出去便好。 可这个冬喜……嘶,当初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还害他被曾祖父骂得狗血喷头! 李天华上前便是一脚踏在冬喜的腹部,狠狠一用力。 “啊!”冬喜惨叫一声。眼前俊美的男子变得无比狰狞,哪里还是当初许她做良妾的贵公子? 冬喜也是个倔强的,攒了这么久的怨和怒,这么久的情和意,就算被灌了打胎药,就算被他踩在脚下,她也还是瞪着大大的眼睛,蓄着眼泪沙沙问他,“爷,你当初也是真心对过奴家的吧?” 李天华在她腹部加重了脚上的力道,以此作答。 她痛得“哎呦”叫出好长一串声来。 他便低下头,笑得邪恶,“真心?你也配!论模样,你给红鹊提鞋都不配。论能力,你不如北茴一根头发丝儿,论……反正论什么,你都及不上时安夏那几个丫头。那你知道为什么我偏偏选上了你?” 冬喜脸色煞白,不甘心的,一字一字问,“为什么?” 她今日既进了李家的门,那就一定要问出个原由来。 他说过他一眼就瞧上了她的机灵劲儿,他说过他喜欢她这样单纯可爱的女子。他说过…… 可他今日说的却是,“因为……”他拖长了话音,带着说不出的轻蔑,“你贱啊!上青楼还要花银子。而你,不用。” 冬喜眼前阵阵发黑,烛光中的男子变成了好多个青面獠牙的样子。 她的心很疼,疼得椎心。 这些日子她吃不下,睡不着,脑子里思念疯长,做梦都在想着贵公子。 她是靠着想念一个人而在侯府中苟活着,她一直坚信贵公子是被什么绊住了才不能现身。 她只需要等,她等得起。 可现在,这个男子告诉她,上青楼要花银子,而上她,不用。 她怎么甘心? 李天华恶狠狠地继续撕碎她,“你要不是时安夏身边的丫头,你以为我会看你一眼?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呸!” 他一口唾沫吐在她脸上。 冬喜只觉整个人像是坠入了深渊。 门口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在喊,“爷,你跟这种人有什么话好说?她长得那么丑,也好意思逼爷娶她为妻!什么玩意儿啊!做妾都便宜她了。” “妾?做妾都不要!”男子收回了脚,伸手将身后女子搂在怀里,轻挑地在她耳朵上轻轻咬着。 那女子嘤咛着直往男子怀里拱去,跟只恶心的虫子一般。 冬喜便是从这女子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初的样子,似乎比这更……恶心。 那些在车里,在某个宅子里的旖旎春光,全部变得黯淡无光。 “砰!”柴房门被重重关上,下了锁。 外头是李天华的声音,“等这个女人落了胎,就赏给你们玩。” 一群小厮的声音,“谢四少爷!” 冬喜倔强的眼泪终于从眼眶中流下。她就那么躺在冰冷的柴房地上,四周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那顶大红花轿还歪歪扔在一旁。 呵!时安夏! 时安夏给她准备的大红花轿啊! 冬喜想起某日一个叫银珠的姑娘给建安侯府主母下毒,时安夏以雷霆手段谒杀奴仆时说过,“背主求荣,唯死路一条,本姑娘绝不姑息。” 原来!原来时安夏早就察觉她搭上了李天华。 当日时安夏说过的话历历在目,“冬喜,本姑娘教你一个道理。人,行于世间,对坏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时安夏还说,“倘若银珠不是被我抓到,而是在半途就心生悔意,来向我坦白,也许我会饶她不死。” 这话当时就是在点她吧?可她愣是没听出弦外之音。 “没有人心生贪念,置旁人生死于不顾,最后还能善终,全身而退。这世间,没有这个道理。” 没有这个道理,所以时安夏就送了一顶大红花轿给她,将她推向地狱……冬喜忽然哈哈笑起来,越笑越大声。 夏夜闷热,蚊虫在冬喜的全身叮起了无数大包,又痒又疼。 可她感觉不到,只觉地上冰冷一片。 身下流出了血,湿漉漉的…… 听蓝院里,时安夏独自一人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夜色出神。 北茴拿了外衫给她披上,“夫人,不用为那种人难过。你给过她多少机会啊,她都不珍惜。” 时安夏回过头来,眸色很淡,“是啊,我给过她机会。如今只能一顶大红花轿送她上路了。” 第534章 冬喜早先来侯府的时候,表现得也算可圈可点。为人处世都受过曾妈妈亲自教导,时安夏也有打算要重用她的。 可冬喜不聪明啊。 冬喜第一次被李天华带去外头宅子引诱失身,回府后便处处表现出比平时更热络的兴奋。时安夏就让岑鸢找人去查她出去见过什么人,去了哪里,在什么地方待了多久。 冬喜到底做不了细作的精细活儿,几乎所有情绪都外露在脸上,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了不同的际遇。 是那种命运即将改变的优越感,使她说话行事都变得贸然,就连北茴都早早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之处。 北茴算得上管事里头对手下丫环婆子们最为宽容的人了。只要不是原则性错误,她口头上提醒两句就算了。 唯冬喜的不对之处,包括她在街头亲眼看见其从一辆华丽马车上下来,又试探几次口风,都一五一十向夫人汇报。 后来时安夏以西月学习医理为由,请孟娘子来府里观其色,探其脉,发现她已非处子之身。 时安夏便让冬喜看到想让她看到的,借她的嘴,传递错误信息给李天华。待成亲后,又只带走了北茴等人,独留她一个在侯府里做洗衣丫头。 一直防她不假,但也一直在给她机会。 只要她主动找上门来,北茴都没有拒之门外。而是让她进门,想听她悔悟,让她自己说出来。 但冬喜从来没有珍惜过悔悟的机会,只一味陷在那满是谎言的情爱里,企图进少主府继续探听消息。 时安夏失望吗? 其实也还好。经历过太多背叛后,她对一切都看得很淡,很难受人影响。所谓希望不太多,失望也就不太大。 尤其像冬喜这样的,并未在前世跟她出生入死,同甘共苦过的人,感情就更淡了些。 这一次,时安夏是彻底放弃了冬喜。谁种的苦果,谁自己咽了吧。 李府的柴房里,冬喜躺在血泊之中。 她想起从老家刚来京城时,见姑母一家过得红红火火,心里好生羡慕。 当时真就误以为京城遍地都是金银可捡。 姑母的女儿女婿,儿子媳妇都在定国公府或者护国公府做事,连孙子辈的也得了重用,挣着外人羡慕的银子。 冬喜羡慕归羡慕,却不是特别想签身契做下人的。她千里迢迢投奔姑母来,真是一心想议个亲。 起初她姑母给她说了个定国公府门房的小儿子,谁知那小儿子相不中她。别的没说,只说口音上不适应,听不太懂她说的话。 但她姑母说,那都是借口。其实是门房嫌她不挣工钱,补贴不了家用。如果她能进个大户人家干活儿,情况就不同了。 原本冬喜想跟她姑母进护国公府。可姑母很为难,说主子不当家,用不了那么多人。且护国公府不缺人,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如今是没有多余的坑可填人进去。 冬喜嘴上不说,心里是不高兴的。觉得她姑母心思深沉,就是不想让她进护国公府沾光呗。 然后她姑母就给她支破落侯府去当差了。还说什么为她好!给她寻个好主子,以后前景亮堂得很,嫁人也会嫁得好。 其实说来说去,就是不想把她带在身边。而且她怀疑,她姑母收了时安夏的好处。 初时冬喜也算听话,希望好生在时安夏身边等出头之日。她看到周围的姐妹相亲相爱,也生出过安心的念头,想要一辈子跟着主子。 可李天华的出现,令她看到了另一种生活的可能性。 那是人上人的风光。冬喜想到了被门房的儿子看不起的屈辱,想到了姑母的自私。 如果她成了李天华的良妾,得打那门房和门房儿子多大一个耳光啊?还要让她姑母后悔当初暗藏私心,没全心全意帮助她。 到那时,她冬喜也可以高高在上跟她姑母说,以后你们家有什么事就来找我,我会尽力帮你。 冬喜就是想要过上有一天她姑母来求她的日子……可是,终究等不来了。 她分明听得清楚,李四公子要把她赏给小厮们玩弄。 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李四公子亲手杀死的。 冬喜还来不及体会嫁人生子这份喜悦,美梦就破灭了。 其实她在少主府里听到自己有身孕的时候,真是很开心啊。方知这些日子时时感觉疲累,恶心想吐,原来是有了孩子。 她一直以为是因为干活儿干得太累。可这个孩子就这么死了……凶手是李天华,是那三个喂药的婆子,是她姑母,还有时!安!夏! 他们都是杀了她孩子的元凶! 不知不觉,冬喜的眼泪流出来,顺着眼角,流到了地上。 她摸黑爬起来,爬到大红花轿里面,摸到座椅下那把剪刀。 那是来前她姑母给她的,说留着防身。若是受了欺负,就跑出来……呵,她姑母一开始就知道她会受欺负,却还要送她来李家。 她忽然想起来,不是姑母要送她来李家,是时安夏要送她来李家。 时安夏要惩罚她,要让她知道真相是如何残酷! 呵!时安夏啊!好手段,好心计。 好歹主仆一场,时安夏怎么就能把她推向深渊? 冬喜将花轿帘上的木杆子取下来,摸黑用剪刀将杆子削尖藏好。 然后猛然拍响了柴房门,“四公子!李四公子!我有你想知道的消息,我有你想知道的消息啊!我知道个秘密!你快来,我告诉你,我全告诉你!” 李天华这一晚上被曾祖父骂完,又被祖父骂,然后再被父亲骂……说他在这个风口浪尖上闹出这种事来,差点坏了大事。 然后又被母亲拎着耳朵数落一通,骂他荤素不忌,怎的沾染上这种女子。 李天华恼火得要死,刚走出母亲的房门要转回自己院子去,就见贴身小厮匆匆过来找他,“四少爷,那丫头又在柴房里闹起来了……” “闹闹闹!你不会进去把她打一顿?”李天华火气大透了。 小厮有些为难,“打倒是可以打,但她嘴里嚷嚷着要见您,说是有她原先主子的重要消息告诉您。” 第535章 李天华一听有海晏公主的重要消息,阴阴一撇嘴,“这个臭婆娘!老子早知她留有一手。” 要是这个时候他能拿到关于海晏公主不为人知的私密消息,他那群以曾祖父为首爱骂人的长辈们是不是就得高看他一眼? “走,瞧瞧去。”李天华手中折扇哗一声打开,摇一摇,迈出了志得意满的步伐。 他来到柴房这边,远远就听见一个疯婆子在那吼,“李四公子,李四公子,我有重要消息……” 下人们都远远地看着,也不过去,怕被血腥气熏着,晦气。据说沾染了这种血,要倒霉好些年。 李天华不知这些规矩,但小厮知道。可小厮忘了提醒,直到打开柴房门,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 他才想起,“爷,咱还是先撤吧,据说沾了这种血腥会倒霉。” 李天华就着小厮手上照亮的灯笼往里一瞧,便见女子奄奄一息倒在满是血迹的地上。 只怕现在不听,隔一阵人就没了。李天华拿扇子捂住口鼻,想了想,还退了两步,朝里喊,“你嚷嚷什么?有什么话就说!” 冬喜垂下的眼帘遮去了目光中的阴冷,说出的话气若游丝,“奴家是……忽然想起了……想起了时安夏的一个秘密,觉得对公子有用,所以,所以……咳咳……” 她后面说了什么,李天华是一个字儿都没听到。他只听到“时安夏有一个秘密”……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皇太后可不就是想要掌握“凤女”的秘密而不得吗? 他感觉自己要立功了,上前两步,“你大点声儿,本公子听不见。” 冬喜轻轻抬起头,“隔墙有耳,这重大消息别让旁人听了去才好。奴家……奴家……快要不行了,也只能最后为公子做这点事儿了。公子,你来,我说给你听……”说着,她就扑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只那微微起伏着的背,显示着她似乎还有点气儿。 李天华迟疑片刻。一只脚踏在柴房外,那是一条生路;一只脚踏在柴房里,那是一条死路。 生死之路,一念之间而已。 李天华其实并不担心里面有什么危险,只是觉得里面味儿太难闻,且还会倒霉。 可他转念又想着,这丫头别死了,死了就听不着秘密了。 挣扎一瞬,李天华抬脚便要进柴房去。 那小厮忙拦着他,“四少爷……” 李天华摇了几下扇子,挥走鼻端的血腥味儿,“不要紧,你打着灯笼跟上。” 他到底还是有些害怕在这样的柴房里见一个全身脏污的丫头,有个人陪着也好。 小厮万般无奈,应了一声,跟在身后。 李天华居高临下看着地上的冬喜,仍旧用手里的扇子遮着口鼻,那露出的眉眼说不出的嫌弃。 他用脚踢了踢她,“说吧!爷可没功夫陪你在这说话!” 冬喜缓缓睁开眼睛,费力地想要仰头去看他一眼,已是不能够。 累了,她太累了。 她身下的血,已染红了她的衣裙。 可她今日穿着大红的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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