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如何拦?总不能天天找人守着京城的城门口吧?肖长乐愁啊。 他眼巴巴地看着时安夏,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鼓励。 那是“先生”独有的谆谆教诲的眼神。 他以前在国公府族学里,就经常从先生的眼里看到这种眼神。 那是期待和鼓励:你行,你一定行的! 肖长乐猛的一激灵,站直身体,“或许,我应该在离京之前就解决掉这个麻烦。” 时安夏温温笑道,“长乐哥哥说得对。至于如何解决……” “那就要看她出什么招了。”肖长乐忽然想起时安夏做过的很多件事。 算起来,她所做之事,总结起来都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对!肖长乐眼睛亮了,板正着身体,激动得声音颤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时安夏微笑着点点头,“长乐哥哥聪明。” 肖长乐拱手,弯腰深深一揖,“谢妹妹指点。” 王氏:“……” 唐氏:“……” 王氏和唐氏互相对望了片刻,同时发问,“他俩说了什么?” 两人又同时摇头,似乎都没听懂。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说了不就跟没说一样吗? 可肖长乐是真的触类旁通了。 这日起,待唐氏母女走后肖长乐便开始布局。 他故意把各门房的守卫放得宽松,且叮嘱如果看到鬼鬼祟祟的女子要混进来,就让她进,权当没看见。 各门房虽纳闷主子行事莫测高深,但一个个都是人精,猜出主子在守株待兔。 尤其王氏这两日比往天都活跃得多,开始见人了。 为了配合儿子行事,她自己那点子自卑也就忘到了脑后,积极为儿子张罗起亲事来。 如此,虽说权贵世家对状元郎不感兴趣,可他们家也有庶出女儿啊。再有七品官员若是能攀上状元郎,那也是天大的喜事。 总之这几日王氏很忙,便是与各家的正头娘子们打起了交道。或赏花,或吃茶,愉快得很。 肖府各门大开,方便各家就近出入。 有时门房还打个盹儿,府里出去几人进来几人,都没顾上看。 时婉晴还想正正经经努力一把,可帖子递进肖府,就被退回来了。 肖府是彻底拒绝了邱紫茉,要断她的念头。 邱紫茉得知此事,顿时红了眼,终于逮着机会潜进了肖府…… 第337章 这日时婉晴眼皮跳得厉害,生怕女儿再做点出格的事情收不了场,便是再三交代门房不能让小姐出府。 谁知傍晚时分,到了饭点,她让赵嬷嬷去叫女儿来吃饭。 赵嬷嬷跑了一趟,方才回来报,说小姐和她的贴身丫环都不见了,根本不在屋里。 时婉晴又急又气,把门房叫来问。 门房一问三不知,说没看到小姐出府。 坏了!茉儿去肖家了。时婉晴只觉一股无力涌上心头。 这感觉如此熟悉!上次大早上起来没找到邱紫茉,她就是这般六神无主。 她收拾了一下,带着赵嬷嬷直奔肖府而去。 马车停在肖府门前时,那里已经整齐停满了马车。 显然肖府今日有宴。 赵嬷嬷刚掀了马车帘,便是有小厮过来迎,“夫人可有邀帖?” 时婉晴一噎,脸上火辣辣。正难为情,便是听到一阵喧闹声,又缓缓来了一辆华丽马车。 小厮立刻扔了她,调转头,脸上堆满了笑去迎别人了。 从华丽马车上下来的,正是唐楚君。 今日她来赴宴,只带了钟嬷嬷和几个得用的丫环。 时婉晴将头探出帘外,瞧着一大堆奴仆簇拥着的唐楚君,眼睛一亮。继而想起对方不待见自己,便是很失望地又将脑袋缩了回去。 偏偏今日的唐楚君异常有亲和力,竟然走到她马车跟前喊她,“婉晴来了?要不要一起进去?” 时婉晴坐在马车里遍体生寒。 唐楚君竟叫她“婉晴”! 事出有异必有妖。 一个人平时不搭理你,现在忽然热情邀请你,难道不是别有居心? 可她万般无奈,鬼使神差应了声,“好。”就这么跟着唐楚君进了肖府。 行走间,唐楚君戏谑地问她,“怎的就你一个人?你女儿呢?” 时婉晴被问得心头一跳,努力控制着自己就要喷发的情绪,冷冷道,“你不也是一个人?” “呵呵。”唐楚君笑起来,笑得让人发毛。 时婉晴嫉妒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心里无比烦躁。 今日的唐楚君真是美啊,穿着华丽自不必说,发髻挽得别出心裁,是那种介于贵妇和少女之间的样式。 俏丽不失庄重,端方间又透着明媚的模样。她眉目如画,顾盼生辉。 时婉晴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父亲母亲才刚走,你就打扮得花枝招展,合适么?” 唐楚君嫣然一笑,“有什么不合适?是你父亲母亲刚走,又不是我父亲母亲刚走。” 时婉晴气得两眼发绿,“时家怎的娶了你这么个媳妇!” 唐楚君傲然地扬了一下头,“你当谁稀罕做时家的媳妇呢!哼!” 两人话不投机半句都多,就这么进了正厅。 因着时婉晴是唐楚君带进来的,也就没谁再追问她邀帖一事。 只是一进厅里,两人就分开了。 唐楚君自是先去找了王氏。 时婉晴则趁人不备,到处找女儿。 她心里是真的慌,手心莫名发疼,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开席了。 众人入席。 王氏先是感谢大家来肖府做客,继而说儿子肖长乐不日将赴济州上任,无心成亲,恐辜负大家的心意。 肖长乐长得干净清朗,学识过人,往那一站,一杯酒谢罪,便是消了众人心头的怨。 只要大家都不成,那就放心吃酒了。 今日膳食做得丰盛,还有一些稀有的新鲜瓜果。一时,夫人小姐们都吃得十分开怀。 席间,肖长乐许是多喝了几杯,出了趟厅,回了趟屋。 时婉晴全程都注视着肖长乐。 他一消失,时婉晴就坐立不安,生怕发生点惊悚的事。 不过很快,约莫半炷香不到,肖长乐就回来了。 他一回来,时婉晴那颗悬着的心又放下了。 还好,还好,只要肖长乐在眼皮子底下,她女儿就翻不出花儿来。 就在时婉晴已经把心思放在面前那盘清蒸鲈鱼上时,外间乱了。 听得一阵吵闹声,小厮丫环们都在喊,“不好了,不好了”。 时婉晴的眼皮重重一跳,夹着的鱼肚上那块无刺鱼肉就那么落进碗里。 她的筷子扬在空中,豁然站立,“发生了什么事?” 王氏尴尬地笑笑,“没事没事,府上发生点意外,不碍事。” 她说完就匆匆离席,出去了。 唐楚君一瞧,撵着步子跟出去。 时婉晴没来得及多想,也跟着追出去。 只要有了一两个带头看热闹的,膳食哪有八卦香,便是大多人都追着出去了。 如此,便是去了长长一串。除了一些未出阁的闺女们还被强制留在席间。 …… 时安夏这会子正猫在夏时院里绣新嫁衣。 绣娘没日没夜赶工,到最后收尾的时候,时安夏来添个针脚,就算是自己绣的了。 魏采菱陪着她,眉眼笑弯了,“我可算知道夏儿你的短处在哪里了。” 时安夏不好意思地笑问,“针脚很丑?” 魏采菱拿起来看了看,“还好在里头,看不出来。我就说啊,一个人怎么可以厉害成这样?什么都会,什么都难不倒,原来你没学过女红。” 时安夏泄气地把针线往线筐中一扔,“最不爱绣这绣那了。”她掀眸问,“你可别告诉我,你那件嫁衣是你自己绣的啊。” 魏采菱脸红了红,低着头,“我那件比较简单,不像你这个花样子复杂。再说,你贵为公主,规制跟我不同的。” 时安夏还是惊了,“真的是你自己绣的?我以为是绣娘代劳的。” “我闲着也是闲着,就绣了。” “嫂子,你才是冰雪聪明,什么都会。”时安夏由衷道。 两姑嫂正聊得开心,北茴进来报,“姑娘,那边来人说,紫茉姑娘进了肖府,大姑奶奶跟着咱们夫人也进了肖府。” 时安夏点点头,“再探。” 北茴应了一声,退出门去。 魏采菱忧心忡忡,“你说,邱紫茉真会自己送上门去?她一个姑娘家,哪来的勇气?” 时安夏温温道,“自作孽,不可活。采菱姐姐,你是不是觉得如此行事太狠毒了?” 魏采菱默了一瞬,才坚定摇摇头,“不,你说得对!对坏人宽容,就是对自己残忍。总有一天,宽容会害了自己。” 时安夏将针线筐搁到一旁,“拿今日之事举例。邱紫茉悄悄混进肖府躲起来,是她要暗算长乐哥哥。对吗?” 魏采菱点点头。 时安夏又道,“若是我们把她抓住,撵出门去,她肯定很气愤,怀恨在心,便是想着下一次换个别的方法再来害人。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第338章 魏采菱轻叹口气,“道理我都懂。我就是觉得……唉……” “你是怕她污了建安侯府的名声?还是担心她毁了自己的一生?”时安夏瞧着嫂子紧锁的双眉,不由笑道,“做了当家主母的魏姑娘,原来也有想不通透的一面?” 魏采菱双颊一红,“我,我就怕做不好侯府的当家主母,惹人笑话。” “谁能笑话你?”时安夏道,“心软容易吃亏。嫂子,建安侯府的名声原本就不好,所以你不用太在意这个。还有邱紫茉,她是邱家的人,再怎么算,也算不到你头上。” 其实大家总说,一个家族的某个女儿毁了名节,会影响所有儿女小辈们的亲事。 那只不过是你本身不够强大而已。 一旦有利益驱使,譬如现在的建安侯府,即使会因邱紫茉的名声带来一些负面影响,只要时云起一年后入仕,三年后再参加殿试,建安侯府的声望一样如日中天。 到时来求娶时家女儿的权贵世家得排着队,谁会在乎你一个外嫁女的女儿带来的污点。 如果在乎,那只能说明你实力还不够,不足以抵销污名。 “不过……”时安夏悠悠地说,“我猜,今日这场戏,不会太尽兴。” “为什么?”魏采菱不解,“你是说邱紫茉临阵退缩?” 时安夏拿起桌上的茶杯,放至唇边轻抿一口,才淡声道,“邱紫茉倒不会临阵退缩,应该会是长乐哥哥临阵换了结局。” 魏采菱好奇地问,“为什么?” 时安夏将茶杯放回桌上,淡淡笑道,“因为这阴私的手段,不符合读书人的清风傲骨啊。” 肖长乐是什么人?是读圣贤书长大的少年。心中自有明月,头上自有阳光。 虽说计是好计。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谁造的孽,谁自个儿受。 可!他清风朗月的心里,容不下半点污秽。 他终是下不去手,要让一个女子的清白,毁在他眼皮子底下。 肖府。 那会子众人还以为有多大个热闹可看呢。 毕竟婵玉公主府闹的动静太大,处处都是让人嚼一年舌根都嚼不完的料,便是以为肖府也如此。 谁知,竟是从草丛里钻出来一条蛇,把丫环婆子们吓得吱哇乱叫。 老花匠不怕,徒手抓蛇,让大家开了回眼界。 众人便是三三两两回了席。 王氏也招呼着众人吃饱喝足,还准备了礼品让大家带走。 宴席办得很成功,肖府终于安静下来。 眼见时婉晴也大摇大摆走人,还顺手接了个礼品,王氏沉下脸来,“邱夫人,留步。” 时婉晴虚惊一场,此时心情不错,以为对方说自己没有邀帖,便是伸手一指唐楚君,“她带我来的。” 王氏也不多话,只嫌恶道,“邱夫人跟我来。” 时婉晴刚放松的心情又提到了嗓子眼,“出什么事了?” “哼!”王氏见儿子改了结局,心里本就不爽,如今得这一问,顿时火冒三丈,“出什么事!带你去见一个四处乱睡的娼妇!” 王氏说话惯来和气温柔,现在的语气,那简直就是轻贱到了极点。 时婉晴的眼皮又开始跳了。 她忘了是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还是左眼跳灾右眼跳财,反正她现在是眼皮乱跳。 肖长乐站在外头,喊了一声,“母亲!” 王氏气得瞪他一眼,不理他,便是继续往前走。 肖长乐垂头丧气,不敢抬头。 唐楚君低声问他,“怎么跟说好的不一样?” 肖长乐羞红了脸,“总,总觉得,总觉得……” 唐楚君轻轻叹口气,“你这孩子啊,就是太正直了。”她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微微一笑,“别气馁,想必经过这一遭,肖家与邱家交恶,她们也讹不到你头上了。” 肖长乐没敢回话,只是低垂着头。 几人走到一个屋子前停下。 王氏站在门口,冷冷对时婉晴道,“邱夫人养出这么恶心的东西,想来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时婉晴:“!!!”一口血就要吐出来。 可心跳得太快了,快到她根本没有力气与王氏互骂。 因为那一刻,王氏已经推开了门。 这是一间很简陋的屋子。 屋子里有一个穿着布衣的男子,是花匠的儿子。他正局促地站在床边。 床上睡了个女子,披头散发……时婉晴瞳孔剧震,脱口而出,“茉儿!” 她冲进去,想也没想就揭开了被子,“茉儿,你怎么了!” 床上躺着的正是邱紫茉。她身穿红色肚兜,裸露着肌肤,一副失身的样子。 时婉晴目眦欲裂,“你们!你们到底对茉儿做了什么?” 王氏鄙夷地呸了一口,“我们对这娼妇做了什么?这可是我家下人的房间!她自己钻进下人的房间,脱得干干净净钻进男人被窝!你好意思问我们做了什么!” 那布衣男子局促道,“是她自己脱了衣服缠上来!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把她打晕了,打晕了而已。” 时婉晴不笨,刹那间已经想通了所有事情。 肖家就是故意趁乱放邱紫茉进府,然后肖长乐故意装作喝多了,出了正厅,进了下人的屋,然后再从窗户离开,回到席间。 邱紫茉就以为肖长乐醉在里面,悄悄进了屋,黑灯瞎火脱了衣服钻进了被窝。 她的丫环在外头故意惊动众人,想要引人来看这一幕。好让肖长乐百口莫辩,就只能不得已娶了她。 谁知被窝里早就换了人,根本不是肖长乐。 那满大厅吃席的,都是证人。 可肖长乐是读书人,终是清风傲骨,玩不得这种阴私手段,便是叮嘱花匠的儿子,到时不能成事,直接将人打晕。 这边又叮嘱花匠弄出点动静来。 花匠平日里就爱养蛇,便是把蛇放出来,再徒手抓住,如此满足了大家的好奇心。 王氏道,“也就我儿心善,否则今日夫人们将大饱眼福看你女儿的活春宫。” 时婉晴羞红了脸,被王氏训得半个字都辩解不了。 就在这时,邱紫茉悠悠醒转。第一句话便是,“肖公子……” 时婉晴只觉一种莫大耻辱在脑中炸开,上前对着女儿就是一巴掌。 第339章 时婉晴那一巴掌打得极狠,把邱紫茉脸都扇得偏向了一边。 刹那间,想起了儿子所说的“羞耻之心”,在这一刻羞耻达到了顶点。 王氏刚才字字凌厉,“带你去见一个四处乱睡的娼妇!” “邱夫人养出这么恶心的东西,想来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些话反复在她脑中炸开。 她面红耳赤,听到女儿那声荡到了极致的“肖公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时婉晴粗暴地将衣裳套在女儿身上,声音里带着滔天怒气,“你不听话!你为什么不听母亲的话?我说了给你另找婆家!肖家看不上咱们,咱们就不要再纠缠下去了!” 邱紫茉被母亲狂怒的样子吓坏了,便是意识到计划败露。 她掉进了别人的陷阱! 是时安夏! 今日的手段和上次的手法如出一辙。 她眼里闪烁着癫狂之色,猛然撕扯着衣服,大哭,“反正我和肖长乐睡了!他必须娶我!必须娶我!不娶,我就报官!” 听着这么不要脸的话,王氏气得浑身发抖。 一旦报官,儿子哪里还能说得清楚? 儿子实在太菩萨心肠了! 一个状元郎背上这样的污点,仕途就毁了啊! 王氏无助地去看唐楚君,眼泪在眶里打转。 唐楚君拍拍她的手,淡淡开口,“好,报官。” 时婉晴心里咚的一声跳。 她怕唐楚君! 怕唐楚君背后的时安夏! 现在这种认知就像一条绳子锁着她的咽喉。 时婉晴还没开口求情,就听肖长乐的声音在外头响起,“你们可算来了!” 来的,是马楚翼。 太难了!自从认识这帮人,他几乎就没歇过。 这次是私活儿!领不到功劳的那种!纯帮忙! 马楚翼沉沉一声吼,“让让!东羽卫执法!” 随着他一声令下,五六个东羽卫跟在他身后进了屋子。 马楚翼视线扫过去,见里面姑娘衣衫不整,便把目光移开,“这是谁的屋子?” “是小人的屋子。”花匠的儿子叫谢运强。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马楚翼皱着眉头,不耐烦地问。 谢运强指着邱紫茉,“这个女子好不讲理,上来就钻被窝。小人没办法,只得把她打晕了。现在她母亲来领她走,她还不肯走,要赖上我主子。说我主子若是不娶她,她就要报官。” 马楚翼凌厉的视线再次落在邱紫茉身上,“你要报官?那就跟我们东羽卫走一趟。私闯民宅,污人名声,这可是要下狱的!” 此话一出,邱紫茉还想张嘴说什么,也只得悻悻闭了嘴。 她原想耍赖,要死要活逼着肖长乐娶了她。 只要肖长乐重名声,就不会愿意报官。 可现在东羽卫来了!还是肖长乐自己报的官。 他摆明了不想捂着这事,根本就不怕污了名声。 邱紫茉心道完了。 时婉晴狠狠闭了一下眼睛,抬起头来,朝着马楚翼福了一福,才道,“小女有癔症,今日叨扰了大家,还请众位原谅。妾身这就带小女离开,我们不报官,不报官。今日之事跟肖家无关。” 她忙替女儿整理好衣衫,想带着女儿逃之夭夭,再也不要出现在这些人面前。 可惜事与愿违,她刚扯着女儿从屋里绕过东羽卫出来,就撞上一双骇人的眼睛。 那眼睛血红得像是要吃人。 时婉晴错愕地张了张嘴,脑子嗡嗡的,“老,老爷……” 对方顺手一巴掌打在她脸上,“你把女儿养成这副德性!我邱家祖宗的棺材板都要盖不住了!” 他这一巴掌打得极实,想必是受了这么多年的窝囊气,现在全攒在这一巴掌上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时婉晴的丈夫邱宏远。 邱家原先也在京城,邱宏远的父亲邱尚岳当年是诚阳侯。 两家也算得上门当户对。 谁知时婉晴刚嫁过去不久,诚阳侯就犯了错,被削爵贬去了汇州。 早几年前诚阳侯的案子被翻出来,查实其只是受了牵连。 明德帝松了口风,让那个案子受牵连官员们的后代可重新进京为官。 邱宏远思绪就活络起来。他是想趁着儿子邱志言上京城赶考的机会,自己也跟着进京谋个小官。 就算在京城做个小官,也比在汇州那地方强。 他想着,如果儿子考了状元,他不也跟着水涨船高? 谁知传回汇州的消息,竟然是他儿子没去考科举,失踪了。 邱宏远心急如焚,马不停蹄上了京城。 他刚敲开建安侯府的大门,就被侯府的当家主母魏氏派人送来了肖府,说是时婉晴母女都在这里。 他打听了一下,这是状元府啊! 邱宏远原本心头一喜,觉得妻子行事妥帖,竟然找了个状元女婿。 谁知刚到肖府门前,就见东羽卫也来了。 他不动声色跟着东羽卫进去,亲耳听到了妻女在京城干的丑事。 早前有多喜悦,现在就有多没脸。那种恨不得把妻女打死的心情,全都汇集在这一巴掌上。 邱紫茉此时灰头土脸,不敢看邱宏远,垂着脑袋喊了一声,“父亲。” 邱宏远正在气头上,顺口一句吼了过去,“我不是你父亲!你也不是我女儿!” 这话!瞬间提醒了邱紫茉。 她原本低垂着的脑袋,缓缓抬起来,双目猩红,开口真就是字正腔圆,口齿清晰,声音亢奋,“对!你说对了!你本来就不是我父亲,我本来也不是你女儿!我是母亲和二叔的女儿!” 时婉晴:“!!!”万箭穿心! 邱宏远:“!!!”万箭穿心! 在场的所有吃瓜群众:“!!!”还有这事? 邱紫茉一喊出口,就知坏事了。 她就算再没脑子,也知这种事不能瞎嚷嚷。否则她的身份何等尴尬,就不是嫡女了啊? 她眼泪哗啦啦流得好诚恳,“父亲,我胡说的!我胡说的……我是您的女儿,我一直都是您的女儿……” 她不解释还好,邱宏远还能猜是不是说的气话。可这后头补的话,才是真正当头几棒,只叫他头晕目眩,眼前飞的星星全是绿色。 邱宏远目眦欲裂,大喝一声,“老子要休妻!” 当晚,时婉晴就被休了。 被休的原因,是犯了七出的“淫佚”。她和她那个女儿邱紫茉,全都要被彻底赶出邱家。 时婉晴的嫁妆,也一样都别想拿回来。 邱紫茉终于知道闯祸了。 第340章 邱紫茉娇纵惯了。 在家时因着左右逢源,很得长辈们欢心。不是爹疼,就是二叔疼,能不飞扬跋扈吗? 私底下她不止对庶出兄弟姐妹阴狠毒辣,对堂兄弟姐妹一样呼来喝去。 她母亲是建安侯府嫡长女,光这身份,就够她张扬横行,家里没人敢惹她。 在邱紫茉知道了母亲的秘密后,更是肆无忌惮。她早就想过,若是母亲在亲事上不让她如意,她肯定是要用这个秘密拿捏母亲。 只是做梦都没想到,在这种情形下,把秘密捅爆了。 邱紫茉彻彻底底知道闯祸了。 她哭着跪到了母亲面前,“女儿错了!母亲,对不起,女儿错了!女儿真的错了!求母亲原谅!” 时婉晴的眼泪哭干了,嗓子哭哑了,整个人神思恍惚,“你现在开心了。” 邱紫茉跪着摇脑袋,“我当时气昏了头!母亲,都是女儿的错,您原谅女儿!等女儿嫁了人,女儿一定好好孝敬您。” 时婉晴阴恻恻地看着女儿,“呵呵,你还想嫁人?” 邱紫茉一窒,抬起带泪的眼,“母亲,我不嫁肖长乐了。女儿一切听母亲安排。” 她忽然想起早前母亲替她精打细算,早早筹谋起来。说让她和邱红颜一起嫁到同一家,她为主母,红颜做妾。 她只需要把红颜的孩子拿捏住,以后那些脏事全让红颜一手操办。 母亲是真的为她着想啊!可她却捅了母亲一刀。 邱紫茉悔得肝肠寸断,哭得十分伤心,“母亲,女儿错了。女儿知道母亲一颗心都向着女儿……” 她扑到母亲跟前,“女儿以后听母亲的话好不好?你让红颜跟我嫁同一家吧。像早前您说的那样。以后我在夫家站稳了脚跟,必会报答母亲。” 时婉晴瞧着自说自话的女儿,只觉讽刺至极。 这时候还想着让红颜跟她嫁同一家? 时婉晴不明白自己当时是有多丧心病狂才会这样算计红颜啊!分明红颜也是叫她母亲的。 她是这一刻才发现,如果一个人有了“羞耻之心”,便会反复衡量自己所做之事。 她今夜是被女儿“羞耻”到了。 再想到早前那次,她跟疯了一样和女儿一起想把时云起拖入泥泞。 那真就是羞耻到了极点。 恍惚中,时婉晴耳边仿佛听到了一个声音。 那是儿子在说,不如,你去死吧。 她似乎打了儿子一耳光,“混账!我是你母亲!你叫我去死!你就这么跟母亲说话!” 儿子哈哈笑得苍凉,“你看看你养的女儿,如今是个什么德性?你再看看你的儿子,又是什么德性?” 时婉晴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回忆,泪流满面。她喃喃的,“言儿,你是要逼死母亲吗?” 她用双手捂着脸颊,泪水汹涌澎湃。 邱紫茉以为母亲是因为被休了才哭,安慰道,“母亲,明日我去求父亲。等他消气了,咱们就能回邱家了。他写的休书还没在官府登记,还有转圜余地。” 时婉晴闻言,怔了一下。 是啊,光是一纸休书,怎能作数? 她不会如他愿的! 她不能被休! 这么想着时,眼泪渐渐止住了。空洞的眼神,也凝了光。 时婉晴伸手摸了摸邱紫茉的脸,语气是无奈的温柔,“茉儿,这话我只说一次,你一定要记在心里。” 邱紫茉见母亲情绪好了许多,心里安定下来,“母亲,您说。” 时婉晴道,“其实你是你父亲的女儿,不是你二叔的女儿。” 邱紫茉忙点头,才不管是真是假呢。对她来说,自然希望是父亲的女儿。 二叔嘛,偶尔要点好处便罢了。 时婉晴也不管她听不听得进去,“是你二叔误会了。我跟你二叔……在一起,最初是因为你父亲娶小妾。外头进来的女子,我都忍了。可他连我屋里的丫头也不放过,还背着我……我是报复,报复你父亲。可你,真的是你父亲的女儿……” 邱紫茉也不知道母亲说这些有什么用。 这套说辞,就算拿到父亲跟前,难道就有理了? 她心头冷笑,脸上乖巧。 时婉晴说累了,便是站起身去了趟厨房,亲手做了两碗面。 邱紫茉一碗,她自己一碗。 吃完了,邱紫茉就回房睡觉去了。她折腾这一天,又受了大刺激,自然是累了。 时婉晴召集下人们过来。 这宅子小,原本也没几个下人。加上贴身赵嬷嬷,总共也就四个人。 早前那些丫环们,全被她发卖了。 时婉晴道,“我被邱家休了,往后养不活你们。身契都还你们,这月的月钱也一并发了。明日天一亮,你们就收拾东西走,不用来侍候我了。” 这几个下人,并没跟她许久。只赵嬷嬷是她从汇州带来的,十分舍不得,“夫人,老奴……” 时婉晴打断她,“赵嬷嬷,别说了,我意已决。” 赵嬷嬷无奈地叹口气,转身出了屋子,歇着去了。 半夜,时婉晴进了邱紫茉的房间。 她掌灯看了女儿许久,最后终于将绳子套在了女儿颈项上,狠狠一用力…… 次日,赵嬷嬷去给主母告别时,发现其吊死在房中。她大叫一声,便是报了官。 消息传到建安侯府……时婉晴母女双双死于宅中。 魏采菱这个侯府主母感觉好崩溃。 怎的侯府又死人了!她这刚嫁进来几天啊! 本来就因为孝期连成亲都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现在又……且,每次都走两个。 唉! 时安夏也没想到事情的走向会是这样。昨夜肖府发生之事,北茴已经回来说过了。 她梳洗停当,便是去了主院找魏采菱,“嫂嫂,你欲如何处理此事?” 魏采菱想了想,“在官府册子上,大姑母还是邱家人。这事恐怕还得邱家出面才好。我已经派人去邱家祖宅通知他们了。夏儿,你说我这么做,对不对?” 时安夏温温道,“别紧张,按你想的办就好。我觉得大姑母寻短见的原因,很大一部分就是不想让邱家休了她。” 魏采菱刚嫁进来,人都没见过,也不知道其中原委,只能茫然点着头。 一大早上,邱宏远还没起床,就接到建安侯府派人送来的消息。 时婉晴和邱紫茉母女死了。邱紫茉是被她母亲勒死,时婉晴是自己吊死的。 他呆愣当场,脸黑得跟锅底一样。 就想骂一声这个疯女人,你死也别死在我邱家啊! 他原本还想着早上就要拉时婉晴去官府审定备案呢,结果人没了,非要死在邱家。 下人来报,“老爷,侯府派人来请您去商议后事。” 邱宏远琢磨了一下,才道,“那就走吧,建安侯府现在就没个正经当家的,不用怕……” 第341章 邱宏远自汇州远道而来,还处于眼盲耳聋的阶段。偶尔在路上听人说起“海晏公主”或者“云起书院”,那是一点都联想不上建安侯府。 且,有的人是过目不忘;他却是真正达到了言帚忘笤,说东忘西,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忘我境界。 他还以为是几年前的建安侯府呢,那是一点也没将之放在眼里。 在邱宏远看来,建安侯府跟他家一样,没落了。细究起来,恐怕还不如他家呢。 他家至少还有几个年长的撑着,建安侯府已沦落到由着一帮孩子在主事。 邱宏远打听了一下,为何发妻不住侯府,要住外头? 原来是上面老的没了,中间搬的搬了,散的散了,最后世子头衔落在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身上。 这侯府的当家主母,就是个刚成亲没几天的小娘子。 说白了,门儿都还没认齐呢,要怎么插手这七大姑八大姨的事儿? 这也是他昨夜敢当众休妻的底气。 否则就他们家那破落样儿,就算知道发妻犯了七出,别说没证据,就算有证据,他也不敢得罪这门亲戚。 现在就不同了。那帮孩子肯定镇不住场子,他就不信,他这么大个爷们往侯府里一站,人家还能给他脸子看。 而他休妻的目的,自然是瞅准了发妻那点嫁妆。 要在京中谋职,少不得需着银子铺路。他手头紧,拿什么打点? 正不知从哪下手呢,就递了个借口过来,让他休妻。 他只恨不得连夜就去官府登记在册。 邱宏远一辈子都被发妻用建安侯府的名头压着,早就生了厌烦。他唯一的反抗方式,就是娶妾室恶心她。 而她变本加厉在家里作威作福。一宅子老少大小,哪个不怕她? 就这种情况,邱宏远要想从时婉晴手里扣出点嫁妆为仕途铺路,简直是痴心妄想。 她是巴不得他没出息,好衬得她这侯府嫡女高高在上。 邱宏远想过,就算这事不是真的,他都要把这事钉死。 却万万没想到,时婉晴硬朗要强了一辈子,竟这般不堪一击,寻了条死路。 这下子,人死了,反倒不好办了。 邱宏远心里正琢磨着要如何把后事扔回给建安侯府,还能若无其事霸占发妻的嫁妆。 他刚抬脚上了马车,心腹小厮怀宿就气喘吁吁跑来,跟着上了马车。 他道,“爷,打听过了,建安侯府最近风头劲啊。他们家出了个皇上钦封的公主。” “什么?”邱宏远疑心自己听错了,“谁封了公主?” “是夫人的亲侄女儿,也就是如今建安侯府世子的亲妹妹,这月刚封的海晏公主。”怀宿打听到这个不难。 随便一问,就有许多人津津乐道,说起这位海晏公主如何如何了不得。 人家不止成了大儒的先生,还有万人为她证名。据说当时场面十分澎湃,连皇上都亲自到场,还为她传了口谕,意思是,乱传她闲话的,都要砍头。 邱宏远一时半信半疑,“他们家……这般厉害了?” 一时又觉得传言未必能信,京城的东西都玄得很。 就,先去看看吧。 邱宏远知道这些小道消息后,再踏进建安侯府的门楣便已经不如早前松快,多少存了点敬畏之心。 说白了,这也是一个看人下菜碟的主。 邱宏远等人一路被带进了偏厅。 他见侯府的小厮丫环们着装干净整洁,行事利落,心头莫名忐忑起来。 便是在他的忐忑中,迎来了建安侯府世子时云起,以及当家主母魏采菱。 相互见完礼后,时云起坐下开门见山问,“听说昨夜您将我大姑母休了?” 邱宏远观侯府世子约莫十六七岁,看起来比他儿子邱志言还要小上几岁。 他忐忑的心这才安定了些,怒气显现在脸上,“嗯,是,有这回事。” “理由呢?”时云起沉着眉眼。 “七出的‘淫佚’。”邱宏远道。 “证据呢?”时云起再问。 他讨厌大姑母是一回事,但到底大姑母还是他们建安侯府的人。如今死在外头,对方还想撒手不管,连嫁妆都吞了,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邱宏远张口就来,十分气愤,“这还要什么证据?时氏不守妇道,茉儿亲口说自己不是我女儿,是二弟的女儿,很多人都听到了。” 时云起也不恼,只问,“昨日城郊死了个商户,你们干的吧?” 邱宏远一惊,“你胡说些什么?” 时云起眸色淡淡,面不改色,“难道不是?可外面已经有人在传了。说有几个姓邱的人,见利忘义,抢人银子,顺手把人杀了。” 邱宏远怒了,“岂有此理!红口白牙,凡事要讲证据!” 时云起忽然清冷又轻谩地笑了一声,“这还要什么证据?反正就是上嘴皮碰下嘴皮的事儿。” 邱宏远:“!!!”合着在这敲打我呢!倒是小看了他! 邱宏远正欲发难,就见时云起朝身边小厮示意了一下。 小厮递上一份用鲜血写就的遗书。 邱宏远看得直骂娘。 遗书上说,邱宏远污她名声,以莫须有的罪名休妻,意图霸占她的嫁妆。 她唯有用自己和女儿的生命抗争。 若邱宏远还有点良心,应以主母嫡女礼制将她和女儿葬入邱家祖坟。如此,她名下的嫁妆,将全部归她儿子邱志言所有,其余任何人不得染指。 若邱宏远坚持休妻,希望娘家建安侯府替她把所有嫁妆收回来。且,以欲侵占嫁妆,休妻逼死她们母女的罪名状告邱家。 遗书末尾,特别提到,她这一生愧对建安侯府,尤其愧对世子时云起。若有来生,愿做一个和气慈爱的大姑母。 与遗书放在一起的,是时婉晴一长串的嫁妆单子。哪些她用完了,哪些还存在邱府,都一一注明。 做过主母的人,在最后走的时候,把事情交代得清楚明白,没有丝毫含糊。 字里行间表达着一个意思,她可以死,但嫁妆得拿回来。否则就得以主母规制迎她入邱家祖坟。 如此一来,她就身家清白了。 邱宏远的脸色极为难看,却偏偏不知要如何反驳才好。 若是当面锣对面鼓,他还能跟时婉晴对骂一番。这人都死了,他现在说什么都是往死者身上泼脏水。 因为他没有证据! 就算邱紫茉站他面前,他也没有哪一点证据敢说女儿是他弟弟的女儿。 毕竟,他和他弟弟的长相也有些相似。 就,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邱宏远气得很,“后事得你们建安侯府操办!” 第342章 后事需由建安侯府操办……邱宏远说这话是有理由的。 他们邱家远在汇州。如今天气热了,尸身就算运过去也腐烂了。而他回京刚一天,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说一句“人生地不熟”都不为过。 他要怎么操办后事? 这不是在你们建安侯府的地盘吗?她不是你们大姑母吗?你们操办一下后事又怎么了? 时云起闻言,半点不动怒,只淡淡道,“既然邱家是这个态度,那一切便由我建安侯府作主吧。” 邱宏远松了口气,心里又呸了一口。时氏脸真大,还主母规制入邱家祖坟,想什么美事! 但听时云起吩咐下人,“把大姑母和表妹的尸身抬到官府门口去摆着。本世子倒要看看,邱家主母的后事到底该谁管?” 邱宏远目瞪口呆,“等,等等……” 建安侯府现在行事这般不讲究了吗?怪不得时氏都不住在娘家,被赶外头住去了。 他身边的小厮怀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侯府这脸面……呵,也是不打算要了。” 一直没说话的侯府主母魏采菱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淡淡发话,“掌嘴!” 她身后的邢妈妈便是利落从主母身后走出来,上前对着怀宿的脸就啪啪两耳光,“主子说话,几时轮得到一个下人插嘴?” 邱宏远平素最宝贝这个怀宿,顿时急了眼,“这又不是你们家的奴仆!建安侯府好大的架子!” 魏采菱这才抬起头来,正色道,“第一,你们如今脚底下踏着的,正是我建安侯府的地盘,自然遵的就是我侯府的规矩;第二
相关推荐:
小裤衩和大淫蛋情史(H)
姑母撩人
倒刺
我的师兄怎么可能是反派
大唐绿帽王
综漫:开局就打宿傩?
归宿(H)
偏执狂
铁血兵王都市纵横
我曝光前世惊炸全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