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下眉眼时,眼睫如颤翅的蝴蝶,忽闪忽闪着喜悦。 大约是到了子时,一屋子人忙完才散去。 新娘子要赶紧补觉,因为睡不了多久,寅时就得起床梳妆打扮。 房门一关,时安夏便是轻轻推开了窗户。 月光碎在那人身上,如万千流光,星星点点。他并没站在窗边,而是离窗有几步距离。 窗外是一片桃树,正值花开,竞相怒放。 他便是站在一株桃花树下,微微靠着那树,有一股子慵散微熏的劲儿。 见时安夏开了窗,岑鸢便是心头一跳。 窗里的小姑娘墨发长长垂下,如瀑布一般。她眼里是细碎的光芒,明亮而美丽。 她清凌凌的眸子,欲语含羞看着他。 岑鸢没想着今夜见她的。 他只是担心会出变故,守着会更安心。 就这么见到了,心头眼底流露出的,便是难以掩饰的热烈奔放。 他喊她,“夏夏!” 声音里也是带了热烈和喜悦。 有时候从一个人唤你名字,就能看出他到底喜不喜欢你。 时安夏此时就是这样的感受。她前世今生都没听谁叫她名字叫得这般热烈。 就好似匆匆带着一场杏花春雨而来!兜头兜脸洒落一身,那是满眼欢喜,那是满心雀跃。 时安夏娇嗔的,“你真在!不回去睡觉,明日怎么迎亲?” 第348章 月光中的男子一步一步走近,伸手想要挽住时安夏垂落的墨发。 却在空中,手转了个方向,撑在窗台上,“别管我,你去睡。” “你怕有人对我不利?”时安夏哑然失笑,“你不是在几天前就多加了人手防范吗?还不放心?” 岑鸢默了一瞬,“曾经也是以为幸福唾手可得,近在咫尺……” 却再无见面之日。 若非重来一世,你我便是烟消云散。 他哪里敢赌? 时安夏听出了他的后半句,心里轻轻一疼,淡笑,“不要患得患失。我母亲能活着,肖长乐能活着,顾柏年不会下狱,陆桑榆的母亲已经摆脱了受辱的命运……难道我们就不能走一条全新的路吗?” 她迟疑了一下,伸出玉白的手,轻轻抚了抚他的眉眼,俏皮安慰他,“放心,我有功德护体,谁也伤不了我。” 她嫣然一笑,如月下盛放的桃花,艳丽又纯洁。 岑鸢没忍住,抬手握住她放在自己眉上的柔荑,充满了灼人的力量。 “夏夏,明日我就来迎你。” 时安夏点头,笑着推他离去。 他消失在桃花林深处。 时安夏便是关了窗,且在窗前装了他送的暗器。 如有人强行从窗户入内,会触发毒针喷射。 没有他的解药,人活不过两个时辰。 时安夏脱了外衣躺在床上,却又哪里睡得着。 她美美笑出声,用被子轻轻盖住了脸。被人在意,被人珍重……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啊。 怎么办?她也开始盼着天亮呢。 窗外,岑鸢去而复返,安静地守着小姑娘入睡。 他隐在黑暗中,如一个守护神。 寅时一到,整个侯府动起来。 他还是不放心。 越是放松警惕的时候,越是怕人使坏。 其实整个侯府,他里里外外都布置了人。 就连冬喜那头,都让人看住了,动不得手脚。 天终于亮起来。岑鸢迎着曙光,步行回了宅子。 这就是住得近的好处。 荆三一夜未眠,急忙迎上来,“少主,您可算回来了。” 岑鸢点点头,由着下人梳洗妆扮,换上热烈如火的喜服。 他整个人俊美得令人移不开眼,冷白肌肤上的伤痕已淡得看不见。 他丝毫不见疲惫,瞳孔又黑又亮,眉梢眼底都漾着一层喜色。 一道晨光冲破云层,洒向大地。 如意街九号热闹起来。人进人出,喜气洋洋。 轿夫抬着大红花轿等着吉时出发。 一身喜服的俊美新郎骑着高头大马,在喜娘的唱词声中,出门去接新娘子了。 那段去的路,分明很短很短。 岑鸢却觉得很长很长。 这条路,他仿佛走了好几辈子。 围观的百姓笑得不行,“这就是到隔壁街啊,几步路的事儿。” “哎呦,这小郎君长得跟画上的人儿一样。” “也不知新娘得是什么模样,才能不叫新郎衬得没了颜色呢。” “我见过海晏公主的,长得可好看了。配的配的!” 岑鸢翻身下马,就到了侯府门前。 侯府热闹非凡,族人和亲朋好友都来了。 因着婚仪从简,便是取消了那些为难新郎迎亲的环节。 府中。 时安夏头戴凤冠,身披霞帔,一方红盖头遮住了视线,安静等着岑鸢来迎亲。 唐楚君一大早就哭了好几场,“我的儿啊,娘的宝!你可要一生顺遂。母亲不求别的,就求个平安喜乐。” 平安喜乐只四个字,却该是人活着的最高境界了吧……她已词穷,不知该如何表达对女儿的祝福。 她一遍一遍拉着女儿的手,眼巴巴的,“我儿!我儿!娘的心头宝!” 其实她此时心头已在琢磨着,住得这般近,明儿是不是就可以跟女儿见面? 在这方面,她没什么讲究。 毕竟她女儿和女婿在孝期成亲,加上女儿都未及笄,两人根本不可能同房。她这个岳母出现一下,也不会打扰到新人。 时安夏上一世出嫁时,唐楚君已没了。从不知出嫁时,有母亲的“哭上轿”是这般满满的惆怅和幸福。 她心里酸楚得紧,拉着母亲的手不愿放开。 高堂上,时成轩也红着眼眶,想说点什么话吧,又怕说不好惹人嫌。 这是最后一次与唐楚君一起并肩了,往后余生,再无机会。 想着想着,他就十分伤心地哭出了声。 唐楚君:“……” 她才不信这厮对女儿感情这般深厚!肯定有猫腻! 她瞪了一眼时成轩。 时成轩便是收住了眼泪,只中规中矩说了些祝福吉祥话。 时安夏在丫环的搀扶下,喜娘的唱词中,拜别父母,由哥哥时云起背她上轿。 时云起温暖的声音传入她耳鼓,声音也是哽咽的,“夏儿,若是岑鸢欺负你,你定要告诉哥哥,知道吗?” 时安夏鼻子嗡嗡的,“知道了,哥哥。” 她进了轿子,坐稳,不得挪动分毫。 随着一声起轿,她在喜乐声中被抬进了……隔壁如意街九号。 她下轿时,手被稳稳牵进了一个大手中。 那是岑鸢的手,温热的,有力的。 往后余生,他都要牵着她走吧。 她心砰砰跳,唇角勾起了一丝喜悦。 齐公公带来了皇上贺喜的礼物。 是明德帝亲手所作的字画,上书“夏时鸢飞青云里”。字里行间,隐含着新娘新郎的名字,显然是费了一番功夫。 这竟然还是个连环画。 上幅,画上一只鹰在青云中自由翱翔;下幅,那只鹰落在一个女子手心中。 画中女子笑颜如花,神态娇憨……画得还很传神。模样说不上是像唐楚君,还是像时安夏。 但从服饰发髻上来看,应该是少女时安夏吧……是不是也只能问明德帝了。 拜完堂以后,时安夏被送进了喜房。 除了冬喜和红颜还留在夏时院,北茴几个丫环都是她的陪嫁,全带过来了。 这也就是换了个地方住,丫环们各司其职,忙开了。 岑鸢很快就来了喜房,用秤挑开时安夏的盖头。 倒不是他急。他是怕凤冠霞帔太重,压坏了他的小姑娘。 挑开盖头的那一瞬间,两人相视而笑。 正是一笑低头意已倾…… 第349章 终,尘埃落定。 没有艰难险阻,没有九死一生。 遥望星河度良辰,一人撑伞二人行。 他的小姑娘终于穿上新嫁衣,进了他的门。 从此,他们是拜过天地的夫妻。 誓言昭昭,辞暮尔尔。 当,风雨无阻,并肩而行。 你在人间搜寻光,我在人间搜寻你。 世间万物皆可弃,唯你共我度此生。 岑鸢与时安夏喝下合卺酒,交臂而饮,情意绵长。 饮毕,喜娘将杯盏一正一反掷于床下,意为心心相印,百年好合。 喜娘一脸喜气祝福新人早生贵子。 北茴将手中的银袋子递过去。 喜娘美滋滋接过,又说了不少好话,方退出屋去。 这趟活儿可是赚翻了,别看婚仪从简,可人家给的赏银却不打折扣。 这样的活儿一年要是多来几趟,她可就踏上了喜娘巅峰。 屋子里,岑鸢欲匆匆离去。 时安夏一把拉住他的手,抬起清凌凌的眸子关切地问,“很疼吗?” “什么?” “瞒着我做甚?”时安夏扬声唤人,“北茴西月进来。” 北茴和西月打帘进屋,站得笔直。 时安夏利落吩咐,“北茴给我把凤冠霞帔换下来,西月来给你们姑爷看看伤。” 西月这才瞧过去,发现姑爷额上冒着细密的汗。 他皮肤本就冷白,就算苍白些也看不出来。可仔细一瞧,便会发现,他唇色也淡得可怕, 岑鸢挑了挑眉,看着时安夏笑了。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她。 “小伤,无碍。”他说话的当口,看见她严厉的目光投过来,便是老老实实坐下了。 昨夜其实发生了极其残酷的厮杀,就在寅时,他正以为一切都风平浪静的时候。 他伤在右臂,早晨回府临时包扎了一下,就穿上喜服迎亲去了。 他说过,世间万物都阻挡不了他娶她的决心。别说伤个右臂,就是一箭穿心,他也得爬过去。 好在,顺利成亲了。 鲜血把他亵衣的袖子全染红,还浸出了喜服。 喜服是大红色,不注意倒是不易察觉。 只时安夏在喝合卺酒时,发现岑鸢手臂处喜红变了颜色。且他抬腕,分明吃力。 刚一喝完合卺酒,他就要跑,这不是去处理伤口又是什么? 西月用剪子剪开岑鸢亵衣袖子,不由得惊呼,“这么深的伤口!” 时安夏震惊地看着从手腕处直延伸到肩胛骨的伤口,还正不停往外渗血。 也不知,到底是个什么惨烈状况。 她想详细问问,又顾着今儿是喜庆日子,终究将一连串疑问吞下肚。 岑鸢自己有金创药,西月只管替他清理伤口止了血,上药包扎。 这一通下来,便是折腾了大半个时辰。 一盆一盆的血水端出去,把几个丫环吓坏了。 哪见过这阵势啊! 北茴心思活络,“听那意思,昨夜要不是姑爷守在外头,咱们姑娘……” 南雁也吓得脸色雪白,“是哪个杀千刀的要害我们姑娘!” 红鹊直接嘤嘤哭了,“我就说姑爷是个好的!” 西月走出来,心还在抖,“伤口都看到骨头了,姑爷愣是一声没吭,还跟姑娘说笑。把咱们姑娘气得哟。” 东蓠是个直肠子,没听懂,“姑娘气啥?” 这回,连南雁这么笨的都听懂了,“气啥?气姑爷不先好好包扎伤口呗。这都拖一整天了!” 西月叹口气,“姑爷怕误了迎娶姑娘的吉时。” 红鹊也叹口气,抹了把泪,“我就说姑爷是个好的嘛。” 岑鸢从喜房里出来,嘱她们好生伺候好夫人。 是了,现在不是姑娘,是夫人了。 岑鸢眉眼带笑离去。 伤不痛了。 其实他这一整天都感觉不到痛,是喝完合卺酒时才发现血渗出来。 岑鸢原是不打算让时安夏担心的,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他喊了一声,“晋七。” 眉眼便是凝上一层霜,笑容不在,目色肃杀。 晋七从黑暗中走出来,“少主,都照您的吩咐,清理干净了。” 岑鸢问,“洛英呢?” “回少主,关在了城东宅子的地牢里。”晋七试探着,“可要把洛英关到这里来?” 岑鸢看他一眼,“我不想脏了这栋宅子。” 晋七便是明白,如意街九号与如意街九号里住着的夫人,真真是他们主子的心尖肉。 果然,下一刻,主子便吩咐,“把沈六他们全部调回来保护夫人,不得再有任何差池。” 晋七讶然,利落应下,“是!” 岑鸢把一切安置好,就去了一栋宅子见幽州洛家当家人洛颂扬。 今日洛颂扬本来在如意街九号吃喜酒。 他早前来京的时候,一直就住在九号宅子的客房院子里。 今日吃完喜酒以后,他本以为仍宿在那里。谁知主君不让住了,竟派荆三将他送到了别处。 老爷子这个气啊。这会子正喝茶醒酒,气闷得紧。 但自来对主君的尊重又令他不敢说出什么不敬的话来,只得转移了个话题,“主君一意孤行娶建安侯府嫡女,也不知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洛四叔洛晨道,“父亲,主君的心思您莫猜。” “我怎么不猜!”洛颂扬更生气了,“难道将来让一个北翼女子去我们梁国母仪天下?这像话吗?” 洛晨劝道,“父亲,主君的事,不是我们洛家可以插手的,要顾好君臣之礼方是洛家本分。” 洛颂扬长叹一声,自言自语,“我们洛家世代隐世辅佐君王,难道连给主君掌个眼的权利都没有?” 门外传来冷冷一声,“洛老要替我掌什么眼?” 洛颂扬面色大变,忙和洛晨齐齐起身跪迎,“主君大驾,有失远迎。” 岑鸢并不像以往那般亲和,径直走过,坐在上首,居高临下道,“所以洛老这是真把自己当我祖父了?” 一阵夜风吹来,洛颂扬打了个冷颤,“主君息怒。属下不敢。” 哪还需要喝什么醒酒茶?现在简直醒得不能再醒了。 岑鸢淡声问,“不敢?你洛家现在胆子大得很啊,是觉得从龙之功稳妥了,还是觉得……”他缓缓站起,“朕没有你们,就杀不回京城,夺不回皇位了?” 第350章 岑鸢对幽州洛家一向礼遇有加。像如今这般疾言厉色,还是第一次。 洛颂扬等人伏在地上汗流浃背,“属下绝不敢有此等想法,还请主君明察。” 岑鸢仍旧穿着喜服,还没来得及换掉。他脸上的怒色却与喜服格格不入。 他起身,冷笑,“明察!只怕察下来,你们洛家脸都不要了。” 城东的宅子,表面开的当铺,地底却有一座深冷地牢。 洛颂扬忐忑跟在岑鸢身后踏进地牢时,就有种不祥预感。 绑在柱子上的女子脑袋耷拉着,头发将脸遮了半边,鲜血滴在她身前,形成了一滩黑渍。 “英儿!”洛颂扬走近了才发现是自家孙女。 绑在柱子上奄奄一息的女子,正是洛英。洛颂扬的孙女,洛家长子洛游的次女。 洛英听到动静,睁开肿胀的眼睛,微微唤了声,“祖父……” 她原本长得英气又美艳,擅隐匿,是个矛盾又出众的女子,更是洛家第三代里出类拔萃探听消息的好手。 如今,被折磨成了这样……洛颂扬抬头看向岑鸢,“主君,英儿她犯了什么错?” 岑鸢眸底冰冷,“你问她。” 洛英咬了咬嘴唇,“我没错,我就是要杀了时安……” “夏”字没出口,岑鸢顺手拿起桌上一条带刺的鞭子丝毫不留情地挥了过去。 鲜血四溅!温热的血溅到了洛颂扬脸上。 洛颂扬脸色难看极至,“主君手臂上的伤是被你弄的?” 洛英听到这句问话,泪水一下就涌出来。 她嘶哑着嗓音,十分悲伤,“主君,你为何要拼了命护那女子?你的光复大业迫在眉睫,为了她,值得吗?” 岑鸢的喜服刺痛了她的眼睛。 这亲,终是成了。 岑鸢眸色淡淡,忽然问,“你想知道原因?” 洛英怔愣地看着他,依然带着一份迫切而炽热的仰慕。 岑鸢一字一字,字字诛心,“为她,我可复国;为她,我也可放弃万里江山。” 洛英张了张嘴,忽然尖叫了一声,“不……” 她不信!她不信! 她双眼猩红,流出血泪,伤心欲绝,“主君,你告诉我,你骗我的。” 岑鸢冷漠地不再看她,转身便走。但走了几步,他又顿了足,却不回身,只平淡地说了一句,“为她,我还可与天下为敌。” 这一次,他彻底走出了地牢,任凭洛英在地牢里放声哭泣。 洛英好恨啊。 岑鸢!主君! 他是她的天!是她的地! 她全心全意喜欢的男子,就那么冷漠离去,再不看她一眼。 这个世间,再没有比她更喜欢他的人了。 从见岑鸢的第一面,洛英就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有的人,只需一眼,她就能确定,这就是她想要共同度过一生的人。 当初,洛英见主君心思不在儿女情长上,便是深深隐藏了爱意。 看到陈梦娇对主君穷追不舍,而他不为所动,她心中庆幸极了。 她便是知道,决不能叫他发现半点苗头。 洛英隐藏得很好,成为一个知进退的下属。 且为主君办了好几件大事,得了很高的评价,这使她很开心。 喜欢洛英的男子很多,上门提亲的都快把门坎踏破,但她没点头。 她把心思告诉了父母,说想要嫁给主君。 父母惊呆了,却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一旦复国成功,洛家从龙之功居首位,有女子进宫很正常。 且女儿容貌武功都是上乘,于主君绝对有助益。 父母允了她,不再逼她接受别人。 就在洛英准备等主君复国成功后顺利入主中宫时,却惊闻主君要和北翼建安侯府嫡女成亲。 这个消息使得她几近崩溃。就有种……瓜熟蒂落的时候,瓜落进了别人的口袋。 洛英觉得这里边肯定有不为人知的原因,便是亲自来了京城。 那一天,正好是岑鸢和时安夏许亲。 据说成堆成箱的好东西流水似的往侯府里送,她还看见岑鸢脸上露出一种久违的笑容。 她手脚冰凉。 他真的喜欢上了别的女子! 她很想上前去问问他,难道一点都不知道她的心意? 如果知道了她的心意,他会毁了和时安夏的亲事娶她么? 甚至,她还卑微地想过,他如果一定要娶时安夏,那能不能也娶了她? 这个问题,她托了祖父去试探主君的心意。 祖父回话说,主君没有纳妾的打算。 洛英很伤心,故意装作离开京城,然后去而复返,就那么隐匿起来。 她想看看时安夏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使得主君泥足深陷,连光复大业都不顾,非要先娶一个北翼的女子为妻。 如果主君娶妻是有什么筹谋,为了光复大业,她认了。 起初,她的确认为主君娶其为妻是为了光复大业。因为此女从郡主升为了公主,利用价值极大。 因着要娶此女,主君还见了明德帝。 面圣!就算他们洛家举全族之力也做不到可以面见北翼皇上,只需一个海晏公主,主君就面圣了。 洛英放下心来,甚至觉得海晏公主只是个垫脚石而已。 过河,就会拆桥。 待主君复位成功,到那时海晏公主就成了弃子。 洛英想得挺好。 但她忽然发现了晋七等人。 晋七是什么人?是岑鸢的青羽卫“十二杀”。 里面十二个人,都是岑鸢真正的心腹。有时候,比他们洛家还更得岑鸢信任。 晋七一个人出现还没什么,荆三出现也没什么。可青羽卫“十二杀”全部出动就非同一般了。 她去套了凡九的话,得知“十二杀”的任务是保护新娘。 岑鸢竟然出动“十二杀”保护新娘! 这让洛英意识到,岑鸢对时安夏恐怕不是利用,而是……钟情。 这个发现令她痛苦。 带着这份椎心刺骨的痛,她悄悄观察了好几日,终于不得不向现实低头:岑鸢心里那人,真的是时安夏。 成亲的头一天,洛英向江湖上有名的暗杀组织“倾天鼎”下了定银,要暗杀时安夏。 昨夜,洛英便是利用熟人的身份,趁其不备,先将“十二杀”拖住。 “十二杀”里,至少有十个都在侯府布防,却让侯府处在最惊心动魄的危难中…… 走出地牢的岑鸢心中后怕不已。 他因着放心不下他的小姑娘,通夜守在窗外,才避免了一场惨祸。 除了他,没有人能救下时安夏。 他甚至硬生生用手臂挡下了大刀,只为了不让大刀砍到窗台上,惊了新娘子睡觉。 岑鸢抬头望向明月,声音极淡,吩咐晋七,“‘倾天鼎’可以灭了。” 第351章 没几日,江湖掀起惊涛骇浪。暗杀组织“倾天鼎”一夜之间被人连老窝都端了。 据说“倾天鼎”当家人死的时候,还在青楼花魁的被窝里,眼睛都没睁开,就被一剑割了咽喉。 到底是谁干的?官府不查,江湖人士不愿插手,怕拔出萝卜带出泥。自来朝廷和江湖就界线分明。 当然,更多的是拍手称快。 实在是因为“倾天鼎”手上沾染了太多人命,结下过太多梁子。 真就是黑白两道该得罪的人都得罪完了。且,两道都有他们的贵客。 “倾天鼎”名声很烂,只认银子不认人。只要银子到位,就算灭门灭族的勾当,他们都肯干。 上至八九十岁的老人,下至几个月大的婴孩,“倾天鼎”都不放过。 朝廷难道不想割了这毒瘤吗?想! 明德帝登基后的第二年,“梁氏灭门案”震荡京城,下手的正是“倾天鼎”。 明德帝一怒之下,命东羽卫肃清“倾天鼎”。 朝廷下了追杀令,掀起腥风血雨。那是第一次朝廷和江湖的交锋。 却,两败俱伤。 第一代东羽卫,几乎全军覆没,令人唏嘘。 尤其是第一代羽卫长宋惊鸿,更是全家被“倾天鼎”报复,杀得一个不留。 他自己也在此次任务中受了重伤。伤愈后,却不愿再为官,从此隐居山林,做了一个与世隔绝的闲人。 据说,宋惊鸿从那以后,再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明德帝去看过他几次,终究没能将此人带出山林。 而“倾天鼎”也死伤大半,他们当家的连夜将老巢迁出京城,消停了好多年。 这两年,“倾天鼎”隐有冒头之势。 “倾天鼎”又在京城秘密扎了根,为几年后的祸事埋下伏笔。 明德帝翻着密报,一页一页,看得全身冷汗。 不知不觉,眼眶湿润了。 他想到了宋惊鸿,想到宋惊鸿枉死的全家,更想到了他亲手组建培养的东羽卫。 悲沧的情绪席卷着这位帝王,悠长一声叹息,再悠长一声叹息……终究,还得靠他亲自指婚的女婿岑鸢啊! 没错,明德帝现在可不管岑鸢是梁国幼帝,还是洛家少主,他只认岑鸢是他亲自指婚的女婿。 娃娃亲?不存在的。 反正岑鸢求到了他跟前,请他指婚,那这门亲事就是他亲手指出来的。 几日前,他这女婿同时动用东羽卫和西影卫令牌,要灭杀清缴“倾天鼎”。 当时明德帝极力反对。 他就没想通,刚成亲第二日,这新郎官怎的就不安生呢? 你要灭杀“倾天鼎”,就不能在成亲前灭?或者,咱们从长计议行不行? 万一“倾天鼎”发起疯来,你有考虑过我女儿和我女儿的母亲,以及那一大家子人没有? 明德帝气得很,连夜派了齐公公去把岑鸢找来训话。 中心思想就是,你杀谁也别连累我女儿! 岑鸢当时阴阳他,“划重点,主要别连累你女儿的母亲!” 这话!听得怎的这么怪异?说得好像他和他女儿的母亲有点什么似的……就很脸红好嘛。 明德帝被这女婿气得脑门子疼,太阳穴上的青筋都突突乱跳。 岑鸢就是在那时,用无比坚决的语气向他保证,“我以北翼皇帝的性命担保,此次行动万无一失。” 北翼皇帝的性命……那不就是自己的性命?明德帝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 他忽然觉得,他这女婿是个妙人。别看人家一副冷面孔,随时都跟谁欠他钱一样,但其实内里还很有趣。 长得英俊,人有趣……嗯,配得上他的乖女儿。明德帝愣是自己哄着自己,把这位拐走他们北翼至宝的梁国幼帝看顺了眼。 既然阻止不了,他就得问清楚。要怎么才能斩草除根?要怎么才能做到没有漏网之鱼而事后杜绝报复? 岑鸢拿出一份名单,每个人都有详细注解。 年龄,身高,户籍,长相特点,擅长兵器,常出入之地,以及老巢地点,甚至还有“倾天鼎”当家人备下的“狡兔三窟”地址。 明德帝惊呆了。 合着岑鸢这是早就盯上了“倾天鼎”? 事实上,岑鸢确实早就盯上了“倾天鼎”,只是没想到要这么早动手。 因为三年后京城会发生血洗芙蓉楼的“芙蓉楼惨案”。 “倾天鼎”为了报复朝廷当年东羽卫的肃清行动,在元宵佳节人潮最汹涌的芙蓉楼前,对手无寸铁的百姓进行了大规模杀戮。 整条长街血流成河,死伤无数。 长歌当哭,有人只是出门看个灯会,就与亲人生死诀别。 那个元宵佳节成了无数人的梦魇。据说芙蓉楼所在的那条街洗了三天三夜,都没洗尽血腥味。 明德帝心神俱碎,龙颜大怒,下令整个北翼击杀“倾天鼎”。 无论是江湖帮派,还是任何民间组织,只要杀掉一个“倾天鼎”成员,即可向官府领取白银万两。 可见当时明德帝有多愤怒。 饶是这样,江湖上竟然没人敢领这银子。 还是半年后,晋王上奏,说自己已将“倾天鼎”尽数灭杀。 随着奏折一起呈上的,还有“倾天鼎”所有成员及首脑的名单。 那些人的尸首,全部拖到了芙蓉楼外示众。 万千百姓长哭不止。 明德帝亲自带领文武百官在芙蓉楼前祭奠亡灵。 也是那一次,晋王的名声在百姓中传颂。晋王也更进一步在明德帝心中获得了信任。 明德帝听完岑鸢这一通讲述,也不知该骂谁,只得闷闷地问,“所以,那次灭杀‘倾天鼎’也是你的手笔?” 岑鸢只低着眉眼,不回话,倒像个做错事但不肯认错的孩子。 明德帝心头一声国骂。都多余问! 不是他又能是谁? 可更多的是感激。 感激前世的岑鸢为他,为京城百姓报仇雪恨,铲除邪恶。 同时也感激这一世的岑鸢,早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利用自己的先知本领,救万千百姓的性命,维护北翼的安定秩序。 明德帝作为一个帝王,当然也想过,有人在他身边安插亲信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 尤其这个人还是别国皇族。 可在这一刻,明德帝觉得自己若是有半点怀疑,都是对昭昭日月的亵渎。 明德帝选择信任岑鸢,更信任自己的直觉。他让东羽卫和西影卫同时协助岑鸢,除恶务尽。 当“倾天鼎”覆灭的奏折真正呈到明德帝跟前时,他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而此时的洛家人,却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因为,主君动怒了! 第352章 “倾天鼎”覆灭,别人不知内情,但洛家几位主事的却心知肚明。 正是因为知情,所以内心才更惊恐。 主君动怒了! 主君动怒,他们洛家今后的身份就很尴尬。 他们原本就是梁国人,且是辅佐君王的隐世家族,地位十分超然。 如果主君因为洛英之事,对他们不再信任,甚至将其边缘化,他们又如何自处? 若是主君是个弱的,完全仰仗洛家行事倒还好。至少主君会因为需要依靠洛家而忍气吞声。 但很明显,主君很强。 且,洛家早就知道,主君除了他们,还有别的隐藏力量,并不是非他们不可。 早前洛家也因此有心胸狭隘的恼怒过,但还有更多明事理的,诸如洛风洛晨等人,他们看得很通透。 只有主君强,复位才有望,而他们洛家才能重新成为辅佐君王的隐世大家族。 否则洛家不被梁国重视,又不敢入北翼王朝做官,那算什么呢? 任何有抱负的人,谁不想在有生之年堂堂正正立下一番汗马功劳? 当今梁国墉帝无论是什么原因篡位,逼宫都非正统,并不名正言顺。 最明正言顺的,还是当属主君岑鸢。 他不是太子,他是正儿八经的皇帝! 他复位,绝对正大光明。 洛家人围在一起聊着“倾天鼎”覆灭,一夜之间,一个暗杀组织从头到尾被灭杀得干干净净,真是令人不寒而栗。 青羽卫“十二杀”终于怒气腾腾亮了杀招。怒气从哪儿来?自然是从洛英那来。 他们把洛英当自己人,所以掉以轻心,差点害了主母的性命。 就算岑鸢不责罚他们,他们自己也很难过得去心里那一关。 “倾天鼎”就成了“十二杀”的宣泄口。 洛风气愤道,“这次就算主君不杀洛英,我们洛家又有什么脸面留下她?” “倾天鼎”是什么恶名昭著的东西?洛英竟然为点儿女私情,找这种暗杀组织去杀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 简直是令人发指! 洛晨想了想,道,“主君将洛英还给咱们家,就是想看咱们的态度。父亲,您拿主意吧。” 洛颂扬早没了先前的傲气。 人活久了,容易自大。 他这些年越发狂起来了,尤其主君来到洛家亮了身份,需要他们辅佐重新杀回梁国都城。 主君偶尔会来找他商量要事,态度温和,十分仰仗洛家的样子。 他昨日吃了酒,便是倚老卖老对主君指手画脚起来。 殊不知,这是大忌。 洛家祖训第一条,便是恪守本分,不能干涉主君行事。 洛颂扬此时冷汗涔涔,哪里还能拿什么主意。 洛晨见父亲不言语,只得挺身而出,“儿子倒有个主意。” 洛颂扬脱口而出,“你说!” 显是急了。 能不急吗?惹了主君,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洛晨沉吟片刻,正色道,“主君不杀洛英,却把洛英交回洛家,是要洛家一个态度。这个态度我们得明确……” “你要杀了英儿?”洛颂扬陡然提高了声音。 洛英是他最为看重的后辈。他们洛家不以男子为尊,向来是谁有本事谁就为尊。 而洛英显然是其中佼佼者。 主君需要的很多消息,都是洛英搜集打探而来。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洛晨十分清醒,“在主君面前谈功劳苦劳,恐怕主君会弃了洛家。” 洛风附和道,“就算不杀了英儿,让主君和主母出这口气,也得废了她武功,再不能用她。而且还要把她好好看押起来,至少在主君复位成功前,不能再让英儿恢复自由。” 仅,留她一命。 为什么留她一命,洛风有一种直觉,是主君想留她一命。 至于原因,他说不出来。否则主君当场就把洛英杀了,何必还给洛家这么麻烦。 洛晨点点头,“正是如此。主君不会再用一个对他起了心思的人办事。而我们洛家不拿出点态度来,也会被主君放弃。” 洛颂扬微微点了点头。 洛晨继续道,“儿子以为,主君此人……比咱们想象的强大,并不依附于洛家。而是洛家依附于主君。从龙之功,从来不是那么容易。父亲,您想过没有?洛家若是被放弃,而主君复位成功,到时洛家将何去何从?父亲您到时又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洛颂扬坐在这个位置上几十年,也并非鼠目寸光之辈。 他不是不懂识人,而是……飘了。 被儿子们这一分析,顿时心下骇然,“光是废了英儿恐怕难消主君心头之恨啊!” 洛晨和洛风同时点头,“正是!主君这次是真的动怒了。” 洛晨不敢看洛颂扬的眼睛,“所以父亲,您老了,该颐养天年了。洛家交还给主君,让主君自己安排人来掌洛家之事。” 洛颂扬:“!!!”合着这是让我滚蛋! 他气得吹胡子,想说,没我,主君管得过来洛家吗? 咦,还别说,没他,恐怕还真不碍事。 洛颂扬后知后觉想起来,最近几年在洛家替主君办事的,几乎都是洛晨和洛风。 一时,又是心灰意冷,又是……老怀大慰。 好歹洛家还有两个是主君的心腹。 这次要不是主君成亲明面上需要给侯府面子,都不会让他出来亮相。 他这个名义上的祖父,其实就是个傀儡啊。 是他自己没意识到,还以为自己真是老辈子,可以对主君之事进言了。 终究是他犯了大忌,君臣有别,既然选了主子,就是死,也要跟随到底。 否则,就是灭族的大祸。 洛颂扬长叹一声,“就照你们的意思办吧。” 洛风和洛晨没想到父亲如此深明大义,还以为要费不少口舌才劝得动他隐退。没想到三言两语,他老人家就想通了。 两人不由齐齐起身跪行大礼,“父亲英明,儿子跪谢。” 他们深信,跟着主君定能登顶。 两人一起去到如意街九号时,岑鸢刚和时安夏用完晚膳在院子里赏花散步。 樱花层层叠叠,将一条条小径包裹起来,仿若朵朵粉色云朵,在头顶炫丽漫开。 她看樱花,他看她。 在一朵樱花落到岑鸢肩上时,时安夏漫不经心问,“还疼吗?” 岑鸢怕媳妇儿担心,便是答,“不疼了。” 哦,不疼了是吧?时安夏似笑非笑看着岑鸢,“那就把账算一算。” 被她眸色凉凉一扫,岑鸢忽然又觉得有点疼了,嘶……真的有点疼了。 第353章 春日斜阳落山时,红了半边天。 岑鸢成亲后的次日就带人灭“倾天鼎”去了,直到今日刚回来同时安夏吃了顿晚饭。 他有一肚子话要说,全是说不出口的相思话。 他看得出来,他的小姑娘也有一肚子要清算他的话要问。 他不示弱不行啊。毕竟,他现在也是亲自有娘子的人了。 其实时安夏这几日心情很好,因为“倾天鼎”覆灭了。 “倾天鼎”自然也是她的一块心病。 时安夏原想着,待成亲后与岑鸢从长计议。 毕竟不将这株祸根拔除,她寝食难安。 谁知岑鸢成亲次日便告知她,要同时动用东羽卫和西影卫围剿“倾天鼎”。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自然是自己家人的安全。 但岑鸢护得很好。 在他将防御方案铺在她眼前时,她就看出了他的用心。 时安夏便是想,前世晋王立功灭杀“倾天鼎”时,他也是这般周全细致吧。 她看着他的手臂,想问,灭杀“倾天鼎”,是否跟你受伤有关? 但终究瞧着他皱起的眉头,把话咽了下去。 他们刚成亲,即使只是名义上的少年夫妻,却也是新婚燕尔,实不宜事事问得详细。 此时,时安夏伸出玉白的手指轻轻按了按他受伤的手臂,问着话,“换药了吗?” “换了。”岑鸢答道,“这几日都是晋七给我换的。” 时安夏仰头装作嗔怒的样子,“到底疼不疼?” 岑鸢皱了皱鼻子,怪委屈的,“时疼,时不疼。” 他人长得太俊美板正,做那种搞怪的表情就特别好笑。 “哦……”时安夏拖着长长的尾音,两腮鼓得像小包子,“时疼时不疼,那就是不疼咯。” 岑鸢很少见时安夏这个模样,心头软得一塌糊涂。 他见得最多的,是她端方温淡或者威严的样子。但她偶尔狡黠,可爱,甚至顽劣,俏皮,就会令他爱到极致。 如此时,她已梳了妇人发髻,却像只可爱的小包子,便是令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额发,“宝儿,这几日你独自在家,害怕吗?” 时安夏瞪大了眼睛,惊得出声,“你喊我什么?” 岑鸢从她黑亮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灼热专注的模样。 这一路啊,他跌跌撞撞奔向她。 他忽然笑起来,轻轻将她往怀中一带,就抱住了她轻盈又娇小的身子。 樱花树下,漫天花雨。 他穿着天青色长袍,她穿着月白色锦衣罗裙。飘带随风胡乱纠缠在一起,解都解不开。 只余他低头抵着她的额,轻声道,“宝儿,你忘记了。你说过等我娶了你,就让我这么叫你。” 前世没实现,今生可算是补齐了。 且是这么早,在她未及笄的时候,就娶了她做妻子。 这一世,谁都别想和他抢。 时安夏在他怀里,仰起头,轻轻扬扬漫出一丝笑意,“真的吗?” 她没有记忆,可她依然喜悦。 她的耳朵贴在岑鸢的胸口,听到他坚硬的胸膛里传来震耳的心跳声。 砰砰!砰砰砰砰! 那么有力,那么热烈。 她被他深深感染着,慢慢
相关推荐:
缠绵星洲(1v1虐爱)
穿成炮灰后和灰姑娘he了
宣言(肉)
重生之霸婚军门冷妻
我曝光前世惊炸全网
角色扮演家(高H)
御用兵王
修仙有劫
她戒之下 under her ring
小怂包重生记(1v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