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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在无所作为,但后来四处杀掠的大魔头就是他。 听到宛国人请战,岑鸢便是缓缓挨个审视过去,遂了他们的意,“还有要打的吗?是一个一个上,还是一起来?” 布思不愧是大魔头,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用宛国话说,“咱们走!” 他不能暴露自己皇子的身份,成大事者,不该在这些小事上牵扯。 他今日最大的错,就是为了争一口气,亲自上了马球场。 而坦鲁在担心二皇子布思的同时,也终于发现自己掉入了北翼的圈套。 怪不得明德帝这么急迫要求打马球,合着早就挖了坑等着他。 怪不得要以帝王身份上场开球呢! 场上这么多小国和部落使臣都在,想必今日之事很快就要传扬出去。 正在这时,黄醒月悄摸跑到坦鲁身边笑得贱嗖嗖,“你看,我说比比琴棋书画就得了。你非不听,要和我对着干。说什么你们自小就长在马背上,‘马上功夫’好行好行。啧……何必呢?来来来,你告诉我,你们马上功夫哪里行了?” 坦鲁脸色气成猪肝色,哇啦哇啦吼一串。 黄醒月笑,“你是不是以为我听不懂你们宛国话?哈哈,还真巧了。我不止听得懂,还会说。”他用不算流利的宛国语气人道,“你刚才骂我们北翼人去死?想知道我们北翼人是怎么说这句话的吗?” 他切回了北翼语,一本正经道,“画地成圆,祝尔长眠。”猛的,他又狂放笑起来,“哈哈哈哈,是不是比你们要文明多了?” 坦鲁气得抓狂,一时又担心对方用更万恶的文明语骂人,只得千言万语化成一个“呸”。 陆桑榆见状,忙过来解围,“黄大人不可如此,我北翼泱泱大国岂能与……咳,一般见识。” 黄醒月知此子属于那种面上一本正经,实则一肚子坏水的人。忙甩袖“哼”了一声,负手而立,站在一旁看热闹。 果然,陆桑榆就跟坦鲁推心置腹起来,“大使莫要生气,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我们会实事求是记录下这场精彩绝伦的马球赛。绝对不会有半点含糊。” 坦鲁心梗,但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叫“记录下这场精彩绝伦的马球赛”。 陆桑榆便是诚恳解惑来了,“想必大使已经了解过《翼京周报》?鄙人正是《翼京周报》主编,哦,这位黄大人,是我们周报的特约主笔。到时我们周报定会多印一些,让各国使臣带回国传阅。还是要感谢宛国使臣团队呀,没有你们,就没有今天这场美妙又难忘的马球赛。” 神尼马的美妙又难忘的马球赛!坦鲁眼睛里闪着阴戾的光,“北翼的待客之道好得很!” 陆桑榆依旧好脾气的,“相比起坦鲁大使送给我国的礼物,这点待客之道又算什么呢?还是我们驸马说得对,来而不往非礼也!这正是我们北翼的待客之道。” 坦鲁噎到了,看见众人扶着布思远远走过来。 又听陆桑榆云淡风轻道,“本官奉吾皇旨意前来传话,贵国的礼物,我北翼无福消受,就请坦鲁大使收回自己享用吧。” 第501章 明德帝直截了当拒绝外国使臣送的贺礼,这恐怕是列国中的首例。且拒的还是宛国这样强横跋扈之国,拒其礼,就是与其为敌。 坦鲁忽然深深明白过来,这场马球赛打的真是马球吗? 那是在向列国展示一个国家崭新的面貌和实力,在运动竞技中传达无畏的勇气和不服输的团队协作精神。 宛国为什么进不了球?难道真是因为没有机会? 当然不是。上半场那粒球停在球门前还历历在目,周围甚至都没有敌方球员干扰,他们却依然与进球失之交臂。 宛国在球场上输的又何止是马球?如果是一场战争,输的将是人命,影响着一个国家的生死存亡。 北翼就是要通过一场马球告诉宛国,我能在球场赢你,同样也能在战场赢你。 宛国下战书,北翼迎战。 从宛国使臣踏进北翼的那一刻起,战书生效,战斗就已经打响。 第一场战斗金池销烟,北翼胜。 第二场边境兵力演练,至今宛国不敢有丝毫妄动。就连坦鲁想用来口头威胁一下都不行,北翼胜。 第三场便是今日马球赛事,毫无疑问,北翼胜。 也是这会子,坦鲁才知为何明德帝眼见场上打起来都放任不管。 北翼再也不会像以往一样,只表示愤慨,而无实际作为。 挨了打,就当场打回去。 各国使臣心里都五味杂陈,对明德帝忽然强硬的态度和手腕惊讶且羡慕不已。 谁不希望自己国家也有这样的魄力和能力? 维那部落首领的长子瓦真王子,更是激动得潸然泪下。 终于有一个国家,敢跟宛国叫板了。 他看到了复仇的希望…… 此时马球赛已经结束,而场上无人离席。 气氛依然热烈,百姓兴奋不已。 明德帝在西影卫的护卫下,缓缓站起,面向看台。 帝王随手一挥,场上鸦雀无声。 明德帝沉吟片刻,似在回忆着某件往事,“几年之前,我北翼使臣回来跟朕说,宛国王上是个豪迈之人。他主张竞技就要有竞技的样子,在赛场上起的争端,就不要到赛场下解决。朕,今日算是真正体会到了宛国王上的心情。朕,深以为然。” 这是重提几年前在宛国赛马之事。宛国人无故打了北翼人,北翼使臣不服,据理力争。 宛国王上当时就是这么站着说话不腰疼,讲得理直气壮,“竞技就要有竞技的样子嘛,在赛场上起的争端,就不要到赛场下解决。” 轻飘飘几句话,就将打人事件揭过。还当着北翼人的面,厚赏打人者,并赐“勇士”称号。 当时的北翼多么屈辱,却什么都做不了。北翼使臣江放回国后就告老还乡,说自己老了,难当大任。 其实当年的江大人也不过四十有余。在明德帝接到宛国战书决定应战时,就派人去接了江大人回京。 今日,明德帝就是要把当年北翼受过的委屈一字不漏还回宛国去。 此时,江大人就坐在现场,全程观看,泪洒衣襟。他忽然又有了重回朝堂的冲动,只不知皇上可还会重新接纳他? 坦鲁看着还在流血不止的二皇子,终于也体会到当场打脸下不来台是什么滋味。他原本还想要联合列国给明德帝施压,严惩打人者。 现在还严惩个屁!人家摆明了就是在回应几年前的事。 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关键得有机会有能力报。果然,明德帝当着宛国人的面,厚赏傅家女子,厚赏云起书院学子,更厚赏亲自挥杆打人的海晏驸马。 坦鲁的脸色奇差,看来他们二皇子布思这顿打是白挨了。 布思下颚的伤口已渐渐止了血,可还是疼痛不已。他阴冷地看着一身明黄龙服的北翼皇帝,只觉将其千刀万剐都无法消解他的恨意。 他捂着伤口,咬牙切齿,“明德帝可以死了。” 坦鲁道,“殿下不必忧心。” 布思恶狠狠看他一眼,“废物!本皇子若不忧心,你们一事无成。那老婆子也是个干不成大事的人,她要早下决心早解决了,咱们何至于损失那么多福寿膏?” 坦鲁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现在明德帝越来越狡猾,狡兔都只三窟,他出行有八九辆马车,根本不知道他到底在哪一辆马车里坐着。就算刺杀都无从下手。” 布思阴冷的眸子如毒蛇吐信,“本皇子不听这些,只看结果。” “是。”坦鲁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心里不安。这是他以前办差从未有过的感觉。 好似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窥探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全在其监视之下。 此时明德帝厚赏完,赐唐星河等人“勇士”称号,同时赐傅家女子马球队为“凌云马球队”。 此后,凌云马球队享国家俸禄,代表国家出赛。而傅老将军的夫人贺氏获封“凌云夫人”。 布思一听,差点破口大骂。 这”勇士“称号打脸就算了,封个”凌云马球队“是怎么个意思? 这意味着“凌云马球队”每次出现,都会让人想到今天这场宛国丢人现眼的赛事。 其实这是明德帝对时安夏的承诺。 当日他们说好,若是傅家女子马球队能赢了宛国,就将之纳为国家军队范畴。 因为马球队的主要作用不是为了比赛,而是为了在军中训练人马合一,提高骑兵战斗力。 傅家的马球队有一套自己的训练体系,是由傅老将军的夫人贺氏亲自编写而成。 北翼女子不能入仕,更不能为将。贺氏有再大的才华也只能依附着傅老将军推行。 惠正皇太后时期,贺氏早已作古。但他们傅家的女子马球队亲上战场杀敌无数,为国立下汗马功劳。 《北翼山河记》里有记载傅老将军的夫人贺玉兰,说她鸿鹄之志,却因女子之身未能实现远大抱负。但她所留下的“人马合一”训练手稿,以及她亲自调教出来的傅家女子马球队却是北翼不可估量的宝藏。 其实荣光帝上位后,对傅将军一家就进行排挤打压。 当时荣光帝为了营造出太平盛世的假象,常于宫中大摆宴席。出行时浩浩荡荡,需得数万人陪同,光乐师就高达五六百人之多,极尽奢靡之风。 银子从哪来?自然是缩紧军队开支,提高民间税赋,收刮民脂民膏。 傅老将军上奏劝谏,举家遭到荣光帝流放。 贺氏便是在流放的路上没撑住,倒下再也没能起来。 第502章 贺氏临终之际,惦记的并非傅家儿孙后代是否能性命无忧,而是遗憾“人马合一”的训练方法没能在北翼所有军中推行。 她流着泪交代后人,将手稿送给军中掌权的有识之士,不必留她“贺玉兰”的名字。 后来,惠正皇太后追封贺玉兰为“凌云夫人”,配享太庙。 这是北翼欠贺氏的,今世该当偿还。 贺玉兰原本就沉浸在自家马球队赢了的喜悦之中,忽然被点到名,忙上前谢恩。 她此时只以为获封称号而已,在中书省官员的解释下,才知自己官拜兵部郎中,正五品官职,专事主管骑兵训练。 这是北翼史上第一个兵部女官,意义非同凡响。她除了是傅老将军的夫人,还是“凌云夫人”,更是贺大人。 贺玉兰如梦初醒,几次张嘴,都激动得说不出话来。除了“谢主隆恩”外,再也找不到任何语言来表达此刻的心情。 她当官了! 她做梦都想亲自当个官啊!可她是女子,根本没有为官入仕的可能。 她不是官瘾大,而是不想一生心血随她埋入黄土。她想亲眼看到北翼的骑兵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保家卫国。 她久久匍匐于地,长跪不起。 明德帝道,“凌云夫人兰心蕙质,巾帼不让须眉。往后朕要看到朕的北翼军,个个在马背上都能如凌云马球队那样人马合一。” 贺玉兰沉声诺,“臣,定当竭尽全力。” 明德帝又道,“‘凌云马球队’,可不能只打马球啊,朝廷俸禄不能白领,并入兵部骑兵训练营。” 当着各国使臣,当着京城百姓的面,当众封赏任免官职,这又是史上头一遭。 这种高调的行为,引来官员们深深的担忧。觉得明德帝再刺激宛国,恐怕宛国就要直接开战了。 尤其九岁的傅仙仙天真地问,“皇上,臣女也可以入兵部任职吗?” 明德帝哈哈大笑,“你叫傅仙仙是吗?待你及笄后,若能通过你祖母的考核,自然能进兵部。” 傅仙仙高兴得立马叩头谢恩,转头就问贺玉兰,“曾祖母,仙仙能不能快点及笄啊?” 引得众人一片笑声。 布思只觉声声刺耳,笑声穿心,眼里迸射出邪光,“今晚就把那小姑娘杀了,吊在城墙上,我看他们北翼人还笑不笑得出来。” 坦鲁急得额头冒汗,“克制,二殿下一定要克制。这里是北翼京城,非我宛国人能横行无忌。” 布思知坦鲁说的是实话,只是心头这口气怎么也顺不了,下颚又痛了几分。 他也是刚知道明德帝这么讨人厌,竟当着宛国人的面封女子为官,这是欺负谁呢? 这些女子可是刚在球场上把他们弄得灰头土脸!他自生下来,就没这么屈辱过。 这口气咽不下!他脑子里转悠着无数个阴暗下作的手段,要让傅家的姑娘们生不如死。 马球赛散场,明德帝为列国准备的宫宴也要开始了,文武百官,皇亲国戚全都到场。唐星河等立下汗马功劳的,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整个宫宴奢华无比,推杯换盏,歌舞升平,宾主尽欢。 就连宛国都被打老实了,从头到尾没再闹事。 但列国使臣在对待宛国的态度上,都已有了微妙变化。就算同来的小国,也在私下琢磨要如何趁此机会与北翼交好。 毕竟他们前来就是被迫且无奈的。 最明显的要属那几个马球赛场抽签抽出来的裁判,都拿着酒杯过来解释,当时为何在明知宛国犯规时,没有及时制止,也没有叫停比赛。 裁判甲自罚一杯,“当时是准备罚的,可考虑到会打断比赛的节奏,影响北翼进球,所以……所以……鄙人自罚一杯吧。” 北翼这边是几个礼部官员在代表马球队员与之周旋,倒也聪明的没在这个问题上过多指责。 多一个朋友,自然比多一个敌人强。 别说是多一个朋友,就算多一个中立者,都有利很多。 唯有国强,才说得起话。往事历历在目,曾经有谁会来主动解释一下判罚不判罚的原因吗? 其实就连唐星河等人都能接受这个说辞,因为他们在场上没因对方犯规当场翻脸的原因,也是担心会打断比赛节奏,影响傅家女子进球。 势如破竹的进球,比任何抗议都来得强势。 一时裁判们也都释怀,不再忐忑不安。他们深觉,北翼和宛国的本质区别在于是否讲理。 酒过三巡后,不知谁起头聊起了“福寿膏”这种害人的东西。 众人大骂制出这种东西的人祖上缺德,断子绝孙。 宛国人一个个坐在那里阴沉着脸听着,分明没人怀疑说这东西是他们搞出来的,但总觉得所有人说这话时目光都投向他们。 坦鲁灰头土脸,席间一直喝闷酒。 布思未到场,不止是因着他受了伤,而是作为一个侍卫的身份,他原本就不能到场。 便是这时,太医院院使申思远当着众臣和使臣的面,向明德帝报告了一个好消息,“皇上,天佑我北翼,安国夫人把福寿膏的解药研制成功了!” 明德帝龙心大悦,“哈哈哈,果然天佑我北翼,天佑我北翼啊!”他向着殿前使臣道,“若诸国也出现福寿膏,大家都不要慌。我北翼有解药,可解燃眉之急。” 最先出列的,是大诏国,“北翼天朝,大国风范。我大诏国自前年开始,富贾官员就开始沉迷烟草,吸食福寿膏。早前我国并未引起重视,近来这股风越刮越烈,看了贵国的《翼京周报》,方知这是祸国殃民之物,实乃巨毒啊!” 大诏国正是与宛国同来的列国之一,其国使臣发言令得坦鲁脸色更加难看。尤其他口呼北翼为“天朝”,臣服之心已是摆在了明面上,又置他宛国于何地? 明德帝将冰冷的视线若有似无扫过坦鲁,才道,“大诏国使勿要惊慌,我北翼研制的解药方子,将刊登在新一期《翼京周报》上。我北翼不会在这方子上赚一文钱……” 第503章 明德帝话音刚落,所有使臣沸腾起来。 福寿膏这种害人的东西,其实各国皆有,只是量少,不成气候。是否全是宛国搞的鬼不得而知,但看过《翼京周报》的使臣人人已知福寿膏危害性大。 总觉得这是一场瘟疫,会蔓延得十分迅速。如果有解药能将其扼杀在摇篮里,还担心什么? 使臣们原本心里都做好了准备,要向各自的朝廷申报银子购买北翼的解药配方。 谁知明德帝如此大方,要把解药配方直接登在《翼京周报》上。 这! 真正是大国风范! 此时的宛国人已经不知要如何形容此刻糟糕透顶的心情。 明德帝公布解药方子的举动是比金池销烟更打击宛国的行为。 断人财路等于谋财害命啊。昨晚坦鲁还说,“看来福寿膏在北翼是行不通了,得想办法将国内的存货,销到别国去把损失捞点回来。” 这下子,也不用销到别国了。 此时,明德帝看了看文武百官,点名,“高爱卿?” 高品源连忙整理袍服起身,上前行礼回话,“臣在。” “你快派人把你夫人接来,朕有赏。”明德帝觉得第一个女官都诞生了,那么再多一个女官也无妨。 半个时辰后,满朝文武以及各国使臣终于得见安国夫人真面目。 但见此女眉目清秀,薄施粉黛自有一股风情。怪不得高大人出了名的惧内,成亲十几载从不纳妾。 安国夫人了不起啊,亲自研制成功了解药。 明德帝问,“安国夫人可愿到太医院任中院判一职?专职研制奇难杂症配方。” 见安国夫人正准备匍匐在地应话,明德帝忙道,“你身怀六甲,站着回话即可。” 安国夫人谢了恩,便是站着应话,“臣,愿意。” 明德帝又赏赐白银万两作为解药的研制费用。 安国夫人谢了恩,手轻放在腹部,入座于高大人身旁的位置。 高大人虚扶在她腰侧,耳根子红透了。 他这可是第一次扶着别的女子坐在身边啊,也不知一会儿回家会不会被夫人罚睡客房。 没错,这不是安国夫人梁雁冰本人,而是西影卫唯一一个女子连槐所扮。 连槐微笑着低声道,“高大人自然些,勿让人看出端倪来。” 高品源连声道“是”,却手足无措。 连槐道,“尊夫人已被接到海晏公主府上,高大人勿要挂念。” 提到这个,高品源就有话说了,低声问,“那我能去公主府上探望我娘子吗?” 连槐本就是为引他说话,点点头,又低头与他说了些细节。 看在外人眼里,两人倒也是恩恩爱爱,头碰头有说不完的话。 坦鲁将安国夫人的模样深深记在脑海里,誓要将此女除掉。 如此,宫宴圆满结束。吃喝尽兴,还有免费的解药方子可拿,除几个心怀叵测的国家使臣外,其余使臣皆尽兴而归。 唐星河等人也各回各家了。 刚出宫,就有马车在一旁等着。唐楚煜微醺撩起马车帘子,“唐星河,回家。” 唐星河一听是自家老爹的声音,连忙应道,“父亲,我今儿不回家了。我去楚阳他们家住。” 马楚阳笑眯眯点头,一脸青肿的猪头样,“对对对,星河去我家。” 另一辆停在旁边的马车帘忽然从里撩起,是他哥马楚翼的声音,“你刚才不是和我说,你要去唐星河家住吗?合着又扯谎骗我?马小妹,你是不是皮子痒痒了?” 马楚阳脸色骤变,冲到马车门边,恨不得撕烂他哥的嘴,“你喊什么你喊我什么!马楚翼,你是不是觉得还可以像以前那样欺负我?我告诉你,打了这场马球,我就已经不是我了!哼!” 马楚翼的笑漾在唇角,久久消不下去,“是是是,你已经不是你了,你现在是猪头三了。” 他跳下马车,伸手拎起弟弟的后颈窝,像拎小猫一样拎进马车里,引来一阵吱哇乱叫。 马车起步后,从唐楚煜的马车旁路过时,马楚翼道,“唐大人,你家的就归你领走了。” 唐星河扑到马车边,跟着马车跑了几步,“楚阳,明天是你来找我,还是我来找你?” 马楚阳扯着嗓子回话,“我我我,宵禁一解我就来找你,给我留个门儿。” “好嘞。”唐星河也顶着一脸青肿,踏进了父亲的马车。 唐楚煜看着自家长大的皮猴子,心头说不出的安慰。一瞧那张青紫肿胀的脸吧,又心疼得不得了。 他道,“我准备过几日为你请封世子,你有什么想法吗?” 唐星河还真仔细想了想,“父亲可问过母亲的意思?可问过星辰,星海他们的意见?” 他可是知道,有的权贵世家为了一个世子位,打得头破血流,甚至害人性命。远的不说,就说以前的建安侯府,时老夫人又是毁人名声,又是给老侯爷下药。 他可不乐意为了这么个名头,害得一家人四分五裂。他的前程,他自己可以挣。 唐楚煜道,“世子之位,有荣,有辱,荣辱一肩挑。我只问你,你愿意挑起振兴国公府的重担吗?” 若是往日,唐星河必是答,“你看我长得像挑重担的人吗?我有那能力,我还在这坐着?” 可今日不同。或许从早几日,明德帝问他,“战列国你敢不敢”开始,他就已经不同了。 他心里长出了一朵保家卫国的炫丽之花。为此,他愿意先担起家里的责任,再担起国家的责任。 因为他表妹夫说,先有小家,才有大家。 所以他应该先光宗耀祖,再保卫河山。 唐星河想得出神,唐楚煜也不催促。 马车在深夜的长街上缓缓而行,发出踢踏踢踏清脆的声音。 快到护国公府时,唐星河认真道,“父亲,我想好了。我是长子,理应担起家族重任,让弟弟他们过得轻松快活些。” 唐楚煜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儿子被打青肿的脸,“星河,你长大了。为父……” 这情绪刚起来,就被守在护国公府门前的夫人打断了。郑巧儿早已经哭了好几场,“儿,我儿呢!星河,快下来让母亲瞧瞧……” 唐星河叹口气。 唐楚煜也叹口气。 马车未停稳,马车帘就被掀开。 郑巧儿伸手一把扯过满脸伤痕的儿子,紧紧抱在怀里,“星河……我儿……呜呜呜……” 她那会是亲眼看见儿子在场上被宛国牛高马大的一堆人揍啊……皇上也真是的,合着不是揍他儿子,他一点不心疼。 被母亲抱在怀里的唐星河,心里有根弦忽然被拨动了。他伸出手,轻轻拍着母亲的背,柔声道,“母亲,儿子不疼……” 第504章 屁!你不疼!疼的是老娘! 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啊!郑巧儿一听那话,不仅没止住眼泪,哭得更厉害了。手就那么捶着儿子的背,又怕儿子身上有伤,捶一下又赶紧抚几下。 唐楚煜无奈,“你先让儿子回家再捶可好?” 郑巧儿这才清醒过来,抹着眼泪珠子,“对对,先回家。”她抬腿就上了马车,挤开夫君,坐到儿子对面,不舍地拉着儿子的手看了又看,目光移不开儿子的脸,总觉得儿子被打得少了好几两肉,“走,先回家,为娘给你擦药。” 唐楚煜哑然失笑。 郑巧儿瞪他一眼,“笑什么?你不心疼儿子,还不许我心疼?” 唐楚煜:“……” 自从儿子出息起来,夫人就看他不顺眼了。夫妻俩再也回不到当初一起唉声叹气,同骂儿子是狗东西的快乐时光。 护国公府的门房早已将门槛取下,方便让马车进府。 马车从大门一路平稳驶进。 郑巧儿还在跟儿子说话,“你们这几个孩子也真是的,六个里头有三个都是阿娘的儿子。这下好了,我只哭一个,她得哭三个。她本来身体就没好全,见着你们挨打啊,从第一拳就开哭。我都没赶得上……” 唐星河心里漫开了一种酸涩的情绪,以前从未有过,最近也不知怎的,心特别柔软。他嗡嗡的,“儿子明日就去看阿娘。” “那你是得去看看阿娘。不然你阿娘要不了多久,就只记得那霍十五一个人了。”郑巧儿喋喋不休说着今日看台上的情形,直把周边那一堆娘哭成泪人儿全说了一遍。 唐星河以前最不爱听这些啰哩八嗦的絮叨,今日却爱听。 他忽然听懂了母亲说话的习惯,原来母亲每句话都喜欢反着说啊。 母亲骂他皮猴子骂他狗东西,实则是对他表示亲热。以前他就真的觉得母亲骂他是狗,心里老不得劲儿,便是喜欢与母亲作对。 马车外,弟弟们早已追着马车跑了一截儿。 见哥哥一脸伤痕从马车上下来,两个都飞奔过去问哥哥的伤还疼不疼。 唐星河想起父亲要为自己请封世子,便是觉得自己一夜之间长大了,有责任给两个弟弟做个榜样,一手拎一个脑袋,“不疼不疼,你俩功课可做完了?” 没做完他要揍人的! 谁知他两个弟弟根本不需要人操心,不止做完了夫子布置的功课,还额外练习了“和书”,习了《北翼志》,又以今日马球赛为题,写了题为《北翼儿郎多壮志,北翼女子胜须眉》的文章,说是要找表姐夫走后门投稿。 唐星河:“……” 满怀的说教都不想说了,不知从哪说起。他的弟弟们是真不留一点空间给他发挥,还是马楚阳比较对他胃口。 半道上遇到小姑姑唐楚月,三兄弟绕着走,不想和她打招呼,省得起冲突影响心情。 可绕不掉。 唐楚月不止喊住了他,还飞快跑过来拦住兄弟几人的去路。 小姑姑还是那个小姑姑,说话冲得很,“怎的,护国公府的规矩就是这样?见着长辈也不知道行个礼问个安?” 唐星河正要怼回去,就见他那平日里水火不相容的小姑姑伸手塞了个药瓶过来,说话依然那么冲,“拿去擦,留了疤痕丑死了,以后媳妇儿都娶不到。哼!” 不等唐星河三兄弟说话,唐楚月扭头就跑了。 唐星河:“……” 小姑姑是不是吃错药了?她自己都没嫁出去,还管他娶不娶得上媳妇?怕不是这药有毒吧? 唐星辰,唐星海:“……” 小姑姑哪根筋搭错了?她自己都没嫁出去,还管他们哥哥娶不娶得上媳妇?怕不是这药有毒,准备毒死他们哥哥吧? 唐星河吓得一哆嗦,准备扔了药瓶。可想想还是不好,如果是毒药,谁捡去了不得出大事? 他顺手将药瓶揣进了怀里,准备一会儿再妥善扔掉。 暗处的莺儿见侄少爷将药瓶揣进了怀里,便放心地跑开了。 她回了屋,小心翼翼问,“姑娘,侄少爷都把药瓶收好了,总归是要用的吧。不然白费了姑娘在同安医馆排了半天队,今日买药膏的姑娘特别多,奴婢亲眼所见都送到了霍少爷手里。” 唐楚月叹口气,“往日我们关系不睦,星河怕是疑心我这药里有毒呢。算了,心意尽到就好,旁的不必理会。” 莺儿看着变了个样儿的姑娘,只觉心疼得紧。她们姑娘往日多张扬,如今活得小心翼翼,战战兢兢,整日愁眉苦脸,连睡觉都喊着,“嫂嫂别撵我走,月儿会听嫂嫂话,” 唉……长长叹口气。她烧好热水,准备侍候姑娘沐浴,却见姑娘已自己研好墨,认真描摩着“和书”字体。 烛灯下的姑娘,沉静美好。若是往日没有朱氏的挑拨与教养,想必她们姑娘不至于跟当家主母生疏至此。 那头郑巧儿给儿子一边认真上药,一边试探道,“今日傅家那几个姑娘是真勇啊,看着娇滴滴的,怎的一上了球场,就跟放出笼的鸟,扑楞着翅膀到处撒野。权贵世家们哪里会容得下这样的姑娘入府做主母?” 唐星河不以为然,“谁容不下谁还不一定呢!京城有几个儿郎配得上傅家女子?” 郑巧儿心下一喜,“你也觉得傅家女子不错?” “那何止不错?那是非常不错好吗?”唐星河高兴得很,“今儿我和楚阳跟好几个傅家姑娘都说好了,这几日忙过了,我们拜把子!” 郑巧儿:“……” 你个棒槌!跟姑娘拜把子,你想得出来! 她忍着想打人的冲动,尽量耐心引导,“你觉得傅家哪个姑娘长得最好看?” 唐星河想了想,“傅仙仙最可爱。别的没注意样貌,感觉都长得差不多啊,不过球术最好的,应该是傅鸣依。今日目测她都还没发挥出真实水平来,宛国实在太弱了。” 郑巧儿差点咬了舌头,竟然说“宛国太弱了”,平时听到宛国都如临大敌。 咦,不是在聊姑娘吗?怎的歪到宛国上去了?不行,得拉回来。 “那为娘给你去傅家向傅鸣依提亲,你觉得如何?” 唐星河一挥手,把药瓶都打翻了,声音也大了不少,“母亲,你要不要听听你自个儿在说什么?谁家好人会跟把子提亲啊?” 第505章 郑巧儿听到“把子”这个词儿脑子嗡嗡作响,吸了好几口气才忍住不揍人。 她竭尽全力心平气和,“人家小姑娘又不是儿郎,你有个把子马楚阳就行了。对了,不是还有霍十五吗?弄那么多把子咱家里搁不下了。” 唐星河笑笑不说话,搁心里就行,把子的情谊你们不懂。 又听母亲念叨,“你瞧你表哥云起,人家顶着热孝期都急着成亲,生怕错过了好姑娘。我跟你说,这好姑娘啊,可遇不可求。你错过这村儿,就没有这店儿了。等人家跟别人成了亲,你就哭去吧。” 要搁往常,唐星河必定会说,“楚阳要成了亲我是真的会哭……” 毕竟损人不利己的事儿也只有马楚阳陪着他干,甚至利人不利己只要好玩的事,他俩也干。 可今日……唐星河有个大胆的想法,“咦,母亲说得对啊。我明日去问问楚阳,他要不要一起成亲。如果他也成亲,我们就各自娶个傅家姑娘,大家住在一个府里玩,天天打马球。哎呀,我真是个人才!” 郑巧儿:“……” 你确实是个人才!这是对待姻缘的态度吗? 虽然,但是,然而,所以……她不敢想象那画面有多好看。不过难得儿子不拒绝,她觉得明日就可以去问问傅夫人的意思,探探口风。 有了这个目标,郑巧儿浑身是劲儿,敷衍地给儿子把药擦完就打发了,匆匆跑回房找夫君聊了个热火朝天。 唐楚煜沉思道,“正常来讲,这门亲事不算好。” “怎么就不好了?”郑巧儿不解,“傅家姑娘们多英姿飒爽,这样的儿媳妇儿心眼实,不会跟你玩阴谋阳谋,我得可着劲儿疼。” “你倒是可着劲儿疼。”唐楚煜眉头微皱,“你不想想你夫君我是做什么的?你再想想傅老将军家是做什么的?” 毕竟是国公府嫡女出身,经这一提醒,郑巧儿倒真就反应过来了。 他们护国公府如今如日中天,地位显赫。她夫君还是户部尚书。 户部尚书是做什么的?管国家钱袋子的。 那傅老将军和傅小将军,以及老夫人贺玉兰现在还是兵部郎中。说得不好听,傅家一家子都手握兵力手握重权,再搭上一个钱袋子,哪个皇帝能心安? 郑巧儿顿时傻眼了,“这……明德帝是个好皇帝,不至于这么想吧?” “那万一呢?”唐楚煜伸手刮了刮郑巧儿的鼻子,“别想这些了,趁着还没开头,赶紧歇了这念头。你要真想给星河找媳妇儿,我看最好找个门第低的,咱也不需要亲家的门楣来撑派头筑根基。说实话,哪怕是庶女,只要是个好的,我都能接受。” “你现在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郑巧儿白了他一眼,“星河要真相中个庶女,我看你得把他打得屁股开花。” “不会。”唐楚煜摇头,“人品比家世更重要。权贵世家多的是嫡女做主母,败家的还是败家。庶女,商贾出身,都没所谓,还是那句话,得人品好。” “但世家嫡女总要教养得多些,目光也长远些……自古门当户对,不是没有道理。”郑巧儿这个做娘的,自然不想儿子真娶个庶女回来。 唐楚煜淡淡道,“我就那么一说。星河还小,多看几年倒也无妨。” 郑巧儿怄气得很,“武举前夕,我去庙里给你儿子求了个签。说那签看着是个好签,若求前程,世世都是位高权重的将军命,有大前途。可姻缘就……唉,说你儿子根本就没有姻缘线,一辈子孤独终老。” “保不齐就是想卖你珠串玉佩赚银子。”唐楚煜盯着郑巧儿,“你是不是在那人手里花了重金买了什么玉来破命?” 郑巧儿:“……” 这是重点吗?我买是买了……可…… “睡吧睡吧,”唐楚煜笑起来,“你又被术士骗了还不知道。咱们星河一表人才,现在又出息得很,怎么可能一辈子孤独终老?唉,星河可算是出息了,他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期。” 郑巧儿瞬间就被这话题引得忘了姻缘,扒拉着夫君唐楚煜聊得热火朝天,不让睡觉。 从唐星河小小的一团说到后来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再说到现在敢跟宛国人拼命。 说到动情处,郑巧儿又掉下泪来。却发现男人竟然连嗯都不嗯一声了。一看,男人早睡着了。 心里那叫一个气,可听着男人平稳的呼吸,闻着微微带着酒味的气息,又觉得……这一生也算圆满。 男人好,儿子好,连平时不怎么对付的七大姑八大姨都变得亲近起来。想着哪天搞个金榜题名宴,把该请的都请来热闹热闹。 以前她儿子出了名调皮,别人总拿话来扎她,说,“今儿看到夫子又在骂你家星河,其实何必呢。护国公府的孩子哪里需要功名,吃好喝好就足够了,你说是不是?” 她儿子星河早被人认定是京城纨绔。可谁曾想纨绔也敢跟宛国人抡拳头! 宴会时该用怎样炫耀的词儿她都想好了,誓要那些看不起她儿子的人都后悔说出以前的混账话。 郑巧儿翻来覆去睡不着,躺着笑开了,笑着笑着眼泪又流出来。听到耳畔传来男人的呓语,“对,夫人说得对。” 抬眼一瞧呢,男人那是在说梦话。 便是在这夜,又想起胎死腹中那个受了“碎骨香”的儿子,眼泪湿了满枕。 各家各户,万家灯火。 高品源扶着扮作夫人的连槐入府后,便是立刻离远了些,“多谢姑娘。” 连槐道,“高大人不用客气,我奉皇上之命前来,你不必理会我,只管忙你的去。” 高品源如获大赦,忙道,“那好那好。”便是回了书房忙去了。 因为这才是他真正的日常,平日里也是这般忙于公务,怕影响了夫人休息,常歇在书房中。 府中下人都见惯不怪了。 只是感觉这夜特别漫长,夫人不在府里,就觉得心里不踏实。 也不知道三个儿子到哪儿了,一周前就接到书信,说是快到京城了,结果现在还不见人影。 高品源第一次这般心神不宁,铺开图纸看了半晌,愣是一点也没看进去。 同一时刻,他们卧房里,连槐已布下天罗地网,等着宛国人坑呲坑呲钻进来。 第506章 北翼京城这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安夷馆里,坦鲁跟二皇子布思再次起了争执。 坦鲁苦口婆心劝道,“殿下,您跟一群打马球的姑娘置什么气?那位安国夫人才是咱们的劲敌。要不是她断了咱们的后路……” 布思十分暴躁,“你在质疑我?” “不敢。”坦鲁忙低声道,“老臣只是担心……” “你担心?担心就赶紧把杀安国夫人的人手撤回来,省得暴露咱们还有旁人潜进了北翼京城。” 其实这不是二人第一次生出矛盾,他们最严重的冲突来自于坦鲁的女儿雅塔。 布思喜欢宛国第一美人雅塔,当初对坦鲁就有亲近之心。 只可惜坦鲁知布思虽得皇上宠爱,但到底不是太子。权衡利弊之下,他就把女儿嫁给了太子斯赫。 从此布思和坦鲁就结下了梁子。 但凡坦鲁支持的,布思就反对。 比如坦鲁主张用福寿膏控制各国,布思就不同意。 在布思看来,福寿膏是个好东西,能让人忘记烦恼。北翼佬蠢,不懂享受,才会诋毁福寿膏。 所以金池销烟销的是布思的心头好。他借着这事把本来就沮丧的坦鲁骂了个七窍生烟。 再说今日输了马球归根结底是谁的过? 当然是坦鲁的过错。他首先错在不该送福寿膏这种好东西给明德帝,人家不识货,你送个屁啊。 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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