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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反了反了!你们都反了!一个个的,不尊孝道,不懂礼数!这就是我国公府教出来的好儿女!” 唐楚煜毕竟是遵着孝道思想长大的人,做事自来一板一眼,“父亲,妹妹说的可是真的?” 唐颂林被儿子盯得脸上火辣辣,“听她胡说!” 有些事,只要他不承认,就无从查起。他怒瞪着儿子:“传出去,你不重孝道,不敬父母,我看你如何为官!” 唐楚煜从来不知道外祖家这么委屈。 自小父亲就不让他跟明家来往,说明家看到他和妹妹会伤心,会想起死去的女儿,叫他们不要给明家徒增伤悲。 他信了。也因着自小跟明家没有往来,感情不深,便没过多关注。 今天听到这些,他内疚极了,就觉得愧对明家。 他必须弄清事实真相。 唐楚煜沉声道,“如果妹妹说的话属实,我就要查到底。哪怕降职,哪怕辞官,我都要还外祖、还明家一个公道!” 唐颂林听得心肝抖了一下,硬着头皮道,“少无中生有!你们的母亲离世已久,你们这些不孝子别去惊扰她。还有你们外祖,年事已高,经不起折腾……” 唐楚君从唐楚煜身后探出个头,悠悠地问,“有没有可能,我外祖其实这辈子都在等一个交代呢?” “闭嘴!”唐颂林恼怒地看着唐楚君,“你从哪里道听途说来这些没有根据的谣言!还拿来污蔑自己的父亲!这就是你的孝道吗?” 孝道!孝道!就会这两个字!唐楚君心头虽有气,但同时也心虚。 因为刚才那些话都是女儿时安夏教她说的,还写下来,让她记熟背牢。 至于时安夏从哪儿听来的,她哪里知道? 唐楚君只知道女儿说什么都是对的,做什么都没错。反正女儿最聪明,身边能人异士多,没准就是阳玄先生掐指算出来的呢。 别人信不信她不管,总之她是信的。可要拿出证据来,却是比登天还难。实在是因为事情过去太久远了。 唐颂林一瞧女儿那个样子,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她没有证据! 只要自己咬死不承认,这双儿女就拿他没有办法。 且,这一刻他内心十分抗拒他们。世子之位不能给唐楚煜! 他脑子里已经在转悠别的念头,看看还有没有更听话的儿子可以当世子。 不听话的,都滚蛋! 时安夏从唐楚煜身后站出来,温温问道,“外祖父,您想清楚了,真的要不见棺材不掉泪?”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唐颂林立刻就知道,素来糊涂温吞的女儿到底为什么会忽然从鹌鹑变成鹰。 可算找到源头了! 他负手而立,怒目而视,冷哼一声,“你有证据?” 时安夏乖巧地摇了摇头。 唐颂林哈哈大笑几声,又狂妄又舒心又无耻,“那你们是从哪里听来的无稽之谈?” 时安夏将视线投向窗外的蓝天,轻声道,“人在做,天在看啊,外祖父!您能摸着良心说,刚才我母亲说的话不是真的?” 唐颂林笑得更狂妄,“那些没有根据的话,从何处听来的,我就不追究了。不要因为一些道听途说,就坏了一家人的感情。” 他这会子回过神来了,关系不能弄太僵。毕竟时云起兄妹俩前途不可限量,还得谈感情。 眼前这讨厌的外孙女是皇帝钦封的公主! 他必须表现得十分大度,才能把这茬揭过去。 但显然时安夏不乐意揭过去,“人只要做过,就会留下痕迹。真要找证据,未必找不到呢。外祖父,您只要承认了,把明家的银子还了,这事儿就能揭过去。何必闹得那么难看?” 她确实没有证据证明,明家拿了银子给护国公府去捐给国家救灾。 上辈子也是成了护国公的唐楚煜偶然遇到了明家人,便是听明家人说起往事,才知道事情真相。 明家老太爷临死都闭不下眼,还指望唐颂林哪天良心发现,来看看明家。 就算不还银子,不给爵位,至少得有句话承认明家当年确实给国家作了贡献。 可是不止没等来唐颂林这句话,连他们上门也被人赶出来。唐颂林还派人威胁明家,若是在外乱说话,会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贵为皇太后的时安夏在得知这件事后,以别的名目为由,封了明家爵位,实现了明家的阶层跨越。 因为明家子弟在国难当头的时候,跟着唐星河上了战场,几乎打掉了大半明家男儿。哪怕活着回来的,也没几个肢体健全。 但当年募捐银子的事,没证据确实就没证据。除非……唐颂林自己能承认一切。 时安夏看着唐颂林的眼睛,“外祖父,您知道为何继外祖母最近总往侯府送东西吗?” 唐颂林皱眉,“朱氏给你们送东西?”心头没来由一跳,总有不祥的预感。 实在是因着他太了解朱氏这人了,拿进来容易,要叫她拿出去,那真是比登天还难。 小气得很! 所以能让朱氏往侯府送东西,就很诡异。 “那是她当初昧下外祖母留给我母亲的嫁妆,我责令她一个月内还清。有几样东西被她送人,现在还追不回来,我宽限了她时日,让她必须给我追回来。”时安夏抬眸望着唐颂林,“外祖父可知为何继外祖母忽然变得听话了吗?” 唐颂林被外孙女那一汪幽深如古井的眸光瞧得浑身一震,情不自禁问,“为什么?” “因为……”时安夏拖长了尾音,“最近我外祖母总来找她,让她还嫁妆啊。” 第360章 时安夏又在讲鬼故事了。 但唐颂林是个男人,自然比女子胆子大,冷笑一声,“小把戏!你们对你继外祖母做了什么?” 时安夏也不瞒着,有问必答,乖巧得很,“也没做什么啊,就是半夜让人扮成我外祖母的样子找她要嫁妆。她心虚,自然害怕,就把嫁妆全还回来了。” 唐颂林:“!!!” 又听时安夏道,“哦,还有,她下‘碎骨香’害了我大舅母腹中的胎儿,我就让她也吃下‘碎骨香’。您瞧她最近是不是总骨头疼?” 唐颂林脚底忽然窜上一股凉气。 他惊恐的,不是朱氏遭受的这些折磨本身,而是外孙女用天真乖巧的语气,说着残忍毁人的手段。 他更惊恐的是,她还毫不避讳地把一切说出来。这说明什么? 说明类似的手段她都不屑再用,她有更可怖的安排在等着他。 没错,时安夏决定趁今日人都在,把这事给办清楚办利落。但办这事,还得有个得力的人在。 她就那么往旁边一瞧,发现岑鸢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她微微笑起来,就觉得这世上有那么一个人,不用说明,就能和她想到一块去,是多不容易啊。 前世,他们定然也是这样配合默契。 看来提早成亲这一步是走对了,以后他们可以常常走在一起不避嫌。办事方便,多好。 “外祖父,您先坐会。”时安夏吩咐下去,“南雁,上茶。” 这操作不止唐颂林没看懂,就连唐楚煜和唐楚君都没看懂。 几人一头雾水坐下,各怀心思,默契的谁也没再提明家银子的事。 唐颂林沉郁地坐下喝茶,忽然想起自己来这的目的,是问清女儿和离的事,怎的就扯出了明家的银子? 但这会子他心情有些燥,没心思清算女儿了。他在想,外孙女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唐楚煜兄妹俩都相信时安夏有安排,也就没有追问,只闷头喝茶。 倒是时安夏自己交了个底儿,“先歇会子,咱们等个人来,夫君请人去了。” 唐楚君顺口问,“谁啊?” 时安夏给了她个安抚的眼神,“那肯定是说得上话的。” 能跟护国公说得上话的……唐楚君吓一跳,“你要惊动定国公府?” 唐颂林心头冷笑。他可不怕定国公府! 定国公府的女儿还在他们护国公府呢!谁怕谁! 唐楚君认定是定国公府,也就没深想,转眼就在老爹眼皮子底下挤到了女儿身边坐下,悄声问,“你刚才一直在外面听?” 时安夏看了一眼外祖父,笑了一下,把人家笑得发毛,这才点点头,“发挥很好,背得很熟。” 唐楚君有些懊恼,“还忘了几句有气势的话呢!要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能背得更好更全。” 时安夏瞧着越来越孩子心性的母亲,心头一片柔软,哄着她,“已经很全了,但你不该让外祖父打你耳光。” 她伸出手,摸了摸母亲的脸,心疼得紧。 唐楚君握住女儿的手,娇娇的,“不要紧,打就打,也没多疼……”这话刚一落,眼圈就红了。 委屈的哦! 唐颂林:“……” 虽然听不到那母女俩说什么,但他确定女儿在向外孙女告状。 搞得他莫名有点紧张……紧张个屁!我是父亲,想打就打,打死了又能怎样? 就在他第九次偷瞄窃窃私语的那对母女时,岑鸢回来了。 样子还挺神秘,进来先遣走了侍候的丫环,又跟时安夏对视一眼,轻轻点了一下头,再看一眼岳母唐楚君,还走过去附耳跟唐楚煜说了几句话。 唐楚煜本来坐着,听了几句话后,哗的起身,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 岑鸢倒是云淡风轻的,转身出去了。 再进来时,他站在门边,然后让另外两个人先进屋,接着指挥几个人守门,才砰的一声关门。 他刚一关门,那头唐楚煜就跪下压低声音喊,“皇上驾到,有失远迎,臣罪该万死!” 时安夏扶着不知所措的唐楚君也跪下请安,“儿臣恭迎父皇。” 唐楚君是万万想不到,女儿女婿竟然把皇上请来了。他这是微服私访吗? 她这么想的时候,就悄悄抬起头想看看皇上穿的什么衣服,结果视线就那么正正地和皇上的视线撞上了。 啊!吓死!皇上在看我! 唐楚君什么都没看清,就一下埋了头,“臣女见过皇上!” 如今她是和离之身,理应恢复“臣女”,不是“臣妇”了。 她说得爽,明德帝听得爽。 明德帝轻轻紧了一下手指,手心竟出了汗。这天气是变热了,都五月了呢。 只唐颂林呆怔着,有种五雷轰顶的惶恐。不过,就算五雷真轰到顶上,他也得跪下请安,“臣不知皇上微服私访,有失远迎,罪该万死。” 明德帝将深沉的目光从唐楚君的头顶收回来,淡淡道,“起吧。” 随后坐在椅上,才道,“护国公前来回话。” 别看唐颂林贵为国公爷,其实能见着皇上的机会甚少。 他早前几乎都是混在朝中官员里划水,就是凑个人头,还是上朝时排在前面的人头。 文的,他不行;武的,他更不行。正如唐楚君所说,唐颂林是唐家那一辈中最平庸的一个。 如此,唐颂林十分畏惧明德帝。就怕明德帝盯着他,说他光领俸禄吃闲饭不干活儿。 结果明德帝果然盯上他,觉得他占位置挡视线,妨碍臣子们发言,就让他不必上朝了。 好在俸禄照领,也没削爵,还让他继续享受着护国公的尊荣。 有同僚阴阳他,说“你算是养了个好儿子”。言下之意,他这个护国公是靠着儿子唐楚煜的能力才能坐稳。 尤其唐楚煜年纪轻轻就成了户部尚书,这可是北翼头一份殊荣。 但唐颂林绝对不承认这一点。 现在,明德帝点名问话,直吓得刚站起身的唐颂林膝盖一软,就跪下了,“臣,臣在!” 明德帝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问,“朕听说,当年洪江决堤,救灾的银子是明家给护国公府的?” 唐颂林恨啊! 好恨外孙女这帮人! 家里的事,为什么要扯到明德帝那里去? 唐颂林正要惯性开口否认,又听明德帝道,“想好了再回话,否则欺君之罪要杀头!立斩!” 随着“立斩”二字落下,唐颂林全身一瘫,整个人就倒在了地上。 第361章 明德帝驾临,唐颂林本来就吓得魂都飞了。 一句“欺君之罪要杀头”,一句“立斩”,简直要了唐颂林的老命。 越平庸的人越怕死,他哪里经得起这么吓。 唐颂林全身无力地瘫在地上,差点忘了呼吸,一个劲儿哆嗦。 明德帝就瞧不上这副软骨头的样子。 原本他也不想吓唬老国公。 像这些老牌世家,在北翼虽然谈不上贡献,但因家族庞大,底蕴深厚,族中总能出各种子弟成为北翼栋梁。 比如眼前的唐楚煜,就是个办事踏实的。 唐家还有好些人,都在朝中行走办事。 虽不说都能干惊天动地的大事,但只要做好本分,就是好官。 盛世中求稳,方是上策。只有乱世才出英雄。所以明德帝如今更需要的,是心性稳定,办事踏实的官员。 护好老牌世家的根基,该给的面子得给足,便是作为一个帝王考量的关键。自然不能听风就是雨,想责罚就责罚。 但今日不同,是唐家自己人要拨乱反正。 且,刚才唐楚君抬头看他的刹那,他瞧见她半边脸都是红肿的,显然是被打了。 出手打她的,不必想,就是护国公唐颂林了。 就会窝里横!明德帝心里莫名来了火,是以一开口就是吓唬。 这会子更是严厉,“护国公起来回话!一副软骨头像什么样子!” 这要是被俘了,怕是还没等敌人用刑,就举着双手喊,“招,我招!我全招了!” 这一联想,明德帝看护国公就更不顺眼。他北翼子民的脊梁就这么软嘛! 唐颂林脊梁软,软得全身乏力抬不起头来。 唐楚煜只得过去把父亲扶好,低声提醒,“父亲,好好回皇上的话,把真相说出来,勿要再想着狡辩隐藏。” 屋子就这么大,声音再小,明德帝的耳朵动一动也听见了,“呵!狡辩隐藏罪加一等!别想着过了太久查不到,朕的西影卫可不是吃素的!更不要逼朕单单为了你一个护国公府,弄个西影卫和东羽卫联合查案,到时查起来可就难看了。” 唐颂林吓得面色全无,哆嗦得更厉害了。 唐楚君却在想,咦,都说皇上金口玉言,惜字如金。其实不然啊,看吾皇还挺爱说话的,大段大段往外飙。吾皇果然英明,果然亲民!怪不得能成为我女儿的父皇呢! 这么一想的时候,忽然心里莫名起了异样。 皇上是女儿的父皇,我是女儿的母亲……这这这,听起来怎的这么怪! 哎呀,不能想不能想不能瞎想,会被砍头的!我佛慈悲,快涤净我的心灵和脑子,切不可胡思乱想了。 唐楚君被自己的想法吓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一步,然后偷偷朝明德帝望去。 但见那人穿着黑色贡缎常服,十分简洁利落。他肩宽背阔,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 他目光内敛,有种让人不敢直视的深邃。 或许因为知他是帝王,就不由自主心里生出敬意。觉得作为子民,能生活在他的国土上,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安全感。 唐楚君此时全心全意祈祷明德帝身体康健,万寿无疆。 这会子明德帝坐着,唐颂林跪着,其余人分站在两侧。 如此明德帝正好用余光捕捉到唐楚君低头皱眉,又是摇头,嘴里好像还念念有词。 他就很想问一句,“你在说什么?” 可否说给朕也听一听? 明德帝到底没好意思多开小差,只得收起旖旎心思,将视线移向了唐楚君……的老爹。 唐楚君的老爹这会子心里是真的苦。 被吓坏了! 却还不知道怎么回话。 因为他无论怎么回话,都是欺君。 如果承认救灾的银子是明家的银子,他们护国公府欺的是先帝。 如果不承认救灾的银子是明家的银子,那他欺的就是当今明德帝。 好难啊!唐颂林跪伏在地,老泪纵横,“臣有罪,求皇上责罚。” 在欺先帝还是欺明德帝之间,唐颂林果断选择欺先帝。就算先帝要收拾他,也得等他上了牌位才能收拾。 可明德帝就不一样了。 明德帝能主宰他现在的生死荣辱,唐颂林权衡之后,决定结结巴巴吐点实话,“当年臣和臣的父亲见国家有难,募集灾银,便想着,想着臣的岳父家,有,有银子,就,就,就跟,跟他们说,明,明家若若若,若是能出足,足够银两救灾,就,就能有,大前途……” 当时确实这么说的。封赏爵位也是看皇帝心情,护国公府可不敢保证一定能实现阶层跨越。 其实明家并不贪。且明家有一些人很有大义,为救灾捐银捐物一点不迟疑。反正他们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银子。 既然护国公府出面说起捐银,那就捐吧。反正做善事同时挣名声,这本就不矛盾。 只是万万没想到,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打水漂还能听个响,这是一点响声都没听见。 最后银子被护国公府用自己的名义捐了……这就很难让人接受。 明贞郁结与此不无关系,觉得愧对明家。因为也是她回家游说了父亲,促成的这件事。 当时她肚子里还怀着唐楚君,抑郁着到了生孩子的时候,又遇上难产更没了生存意志,就此撒手人寰。 明老爷子在得知女儿的死讯后,深深后悔。 作为一个商人,计算得失是本能。 子孙的亲事自然是看中利益,为家族助益。能两情相悦最好,不能也只能将就着过。 明家哪个不是如此?包括明老爷子自己娶妻,也是娶的江南富贾的女儿,一样是联姻。 明家与护国公府搭上线,是因为明贞的姑姑吹嘘护国公府如何如何好。 其实护国公府一地鸡毛,一屁股烂账。唯一能看的,也就是爵位和京城世家的身份了。 所以明贞的姑姑撺掇亲哥哥把侄女嫁去护国公府时就说,明家已经很有钱了,缺的就是身份地位。 如此明家和护国公府各取所需,都不亏啊。 明老爷子听信了自家妹子的话,又以为唐颂月都名满京城,唐颂林能差了吗? 明贞在明家虽然算不得掌上明珠,但明老爷子也是认真考量后才同意了这门亲事。 这算高嫁,他希望能通过女儿搭上权贵,实现阶层跨越的同时,又盼着两人能琴瑟和鸣,和和美美。 这也许是明老爷子这一生做过最心痛且后悔的决定。 第362章 唐楚君激动得眼含热泪。 承认了!承认了!她心中涌出一种不可思议的欣喜,明家终于有望了。 这是不可想象的,毕竟没有证据,像她父亲那种把钱和面子看得比命还重要的人,怎么可能会承认当年的事。 可如今真的承认了!护国公唐颂林亲口承认了捐赠的是明家的银子。 明德帝对着唐颂林冷哼一声,“结果你们父子俩厚颜无耻,把明家的银子算作是护国公府的银子,占尽了所有功劳。如果朕没记错,你原本袭爵应该是侯爷。就因为这次的功劳,才承袭了护国公爵位。朕没说错吧。” 唐颂林老脸通红,不敢答话,只垂着头,大气不敢出。 这件事本身不复杂,难就难在旁人没有证据证明银子是明家的,被护国公府占了功劳。 现在由唐颂林亲口讲出来,那就是铁证如山了。且,如今还是在建安侯府秘审,甚至连审都算不上,只是连哄带吓,就把来龙去脉搞清楚了。 唐楚煜兄妹俩被父亲和祖父的无耻气得双目通红,更为多年来没有跟明家来往愧疚。 他们的母亲当年是带着多大的遗憾,才憋屈离世的啊! 唐楚君没忍住,嘤嘤哭出了声。 明德帝听着细碎的哭声,手又紧了好几下。 他紧皱眉头,想着要怎么解决这件棘手之事。既要保住护国公府,又要还明家公道。 他略一沉吟,目光投过去,“夏儿,依你说,这事应该怎么处理?” 唐颂林一听这话,真就是又喜又忧。 喜的是,这是他外孙女,总不至于真要拿他开刀;忧的是,外孙女摆明了向着明家。 听得外孙女字正腔圆地回,“父皇,您既问了儿臣的意思,那儿臣可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明德帝脸上终于露了一点笑容,“但说无妨。” 时安夏正色道,“首先……” 唐颂林一听这两字儿,心头就气,简直气得都忘了哆嗦。 明德帝一个眼刀杀过去,他又哆嗦起来了。 “俗话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护国公府欺骗明家,当以同等货币补偿。但明家不缺银子,所以护国公府这笔银子应当暂时由父皇您保管。等有灾情需要时,这笔银子就能以明家的名义捐出去救灾。到时,父皇您再酌情封赏明家爵位。” 明德帝听得瞳孔发亮。呀,果然是朕的好女儿,随时随地都能想得起朕。 瞧瞧,银子都由朕来保管,多信任朕啊! 明德帝连连点头,“可!” 好处都是朕和朝廷得了,有何不可? 时安夏继续道,“其次,护国公的爵位是唐家一代又一代的先祖用生命用热血拼回来的。虽然到了这两代着实丢了先祖的脸面,堕了先祖的风骨。但我舅舅绝对有着唐家先祖的传承,可为北翼栋梁。” 唐楚煜震惊地看着时安夏。他已经隐隐猜到外甥女的意图,就像上次她说,“舅舅,这次是您为朝廷立功的好机会。” 她在为他筹谋,她一直在为他筹谋。 果然,就听外甥女说,“我外祖父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求父皇看在他年迈的份上,允他带着我继外祖母回乡安度晚年。” 唐颂林猛地抬起头,恨不得撕了这可恨的外孙女。 她说什么?她要赶他出护国公府!她要赶他离开京城!她要让他去乡下生活! 不!不不不!不行!绝对不行!他不走!他死都不去! 皇上不会同意的! 皇上不会这么糊涂,让一个护国公去乡下!这传出去,只会让人质疑皇上的英明! “可!”明德帝重重一个字落下。 唐颂林刹那间精气神被抽走,连呼吸都似乎停止了。一口血就那么堵在喉头,仿佛下一刻就要喷出来。 时安夏在还没气死外祖父前,继续道,“虽然北翼还没有国公爷在世就让儿子袭爵的先例,但凡事都有开头。” 她说着恭敬跪下,“父皇,儿臣斗胆求父皇允我舅舅直接袭爵。” 唐颂林:“!!!” 你干脆扮鬼来吓死我还痛快些!这外孙女看着娇娇俏俏,温温婉婉的,其实手段比男子狠多了啊! 他刚才还在想着把世子之位给其他儿子,这边干脆一步到位,直接袭爵。 唐颂林喉头那口血,终于吐出来了。 明德帝皱着眉头,“护国公,你这真要吐血而亡,朕就不用开先例,你儿子就能名正言顺袭爵了。” 唐颂林:“!!!” 皇上您是逼着老臣把这口血吞回去吗? 他恨啊!他好恨!恨今日出门没看黄历,好好的在家歇着不好,为什么非得跑建安侯府来讨没趣儿? 一直苟在一旁不出声的齐公公,实在没忍住,上前劝慰道,“国公爷,心放宽些。那乡下有什么不好?有山有水有人家,乡下的狗都养得要壮些。再说了,袭爵的是唐大人,那不还是您儿子吗?” 唐颂林心如死灰,不想听这些废话。 齐公公继续道,“按理说,护国公府犯的可是欺君之罪,理当斩首。也就咱们皇上仁慈,又看在唐大人和海晏公主的面子上,才费尽心思保住你们唐家的荣光。否则啊……” 明德帝淡淡道,“佑恩,你跟他废什么话?就他这背信弃义的品质,根本不配为我北翼的护国公。护的什么国!简直不知所谓!你还劝他,他有什么可劝的!活了这大把年纪,正事没做一件,连女儿的亲事都不上心!还……” 齐公公好急:我的皇上主子喂!再说下去,您就要暴露啦! 明德帝清咳一声,“就按夏儿说的办,唐楚煜明日得封世子,后日就袭爵。因为玉城救灾有功,仍旧沿袭原有爵位。” 唐楚煜忙跪下谢恩。 明德帝意味深长道,“你啊,有个好妹妹,有个好外甥,还有个好外甥女,你可要好好对待。” 唐楚煜忙道,“他们都是臣的亲人,臣自会好生相待。” 明德帝摇摇头,“这个世上啊,也许伤害最深的,就是亲人。做人,需得永远保持一颗赤子之心。” 唐楚煜跪下叩头,“臣谨记吾皇教诲。” 明德帝亲手扶起唐楚煜,“爱卿,护国公府交到你手中,恐怕已是一穷二白。你可有怨言?” 唐楚煜心头默了一下,便道,“护国公府本就被输得精光,是靠了我外祖家才能有今日的积累。这些钱财若能给我外祖家换个爵位,我外祖父定然欣慰。我母亲的在天之灵,也能安息。” 唐楚君见女儿和哥哥都跪在明德帝面前,一时茫然,不知怎的,也跪在了旁边。 或许是因着激动,想感谢皇上还明家公道,莫名蹦出了一句话,“皇,皇上,您用膳了吗?” 第363章 皇上,您用膳了吗? 唐楚君一开口就差点咬了舌头。你当这是谁都可以随口问的呢? 正当她希望那句话是自己心里想的,根本没说出口,就听明德帝回答她,“没有,朕饿着就出宫了。” 齐公公:“???” 主子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刚才是谁说吃撑了的? 岑鸢:呵呵…… 我家小姑娘肯定不能同意。你后宫那么多人,还想招惹我岳母? 想啥呢!自己悄摸着喜欢不好吗?还用膳,用着用着是不是就得留个宿? 敢不敢像我一样,把身家搞清白了再来招惹?岑鸢转瞬一想到成亲头一天,小姑娘还差点被洛英害了呢,顿时就没了底气。 真就是一点都大意不得啊!防不胜防! 他决定以后认真清理一下身边的烂桃花,务必做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省得酿成大错。 不不不,最好连花丛都不要经过。 毕竟他也是成了亲的人。恪守男德,当为首要任务。 莫名美滋滋,可以为一个人守男德,也是一种幸福。 明德帝,这种幸福你不会有。 时安夏此时面色不改半分,心里却掀起了惊天巨浪。 父皇!母亲! 我的天,不是吧!就说早前怎么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原来是明德帝总泛着一副慈父的光辉。 她一直还以为是自己长得可爱,又全心全意为明德帝着想换来的呢。 合着这是个误会? 搞半天因为自己的母亲是唐楚君?不是吧?不是吧!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时安夏没看唐楚君,但心里却嘀咕上了。 不行!母亲刚逃出虎口,绝不能再进狼窝! 明德帝人很好,一心为国为民,还重情重义。可他是帝王,根本不可能如普通人一样按照自己的心意与谁恩爱过日子。 况且母亲还是和离之身,有儿有女。一旦母亲跟明德帝牵扯上,不知道会引来多少灾祸。 靠明德帝护着吗?不,根本护不住的。他自己还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呢,靠他护母亲,那不是两人一起遭殃? 如果明德帝要把母亲纳入宫,就更不可行。 后宫还有谁比她更熟吗?那可是吃人的地方。上至皇太后,下至宫女太监,没有一个简单的。 且,帝王之爱最是薄情,谁知道能热乎几天? 她母亲是只小白兔,估计一进宫就被人活剐了下拨霞供。 帝王护不住!根本护不住! 就这么眨眼功夫,时安夏脑子里已经从话本子的开篇想到了结局。 她决定了,就三个字:不同意! 如果明德帝真要留下来用膳,她会立刻亲自送他回宫。 她不能让母亲成为明德帝的软肋。 时安夏这么想的时候,就朝母亲望过去。 这会子的唐楚君:“???” 我就一带口话,这是要怎的,难不成还要留下用个膳? 大可不必吧,侯府的东西万一吃坏了皇上的肚子,那可是要命的。 这飞天横祸,咱们肩膀弱,扛不起。 唐楚君想好了怎么说,尽力稳住心神,得体的笑容盛在脸上,“那就不耽误皇上了,臣女恭送皇上回宫。” 时安夏生怕明德帝赖着不走,赶紧顺势跟上,“儿臣恭送父皇回宫。” 她语气跟平时那种又缓又稳完全不同,带着一种被狗撵了一样的急促和尖厉。 岑鸢忍着笑,“下婿恭送皇上回宫,请吧。” 唐楚煜完全没意识到这几人脑子里早就转了八百圈。他还有点诚惶诚恐,怕饿着了皇上,“臣恭送皇上回宫。” 唐颂林更是不想再看到明德帝,不然骨头又要软下去了。他擦净嘴上的血,颤颤巍巍爬起来,“臣,恭送皇上回宫。” 明德帝:“!!!” 不留朕用个膳吗? 为明家办了这么大的事,就让朕饿着肚子回宫?尤其是岑鸢,求着朕来办事的时候可不是这态度。 过完河就拆桥吗? 屋子里,死一般沉静。 片刻,明德帝哑然失笑,“好。既然你们一个个这么诚心恭送朕回宫,那就摆驾回宫吧。” 随着他“回宫”两字一落,屋子里的气氛更怪异了。谁都听得出皇上语气里的失落。 齐公公十万分同情地瞧着自家主子。哎呦,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宫喽。 唐楚君低着头,恨自己多嘴。这下是不是得罪了明德帝? 人家大驾光临,饭都不留人吃一口。 好在明德帝并未有生气的征兆,只抬手指了指唐颂林,“赶紧把银子凑齐,朕会派人来收。还有,管好你府里那些喜欢生事的人,若朕听到半句流言,说唐爱卿的爵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朕就不会如今日这般客气了。” 齐公公忙补刀,“护国公,这可能是咱家最后叫您一次护国公了。您要懂得感恩,皇上对您已经仁至义尽了。” 唐颂林忍着心头那口又要喷出来的血,垂头丧气道,“臣,谢主隆恩。” 明德帝起身离去时,余光掠过唐楚君,心头浮出一丝怅惘。 和离的女子会比旁人走得更艰难。尤其没有娘家人护着,日子会过得很辛苦。 他今日破了先例,让唐楚煜袭了爵位,想必以后会护着她些。 他能为她做的,也就这些了。 他已过了毛头小伙不顾一切的年纪,其实就算他在毛头小伙的年纪也从没为情所困过,又何况如今呢? 他和她的距离,终究只能是一声叹息,两处闲愁。算了,还是别让她知道,省得给她平添烦恼。 朕倾心于你,却与你无关……明德帝出了侯府,上了马车,许久都没说话。 直到走到岔路口,明德帝才出声,“拐去南阳山看看子信吧。” 齐公公应下,吩咐车夫改了道。 这头唐楚君还拽着女儿问,“啊,吓死了。夏儿,我是不是给你丢人了?” 时安夏忍着笑意,温温道,“没有,母亲您做得很好。” 她母亲是个单纯的,丝毫没感受到帝王心思呢。 唐楚君轻轻拍了拍胸口,“我当时脑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顺嘴就问他了!啊哈,还好我反应快,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收场。” 她说得起劲,忽然抬眼就看见父亲瞪着自己,不由冷笑一声翻个白眼,“您快回府准备银子吧,总不好让皇上亲自来催债。” 唐颂林仇恨地望着这一屋子人,“你们!翅膀硬了!翅膀硬了!大的小的都这么算计我!” 时安夏平静的目光里,不起一丝波澜,“欠下的,终究要还。不是活着还,就是死了以后还。外祖父,以后多吃斋念佛,修养身心。否则余生不多,晚年难安。我外祖母总会到你梦里来,找你聊聊的。” 唐颂林:“!!!” 他现在一个字都不想跟外孙女说。 他走出漫花厅的时候,佝偻着腰背。似乎今日来的时候,还风风火火,走路带风。 这一来一回,人生境遇已大是不同。 第364章 南阳山,行宫。 明德帝见到了在此养伤的祝凌修。 此时的祝凌修,已经不是当日从地宫里抬出来的模样。 他依然瘦削,却难掩绝色。他的容貌得天独厚,却也成了苦难生活的源头。 祝凌修想要爬起来行礼,被明德帝制止了,“子信,你如今还未好全,虚礼就不必了。” 祝凌修苦笑,“皇上怕是等不到子信好全的那一天了。” 明德帝沉声道,“朕说你可以好起来,那就一定能好起来。朕会给你找天下最好的大夫。” 祝凌修正要说话,从外头进来一个妇人。 那妇人穿着很贵气,发已花白,愁容满面。她走到明德帝面前跪下行礼,“臣妇给皇上请安。” 明德帝温和出声,“祝夫人请起,朕来看看子信的身体。” 妇人正是祝凌修的母亲赵氏。 这个赵氏的身份说来有些复杂。她除了是祝凌修的亲生母亲,还是死了的贵妃李清慧的姨母,以及死了的梅秀居士的亲妹妹。 祝夫人因命格不好,自小养在外地,及笄后才回的京,与家里人都不太亲近。 而她之所以得以回京,完全是因为早年祝家的家世平平无奇,却与赵家有老一辈定下的儿女亲事。 这个亲事原是该梅秀居士去完成的,但梅秀居士不愿意嫁到祝家,才央了父母把妹妹接回来替嫁,算是没毁亲。 而梅秀居士自己则嫁得如意郎君李仕新,生了个女儿就是李清慧。 祝夫人替嫁到祝家后,与夫君祝誉一见钟情,生下了儿子祝凌修,日子倒也过得美满。 尤其祝誉争气,以探花郎身份入仕,离京为官做出了成绩。待调回京城时,便已经小有成就。 一次宫宴上,还是皇子的明德帝看到了祝凌修,就跟先帝要了他当伴读。 祝凌修自然不止是长得美貌,其实也是很内秀的人。他自小得祝夫人亲自指点,在绘画技艺上小有心得。 为何得祝夫人指点,便能事半功倍呢? 其实祝夫人还有一个隐藏的身份,那便是惊艳列国的绘画大家白印居士。 北翼只知有白印居士,却鲜少有人知道谁是白印居士。 北翼有名的女画家有四个,四个里面赵家占了三个。一个是白印居士祝夫人,一个是梅秀居士李夫人,还有一个是清音大家李清慧。 但祝夫人为人低调,从来不像梅秀居士沾沾自喜,好为人师,把一点点成就挂在嘴上。 她的作品都是秘密送出去,从来不让外人知道她就是白印居士。 且她在绘画成就上远超梅秀居士和清音大家,彼此根本不在一个层级。 早前梅秀居士还不太有名的时候,就总是请人把自己的作品和白印居士的作品绑在一起说,误导了许多不懂画的人,以为梅秀居士和白印居士两人技艺不相上下。 不过梅秀居士到死都不知道,她拉踩、嫉妒、贬低的白印居士,竟然是自己那个从小养在外地的亲妹妹。 祝夫人是个十分开明的母亲。虽然她自己和赵家人感情薄,但儿子祝凌修喜欢上了姐姐的女儿李清慧,她也没有极力反对。 她以为放手让儿子寻找真爱,就是对儿子人生最好的安排。 可她后悔极了! 她没想到,姐姐一家竟是这样人面兽心的人。 李清慧母女把她儿子害得生不如死,而她自己却还得瞒着儿子,不让他知道李清慧的真面目。 祝夫人在行宫陪伴儿子这么久,一直瞒着李清慧被蜜蜂蜇死的消息。 她深深知道,皇上吩咐她保密,是为了儿子好。 但她觉得,是时候让儿子知道真相了。 祝夫人依然跪着不起,“臣妇斗胆请皇上移步,臣妇有话要说。” 祝凌修十分敏感,立时道,“母亲,您想跟皇上说什么?别给皇上添麻烦,儿子一切都好。” 他是害怕母亲提什么过分的要求,让明德帝为难。 祝夫人见儿子永远都是先想着别人,不由得泪水滑落下来。 她擦掉眼泪,努力笑了笑,“儿子,母亲不会跟皇上提要求。母亲只是想跟皇上说说话而已。” 祝凌修半信半疑,“是吗?” 明德帝从祝夫人眼里看到了一抹坚定之色。 他便知,祝夫人不愿意瞒下去了。 他很少见到一个母亲能像祝夫人一样心志坚定,愿意以伤害儿子为代价,让儿子明事理,明真相。 明德帝沉吟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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