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时安夏站起身,“我去瞧瞧。” 她径直走去东厢房,夜宝儿嗖的跟上,先挤进了屋。 屋里微暗,窗帘子全放下来,挡着光线。 岑鸢在榻椅半躺睡着了。 时安夏坐在榻边的椅子上,脚边趴着夜宝儿,一人一狗,安安静静。 坐了小半会,视线适应了暮色。 她目光落在岑鸢棱角分明的脸上,优美的下颚线起伏勾勒出完美的轮廓。 时安夏不由自主抬手去描摩他的眉眼,想起他说“你要真便真,要假便假。” 这一刻,她的心绪是平静的,想着,真,也没什么不好。 手腕蓦然被一只手捉住,她不由轻颤了一下,对上一双安静的眼。 那双眼在愈渐变暗的暮色中,黑沉沉的,深邃又迷离。 她柔了声儿,“吵醒你了?” 岑鸢摇摇头,声音带了些慵懒和暗哑,“也没睡实。” “伤哪儿了?我看看。” 岑鸢抬起手背,“擦破点皮。” 时安夏看着手背上的伤痕,放下心来,“还没上药?我去拿药膏来。” 她刚起身,就被岑鸢拉住。他往里去了些,拍了拍榻沿,“小伤不碍事儿,你上来躺会,我就好全了。” 时安夏嗔他一眼,“胡说什么?” “真的。”他眼里带了些可怜巴巴的狡黠,跟脚边那只夜宝儿神情如出一辙。 时安夏本来要拒绝的,可鬼使神差却半推半就上了榻。 就感觉前世好像也有这么一刻,他受了伤,她来看他。也是这般安静地坐在他的榻前,然后他醒了,问她,“上来躺会?” 榻很宽大,足够挤下两人。 陡然,两人的腿沉了一下。一只大黑影窜上榻来,还使劲挤他们。 岑鸢咬牙切齿:“宝儿,你下去!” 时安夏没忍住,“扑哧”一声笑起来,“你叫哪个宝儿下去?” 岑鸢圈着她,抖了一下腿,愣没把腿上那货蹬掉,只能放之任之。 黑暗中,夜宝儿得意地摇起了尾巴,把脑袋枕在时安夏腿上,大半个沉重的身子扑在岑鸢的腿上。 两人一狗,再度安静下来。 时安夏轻轻枕着岑鸢的左臂,小小的身子窝在他宽大的怀里。 两人面向的,是同一个方向。 都侧着身,曲成了一样的弧度。 他大手搂着她,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只是心里在想,如果在他的故乡,这么抱着个十四岁的少女躺着,估计得被少女的父母满街追着打。 想着那画面,就不由笑出了声。 时安夏诧异地问,“你笑什么?” “笑……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他低沉又好听的声音在她脑袋上方响起。 她羞红了脸,却也老老实实回答他,“快了,我十月的生辰,就快及笄了。” 岑鸢摸了摸她的脑袋,“及笄不算长大,还要再等几年。等你到了十八岁,才算真正成年。” “十八岁?”她皱着眉头,莫名问了一句,“你要等我十八岁才圆房啊?” 问完就脸红了,显得她对这事儿多急似的。 但她不真是什么情事都不懂的少女,早已做好了热孝期满就圆房的准备。 要真便真,要假便假,她自然不能不知好歹。 况且,她最近每次看着岑鸢那张俊美的脸,就想着要是能生个他的孩子,应该也很好看。 前世时安夏是没孩子的,无子嗣缘分。 她膝下倒是养着一群死了母妃的孩子,但没一个真当她是母亲。 时安夏自问养着那些孩子的时候,也是极力对他们好。 她得势时,他们亲近她;她失势时,他们就远离她。 他们比她更懂趋利避害,一切都算计得清清楚楚。 到后来,她就失了真心,看淡了。 她从来不是一个能单方面无怨无悔付出的人。 时安夏想得出神,便觉身子被微微搂紧了些,听到岑鸢带了些甜蜜的嗓音说,“圆房之前,我们谈恋爱吧。” “什么是谈恋爱?”时安夏第一次听到这个新鲜词儿。 “就是……”岑鸢忽然难住了。 他以前也没谈过恋爱啊,要怎么回答? 他低低地笑了,“就是一起做喜欢做的事。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嗯?”时安夏认真想了想,“去庄子上查帐算吗?” 岑鸢嘴角的笑更深了,鼻音里有一种宠溺的味道,“也算……吧。” “听着好勉强呢。”时安夏一时想不到要做什么,便反问,“那你有什么想做的事?” 岑鸢倒是认真想了想,才回她,“可多了。比如,我想带你去山顶看日出。” 前世他也说过要带她去山顶看日出。 可那时候,他们哪有空? 一个有处理不完的国事政务,一个要准备带兵出发打仗。 他们曾相约,待北翼山河稳固,他们一起看日出。 这个约定,上辈子失了约,他这辈子总要实现的。 时安夏幽幽地问,“以前咱们没看成日出吗?” 岑鸢用温热的手捂她的双眼,“不许想,也别问。一切向前看,好吗?” 她知自己又犯了执拗,在脑子微微刺痛之时,鼻子轻轻逸出一个字,“嗯。” 随着这个“嗯”字,她反过身来,与他相对。 她拿开他的手,抬眼只能看到他优美的下颚线,“青羽,你什么时候要带我看日出?” “你想看吗?”他问。 她在他怀里乖巧点头,“想的。” 如果上辈子没实现,那就这辈子来实现吧。 毕竟,她是他的妻啊! 这么想着,时安夏便窝在岑鸢怀里,轻轻闭了双眼。 心头,一片宁静。 听到他说,“我来安排。雁行山上看日出就很好。” “好啊,正好可以察看一下温泉所在的位置,就可以找人来开挖了。” 岑鸢哑然失笑,“恋爱第一要诀,必须专心,别总想着国事,也别总想着赚钱。那些俗事等别人去做……” 第444章 时安夏伏在岑鸢怀里笑,“那不是顺便嘛,去都去了,总要看看。要不我画图给你,你找人去开采?” “可。”岑鸢揉了揉她的脑袋,“你专心谈恋爱就可以了。” “哦。”时安夏还是没明白谈恋爱是个什么东西,就觉得她夫君懂得好多。 活字印刷,会说话的剧,谈恋爱,都是她没听说过的。难道这是梁国的东西? 难道梁国比北翼先进这么多吗? 门外,传来北茴小心翼翼的声音,“少主,夫人,要摆膳吗?老夫人交代,今日不必过去了,她们用膳用得早,就不等你们了。” 时安夏扬声回话,“好,这就来。” 余生阁那头,姚笙惦记着,“也不知他们吃上了没有?” 唐楚君道,“姐姐不必忧心他们。岑鸢是个懂事的,不会饿着咱们夏儿。还是姐姐想得周到,那俩本来就忙天忙地,忙得脚不沾地,还成日里跑咱们这儿来请安用膳,的确没什么机会培养感情。以后,他们偶尔来一两天陪咱们用膳就行了。” “是啊。”提出分开用膳是姚笙的主意。 她问过了,以前各院都是分膳的。是因为她来了,女儿女婿怕她心里有想法,也怕她不习惯,所以总在这边用膳。 她不想成为他们的拖累,有时候人得知足,能被人惦记就很好了。 她只担心一点,“楚君,你说……鸢儿他,忍得住不圆房吗?” 其实热孝期不圆房的规矩只是做给外人看的,只要不是在热孝期怀了孩子,都不会被人说三道四。 关起门来的事儿,谁知道呢? 但姚笙担心的是女儿太小,都没及笄,行房事于身体有损。 她可是听过的,年前女儿才落了水浸了寒,到现在还在吃着药调理身子呢。 提起这个话题,唐楚君就话多了。 她屏退侍候的丫头,这才跟姚笙说道,“这方面你就放心吧。早先我也担心男子没轻没重,不懂怜惜。我还把鸢儿专门叫过来叮嘱过,一定要等及笄和孝期后才能圆房。你猜人家跟我说什么?” “说什么?”姚笙好奇地问。 唐楚君笑开了花儿,“那孩子一本正经跟我说,不行,得等十八岁之后。” “什么?十八岁之后?”姚笙也是吃了一惊。 唐楚君点头,“起儿还跟我说,鸢儿专门找他聊过这事儿。说这么多女子年纪轻轻就死了,有两个原因。第一是女子十八岁之前,身体没完全长好,就承受了男女之事;第二就是生孩子,那是在鬼门关走一遭。有的人能过,有的人却不能过。” 姚笙惊了,“鸢儿还跟起儿说这些?他怎么懂的?” 唐楚君迷之信任女婿,“鸢儿什么都懂,别看他也年纪不大,但我有时候和他说话,就感觉他可老到着呢。该懂不该懂的,他都懂。我跟你讲,咱们周围远的不说,就说老侯爷原配夫人,还有夏儿她大伯的原配夫人,对了,还有我母亲,哪个不是因为生孩子走的?” 姚笙连连称是,说起了自己以前认识的人里,也有不少女子年纪轻轻就死在生孩子这道坎上。 这颗忐忑的心便是彻底放下了,“鸢儿真是个好孩子。” 唐楚君点头,“姐姐,你想啊,我早前犯过多大的糊涂?儿子被换了,女儿被卖了,好不容易熬到儿子女儿都好好的,要不是鸢儿足够好,我能胡乱答应这门亲事吗?为这事儿,我还到处扯谎,骗这个哄那个,说他们是娃娃亲。天晓得,哪来见了鬼的娃娃亲!” 姚笙刚知道有这茬儿,忙问了个究竟,听到后来,讷讷道,“这……鸢儿怕是来头不小啊!” 唐楚君抚额笑,“你不知道,最早我问他,夏儿跟着你有危险吗?你猜他怎么答的?” 姚笙满眼好奇。 唐楚君手肘撑在桌上,捂着眼睛说,“他回答我,‘我活着,她活着;我死,她也活着。’……我的天,姐姐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心情吗?我就随口跟他聊个天啊,他跟我说这种要死要活的话,吓得我!” “可你这个岳母还是应了。”姚笙笑起来。 唐楚君便是附在姚笙耳边悄悄说了一件事,“你说,我能不应吗?” 姚笙惊出一身冷汗。 她听到了什么?天生凤命!有缘人! 姚笙的脸唰的一白。她是恨透了胡说八道的江湖术士,随便编些骗人的话,就能祸害无辜的人一生。 她们的夏儿先是做“鬼胚”,后又被钉上“凤女”的命格。 还好,岑鸢帮夏儿破了这宿命……两个母亲都很欣慰,却不知无非是这个轨道上的凤命换到了那个轨道上而已。 这时候,南雁在帘外报,“老夫人,少主和夫人来了。” 唐楚君扬声道,“进来吧。” 岑鸢掀帘,让时安夏先进了屋子,自己才紧随其后,向两位岳母问了安。 经过刚才一番讨论,两个母亲对岑鸢更是满意。 这会子便是多看了女婿几眼,但觉真是说不出的温润有礼。 姚笙问,“你们用完晚膳了?” 时安夏笑道,“随便吃了些,自然是没有在余生阁里吃得好。” “又说好听话哄我!”姚笙笑,“快来坐吧。” 两人纷纷落座。 岑鸢道,“这外头还有几人要进来拜见阿娘,要给阿娘敬茶。阿娘可要多收几个儿子?” 姚笙还没说话呢,外头几人就中气十足喊起来,“阿娘好!” 姚笙最先听出了唐星河的声音,惊了一瞬,“真,真要这般?那怎么使得?” 她一个商贾出生的女子,哪里担得起护国公府嫡子的“阿娘”,这不是开玩笑吗? 她先前一直当他们说笑的,没当真。 唐楚君却是道,“怎么就使不得?他们啊,护着夏儿这个妹妹护得跟眼珠子似的。阿娘这么爱夏儿,他们自然也爱阿娘。姐姐不用推辞,这几个皮猴儿想认就认吧,以后让他们给你养老。” 几人说话间,就进来四个少年。 都穿着蓝底白边的院服,都蓬勃着少年朝气,如出一辙的猎猎风姿。 几人一进门,齐齐跪在姚笙面前磕头,“阿娘好。” 姚笙喜悦的眼泪花儿包在眼眶里,笑着喊,“快起快起,别跪着,都找椅子坐下。” 唐星河笑嘻嘻,“快,南雁备茶备茶,我先给阿娘敬茶。” 另外三个人齐齐上前把他挤到身后,“凭什么你先?我先!” 第445章 几个少年谁也不让谁,但十分有默契地先把唐星河排挤在外。 唐星河吱哇乱叫,“你们几个过分了!为什么这么对我?” 霍斯梧冷哼一声,双手抱胸,十分郑重,“认表妹已经让你先了,怎的认‘阿娘’你也要先?” 饶是唐星河善于狡辩,也万万想不到是这个理由,“……” 投胎投得好也有错?这就被人孤立了? 这几个臭不要脸的小伙伴,不能要了啊! 把唐星河排挤掉,那三个又起了内讧。 “我先!” “不行,我先!” “要不咱们打一架吧,谁赢谁先,谁先谁是大哥。”这是魏屿直。 霍斯梧和马楚阳齐齐开口,“不行!不打!谁要跟你打!” 唐星河顿时又恢复了战斗力,唯恐天下不乱:“我看行,你们打一架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岑鸢被吱吱喳喳吵得脑袋疼,慢条斯理道,“好啊!要不你们跟我打,谁赢了谁先!” 四人猛然往后退一步,异口同声,“不行!谁要跟你打!” 唐楚君和阿娘笑得乐开了花。 孩子们围在跟前打打闹闹,拌嘴耍赖,才是天伦之乐……姚笙第一次知道自己竟然是喜欢热闹的。 她以前带着小叶子,从不与人来往。关在那方天井般的院子里,几乎足不出户。 她以为自己本来就喜静。原来是因为叶家那些热闹与她无关,全是阴谋陷阱,才让她喜静。 当热闹与她有关时,方知生活之美如繁花绽放。心中喜悦,眼中欢喜。 时安夏也笑,“你们这是在演‘话剧’吗?” “人生处处是说话的剧。”唐星河忽然想起一件大事来,“哼!表妹,你必须管管你夫君!他最奸邪狡诈!” 时安夏看了一眼岑鸢板正的教谕脸,堪堪敛住笑,“他怎么你们了?” 唐星河“嗷呜”一声就红了眼睛,跟阿娘告状,“阿娘,我们可委屈了!您知道您这女婿干了什么吗?” 阿娘也好奇,但主要是捧场,“我女婿干了什么?” 马楚阳嘴儿都撇成瓢儿了,“表妹夫缺德!我们也是刚发现,书院里两百斤的石担器材其实是两百五十斤的。二百五的是三百,三百的根本不知道是多少斤的。” 岑鸢答,“三百二!” 四个大冤种:“……” 嘿!他还敢承认! 怪不得举一次下来,连自己姓什么都忘记了。 唐楚君已经笑得牙酸,阿娘眼里满是同情。 只时安夏问,“那你们先生自己举起过吗?” 这一问,四人都愣了一下,随即颓然低下头,“举起过。” 时安夏笑着看岑鸢,眼里全是星星,“夫君你好厉害。” 四人目瞪口呆:“……” 哎呀,厉害是重点吗? 岑鸢十分谦虚,清咳一声,敛着笑,“娘子谬赞。” 四人:“……” 饱了!夜宵都不用吃了。 阿娘不忍,和稀泥,“你们也很厉害了!毕竟你们年纪还小,假以时日……” 抬眼一瞧,这几个其实跟女婿也差不多大。 魏屿直更是红了脸,“阿娘,我比先生好像还大一岁。” 阿娘圆不下去了,“啊,是吗?呵,不重要!不重要!莫以年纪论英雄。” 魏屿直:“……”似乎没被安慰到,更心梗了。 唐楚君笑得直不起腰,真诚发问,“那你们还告状吗?” 四人拨浪鼓般摇头,“算了,不告了!” 你女婿天赋异禀,比不过!比不过! 岑鸢又问,“这茶到底还敬不敬?” “敬!”四人这会子就乖多了,你谦我让,最后决定按年龄排序。 最大的是魏屿直,“阿娘,我妹妹是魏采菱,我叫魏屿直。出门时,我母亲叮嘱我说,阿娘大义,是天下最好最好的人。今日屿直给您敬了茶,就是您的儿子。以后有事儿您吩咐儿子;儿子做错事,走错路,阿娘也需教导儿子做人。儿子愿意给阿娘养老。” 他说完就磕头,然后恭敬敬茶。 南雁小心喂茶给姚笙喝。 姚笙喝完,唐楚君让钟嬷嬷备了红包,替姚笙给了见面礼。 姚笙泪水流下了脸庞,却努力笑着,“好孩子……我这命,真好。” 其次是唐星河,马楚阳,最后是霍斯梧。 待唐星河敬完茶,轮到马楚阳的时候,唐楚君问,“小马儿,拜阿娘这事,你可有跟你爹娘商量过?” 马楚阳唇红齿白咧嘴一笑,“婶婶放心,都详细报备过了。我父亲到崎州拿人去了,家里由母亲做主。我母亲说,让我千万不能落于人后,先敬完茶再说别的。她改日就亲自登门认姐妹,往后便是一家人。我们马家以后也是阿娘的后盾,儿子愿为阿娘养老。” 说完就拜了下去。 轮到霍斯梧……不等唐楚君问话,他就嚎上了。 “阿娘,十五最苦最惨,十五没娘疼……呜呜呜……阿娘要疼我……”就那么软骨头一样跪在了姚笙腿边。 姚笙纳闷得很。 她分明这几天看到淮阳伯府的人,浩浩荡荡来贡院支持霍斯梧。 就算霍斯梧没考好,淮阳伯府的人还是为他喝彩。 那个女子每次边哭边看,边看边哭。当时姚笙还特意问唐楚君,那是谁? 唐楚君回答她,说那是霍斯梧的母亲,淮阳伯府的当家主母。 为什么这会子又说没娘疼呢? 霍斯梧原就是个碎嘴子,说话利索得很,三言两语就把自家的奇葩事儿抖落个干净。反正在场的,基本都知道他的情况,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 姚笙听了原委,心疼得紧。 霍斯梧又不是个矜持的,眼巴巴地问,“阿娘,您这些儿子中,属我最不中用。我文不行,武也不中用,还有眼疾,到现在看人还模糊着呢。您……会不会嫌弃我啊?” 姚笙哪听得这个,恨不得一颗丹心挖出来看,“不会不会,阿娘会最疼你。” 魏屿直:“……” 比惨我是比不赢! 马楚阳:“……” 狗十五,你个阴险小人确实会争宠!我以为撒娇我在行,万万想不到你才是高手。 唐星河:“……” 我以为我已算脸皮厚的了,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老子自愧不如你个十五棒槌! 礼成。 时安夏和岑鸢跪在姚笙面前,“阿娘在上,受女儿(女婿)一拜!” 时云起在关键时刻赶过来了,混在四人之中,齐跪于后,“阿娘在上,受儿子一拜。” 第446章 姚笙泪流满面,说不出更多好听的话来,只喃喃着,“好孩子,好孩子们!都快起来。” 唐楚君握着姚笙的手,用手帕拭掉她的眼泪,“姐姐,你现在儿女都有了,这就是人生最好的光景!往后,再无人敢欺你害你。” 掰着指头一算,这个阵营很吓人啊。 唐楚君闲得无事就给姚笙一一数起来,正式介绍,“一个心思缜密的公主女儿,一个无所不能的驸马女婿。一个出行能号令全场的文人才子,三个敢战列国的儿郎,将来迟早是北翼的大将军们。还有一个……” 最后这个不太好介绍,想介绍多点,没词儿。介绍少点,又担心这小子心里难过。 霍斯梧可一点都不难过,负手出列,眉飞色舞,“妹妹曾经这么评价过儿子,她说儿子是‘心有丘壑,目存山河’之人。” 唐星河跟马楚阳齐齐“呸”了一口。 霍斯梧怒了,一指时安夏,“妹妹,你来说,是不是有这事儿?” 时安夏只想捂脸,模棱两可作证,“嗯,对!我云起书院的学子们都应‘心有丘壑,目存山河’。” 霍斯梧一副“你看你看你看”的样子,“我没说错吧。” 姚笙就这么瞧着孩子们笑着闹着,也跟着笑,白发又似乎黑了一点。 她最近养得好,本就是年纪不大的女子,又没生养过,肌肤焕发了新的生机。 皱纹仍旧有,但不是很苦的皱纹,是整天笑出来的。 她原本容貌就生得美,在唐楚君的精心呵护下,南雁和西月等人的耐心侍候下,如今打扮一番,已恢复了往日三分模样。 见时机差不多了,时安夏浑身散发出一种狂妄的肃杀之气,“阿娘您等着,孩儿们这就替您报仇去。” 黑夜沉沉,又要下大雨了。 从如意街九号一前一后出去了两辆马车,一辆是时安夏和岑鸢的马车,上面挂了公主出行标志;另一辆是唐星河等五人乘坐的马车,上面挂了东羽卫执法的标志。 执守宵禁的金吾卫街使上前拦了公主马车,待岑鸢亮了明德帝御赐随意出行的腰牌才放行。 两辆马车驶向东羽卫的地牢,马楚翼早已在门口等候。 待看到自家弟弟从后头马车上下来,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问的却是岑鸢,“他来做甚?” 岑鸢一边伸手扶着时安夏下马车,一边应道,“一是见世面,二是为他阿娘报仇。” “阿娘?”马楚翼挑眉。 马楚阳也挑眉,“你现在不许欺负我!我可是有阿娘的人了。” 马楚翼手心有点痒,一见这小子那京中纨绔轻佻的模样,就忍不住想揍人。 马楚阳立马跳到岑鸢身后告状,“妹夫,这人想打我!” 马楚翼后槽牙都痒了:这帮人的称呼是越来越乱,也不知道岑鸢是如何容忍下来的? 一行人进了监牢,神色都凝重起来。 东羽卫只有地牢,关的都是重犯。 从地面下去,有一条石头砌成的狭窄幽暗通道。 马楚翼走在最前面带路,边走边介绍,“已经分开审过,叶家人也指认画押。是叶启明和叶崇江下令逼问虐待姚笙,由管家叶石动的手。” 无人回应他,只是所有人的呼吸都变重了。 就连唐星河等人脑子里都浮现出阿娘遭遇酷刑的样子,虽然她刻意用头发遮盖,但还是露出了耳朵被削掉的疤痕。 他们的阿娘不能走路,连喝他们敬的茶都需要南雁帮忙。 他们眼前这个妹妹,竟然被叶家养成“鬼胚”! 所有人心里的怒火都熊熊燃烧起来。 穿过潮湿的通道,时安夏高贵而冷漠地站在一个牢房前。 她身侧是夫君,身后是五个哥哥,全都收敛了往日的嬉笑模样。 强大可怕的气场扑面而来。 里头那人显然也感觉到了,本来蓬头垢面蜷缩在角落,此时惊恐地抬起头向着牢房门看过去。 外头黑压压站着一排人,站在最前面的,是个小姑娘。 是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小姑娘。 她艳如鬼魅,从上到下,全是红色,连头上的珠钗都镶嵌了红宝石。 红艳艳的,猎猎似火,仿佛随时都会将一切烧成灰烬。 她面色沉静,那双寒潭古井般的眼睛里,正酝酿着疾风骤雨。 天空一个惊雷砸下,整个地牢都似晃动了一下。 红衣小姑娘温淡的声音也如惊雷砸开,“祖父,好久不见。” “小叶子!”叶启明瞳孔放大,“你……” “你养的鬼胚成形,来索命了。”还是那样温淡的语气,每个字都让人起了鸡皮疙瘩。 叶启明手脚都被铁制镣铐锁着,一动,就发出了哗哗的响声。 他口干舌燥,“小叶子,救救祖父!你不要被姚笙那贱人骗了,她……啊!” 长长一声惨叫响彻地牢,是岑鸢的匕首扎在了他的脚背上,顿时血流如注。 岑鸢拿出洁白的帕子擦手,垂着眉眼,“不要诋毁我岳母。” 叶启明惨叫声不停,叫声中全是颤音。 惨叫传出去,惊动了所有牢房里的犯人,里头大多都是叶家人。 他们听出了这是家主叶启明的声音,一时哭声绵延不绝,汇成一首惊悚的哀歌。 他们知道,镇宅鬼来了。 刚才掠过门前的那抹刺眼的红,真的是镇宅鬼。 像血一般红! 当初有多期盼镇宅鬼的诞生,现在就有多恐惧。 时安夏丝毫未受哀声哭音影响,只淡声陈述,“我不想手上沾血。” 这话使得叶启明看到了生的希望。 他停止了哀嚎,顾不得脚疼,扑倒在地连连磕头。 就在他以为自己尚能保住一条狗命时,就听见东羽卫打开牢门的声音,然后是一声厉喝,“叶崇江出来!” 又是一声厉喝,“叶石出来!” 紧接着是两人被打的惨叫声,以及铁链移动的哗哗声。 很快,叶崇江和叶石被送进了叶启明的牢房。 叶崇江一步一回头,盯着明艳如火的时安夏看。 这,是小叶子? 端方威仪,清贵冷峻。 原来,他们真的惹到了权势滔天的贵女?也不知是几品大员的女儿? 仿佛是看透了他的想法,时安夏道,“我乃当朝海晏公主。叶崇江,你当得起我叫你一声‘阿爹’吗?” 叶崇江最后那点力气也被恐惧淹没。 完了!一点生路都没有了! 就算他不通律法,也知残害皇室的罪行当诛。 时安夏唇角勾起一丝阴冷残酷的笑,配着那身红衣,真正如地狱修罗。 偏生她的声音却异常平静,“我阿娘被削了一只耳朵,你们三人商量一下,谁交出一只耳朵来?” 第447章 霍斯梧一听,气咻咻的,“一只耳朵怎么够还债,我看每人一只才够!” 时安夏温淡答他,“哥哥,上天有好生之德,就一只吧。让他们自己动手,割谁的都行。” 牢里三人刚开始在发愣,听外头你一言我一语,就明白过来,动作慢了被割掉的就是自己的耳朵。 刹那间,叶崇江先动了。 他扑到父亲叶启明跟前,一把拔出还扎在对方脚背上的匕首,朝管家叶石扑去。 可叶崇江长年养尊处优,哪是叶石的对手。加上手脚上有镣铐,动作也不够敏捷。 第一扑被对方躲过的同时,又被叶石一脚踢中要害。 惨叫一声,匕首脱手。 叶石顺手捡起匕首就朝正捂着流血脚背哀嚎的叶启明扑去。 手起,刀划过,一只血淋淋的耳朵捏在他手里。 叶启明惊恐之下,惨叫都忘了,望着叶石手里的耳朵,一摸自己的脸侧,一手血。 下一刻,剧痛才席卷而来。 他狂吼一声,“叶石你个狗奴才……啊!” 痛楚令他全身颤抖,歪倒在地。 叶石跪倒,将匕首扔在地上,双手捧着耳朵朝着时安夏磕头,“公主饶命!小的都是奉命行事,公主饶命啊!” 时安夏看着那血淋淋的耳朵,眸色淡然。 唐星河等五人虽强自镇定,心里却翻江倒海,差点吐了。 时安夏问唐星河,“你们要不要先出去?” 几个倔强的哥哥齐齐应声,“不要!” 总不能胆子比不过妹夫,连妹妹都比不过吧。 几人深吸一口气,却闻到了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 最先没忍住的,是马楚阳,扑到一边直接吐了,吐得那张小脸在地牢幽暗的烛光映衬下更显青白。 马楚翼皱着眉头来到弟弟身边,一边拍他背,一边拎着他的后颈窝,“我送你出去。” 马楚阳吐完,用帕子擦了嘴,摆了摆手,挣脱自家哥哥,“不!我好了!这才哪到哪!” 说好了大家一起见世面,他一个人出去多亏,必须坚持,否则会被嘲笑一辈子的。 就听时安夏依然平静的语气陈述,“我阿娘的手筋脚筋被挑断了。” 这一次,无需她再多说什么,叶石将耳朵扔在地上,立马调转头准备捡起匕首刺向叶启明。 可他没想到,叶崇江早已捡了那把匕首爬到了叶启明身边。 叶家人都是老奸巨滑之辈,从割耳朵开始就预料到了。 两人齐齐动了,一人撞向叶石,一人拿匕首狠狠扎进叶石的腹部,又抽出来。 叶石不可置信地捂着流血的腹部,恍神间,叶崇江的匕首又来了。 叶石用头狠狠一顶,将叶崇江顶得坐在了地上。 匕首也随之脱手。 叶石正要捡起,却又慢了一步。 叶启明比叶崇江手稳多了,又加上刚才的割耳之仇,捡起匕首就朝叶石连刺数下。 叶石全身是血。 叶启明疯了一般,不肯停手。 直到刺得叶石不再动弹,他才挑断了对方的脚筋手筋。 叶启明筋疲力尽地带着一丝讨好,向着时安夏磕头,“小……公主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他是指望一切一笔勾销,就这么算了。 外头唐星河没忍住,也跑边上吐了,吐完回来继续看。 后头这一排来见世面的,面色都不怎么好。 唯岑鸢和时安夏神色不变。 时安夏连说话的语速都和刚才一样,冷静得可怕,“指望本公主放了你们?” 叶家父子俩齐齐磕头,“求公主饶命!求公主饶命!” 时安夏淡淡一笑,“好啊!” 父子俩均心头一松,又听来自地狱的红色修罗残忍地说,“你俩只能活一个,选吧。” 二人脸色齐齐一变。 死一般的沉寂。 整个地牢都不再有声音。 每个地牢里的叶家人,都竖着耳朵在听这头发生的事。 每当小姑娘的声音响起,所有人心头都是一抖。 再没人喊“饶命”,绝望至极。 叶家曾经养的鬼胚长大了,来收拾他们了。 这头的地牢里,叶崇江和叶启明对视了片刻。 叶崇江忽然跪倒在叶启明面前,“父亲在上,请受儿子一拜。儿子的命是父亲给的,理应由儿子去死。” 叶启明听得老泪纵横,伸手抚摸儿子的脸庞,“父亲老了,原也活不了多久。往后,若是小叶子……不,若是公主肯金口玉言放了你,你再莫做错事了。” 叶崇江哭了,摇头,“父亲莫要说这话,儿子死后,您一定要保重身体。”说着就朝叶启明再次深深磕头。 他再抬起头时,朝着父亲伸出了手,索要那把匕首。 叶启明脑子也不知在想什么,迟疑了一瞬,还是将匕首递过去。 一时父慈子孝的画面,很是感人。 叶崇江缓缓抬起匕首,抵在了自己颈间。 手腕一抬,变故发生了。 那匕首忽然就向着叶启明而去,准确有力划过对方的颈处。 叶启明瞪着不甘的双眼,砰的倒地:“你!” 叶崇江眼里划过一丝狠戾,“父亲莫怪!儿子来世再给您尽孝。” 时安夏清脆的一声嘲笑,“好个父慈子孝啊!叶崇江,你果然是个人才,上能杀父,下能杀子,绝不手软。” 叶崇江脸色涨成猪肝色,“公主,我父亲该死。养鬼胚的事,是我父亲一手搞出来的。要不是他和那臭道士,我是绝计不会对您这般丧心病狂。求公主饶命!” 饶命吗?时安夏从踏进地牢那一刻开始,就从来没想过要饶过他。 害了阿娘一生的人,有什么资格活着? 她淡淡对马楚翼道,“这人,于明日午时当众斩首!” 马楚翼上前应话,“是,海晏公主。” 叶崇江脸色骤变,“你说话不算话!” 时安夏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笑,“对啊!我说话从来就不算话。” 说完她带着一群人往外走去。 她走得慢,每走一步,视线便朝牢里的叶家人身上凌迟掠过。 那一抹刺眼的红,如烈焰烧灼,要将世间邪恶涤荡成灰烬。 次日,叶家罪行首次展露于人前。 没有直言点明鬼胚是海晏公主,百姓只知叶家养了个小姑娘,要在其八岁时活埋做镇宅鬼…… 午时,随着马楚翼一声厉喝,“行刑!” 叶家凡是实质参与过豢养“鬼胚”之人,人头落地。 除去幼小孩童送去了慈幼局,其余人也不无辜,全部毒哑打残后流放至苦绝之地,死生由命。 叶家,彻底毁灭。 第448章 这夜,时安夏又去拱阿娘的被窝了。 她紧紧搂着阿娘,像小时候一样把脑袋埋在阿娘温暖的怀里,听着阿娘的心跳,软软糯糯地说,“阿娘,叶家坏人都死啦,以后咱们再也不用害怕了。” 姚笙也没想到,处决叶家人能这么快。 她用下巴挨了挨女儿的头顶,心头酸楚不已。 想起曾梦到自己被饿死在地下室,就觉得梦和现实真的都是反的。 时安夏心疼地握着姚笙的手道,“阿娘,您能不能为我再忍一次疼啊?太医院有个太医,接骨很厉害。我找他问了,他说,只要能找到好的续骨膏,就能重新替您接骨。” 姚笙愕然,“能行吗?” “要不试试?”时安夏热切的,“之前夫君就说,你手脚筋是好的,只是骨头自行愈合的时候长歪错骨了。等太医来了,给您看看?” 姚笙忐忑地问,“会不会麻烦太医?” “那怕什么麻烦?”时安夏重重叹口气,“我只怕阿娘您疼。听说重新接骨,需要把骨头再打断一次。我这心,揪得疼。” 姚笙心里暖烘烘的,“傻闺女,阿娘不怕疼。” 这世上,哪有不怕疼的人?时安夏鼻子酸酸的。 母女俩聊到很晚才睡着,次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时安夏很少会这么晚起床。 北茴和南雁进来侍候的时候,红鹊带着夜宝儿蹦进来了。 红鹊道,“马夫人跟唐老夫人在园子里吃茶说话,唐老夫人说,等姚老夫人起了,就过去一起吃茶。” 姚笙脸一红,“失礼了,还让她们等我。” 时安夏摸着狗脑袋笑笑,“不急着这一会儿,都是我扯着阿娘说话才起晚的。” 待收拾停当,匆忙用了早膳,时安夏亲自推着坐轮椅的姚笙过去。 她请了安,问过好,视线一扫方发现,这怕是京城最年轻的“老夫人”聚会了。 那马夫人上头也是没婆婆压着,一身轻松。 只待马楚翼一娶妻,她就是“老夫人”了。 几个女子就着“老夫人”的话题,说说笑笑,互相打趣儿。 时安夏告退后,回了听蓝院。 她到的时候,正好瞧见洛二爷和洛四爷从正厅里走出来,显是见了他们少主,议完事,要离开了。 二人见着时安夏,都恭敬地行礼问了安。 待二人走后,时安夏抬步跨进正厅,见桌上堆满了册子,岑鸢正埋头看着什么。 岑鸢听到声音,抬起头淡淡一笑,“起了?” 时安夏“嗯”一声,坐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夫君,我怎么感觉洛家这两位今日有些不对劲儿?” 岑鸢的手顿在册子上,“哪儿不对劲儿?” “就觉得这两人……今日特别恭敬。” “恭敬不好吗?”岑鸢合上了册子,“往日是我对洛家太宽容了些。” 时安夏挑了挑眉,不吐不快,“所以,成亲那夜你受的伤,除了跟‘倾天鼎’有关,还跟洛家有关。”她停了一瞬,“若是没猜错,应该是跟洛家女有关,对吗?” “何以见得?” “猜的。”时安夏道,“‘倾天鼎’从不干赔本的买卖,能到侯府来行凶杀人,说明是有人给了银子。” 论娶一个心思玲珑的妻子是什么感受?岑鸢算是真正体会到了,“还有呢?” 时安夏看着岑鸢的眼睛,“成亲那晚,你不睡觉都要跑来看我,想必也不全是想念,毕竟咱们次日就要成亲了。想来是你担心我会出意外,我猜侯府里除了明面上巡逻的府卫,你还安排了暗卫。那些暗卫,身手都不差吧?” 岑鸢揉了揉眉心,“嗯。” “身手不差的暗卫,竟然能让主子受伤,一定是被别的事儿给绊住了。想必能绊住他们的,只有熟人,且是十分信任的熟人。” 岑鸢沉默着。 作为一个现代人,没有滥杀的习惯。 对待每一个人的生命,其实都有着敬畏心。 前世在边关的时候,他也犯过类似的错,一念之差,差点被人暗害。 重活一世,岑鸢已是尽最大努力做到杀伐果断。 可对于那些与他并肩作战的人,他更多的是怀着对待“同事”的心情给予尊重。 只可惜,人心从来不满足。有的人,实在不配得到尊重。 作为一个要准备重夺皇权的人,若是做不到心狠,便保护不了要保护的人。 又听小姑娘继续分析,“我听说原先洛老先生是住在这里的,结果我们一成亲,洛老爷子就被赶到外面住去了。想必也和这件事有关。我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就是洛家女想嫁你,爱而不得,急了,便
相关推荐:
狂野总统
一幡在手天下我有
阴影帝国
心情小雨(1v1强制)
沦陷的蓝调[SP 1V1]
角色扮演家(高H)
《腹黑哥哥。霸道爱》
归宿(H)
人妻卖春物语
大唐绿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