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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广场。 礼部的人抬了椅子出来,明德帝坐下,沉声压下百姓赞美之声,“现在可以开始了,勿要信口开河,必须铁证如山。” 时安夏应下,“儿臣遵旨。” 她遵的是明德帝的旨,却是向着百姓在介绍,“邢明月来我云起书院前,曾是崎州洪县院试案首,乡试解元……” 此话一出,百姓们当即一片哗然。 “我就说云起书院会捡漏嘛。这成绩放在哪个书院不得是金榜题名?” “邢明月!好名字!” “你看那邢明月长得是浓眉大眼,一看就是状元之相。” 此时明德帝也在观察邢明月。 但见此子身高八尺,躯干雄伟。眉目坚毅,目色澄澈,的确是将帅之相。 这样的好苗子,竟然被奸人所害,悲惨一生……真叫明德帝说不出的难过。 他想,那是一场梦。现实与梦境相反。 再看那被压跪在地的应良辰,贼眉鼠眼,面相奸邪,就这么个玩意儿,前世是怎么混到第四名的? 且是发生在他在位之时! 肯定是兵部有人作弊!这么一想,就瞪了一眼站在一旁侯着的兵部尚书。 兵部尚书本来就因石担器材出了问题忐忑不安,如今被明德帝一瞪,不由得打了个抖。 但他没来得及细想明德帝瞪他的原因,就听到了关于邢明月在崎州被“秘密判处死刑”。 那个栽赃陷害的落考举子谢仓平正颤抖如鸡地跪在地上,指证有人买通他。 他指证之人,正是杨关。 那块玉佩也不是谢家祖传之物,而是杨关交给谢仓平,让他把玉佩放在邢明月的包袱里。 如今被削了一只耳朵的杨关恐惧万分,看着失势的主子自身难保,更别说保下他了。 另一个证人,则是洪县父母官汪大人。 是他将邢明月捉拿归案,也是他秘密判处邢明月死刑。 徇私舞弊!暗害举子!私设刑罚,罪加一等!死罪逃不脱了。要不是废除了株连制,他全家都得死。 汪大人痛哭流涕,“皇上,下官也是没有办法!应家在崎州一手遮天!应家让下官抓人,下官不得不照做;下官若是不照做,死的就是下官和下官的家人!” 明德帝听得气愤。这就是他北翼的父母官啊! 有这样的父母官,哪个百姓能过得安稳? 明德帝十分自责。自责的同时,狠瞪了一眼兵部尚书旁边的吏部尚书。 拿着朝廷的俸禄,就是这么考核官员的!好好好,吏部也该自省了。 吏部尚书原本只是来明德帝面前凑个热闹,谁能想到还能被波及? 他被明德帝那一眼瞪得心头一抖,感觉脑袋上的官帽歪了。 但听明德帝略显悲怆的声音响起,“应家一手遮天!朕还不知道这崎州原来是应家的天下!” 京城应家耳目迅速退出人群,一溜烟跑了,得快快回去报告主子,要被崎州应家害死了。 其实哪里需要跑去报告?京城应家本来就有人在场,此时已是脸色铁青,感觉大祸临头。 那汪大人哪里敢隐瞒分毫,把事情的前前后后,以及收受的贿赂,全部供认出来。 邢明月被冤枉下狱的案子,水落石出,脉络分明。人证物证,连那块栽赃的玉佩都一并呈上,由大理寺接管下去。 还没完,邢明月的祖母,爹娘,弟弟妹妹,以及姑母齐齐跪到了明德帝面前。 邢明月呈上那张狗爬字写出来的“若要你家人安全,独自前往福源茶楼”的字条,以及那包致人于死地的药粉。 邢明月朗声指证杨关,“此人要草民下毒杀害包括草民在内的六名举子,分别是户部尚书唐大人之嫡长子唐星河,马大将军之嫡次子马楚阳……” 他把其余五名举子的身份一一罗列出来,令得明德帝再次震怒。 哪怕昨夜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但再听一次,依然令他恨不得把应良辰碎尸万段。 这贼子要害的,可是他北翼的栋梁之才! 但凡邢明月为了家人安危走上歧途,唐星河等人必死无疑。 有福源茶楼伙计作证,杨关昨日带着被绑了手脚的妇人在雅间等着邢明月。 这么明目张胆在天子脚下犯事,真是令人咋舌。就算京城权贵要干什么勾当,哪个不是背地里偷偷摸摸进行? 这是生怕别人不知他要干坏事吗?同时,也从侧面说明了,应家在崎州就是这么横行霸道行事。 至此,绑架案也坐实了。 却是在这时,应良辰喊道,“这些事草民一概不知!定是杨关这狗东西背着草民行事!” 这是打算推得干干净净了。 而杨关在迟疑了一瞬,正想将所有罪责揽下时,就听明德帝又缓又沉的声音如大石压下,“凡撒谎,供词不实者,株连九族!杀无赦!” 第427章 株连九族!杀无赦!一向憎恶连坐的明德帝更憎恶的是谎话连篇。 他一瞧那两人的眉眼官司,就知双方达成意向。由杨关扛下所有,应良辰替他善后照顾家人。 暴怒之下,明德帝杀意大盛。 打定主意的杨关闻言脸色一变,垂死挣扎的应良辰更是面如蜡色。 人群里,一个抱着孩子的女子吓哭了。她一哭,孩子也哇哇哭。 那女子正是杨关的发妻,孩子是杨关的儿子。 母子俩跟着杨关刚从崎州洪县来京城落脚没几日,丈夫昨儿彻夜未归,她便想着今日早晨总能在贡院门前见着他。 谁知,见是见了,可万万没想到是这么个见法。 杨关被熟悉的孩童哭泣吸引了视线,遥遥四目相对,心神俱碎。 此人虽恶事做尽,但唯独对妻儿极好。夫妻俩感情也不错。虽然杨关免不了在外寻花问柳,逢场作戏。但家用是一样不少,赚来的银子也大多交给了妻子保管。 头两日他还说,最近要干票大的,主家赏银很多,到时在京城给他们母子买个宅子安心落脚。 他妻子回应他,“你若是在京城,我们倒也能安下心在京城生根。你若不在,我害怕。” 杨关便道,“怕什么?我得帮主子在外头跑营生,哪里能定在一个窝里?” 其实他擅长的,不是干这种杀人放火绑架的勾当,而是搂银子。 应家见他机灵,极信任他,才让他跟着进京城。万没想到,在京城干的第一票活儿就栽了。 杨关原想着自己一个人扛下来,应家该不会亏待他妻儿。 可明德帝堵死了他的退路。 株连制的废除,原本令他心头无忧。可…… 妻儿和主家,杨关毫不犹豫选择了妻儿。 这几乎不需要挣扎,实在是应良辰这个人也不是个多好的主子。 杨关左手只有四指,尾指便是被应良辰惩罚丢的。 他匍匐在地,将所有关于对邢明月做过的恶事和盘托出。 他自知死罪难逃。是以说出真相的时候,举着四指发誓自己没有撒谎。 其实也是在跟妻子示意:有危险,带着儿子跑。 他早已安排下退路,当时是怕应家翻脸,祸及妻儿。便与妻子约定,他举四指发誓时,就是在向她发出警示,让她按照他所作的安排跑路。 那女子看到他四指举在空中,泪流满面。 待杨关再次把视线若有若无投向人群时,已没了妻儿踪迹。 应良辰的恶行坐实。 时安夏身后一个老汉上前跪倒在地,声泪俱下指控应良辰见他孙女模样水灵,便光天化日之下将其强行带走。 他儿子媳妇追去苦苦哀求,被应良辰的人活活打死在大街上。 孙女在失了清白后,回家方知爹娘因她而死,当晚就投了井。 老汉老泪纵横,混浊的眼里满是恨意。 准备接手案子的大理寺卿看着明德帝满面的怒气,忙代问,“老人家,可有证据?” 老汉早存了死志,被京城官爷问话也丝毫不惧,“满街百姓皆是人证,我儿子和儿媳妇全都是在众目睽睽下被活活打死!” 一个又一个人上前,与老汉一般哭诉自己的遭遇。 有倾家荡产的,有家破人亡的,有把男子害得四肢不全的,更有把女子逼得走投无路的。 罪行罄竹难书,案子千奇百怪。 但无一例外都惨,且有些跟应良辰无关,却跟崎州应家旁人有关。 总而言之,崎州洪县的应家,只手遮天,完全把自己当成了土皇帝。 有人跪地痛哭,“皇上!皇上您去看看洪县的天,是黑的啊!草民们从未见过青天白日!” “皇上,县衙老爷听命于应家,百姓上告无门。但凡有人想出洪县告状,都会被活活打死。” “应家还扬言,我应家就是洪县律法!” “皇上!洪县如人间炼狱,百姓苦不堪言,生不如死!” 那每一个字都是对明德帝的凌迟。 他自以为北翼海晏河清,百姓安居乐业;他自以为朗朗乾坤,昭昭日月,北翼头顶一片青天。 现在,百姓却字字泣血告诉他:天是黑的,如人间炼狱! 户部尚书唐楚煜面色凝重,上前一步跪倒在地,“臣请皇上下旨斩杀应良辰!” 淮安将军马立扬也从人群中大步上前,单腿跪地,“末将恳请皇上下旨斩杀应良辰!” 人群中的赵立仁抬起头看着天边乌云黑卷,缓缓移至头顶。他心情十分烦躁,上前跪在唐楚煜身后,“臣请皇上下旨斩杀应良辰!” 官员们齐齐附议。 百姓们齐呼“杀了应良辰”! 明德帝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身,沉声道,“赵立仁!” 赵立仁心头一抖,完!感觉自己要离开娇妻去洪县查应家了。 他这念头刚在脑子里一转,嘴里吐出俩字儿:“臣在。” 就听到明德帝封他为钦差大臣,与马立扬将军立刻启程前往洪县查实并拿人。 这可能是北翼首次出现,直接派兵跟着钦差大臣去外省查人拿人的现象。 明德帝命令一下,由岑鸢的属下从洪县带出来的百姓百感交集。 皇上英明啊! 皇上要清理洪县了! 洪县的天要亮了! 赵立仁向来是个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的懒人。他如今被外派为钦差大臣,心头沉重,微敛眉头,“臣遵旨。” 时安夏站在一侧,安静看着一切。心里十分欣慰,明德帝并未只听她和岑鸢片面之词,就妄下结论。 否则,帝王心思难测,今日能信你,明日便能疑你。 唯事事求铁证,样样寻祸端源头。这样的人,方算得上真正的好皇帝。 水不是一下就能变得清澈,但上有皇帝英明的决断,下有官员务实的态度,相信北翼再也不会走上前世山河破碎的道路。 这,便是她重生的使命。没有哪一刻,她如此刻清醒。 随着明德帝对应良辰一声“斩立决”落下,黑云散开,武举比武试开始。 举子们迈着步子进入贡院,以为这下能如约举行比武试了吧。 不!武举又出了异常。 兵部抽调出来对举子们考核的四十六个擂比的人,竟足足有十几个之多,向吏部举报有人在比武前用银子等贿赂他们放水作弊。 这都是被比武前广场上那一幕给吓的! 第428章 应良辰的“斩立决”历历在目,言犹在耳。 那段步射场传出来的话,也像魔音绕梁:若正误入歧途,愿你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他们不想死。 回头是岸!必须回头是岸! 一旦被查出来收受过贿赂,无论其在比武台上如何表现,都会被诟病。 其实比武这事,确实水分极大,往年就不好把控。 举子要在他们兵部的人手中走三十个回合不被打出局。这里头,既要求举子实力过硬,同时也要求兵部的人控制好力度,不能出全力,也不能放水。 这其中的奥妙就深了,可做的文章也大。到底是使了五成力,还是使了七成力,都不好说。 吏部赶紧向明德帝汇报了情况,比武试又紧急往后推了一个时辰。 武举神圣,不容玷污。 大理寺迅速插手此事,忙得四脚朝天。 明德帝在贡院才子楼里召集相关官员紧急议事。 岑鸢也被叫去了。 明德帝问的就是岑鸢,“你怎么看?” 岑鸢道,“不如,抢擂主。” 此言一出,兵部尚书皱眉,“如何抢?擂主车轮战?” 岑鸢点头,“对,车轮战。” 兵部尚书道,“擂主得不到休息,那岂非不公平?驸马是想比武试持续个十天半月?” 岑鸢道,“十天半月倒也不必,不过慢慢打,就慢慢等列国入京,倒是一桩美事。” 明德帝此时已经明白岑鸢的想法,“驸马提议甚合朕心,那就由成绩最好的六位开擂。” 兵部尚书麻了。皇上您直接说让云起书院的人开擂不就行了? 成绩排行榜前六名,目前分别是:邢明月和吴起程并列第一,赵椎第二,魏屿直和唐星河、马楚阳并列第三。 云起书院一骑绝尘,霸榜。由他们开六个赛台,其余举子自行选择上台挑战,将擂主打下来,自己就成了擂主。 如此,透明,公开,杜绝一切贿赂作弊现象。 且,明德帝已经明白岑鸢的想法,淘汰掉一些弱的,留到最后的擂主除了参加殿试外,还可继续向外召唤挑战者。 岑鸢讲述着自己的构想,“无论是军中,还是江湖上,都可入贡院抢擂。” 配上一系列周边,例如报纸,茶馆说书,乃至戏剧,话剧,就能让全民参与进来。 户部尚书唐大人的眼睛亮了:户部口袋又要进钱了!利国利民利兴盛! 礼部尚书彭大人的眼睛亮了:礼部口袋又要进钱了!所办赛事有三分之一的银子都进了他们礼部。办起事来,也不用样样向户部伸手要银子。 每次要银子,户部就东缩西减,抠抠搜搜!恨不得他们礼部不要银子也能办事。 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呢! 驸马是个好驸马啊!能想得出这样赚钱的机会。 齐公公眼睛亮了:又要开盘!我得准备银子买云起书院买到死! 唯吏部和兵部不太高兴,总觉得这次武举不太正经,不太严肃。 明德帝很能接受新事物,对“全民崇武”的概念十分认同。且文人有事干,百姓也有乐子。 至此,明德帝便顺理成章现场修改规则,摈弃掉首轮环节,直接由举子开擂,无需朝堂再议。 李家,京城应家,老牌大臣,各方盘根错节准备在武举安插人的势力,得到消息时,比武试已经开始,无力回天。 “皇上中了蛊!什么都听驸马爷的!” “如此下去,北翼肯定要衰败。荒唐!荒唐啊!” “这算什么?皇上前头律法规定废除连坐,今日早晨就随口威胁要‘株连九族’!” “金口玉言!金口玉言!如此朝令夕改,国将不国!” “朝纲何在?秩序何在!”老臣们不顾阻挡,一个个涌进贡院要以头颅热血劝诫皇上不可胡来。 齐公公附在皇上耳边,轻声禀报。 明德帝微敛了眉眼,吩咐下去,“把那些老古板们都请过来,让他们看完擂战,想死的再死!” 给老臣子们安排的座位,全部是视野极好的位置。省得他们老眼昏花,看不清楚。 老臣子们无奈纷纷就座,满心愤慨。 鼓声扬,武举比武试开擂。 六大擂台,擂主全是云起书院的举子。 在贡院最大的武场进行,周围都是看客,六大擂场尽收眼底。 第一擂场。 举子邢明月主擂。因着今早之事,他已名声在外。 但也有人认为,区区崎州洪县的案首解元,含金量不高。 若是自行选择擂主,这个应该是几个擂主中最好拿捏的。 但也有人认为,“不要忘了,邢明月前几场成绩总分排列榜首,他也许最强。” “不,最强的应该是唐星河!”五箭齐发已成传奇,让人心生怯意。 “我觉得最强的应该是吴起程,他各方面都很稳。” “各方面稳的,才是最弱的。比武就有可能不是强项,就算是强项,也不会特别出挑。” 众说纷纭。 原本由排名倒数第一的人率先选择擂主。可应良辰已落马。 这会子便是由排名倒数第二的人上台。那人是个散人举子,权衡再三,果然选了邢明月。 散人举子上台。 “胡为!”举子抱拳:“请指教!” “云起书院,邢明月!请指教!”邢明月那会想的是,什么鬼名字?胡为?胡作非为?那不能让他好过。 咚一声!比武试开始! 咚一声!比武试结束! 瞬息之间,胡为捂着胸口,跌下了台。 胡为:我!你! 是他先出的手!他可以肯定。但他没触到对方衣角,就跌下台了。 邢明月:“……” 你是纸片人吗?我还未出全力!你就飞! 他跳下擂台,扶起胡为,“把你捶痛了?” 胡为:“……” 痛不痛咱先不说,我心跳得厉害!明月真的好强! 他抓着邢明月的衣襟,“五湖四海皆友人,天涯海角共知音。明月……” 邢明月:“……” 脸都黑了,迅速放开胡为,一个纵身上了擂台。 全场这才恍过神来,“就,结束了?” 邢明月当真恐怖如斯,还是那散人举子太弱? 无论是什么情况,接下来至少十个人内,没人敢挑战邢明月。 第二个,是春山书院的岳丛。 春山书院自年初就在和云起书院谈合并事宜,双方举子之间相对比较熟悉,也进行过友好切磋。 所以岳丛十分识时务地选择了不知底细的赵椎。因为其余几人除了吴起程没交过手,旁的都打不过。 而能在唐星河和马楚阳手里走五十回合,完全是因为这俩货喜欢打闹玩逗。 就跟猫逗老鼠那种打法,让你生,又堵你去路;让你死,又不让你死透,便是生不如死。 于举子们而言,这种打法,尤其众目睽睽下,完全是凌迟。 岳丛打死也不会选这俩货。 擂台上。 岳丛抱拳:“春山书院,岳丛!” 赵椎抱拳:“云起书院,赵椎!” 第429章 赵椎乃前世武探花,兴安伯府的大公子。 都说探花郎得是相貌最好的,可赵椎长得虽不丑,样子却也绝不出挑。 就这样,明德帝还是钦点了他为探花郎。可见此人正是那种初见不惊艳,细品方知独具匠心的人。 此人死得早,可他对北翼却是影响深远。 此刻擂台上由于之前胡为的前车之鉴,岳丛不敢妄动。他先是稳住下盘,以确保不被一拳打下台。 然后就这么看了赵椎好一会儿。 赵椎皱眉,“你怎的不动手?” 岳丛更加肯定,先动手肯定没好果子吃,炯炯看着对方,“你先请。” 赵椎也不想动。 他拳脚不是太强,擅长机关。 擅长机关,就擅长发现对手漏洞。 对手都不动,他哪知道漏洞在哪里? 一时,擂台上陷入了僵局。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愣是没人率先动手。 看台上议论纷纷。 “是我眼睛出问题了?他俩怎么站着不动?” “这是什么打法?是要把对方盯出一个洞来吗?” 还别说,赵椎就是想把对方盯出一个洞来。 他观其腿脚站姿,观其手势习惯,再观其身体倾斜程度和方向,发现对方是个左撇子。 心下有了计较,却还是耐着不动。 岳丛自然也是打的这个主意。知他是左撇子的人很少,平日练武常练右手,左手则蓄力,即能出其不意袭击对手。 场上鼓响,二次催促双方开始。 这一次,两人几乎同时动手,缠打得难分难舍。 赵椎以常规攻法,与其缠斗数招。 岳丛也渐渐发现,此子不以力道取胜,手脚功夫只能算普通。心下大喜,逐渐加强自身攻势。 一时场面上,倒是岳丛以压倒性的优势占据上风。 看台上观众情绪高昂,举子们情绪也被点燃了。 岳丛如果胜了,意义非同凡响。他打破了云起书院全擂主的神话,同时说明云起书院并非是无法被打败的存在。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岳丛必胜”,一时场上都在喊“岳丛必胜”。 这是第一次,云起书院在观战台的声势落下风。 若时云起这时候站起身,带头助威赵椎,估计会换风向。 可时云起坐在看台上,丝毫不动,脸色也未有半分改变。再看他身旁的时安夏,也是一派从容,甚至嘴角还溢着隐隐的笑。 明德帝问坐在身旁的岑鸢,“你就不担心?” 岑鸢反倒安慰明德帝,“都是父皇您的子民,您心里要一碗水端平,切莫偏向云起书院。” 明德帝被噎了,“……”想打这坏小子!这是说朕格局不够? 子民当然是朕的子民!但朕也是人,也有偏爱嘛。 一旁的齐公公也好气。不是说驸马爷话少吗?怎的越来越话多了,还抢他的词儿! 活儿没法干了啊! 随着台下热烈的“岳丛”呼声,岳丛的手法更加凌厉了几分,脚步换位也更加娴熟。 他在蓄力,蓄左手之力。 一旦有机可乘,他便会以左手为主攻,一击即中。 这是他的秘密,往日在与云起书院学子的切磋中,他宁可落败,都从未显过真本事。 可直到现在,岳丛也未曾在赵椎身上找到任何可乘之机。 无论他如何疾风暴雨,对方似乎都风轻云淡,见招拆招。 赵椎的打法确实不出彩,可对手再出彩,再占上风,却也没占丝毫便宜。 直到拆了三五十招,明德帝才看出点门道,“合着你这学生是耐扛型的?” 岑鸢但笑不语,讳莫如深,眉眼间还带了丝得意。 明德帝就见不得他高深莫测,“照这个打法,太阳下山都结束不了。” 岑鸢提醒他,“父皇,外头在下雨。” 明德帝气结,又将目光投向场上。这种比武怎么说呢,就是无论你转头说话,还是出恭一趟再回来,都不影响观看。 反正就是你来我往过招,没有胜负,没有惊险,看得人昏昏欲睡。 起初台下还在喊“岳丛必胜”,喊着喊着没劲儿了。大家都停了下来,实在是没看到“必胜”的希望,当然也没看到落败的风向。 总感觉差那么一口气儿! 岳丛你是早上没吃饭吗?为什么每一拳打出去,看着猛,就是打不到点子上? 岳丛自己也暗暗着急。 尤其看到赵椎从头到尾就没变过脸色,甚至气儿都不怎么喘,心态就有些崩了。 他自己可是已经后劲不足,心头愈发焦急。每次自己那左手就要出招的时候,赵椎就能稳稳当当换个更好的站位,让他左手无法顺利出击,只得继续用右手主攻。 但他右手只是点缀,无法一招制敌,更不可能如邢明月那样一拳将人打下台。 一炷香时间过去了,两炷香时间过去了……五炷香时间过去了。 场上计时的沙子快要漏光了。 岳丛所习招式也都悉数展示。 赵椎却永远都是那两招,看着平平无奇,毫无亮点。 可就在沙子漏光的前一刻,岳丛似乎找到了可乘之机,左手强势击出。 赵椎毫无意外,准确闪避……不,他不是闪避。他只是一个虚假招式骗过对手,然后抬起一脚全力踢出。 那踢出的一脚,也是平平无奇。可力道奇大,岳丛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踢下擂台。 就好似这一整场打下来,赵椎可能只真正亮了这一招。 前后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甚至看台上的人都没反应过来。 这种没反应过来的感觉,跟第一场胡为被邢明月一拳打下场如出一辙。 咚!没了! 赵椎仿佛是散了个步,拍拍衣角,向着台下的岳丛一抱拳:“承让!” 岳丛目瞪口呆。合着他占上风占这么久是白占了? 明德帝问岑鸢,“你这学生是故意逗人的吧?” 岑鸢摇摇头,“他拳脚功夫不行。” 明德帝:“……” 就,不知道要怎么问话了。 岑鸢笃定道,“你会喜欢他的。” 他可是你钦点的探花郎啊! 因为把精力都花在了别的方面,所以拳脚功夫只学了两三式。 练也只练这两三式。 但这扎实的两三式,可应对所有人。包括邢明月和魏屿直这类力量型的,都没在赵椎手里讨得了便宜。 更何况岳丛? 但赵椎的招式过于普通,场下举子都觉得自己尚有一战之力。是以接下来好几个人,都在挑战赵椎。 第430章 真就是忙的忙死,闲的闲死。 唐星河在自己擂台上都睡下了,补个眠。因为他知道,赵椎一打就是许久。 反正最后都能赢,没什么看头。 赵椎连打五场,被主考官冷冻了。 至少今日,不得再有举子挑战赵椎。不然铁打的人,也累死了啊。 可赵椎不累,仅仅只是热了,冒点汗。 问题是连续几个举子都以占上风的优势折在他手里,这就让人心生惧意了。 这一日,总共考了十五场。赵椎一个人就包了五场。 其余的,邢明月赢了一场;魏屿直赢了一场;吴起程赢了三场;唐星河赢了两场,马楚阳赢了三场。 云起书院书写不败战绩。 次日,《翼京周报》出了一期特刊,专门报道武举轶事。 报纸一出,就被一抢而空。 报纸上大篇幅报道了应良辰以及崎州应家所做下丧尽天良之事。与此同时,邢明月很可能成为状元郎的消息也在坊间不胫而走。 这!有可能吗? 邢明月没有背景,家里世代务农。这要是当了状元,那简直就是破了天荒。 谁不知道状元要看家世背景的? 一时间,京城人士,言必聊武举。 茶余饭后,行走间碰上个熟人,大家也从“饭否”,改成了“今日看举子比武吗?”又或是“你押的谁?可有赢面?” 总之,北翼武风盛行。 而报纸的发行,让文人辗转反侧。 原来,除了写那些高深莫测的文章,还可以写这样有趣的小故事啊! 其中有几则由“楚笙先生”写的小故事,尤其让人爱看。 那笔力不似正经文人那种繁复,读来晦涩。 “楚笙先生”几乎都是以白描的方式,就像在跟你说话一般,娓娓道来,风趣而幽默,却让人爱看。 里面有几则写唐星河的趣事,写他如何把国公府族学夫子气得跳脚,遭人嫌弃;写他如何被爹娘追着满院子打;写他其实刻苦练箭,却被母亲误以为在外贪玩惹事。 那样鲜活一个纨绔子弟啊,让人又爱又恨的唐星河!原来也有刻苦的时候。 怪不得能五箭齐发! 怪不得初生牛犊不怕虎,敢应明德帝的约,高喊“星河愿迎列国来战”。 国公府族学的夫子们以及山长已是悔得肝肠寸断了。这么好个苗子,当初怎的没想过把他换成武举学子来培养? 如果唐星河和马楚阳现在还在国公府族学,何至于他们国公府族学在武举没有一席之地? 这头,黄醒月问朱羽贤:“楚笙先生是谁?” 朱羽贤愕然,“你这是贼喊捉贼啊?不是你自己吗?” 黄醒月怒了,“我也希望是我!” 润笔可观啊! 他觉得自己若是有空挖掘这么多举子背后的故事,也能写得这么好看。 不止朱羽贤认为“楚笙先生”是黄醒月,连明德帝都以为“楚笙先生”是黄醒月。 明德帝心情不畅,皱紧着眉头。 齐公公最近赢了些银子,但不多,毕竟大家都押云起书院嘛。 唉,红利只能吃一回,大家都学精了。 他见明德帝眉头紧锁,不由担心地问,“皇上,可是有烦心事?” 明德帝闷闷道,“这倒没有。” 齐解语花可不信,烦心事都写您脸上了,还说没有! 他麻着胆儿正准备说点知心话,就听明德帝问,“那黄醒月可有婚配?” 这可问对了人,齐万事通知道实情,“那没有。黄大人父母皆亡,也没有乱七八糟的表姐表妹,更没有通房丫头。他屋里干净得连母蚊子都找不着一个。” 明德帝更郁闷了,悠悠道,“到现在也不成亲,怕不是有什么毛病?” 这一回,齐万事通也不通了,“这……许是他喜欢的姑娘身份特殊?” 明德帝一拍桌子,“朕不同意!” 齐万事通心儿一抖,视线朝放在御桌上的报纸一瞅,恰好看到“楚笙先生”的名字。 报纸他是看过的,小故事是读过的,小故事是“楚笙先生”写的,他也以为“楚笙先生”是黄醒月。 可他没联想过。 他多机灵的人哪!现在前后一联想,嘴都惊得合不拢。天爷啊,黄醒月爱慕的是唐楚君? 不然为什么取个笔名叫“楚笙先生”? 这这这!这可怎生是好? 他硬着头皮劝解,“误会,肯定是误会。黄大人他……” 他编不下去了。 齐公公是最知道明德帝心思的人。他知明德帝要把唐楚君放在心里,不会将其纳入后宫。 就是这样的感情才最珍贵……人家是打算放在心里不假,但作为一个帝王,又怎可能让别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与心上人有牵连? 再说,唐氏若再嫁,也是合情合理,合规合法。他主子也不能阻止啊。 明德帝只失态了一瞬,很快就调整过来,重重叹口气,“罢了!” 处理完紧急折子,他带着齐公公又去了贡院。 今日继续有擂试,不能错过。 明德帝刚一进场就见黄醒月正朝唐楚君走过去,刚抚平的心情又不好了,顿时脸色阴沉得紧。 齐公公大气不敢出,又是心疼主子的一天。唉……那个黄大人也是,看着人模狗样的,怎还想着一步登天呢? 黄大人想做海晏公主的继父……在这个层面上,那不就跟他主子一个级别了吗? 这奸诈的狗贼! 此时奸诈狗贼黄醒月朝时安夏等人的座位走过去,是因为他看到了岑鸢。 此时岑鸢和时安夏正说着话,而唐楚君就坐在时安夏另一边。 黄醒月是个急性子,单刀直入,开门见山,“岑少主,楚笙先生是谁?” 唐楚君听黄大人有此一问,眼睛一亮,抬头问,“黄大人觉得楚笙先生写得如何?” 黄醒月便挨着岑鸢坐下,中间隔着岑鸢和时安夏,回答唐楚君的话,“甚好,读来有趣,百姓喜欢读的,就是这类文章。” 得到了黄醒月的肯定,唐楚君乐啊! 明德帝转过头来,就瞧着这俩中间隔着两人打得火热。眉眼沉下来,气鼓鼓转回去,不看了,不爱看。 齐公公抚额,这贼人黄醒月啊!也就是他主子不滥杀无辜,否则十个头都不够砍的。 贼人黄醒月丝毫没反应过来“楚笙先生”就是唐楚君,甚至他都没想过“楚笙先生”会是个妇人。 他还是一板一眼地问,“岑少主,楚笙先生到底是谁?可否引荐一下?” 岑鸢挑眉,“你想认识楚笙先生?” 第431章 不得不说,黄醒月骨子里就是很狂的,“我是得认识认识!他虽写得不错,可我总觉得他在模仿我的笔法。” 不然为什么好几个人都来问,是不是他写的? 唐楚君:“……” 就,有些心虚。 她保证没有刻意模仿,但因为写的时候,读了多次黄大人写时云起的斗试记录。又觉得人家那写法很好看,全是白描手法,没有繁复的词语堆砌。 读着读着,下笔的时候,就成了这样。 却听后排的陆桑榆忽然插话,“黄夫子可曾写过唐星河的故事?” “那倒没有。”黄醒月断然摇头。 “黄夫子可曾写过类似别人的故事?”陆桑榆追问。 “那也没有。”黄醒月果断否认。就在他以为陆桑榆还要继续追问什么时,人家换了口风。 “我记得黄先生写过一篇文章叫《浮生录》,写得相当优美有趣。”陆桑榆微微一笑,“学生有幸拜读,深觉先生笔力了得。” 猛地被人一夸,黄醒月还有些不好意思,“嘿嘿!那都是少时写的东西,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可陆桑榆话锋一转,“当时学生读到《浮生录》时,就忽然想起宿妄大家的《永逸录》。” 黄醒月大惊之后便是大喜,“你也读过宿妄大家的《永逸录》?哈哈,吾辈中人!知音!知音哪!极少有人读过《永逸录》,我问了一圈,都说没看过。” 陆桑榆道,“怪不得《浮生录》有《永逸录》的影子。想来黄夫子早年借鉴过宿妄大家的笔风?” 黄醒月其实不是个有心机的人,还以为这学生就是单纯跟他讨论,便是脱口而出,“那是!看名流笔法,习名流笔风,当是每一个学子的必经阶段。” 陆桑榆便是深深一鞠,“恕学生冒昧,学生以为‘楚笙先生’也当是这般情况。他定是读先生的文章,深为喜爱,是以渐渐就形成了这般笔法。假以时日,他也定会形成属于他自己的文风。” 唐楚君要不是端着女子的矜持,早就使劲点头了。她现在看陆桑榆尤其顺眼,不愧是咱们云起书院的自己人。 黄醒月认真思索了一下陆桑榆的话,竟然十分认同,“你说得对,是我狭隘了。其实我也不是来兴师问罪,就是觉得此人笔风跟我很像,又知唐星河生活中的趣事,当是认识的圈内人。” 他还有点小小的害羞和好强,“要是我也知道这些趣事,写出来定能比楚笙先生写得好看……哈哈哈,他还得多练笔,方能成事儿。经你这么一说,我还想亲自指导一下呢,省得他走我走过的弯路。” 唐楚君要不是需得刻意隐瞒“楚笙先生”的身份,早已站起来拜师了。 她是真心喜欢黄大人的笔风。若得他指点,岂非事半功倍?” 岑鸢看出岳母的蠢蠢欲动,不由得微微点了个头,“想必,总有机会认识的。” 黄醒月还想口无遮拦问点什么,齐公公走了过来,“黄大人,皇上召您问话呢。” 黄醒月就高高兴兴跟着过去了,行完礼才问,“皇上,您找臣有事儿?” 明德帝拿着一份记录递到他面前,“这是你写的?糊弄谁呢?” 黄醒月接过来一看,正是第一场邢明月对战胡为。 全篇只有两句话:咚一声,比武试开始!咚一声,比武试结束! 黄醒月摸了摸官帽,露出一抹狡辩的笑,“臣,臣不是怕皇上您又说我水字数嘛。这不是挺好?简洁干净,行文利落。” 明德帝没好气地盯他一眼,“你是说,朕眼瞎?行文利落!还自己夸上了!” 黄醒月其实并不怕明德帝,相反还有种知遇之恩,孺慕之情,“那,实在不行,皇上您削减臣的俸禄吧。” 明德帝淡淡道,“你有几个俸禄可以被削减的?减了你是不是还得去云起书院蹭饭?” 黄醒月大惊,“吾皇英明至此,乃北翼之幸啊!什么都瞒不过皇上您。” 明德帝转了个话题,“《翼京周报》付了你多少润笔?” 黄醒月笑,“嘿,皇上,您也误会‘楚笙先生’是臣?臣就说嘛,他模仿臣的痕迹有点重。不过,这不是坏事,不是坏事啊!假以时日,他定能比臣强。” “不是你?”明德帝以肉眼可见的目光把黄醒月看顺眼了。 “不是不是。”黄醒月摇头否认,“刚才臣就是过去求证,还被您钦点的榜眼陆桑榆给呲了一顿。哈哈!他以为臣是去找麻烦,其实臣只是好奇‘楚笙先生’是谁而已。” 明德帝听着这吧啦吧啦一堆解释,脑子里电光火石滋滋响。 楚笙先生不是黄醒月? 那是谁? 唐楚君?姚笙? 这不是“楚笙先生”是谁? 明德帝朝黄醒月挥了挥手,“你退下吧,做事不要敷衍。” “那臣这就去好好把这两句扩展一下?” “那倒不必!”明德帝道,“行文利落,还行。就这样吧。” 黄醒月告退后,嘀咕开了,皇上到底是几个意思?我这是改还是不改呢? 明德帝拿着《翼京周报》又看了一遍,笑道,“这楚笙先生定是个有趣之人。” 齐公公还没翻篇,停在原来的台阶上呢,“老奴觉得看多了也就那样,不新鲜了。” “胡说!”明德帝小心翼翼合上报纸,“以后把楚笙先生写的文章给朕单独留出来。” 齐公公:“……”世事变化这么快?老奴追不上啊。 咚的一声,第三十名举子,来自文苍书院的刘武,选择的擂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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