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马楚阳。 “文苍书院,刘武。”他抱拳,“请指教。” “云起书院,马楚阳,请指教。” 两人刚互通姓名把流程走完,就见门外匆匆行来一人,正是被派去捉拿叶家人的马楚翼。 他刚回京城,就听说自己弟弟今日守擂,便匆匆赶来了。 岑鸢扭头看到他,发现四周座无虚席,即朝他打了个手势。 马楚翼完美融进了岑鸢这片儿,低声问,“那臭小子什么时候混到前六的好成绩了?不会是作弊进的吧?我这刚回来,父亲就要求我来给他助威,还不给我留个位置。” 岑鸢但笑不语。 刘武,人如其名,孔武有力,肌肉发达,身材魁梧。 他往那一站,让人无端觉得擂台都倾斜了几分。 实在是马楚阳站在刘武面前,太亭亭玉立了些。 第432章 马楚阳站在刘武面前,纤细得跟女子一般。 且他自来就长得一副女相。 分明跟马楚翼是同一张脸,不明白为什么人家马楚翼就能一脸正色,脸部的每一根线条都凌厉肃冷。 到了马楚阳这里就变了样,真就是唇红齿白,细皮嫩肉。 最早时,许多人都怀疑马夫人生了一对龙凤胎。 那马夫人也是彪悍,早年逢人就展示一下儿子是个带把的。这事儿让马楚阳怨了母亲许多年,说她不顾他的羞耻,让人看了他的隐私。 他母亲不以为然,“那会儿你才两三岁,要什么羞耻?也是你自己不争气,你要是个闺女多好。为娘也不用羡慕人家的小棉袄。” 此时,马夫人也在看台上,正捂着眼睛半看不看,“完了完了,碰上个硬茬。我闺……不是,我儿子怎是他的对手!唉!” 儿子输了事小,破了云起书院不败神话事大。 此时,台上两人蓄势已久。 就见刘武十分轻蔑地看了马楚阳一眼,意思很明显,长得跟个娘们似的!能走到现在,都是运气。 他昨天看了马楚阳三场比赛,无一例外都是对手太弱,才让马楚阳守擂成功。 他早就跃跃欲试了。 马楚阳不乐意,“咦,怎么个意思?瞅你这眼神儿是看不起谁呢?” 他就是那种有什么疑问就要当场问出来的人,憋着没法活。 刘武呲笑一声,没回话,只伸出一只蒲扇般的大手做了个捏死他的动作。 那马楚阳不能落后啊,也伸出个大拇指朝下。 如此,两人你来我往,用眼神,用手势,用表情已经对战了一番,谁也不服谁。 主考官没忍住,“你俩到底还打不打了!“ 咚一声鼓响,二次催促擂赛开始。 看台上的人也议论纷纷,“感觉马楚阳要完,不是一个等级。” “云起书院收人是不是都看长相啊?我刚发现马楚阳也长得好。” “他确实长得好,要不是平时跟个猴儿似的,他这长相参加后宫选秀都是一等一的出挑。” “其实云起书院的赵椎也长得不差,昨儿我看了五场,越看越觉得他耐看。” 在一片跑题的议论声中,台上二人齐齐动了。 确切地说,是刘武上来就以雷霆之势发动了进攻。而马楚阳……开跑。 台上形成了你追我跑,嘻哈打笑的场面。 众人:“……” 马夫人怒了,“你儿子在搞什么?” 马将军尽力绷住,“战略。” “屁!他就是打不赢才跑。”马夫人抚额。 原本马将军昨儿就要起程去崎州配合赵大人捉拿应家,想着儿子还有比武,特请奏让先峰军先行,他看完儿子今天的比武就赶去。 马将军叹了口气,“昨儿晚上,你儿子缠着我打了两场。我把他打伤了。” 马夫人:“……” 心,梗。你可真是亲爹! 比这更让人心梗的,是台上马楚阳凄厉的惨叫。边跑边惊声尖叫,让人看不出这是一场擂台赛。 刘武也很气,一边抓人,一边吼,“你鬼叫什么?老子都还没打到你!” 马楚阳扭头笑,“略略略!等你打到我再叫,还来得及吗?” 刘武继续吼,“你停下!好好打一场啊!” “我不!”马楚阳继续跑。 刘武气得全身发抖,感觉自己被戏弄,不被尊重。他正要说话,就见对面马楚阳那张原本娇艳如花的脸骤然冷了下来。 那双凤目中满是鄙夷。 仿佛是一种错觉,马楚阳又笑着扭头继续跑。 刘武无奈,只得继续追。 他出自文苍书院。整个文苍书院都憋了一口气,要雪耻! 文举时,文苍书院被处罚,成了圈内一大笑话。如今一提起他们,大家都还说的是“那个输不起就打人的书院”。 这一次,他们派出了刘武,就是必须要在比武试上打赢云起书院。 拿不拿状元无所谓,毕竟刘武步射和骑射都是弱项,拿不了多少分。看如今排名第三十,就知道他的水平。 但比武是他的强项,务必要赢。是以刘武一上来,就是泰山压顶的气势。 其实擂台不大,按理这么个追法早就该抓到人了。可奇怪的是,刘武追不到。 刘武像一座山行走,每踏一步,擂台就地动山摇。 马楚阳却像老鼠,滋溜跑走,轻盈,可恶,让人无计可施。 刘武目眦欲裂,“到底打不打了!不打你就认输!” 马楚阳还没回话呢,另一个擂台上看热闹的唐星河高声回他,“凭什么认输?要认输你认!” 主考官气得瞪眼,“唐星河肃静!” “哦!”唐星河盘腿坐在自己擂台上,朝马楚阳比了个向上的大拇指,又朝刘武比了个向下的大拇指。 马楚翼问岑鸢,“这就是你教的战术?” 岑鸢道,“他自创的,我可没教他跑。你以为跑不费体力?” 马楚翼揉了揉眉心,“我马家哪个不是堂堂正正要赢就赢,要输就输,怎的出了这么个……” 投机取巧的! 岑鸢不以为然,“白猫黑猫,逮着老鼠就是好猫。没谁规定不能在擂台上跑,擂台就那么大点,能让人一点衣角都摸不着,那也是种本事。” 马楚翼惊了,生生从岑鸢的话里和表情上嗅到了一丝宠溺。 此时,三炷香时间过去了。 刘武心里很清楚,这种打法跟赵椎的打法如出一辙。就是耗体力和耐性,耗到有人心烦气躁时,再来个出其不意。 他更瞧不起这个娘们兮兮的人了,迅速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看似还在追,其实已放慢了速度,观察马楚阳的步伐和走位,还真看出点苗头来。 下一刻,他预判了对方的走位,先一步踏在那位置上。 马楚阳正得意呢,砰一声,只觉眼前一黑,撞在刘武硬如坚石的胸口上。 刘武顺势一拳击出,直奔马楚阳的面门。 马楚阳一侧头躲过,可躲得了脸,却躲不过肩膀。 人如风筝般跌飞出去,眼看就要飞出擂台,马楚阳愣是用手和脚在地上摩擦出划痕。 小半个身子挂在擂台外,大半个身子在擂台上。 还没掉下去,就不算输。 可刘武那座行走的山已过来了,抬起拳头,就准备捶死这个娘们兮兮的狗东西。 不好好打,害他满擂台跑,累得要死。 他必须火速结束这局。 那拳头朝着对方肚子狠狠砸下,却不料马楚阳那双葱白好看的手突然握住了他粗壮的手腕。 第433章 周围看客全体起立,惊叫声堵在嗓子眼里。 马夫人捂着嘴,揪着心,掉了眼泪。 马将军锐目紧盯着看台,拳头紧握。 但见那双葱白好看的手突然握住刘武粗壮的手腕,生生阻止了对方的重拳袭击。 不止,马楚阳还借其手腕起身,抬腿屈膝向刘武胸口撞去。 这一撞用了六分力道,出其不意之下,撞得刘武弓身后退一步。 就是这一步,使得刘武差点掉下擂台。 他堪堪稳住身形,正想调整站姿,又见眼前一花,马楚阳竟然二次借他手腕跃起,身悬于空,长腿横扫。 这一次,腿部力量用了个十足十。 “砰!” 本来就在擂台边缘的刘武彻底掉了下去,脑子嗡嗡响,开口就是一声国骂。 一抬眼,看到马楚阳趴在擂台边缘上,托着腮,撑着个笑嘻嘻的脑袋,“承让!” 刘武直接黑脸,举手,“主考官大人,我要申诉!马楚阳作弊!” 唐星河立马闹开了,“哦哟哦,输不起学院又出个输不起学子!能不能来点新鲜的!” 主考官和辅考官同时喊,“唐星河肃静!” “好嘞!”唐星河也学着马楚阳的样子,跑到擂台边趴着,托着腮,顶着个笑嘻嘻的脑袋。 两人在各自的擂台上遥遥相望,像两个金玉童子。 马夫人捂脸,“我怎么感觉像偷了唐家的儿子?” 唐楚君和郑巧儿探头去看马楚翼,均摇头。 不像不像! 郑巧儿道,“台上那俩猴子才是双生子吧?我怎么感觉像偷了马家的儿子?” 姚笙应一句,“都是好孩子,哪管是谁家的!” 唐楚君和郑巧儿齐齐笑倒在姚笙肩头。 郑巧儿赞,“还是姐姐格局最大。一会儿我就去问问那小马要不要来叫一声‘阿娘’?” 时安夏侧头瞧过来,笑道,“不用问,头两日马楚阳还说了等考个好成绩,再过来认‘阿娘’,武举成绩就算见面礼。” 姚笙一颗冰冻的心融成碧波荡漾,就连她的头发都渐渐由白变黑了。 她笑起来,笑得眼睛润了。 时安夏的眼睛也润了,面上不显,还盈着笑,鼻子却酸得不行。 马楚阳! 这是她特别不愿意回忆起的一个人。可记忆在这时却蜂拥而至,无法抵挡。 马楚阳和表哥唐星河少时并肩做游手好闲的京城纨绔子弟,不求功名不娶妻。又因为家中母亲纵容,当闺女在养,真是娇生惯养了半辈子。 前世时安夏听得最多舅母的埋怨,“那个马楚阳啊!怎的生了个男儿身?你说他要真是个女子该多好,和咱家星河也能配一对儿。这下可好,俩惹祸头子天天裹一块,都这么单着。” 言下之意,这俩有龙阳之好。 不止他舅母以为,外头大多数人都是这么认定,两人有超乎寻常的关系。 毕竟哪家的公子成年以后不娶妻?俩好的穿一条裤子,不是你住我家,就是我住你家。 两人互相还护得紧,谁要是被欺负了,另一个当晚不睡觉都得去把场子找回来。 马楚阳和唐星河其实都是天赋超群的人。平时嘻哈打笑不假,但家学渊源,耳闻目睹,甚至人家学半个月才能勉强学会的招式,他俩瞄一眼也能三拳两脚打个大概,还能自我创新。 你改一点招,我修一点式,两人互相喂招,能把一套原来经典的拳法改得乱七八糟,估计连祖师爷都认不出那是他原先的拳法。 众人都觉得两人是废物,毕竟不是那种乖孩子,教给你什么,你就学什么。 唐星河上战场,马楚阳自然也是跟着去的。 唐星河是将军,马楚阳是唐将军的护卫。 两人住一个帐篷,粮食少的时候分吃一个馒头。 他们并肩作战收回了一座又一座城池,眼看胜利在望,在攻打晋阳城时,马楚阳临时打探到一个重要情报,关乎邻城数万百姓的生死存亡。 他没来得及告知唐星河,单枪匹马传递消息去了。 消息是传递到了,百姓也得救了。可在回来的路上,马楚阳中了敌军埋伏,被俘。 敌军将领把马楚阳赤条条高挂在城墙上,逼唐星河投降。 马楚阳的衣裤被剥,尊严被践踏,全身血痕交错。 两人就那么遥遥相望。 唐星河痛哭流涕,万箭穿心。 马楚阳在看到唐星河的刹那间,就从半昏迷状态彻底清醒过来。 他怕唐星河为了他走错路,用他俩才懂的手势说,你投降,我会恨你!是我兄弟,就赶紧走! 唐星河边哭边带领将士撤离了晋阳城。他不能拿别人的命去送死,更不能让他的马护卫恨他。 后来,唐星河再次攻进晋阳城时,马楚阳失踪了。 唐将军找他的马护卫找了许多年,最后终于在宛国边境一个小镇上的监狱里找到了。 找到的时候,马楚阳已经只能算一个能喘气儿的活物。 他受过膑刑,膝盖骨被剔掉了。 他鼻耳曾被铁链贯穿过;他身上还受过烙刑。 他手脚筋被挑断。 唐将军把马护卫带回京城时,马护卫在说完那句“哥,我终于回来了”,就再也撑不下去。 马楚阳死了。他一直强撑着不死在他国,撑着回北翼看一眼他的故土,他的亲人,他的星河哥。 马夫人痛失丈夫,又痛失两个儿子,尤其在亲眼见到自己娇惯着长大的儿子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后,再也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马夫人被朝廷封为锦国夫人,也只是在她伤痛的心灵上开了朵带血的花儿。 再大的荣光,她已留恋不起。 在马夫人最后的几个月里,是唐将军如儿子般为她送终。 唐将军为马夫人办理了后事,常与马楚阳的画像聊天。 一次,他聊天的内容,被郑巧儿听见了。 郑巧儿便进宫说给时安夏听,“我一直以为星河与楚阳有让人难以启齿的关系,其实不是……他们只是像兄弟那样要好。他们,互为对方的影子。” 所以,影子没了,人也不会活得太久。 唐将军没多久也离世了。 时安夏想得出神,看着前面那俩鲜活的活宝,就觉得世间一切都美好,连风都是自由而清甜的。 第434章 岑鸢见时安夏怔愣的样子,知她又想起了眼前这些人的结局。 他不太清楚唐星河跟马楚阳最后到底如何,因为那时他已离开了北翼,再也没回来过。 而他自己的结局……不提也罢。 其实还有很多人他都不认识,更不知其人生轨迹如何。他只想着一点,替他的小姑娘守好明德帝,那么所有人都能活得安稳快乐。 他重生回来,或许有疏漏,没来得及去救太多人,但他在明德帝身上下了大量的功夫。其实不止西影卫有他的人,连卫皇司都有他的人。 他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保明德帝不死,这样便能护住所有时安夏想护住的人。 时安夏若有所感,转过脸来看着岑鸢,微微一笑,悄悄伸出手,去勾他的手指。 他便将她的小手握在温热的掌心中。 长袖盖住他们十指紧扣的手,前世的一切,似乎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眼前,走好每一步,才是最关键。 台前,刘武还在申诉,说马楚阳胜之不武。他不服! 主考官正要宣布擂试有效,马楚阳胜出。就见马楚阳从擂台上爬起来,向着台下的刘武宣战:“不服再战!” 主考官沉了脸,“这不是你马家的后院,说战就战!再胡搅蛮缠,取消武举资格!” 马楚阳耸耸肩,“刘武,我尽力了!” 刘武就觉得他在装腔作势,冷笑,“绣花枕头!” 马楚阳告状:“主考官大人,他骂我!忍不了,必须再战!” 唐星河托着腮回了个冷笑,“绣花枕头也能把你踢下台,你多有脸呢!输!不!起!” 马楚阳不高兴,“哥,我不要当绣花枕头!” 唐星河随意挥了挥手,隔空抚摸顺毛,“乖,你不是绣花枕头!再战!” 主考官看向明德帝的时候,见后者点点头。这才想起,今日之试又哪里是武举考试,分明是在为战列国挑选苗子。 他沉吟片刻,维护着主考官的尊严,“待今日比武试结束,你俩再战!” 刘武大喜,忍不住确认,“那这次结果不算?” 马楚阳嫌弃地摆摆手,“不算不算,瞧你那小里小气的样子,啧!” 今日又考了十五场。其中马楚阳被车轮战连轴打了五场。 主考官及时冷冻了他,不允旁人再挑选他打擂赛。 另外,邢明月等五人各赢两场后,便是到了马楚阳和刘武复考的环节。 原本马将军在儿子第一场考完就要去追先锋军的,结果生生挨到了最后。 所有人都留在座位上没有退席,等着这场复考。 其实大家心里明白,按规则来讲,马楚阳本来就赢了。只要把人踹下擂台,就算赢。 偏偏还要来一场加试赛,无论输赢,文苍书院“输不起”的名声已是在外。 且今日马楚阳已经打了五场。这五场中,除第一场和刘武的比试外,另外三场都是来自文苍书院的挑战,还有一场是来自宿敌国子监。 换句话说,文苍书院很卑鄙,轮番挑战马楚阳;刘武在台下又观摩了四场马楚阳的比赛。 且今日马楚阳打满五场,体力耗尽,怎么算都是吃亏的一方。 咚一声,复考开始。 刘武狠狠踏在擂台上,踏出了气吞山河的气势。 马楚阳阴柔邪魅地勾起了唇,“做那鬼样子吓唬谁呢?手下败将!” “谁是手下败将?”刘武怒目而视。 马楚阳双手一捏骨节,发出喀喀的声音,“谁掉下擂台谁就是手下败将!” 台下唐星河跟霍斯梧领头,云起书院齐喊“手下败将”,然后是震耳欲聋的“战!战!战!”,战意盎然。 看台上的马楚翼牙都痒了,“反派死于话多!” “谁是反派?”岑鸢忍不住问。 “马小妹啊!”马楚翼揉了揉眉心,想着已经多久没叫过“马小妹”这个称呼了,不由得好笑。 要是被那臭小子听到,指定要跳起来撒泼打滚,还哭唧唧。他埋怨,“逞强做什么!明明赢了,非要再来一场。” 岑鸢悠然笑道,“你不懂,这叫加戏。” 此时,双方互道姓名,随着那声“请指教”落下,马楚阳率先踏地掠出。 招招凌厉,式式夺人。 马将军豁然起立,马家拳! 马楚翼猛然站起,马家拳! 马楚阳原本跟唐星河一样,走的是轻盈路线,动脑比动手多。但不代表他不会马家拳。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吧。 第一式,马嘶蹄急。 快攻。战马出笼,惊起千层雪。 一改逃跑散漫的打法,这是马楚阳不擅长的部分,却同时又是他的秘密武器。 突如其来的攻法,让人眼花缭乱。 要不是马楚阳平时不怎么练,且力气不足,就刘武这种初出茅庐的学子,根本招架不住。 但此时,刘武倒也只是连连后退了几步而已。 又惊又怒之下,刘武开始反攻。 他一反攻,正中马楚阳下怀。 马楚阳疾步后退,直退到擂台边缘。但手上动作仍旧凌厉,见招拆招,且在不可能的情况下,招式诡异,频频向刘武进攻。 这时,已非“马嘶蹄急”。 马楚阳当时和唐星河一起“玩”这式的时候,就觉得马家拳太刚,只知一味进攻,不知后退引敌入瓮。 殊不知,这一招若是马楚翼上手,是不需要后退的。只有他俩这种玩赖玩惯的人,才会总想着引敌入瓮,关门打狗。 巧的是,这种打法正巧适合刚经历过车轮战的马楚阳。 不过刘武不傻,上一场才被不经意间引到擂台边缘,这一场尤其谨慎,不可能犯同样的错误。 他迅速撤回到安全地带,防止又被一脚出其不意给扫下台。 刘武倒是撤回去了,可手上招式力道也自然变弱,脚步凌乱起来。 他本来就不是以灵活取胜的人,现在脑子里得防着对方的阴谋诡计,手脚的协调性远不如利落进攻之时。 瞬息之间,马楚阳打出了马家拳第二式。 马迹蛛丝。 这一招寻的是对手破绽。拳脚之间,引对方露出瑕处。 可刘武还用引吗?心思不纯,又防范心过重,发挥不出平时武力的十分之一。 马楚阳越打越盛,越打越顺。不熟练的招式在这种情况下,竟然给他练熟了。 “砰!”马楚阳重重一拳打在刘武的胸口。这一拳用足了力道,直打得刘武心口翻江倒海。 刘武见势不妙,开跑! 马楚阳撒丫子,追! 众人:“……”这画面如此熟悉,却又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第435章 是啊,到底有哪里不对?无非跑的人和追的人互换了。 马楚阳学着刘武的语气吼,“你停下,好好打一场啊!” 刘武却没法像他那么不要脸,理直气壮回一句,“我不!” 可刘武不擅长跑啊,大块头哪有马楚阳灵活。 马楚阳预判了刘武的走位,如鬼魅般闪到他前面,双手抱胸,笑得邪妄,拦住他去路。 刘武大惊,猛收脚,却没收住。 马楚阳又鬼魅般让开了,导致刘武收势过猛,站不稳,怦然倒地。 还是脸着地那种! 鼻血流出来,糊了满脸。 马楚阳居高临下问,“还打吗?” 刘武面红耳赤,在鼻血的映衬下不显。 他不回话,却支撑着站起身,用袖子擦了擦鼻血,哑声道,“再战!” 马楚阳这才收起笑容,“你先去收拾干净,我等你。” 刘武怂头耷脑走到场边,从相熟的同窗手中接过手帕擦了血迹,又一言不发喝了水,磨蹭半晌,才仰头向主考官颓然道,“主考官大人,我输了。” 他输了。 输的不止是武学,还有人品。 换作是他,必乘胜追击,不会让对方有一丝喘息机会,更不会让对方下台擦拭血迹,休整重战。 如第一场,马楚阳被他打到擂台边上,他就会狠狠一拳砸下。 全场安静。 主考官缓缓宣布,“胜出者,马楚阳!” 掌声雷动。 马楚阳意气风发少年郎,站在台上,“芜湖”一声,张狂肆意,凌空旋转腾起,单腿跪地,单手握拳触地,向着明德帝的方向朗声道,“春风向北,马嘶蹄急!皇上,马楚阳请战列国!” 明德帝大笑着站起身,“哈哈哈!马将军!恭喜你养了两个好儿子啊!” 马将军热泪盈眶,忙出列单腿跪地,“谢皇上金口玉言!” 他是第一次因着马楚阳这混小子得了赞美,谁懂他这颗老父亲的心啊! 况且是来自皇上的赞美,多不容易。 大儿子马楚翼带来的荣耀,他都麻了。就这小儿子,不惹祸就不错了,哪知还能有这惊喜? 又听明德帝对着看台上道,“马楚翼,你弟弟不输你啊,你要努力了!” 马楚翼唇角带笑,起立抱拳行礼,“臣一日不敢懈怠!” 谁知台上那马楚阳不乐意,噘着嘴儿,委屈上了,“皇上,您今日都不问我,战列国,敢不敢?” 明德帝那颗堪比老父亲的心啊,被少年哄得软成一湖春水,就觉得这些好儿郎怎的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他这血脉似乎不太好? 想想晋王那狗东西,呔!晦气!不能想,一想就来火! 齐解语花适时低声肯定,“子民!都是您的子民!” 明德帝又被齐公公劝舒坦了,朗声笑出一种宠溺的味道,“问问问!”他清了清嗓音,脑子里默了一瞬好词儿,沉声开口,郑重且庄严,“鲜衣怒马,春棠年少!云起书院举子马楚阳,今日朕且问你,战列国,你敢不敢?” 马楚阳光芒四射,仍旧单腿跪地,向着唐星河的方向挑了挑眉,才高昂着头颅,大声回答,“春风向北,马嘶蹄急,楚阳愿迎列国来战!” 他振臂高呼,“战!战!战!” 全场齐呼,“战!战!战!” 迎列国来战! 我们有璀璨星河,我们有烈烈骄阳,我们有无畏少年! 也不知谁起了个头,《少年说》响彻长空。 明德帝就在这震耳欲聋的“少年强则国强”声中,美滋滋回了宫。 他长长伸了个懒腰坐下,笑容收不住,“佑恩,你说岑鸢这小子最适合什么部门?” 齐公公猛被提问,还有些把不准圣意,“这……老奴觉得,他做驸马爷最合适。瞧他对咱们海晏公主那个劲儿,眼里的爱意遮不住啊。” “那是他的本分。”明德帝骄傲着呢,“咱们海晏公主值得他惦记。” “那……”齐公公想不出皇上问的问题应该如何回答。一个不好,他就干政了。 其实明德帝并不真需要他回答,叹了口气,“朕就是觉得,这岑鸢去做礼部尚书的位置可太适合了。也不知道他从什么书上看来的‘话剧’,搞了那么一出后,现场那个劲儿啊,动不动就燃炸。” 齐公公忙点头附和,“对对对,现在大街小巷都在背‘少年说’,还有人编了曲,在茶馆唱呢。” “所以啊,朕就说岑鸢适合礼部嘛。这种斗志,哪个国家不害怕?铁骑强弩能占一时上风,可终究干不过人心民意。”明德帝深深叹息,“一国齐心,胜百万雄狮。” 另一头,马楚阳和唐星河,外加一个霍斯梧在贡院外围着刘武。 刘武警惕心大作,“你们要干什么?” 几个顽皮少年邪笑着收紧圈子,才爽朗地哈哈笑出声。 霍斯梧抬手搭在刘武肩上,“紧张个啥,又不吃了你!刘武,你父亲是埠州烟城守将刘正浩将军对吧?你说你父亲要是知道文苍书院整天灌输你仇恨无关紧要之人,会怎么想?” 马楚阳也抬手搭在他肩膀上,“擂台输赢本也不稀奇,但你我之间没仇恨吧?” 唐星河笑笑,拿下马楚阳和霍斯梧放在人家肩膀上的手,“你自己好好想想,无论谁赢,其实都是北翼赢。这个道理文苍书院不教你,你自己琢磨。” 三人勾肩搭背走了,一路笑笑闹闹,是少年最好的情谊,是少年最好的时光。 身后传来马楚翼的声音,“马小……弟!” 马楚阳被他哥那声“马小”吓出一身冷汗,以为又要被喊“马小妹”了,还好他哥改口快,否则一定哭给他哥看,然后再找母亲告状。 哼,小样儿,还治不了你咋的? 马楚阳转过身,怂耷耷的,“哥……” 马楚翼负手行来,“马家拳练得不错,不过有些招式你用错了。待我处理完公务,回来陪你练。” 马楚阳侧头朝另外两只使了个眼色,喊一声“跑”,几人转头发足狂奔。 马楚翼远远听到弟弟回了一句“我不”,似是意犹未尽,后面又跟了一长串,“我不我不我偏不……” 他不由得……揉了揉眉心,手痒,又想把这货拎起来揍一顿。 第436章 岑鸢从贡院里出来,目送时安夏的马车远去,才走近马楚翼道,“要想育人,很简单,来我云起书院任个教谕,如何?” 马楚翼顺口答,“好啊,你教我,我教学子,也无不可!” “成交!”三言两语,搞定个好教谕,岑鸢心情愉悦,“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跟我回书院看看场地,还有你平日休息的地方。” 马楚翼挑眉,“合着驸马爷早就算计上我了?” “那当然。”岑鸢笑,“我太忙,没空管那些小猴子。” 两人说笑着上了马车。 马楚翼想起自家那只小猴子,“你刚才说马小妹是自己加戏?什么意思?” 岑鸢道,“他前日在步射场上没来得及发光,被唐星河五箭齐发压着四箭出不来,憋着劲儿呢。就打算……” “等等。”马楚翼惊讶地问,“你说我弟弟四箭出不来,意思是他能四箭齐发?” “你对你弟弟关心太少啊。”岑鸢淡笑,“他会的东西太多了。皇上那日问唐星河愿不愿出战,可把你弟弟羡慕坏了……” 马楚阳跟唐星河形影不离,见小伙伴出了风头,憋着股劲儿要让明德帝问自己呢。 人家连词儿都设计好了:春风向北,马嘶蹄急。这词儿还是找时云起给想出来的,就等着今日一战。 可这一战,马楚阳被刘武打得太窝囊,没达到效果。是以刘武要重试再战,马楚阳顺水推舟。无非是想堂堂正正打一场,好让明德帝看清楚,北翼除了有个星河,还有个骄阳。 谁知皇上还是不问,他急了。皇上不问,他自己去问,就有了那一幕。 马楚翼听岑鸢说起来龙去脉,忽然抚额笑了,“这脸皮……我是望尘莫及。” “这才是娇惯出来的权贵子弟最好的样子。” 两人去了云起书院,四处走了走,交代妥当,马楚翼就回东羽卫复命去了。 红鹊来禀岑鸢,“少主,少主夫人和老夫人在余生阁等您用晚膳呢。” 岑鸢这才发现,天色已暗了下来。正要说“马上回去”,就见龙江来了。 原来是明德帝传唤驸马觐见。 岑鸢只得又急急赶去宫里,行过礼,见旁人都退到了殿外,才埋怨道,“又什么事儿这么着急?我忙着呢。” “好事儿!”明德帝笑着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看你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岑鸢垂眼,坐下,“我还没吃晚饭。” “那朕让人摆膳?”明德帝已经多年没听到谁这么轻松自如和他说话了。 哪怕早前岑鸢与他开玩笑的时候,也把持着一个度。不像现在,就像普通百姓家里那种被娇惯的儿子跟老子说话的态度,让人听来十分舒坦。 他这女婿是真把他当父亲了啊! 岑鸢满脸拒绝,“不吃。有事儿说事儿,我还得赶回家吃饭。我娘子……”他顿了一下,抬头勾了勾唇角,促狭道,“和我娘子的母亲们,都在等我回家吃饭。” 明德帝:“……”可以不用说得这么详细。 岑鸢怼了明德帝,心情就舒畅了,“到底什么事这么急?” “也不是什么大事。”明德帝道,“朕就是忽然想着,可以新立一个专门管理《翼京周报》的部门,独立于六部之外。由你来做尚书,如何?” 岑鸢抬眸,淡淡看着明德帝,“还说不是看中了我的活字印刷?” 明德帝清咳一声,不敢看岑鸢的眼睛,“不要说得这么见外嘛!你是朕的女婿,一家人!‘活字’印刷技术早晚都要交出来的,是不是?” 岑鸢微微挑眉,“怕我跑了?” 明德帝叹口气,“朕……还真怕你跑了。” 岑鸢默了一瞬,心莫名有些软,“跑不了,你的海晏公主是我娘子。北翼是她的家,也就是我的家。只要你别多心疑我,我总归是盼着北翼能强盛的。” 明德帝道,“你这是被人疑怕了啊。” 岑鸢淡淡道,“坐在高位的人总担心有能力的人反了自己……我现在家大业大的,你说我怕不怕?” 明德帝伸手拍了拍岑鸢的肩膀,“行了,好小子!朕,信你。朕只是想着,如何能让你名正言顺做事,所以想要专门给你开个部门。” 岑鸢开诚布公道,“我手下做事的人,有一大半是梁国人,你不担心?” 明德帝早就想过这问题,“你若能控制得好,朕自然不担心。” 岑鸢沉吟半晌,应道,“也好,立一个独立于朝廷外的宣传部门。我的人,不参与朝廷议事,也不属于朝廷官员。你可明面上借调一些官员过来任职,以后正好接手《翼京周报》这摊子事。” “你要哪些人?可以给朕草拟一份名单。”明德帝心愿达成,心里隐隐跳动着欣喜。 “可以不离开原部门,只过来兼职即可。”岑鸢随手列了一串名单递交过去。 明德帝一瞧,心下有了底:这些人可都是经受住考验的忠臣啊! 他小心翼翼将名单收起来,如获珍宝。 其实明德帝成立这个部门有私心不假。他想要把“活字”印刷的精髓永远留住,更想让岑鸢那满脑子天马行空的丰富宝藏能顺理成章落地北翼。 毕竟,那是梁国的帝君! 总有一天,岑鸢会离开北翼,去发展他自己的梁国……明德帝只要一想起这茬,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他多希望此子真是他的子民,为他所用。他多希望此子能安安稳稳在北翼生根发芽啊! 没有人能理解他作为皇帝的复杂心情。说白了,他馋岑鸢的脑子。 若是以往任何一任皇帝处在他的位置上,或许都会想,此子既不能为我所用,那必杀之。 可他明德帝不能这么干! 人家护他性命,他却想要人家的性命! 这还是人吗? 恩将仇报,又如何能是一国明君? 当晚,明德帝就宣了几位尚书,及中书省的官员过来议事,宣布要成立个“北宣部”。 北宣部的尚书为海晏公主驸马岑鸢。 众人七嘴八舌讨论一番,没有人反对。当然,反对也无效。 次日,明德帝上朝时即下旨北宣部成立,将离翰林院不远的一处院子拨来做了办公场所。 北翼的翰林院及北宣部与皇宫一街之隔,离得很近。 其中有陆桑榆、黄醒月、朱羽贤、吴长林等十个官员暂调入北宣部主理常务。 其中有一个人比较有意思,竟然是只参加斗试,未参加科举的中书省官员晏星辰。 时安夏看着一串名单,目光落在这个名字上,笑了,“晏星辰,挺好。” 这可是《北翼山河记》的作者啊…… 第437章 晏星辰,这是个妙人。 先不提其一生的传奇故事。只说一样,就凭他是《北翼山河记》的作者,就知此人为了记录北翼之兴衰历史,以及记录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付出了多大代价。 晏星辰一生未结良缘,一腔热血全部奉献给了北翼。 他步履薄冰,小心翼翼,拒人于千里之外,不与任何人交好。 孤独地来,孤独地去。 他是惠正皇太后钦点的史官,随多位将军深入过战场腹地,也曾随皇太后御驾亲征,九死一生。 他曾亲自用手刨过尸骨,也曾亲自背着将军的尸体穿越丛林。 最重要的,他其实不是他,而是她。 这就是晏星辰放弃科举之路的原因。她只参加斗试,一路杀进金銮试,继而有了进中书省的资格。 因为参加科举,不止要被搜身脱鞋,还得脱光衣服裸身检查。如此她是万万躲不过,只能钻了斗试的空子。 时安夏手里那块免死金牌,就是为晏星辰所准备,防着时安柔哪日发了疯,想起来揭露其是女儿身。 不过,时安柔在科举期间都不曾想起晏星辰是哪号人物来,想必以后也想不起了。 这会子时安柔正在津津有味看《翼京周报》,看得乐滋滋。 太后发话了,让李家善待她,留着有用。 时安夏这头也派人在保护她,使她没有生命危险。 她现在越来越适应这样的日子,感觉自己过上了想要的生活,“蔓柳,给我再来一份土豆饼。” “姑娘,您这都吃第六份了。”蔓柳提醒道。 时安柔缓缓从报纸里抬起一张愈渐圆润的脸,“怎的,把你们李府吃穷了?要不要把我撵出去啊?” 蔓柳忍气吞声,“奴婢这就去厨房给您取。” 她出去的时候碰上了李长风父子,就顺便告了个状。 李长风父子厌恶地挥了挥手,让她照办。 待蔓柳走远,李天华道,“父亲,难道就这么养着她?她把妹妹害成那样!也不知皇太后她老人家怎么想的,非要把她当吉祥物留着。” 李长风抬头阴戾地看了那个院子一眼,无话。 李天华继续埋怨道,“她要真吉祥也就罢了,供着她也就供着她,可事实呢?如今那些个老东西听了一出什么所谓的‘话剧’,都不听话了。一个个都要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呵呵……” 李长风没理儿子的牢骚,却是问,“你费了半天劲儿,拿下了海晏公主身边的丫头,结果什么用处都没有,现在如何了?” “这……”李天华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自海晏公主成亲后,就只带走了原先的几个丫头。那,那个,被留在侯府里去了洗衣房,哪儿还能有什么用处?” 李长风冷哼一声,“废物!偏偏挑了一个不中用的!” 李天华顿感冤枉。是他想挑个不中用的吗? 他分明先是看中了那个叫“红鹊”的丫头,那丫头长得美艳,还是海晏公主的心腹,可人家不上钩啊! 既不贪财,也不想攀高枝,更不待见男色,他要怎么下手? 就没见过这么蠢的丫头,宁可一辈子为奴,也不想换主。 李天华拿红鹊无法,才找的冬喜。 冬喜倒是上道,可不中用……他已是好长时间懒得去约好的地点与她会面。 两人正聊得不愉快,就听见外头有人匆匆行来,手里拿着最新的《翼京周报》之《武举专刊》最新版,“李大人,朝廷新成立了个‘北宣部’,尚书是海晏附马,还抽调了朝廷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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