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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 还“以吾之名”!百官都瞎了吗?此女一身江湖匪气,肯定是在外流浪染上的,否则哪个世家的正经闺女能这么说话? 但,他只敢腹诽,一个字都不敢往外蹦。 毕竟明德帝下过死命令,凡散布关于海晏郡主谣言者,一律处以极刑。 他不想找死。 刘主审官便是问,“海晏公主,那要开始审吗?” 时安夏认真更正,“刘大人,不是审,是问询。本公主才是被迫害的人。为官者,要注意措辞,您代表的是朝廷的脸面。” 刘主审官:“……” 这活儿没法干了啊!心好累! 李仕新:“!!!” 梅秀居士:“!!!” 马楚翼:回避,是我今宵最好的归宿。还好我回避了,坐在上头的都得受虐。 刘主审官从善如流道,“好,那本官开始问询。准备好了吗,海晏公主?” 海晏公主时安夏乖乖巧巧坐在齐公公亲自给她搬来的凳子上,声音清脆好听,是少女才有的稚声,“准备好了。刘大人请,本公主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刘主审官尽量和善地点点头,在脑中默了默措辞,才问,“海晏公主,您今日进宫做什么来了?” 时安夏答,“父皇前些时日封赏我为公主,原本早该进宫谢恩。可我还在孝期,就延后了。如今我祖父祖母已入土为安,我就进宫谢恩来了。哦,对了,父皇说,他不忌讳这些。” 刘主审官从这字里行间听出来明德帝的宠爱,继续问,“你是从御书房出来的,对吗?谁送你出的宫?” 时安夏答,“对,我从御书房出来,是父皇派了个公公送我的。具体叫什么,我不知道。” 刘主审官看向齐公公,“敢问齐公公,能不能说说是您手下哪位公公送海晏公主出宫的?” 齐公公心道,这位刘大人还是很厉害,一下就触碰到真相了。便是淡淡一笑,点点头,“咱家这就派人去给您请人吧。” 刘主审官心头一跳,感觉真相恐怕就在这位公公身上了。 未等把人找来,梅秀居士心情极度悲伤,外加沮丧,出口便是疾言厉色,“若是贵妃娘娘真要害海晏公主,为什么那张手帕不在海晏公主身上?又为什么海晏公主毫发无损?这里面定然有鬼!刘大人,您一定要好好查!” 为官者,最厌恶的行为,就是在自己做事的时候,有人来教自己做事。 尤其更厌恶的,是被一个妇人教自己做事。 刘主审官当即就黑了脸,缓缓侧过头去,“李夫人这么能干,不如你来审案?” 梅秀居士一噎:“……” 李仕新打圆场,“拙荆不是那意思,还请刘大人海涵。” 刘翰森冷哼一声,“办案之地,乃正法高堂。岂容女子多言!李大人这家教不太好啊!” 大家都是正三品的官,我又不低你一等。 往日你高高在上看不起我,不就是仗着有个女儿是贵妃娘娘吗? 如今这贵妃娘娘都死了,还死得十分不高明不体面。你现在跟我翘个屁! 梅秀居士脸涨得通红。她一生受人尊敬,被人追捧,生个女儿又美貌如花,才情横溢,还贵为贵妃娘娘。 平日里她就清高得从不与底层人接触,张口闭口就是“为官清正”,“傲骨清风”。 如今被人指责成这样,顿时觉得……世态炎凉,人心不古。 她女儿才刚死,这些当官的就来落井下石。 场面一度僵持得尴尬。 还是时安夏打破了双方的冷寂,“照李夫人的说法,就是贵妃娘娘居心不良要害死本公主,可本公主没死,就很对不起李家,是不是这意思?” 李仕新被搞得头大如斗,摆了摆手,“不,拙荆不是这意思。她只是想找出真相。” 时安夏固执地摇头,“不,本公主听到的,就是这个意思。好像本公主死了,才能合了李夫人的意呢。” 她说完,侧过头问,“齐公公,你听到的是这个意思吗?还是我理解有误?” 齐公公阴沉沉地答,“咱家听李夫人也是这个意思。李夫人丧女之痛固然让人同情,但别忘了,海晏公主才是被迫害的人。她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全是仰仗隆恩护体。可怜哟,海晏公主!” 时安夏深以为然,端方平静地点点头,说了句真话,“对,隆恩护体,本公主才能在贵妃娘娘的迫害中活下来。” 两人的话听在别人耳里,全是恭维。殊不知,真的是隆恩护体。 因为西影卫韦行舟到了。 第315章 韦行舟来了。 他穿着黑色专属影卫官服,臂上绣有个“影”字。 人不算高,长相普通。若是刻意敛下眉目,他就是扔人堆里都让人找不到。 但此刻,韦行舟双目炯炯,行走如风。 他进来朝着主审官刘翰森一拱手,算是打了招呼。 西影卫虽无官阶品级,但地位超然。 众人一见他,都站起来行礼。 韦行舟开门见山道,“今日送海晏公主出宫之人,正是在下。” 在韦行舟进门时,刘翰森就已然猜到。他还没发话,却是李夫人陡然提高了音量,“为什么公公变成了西影卫?这里面有阴谋!我女儿是被冤枉的!我女儿是被害死的!” 李仕新面色骤变,想捂住妻子的嘴都来不及。 西影卫是明德帝的西影卫。 如果这里面有阴谋,要害死他女儿,那就是明德帝想他女儿死! 这是能说的吗?这是能随意嚷嚷的吗? 李仕新厉声喝道,“闭嘴!” 李夫人哪里肯听,就像是抓到了对方的一个突破口,就要一脑门扎进去,恨不得挖出个血洞来,“今日西影卫若是不能给我女儿一个说法,那我今日便是赌上李家上下全族的性命,也要告御状去。” 韦行舟便是冷冷回敬,“好啊!那就赌上你李家上下全族的性命,去告御状吧。希望你说到做到,不要怂!” 李仕新只觉灭顶之灾的天罗地网,就那么从头上罩下来。 他倏然怒瞪着妻子,沉声道,“你一个妇道人家在外多什么嘴!” 李夫人这会子也忽然醒悟过来。可自来把尊严看得比天高的人,哪里受得住在外头被丈夫下了脸面,便是借着丧女之痛,哇的一声哭出来。 韦行舟视若无睹,径直坐下,淡淡道,“刘大人,请。” 刘主审官小心翼翼在心头默了一遍措辞,才问询道,“您说今日是您送海晏公主出宫的?但海晏公主却说是一位公公送她出宫。这您有什么解释吗?” 韦行舟见对方用了敬语,问话语气也是公事公办,倒是十分满意主审官的态度,“海晏公主第一次进宫时,被恶奴带去宫里绕了好几个时辰。皇上担心宫里有人对海晏公主不利,便令我扮成太监护送海晏公主出宫。” 刘主审官抓到了中心思想,“所以您的行为,是皇上的意思。” 韦行舟点点头,视线淡淡扫过李仕新夫妇,“不止如此。皇上有言,恶人犯错,若只是罚跪禁足,实在是太便宜她了。应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其自食恶果。” 李仕新夫妻俩面色难看至极。 这就是专门针对他们女儿啊! 也不知道他们女儿怎的这般想不开,和一个没长大的小丫头斗什么气? 值得她一个贵妃自降身份动手吗? 夫妻俩一时气得心揪,又是难过,又是气愤。 刘主审官手心里全是汗。 这这这,就是皇帝在清理门户啊!那还审个什么劲儿? 他硬着头皮继续道,“请影卫大人详细说一下这一路的过程吧。” 韦行舟道,“我送海晏公主出宫,途中遇到李贵妃。是李贵妃主动问,这是不是海晏公主?后又主动要求由她送海晏公主出宫。在这过程中,我见李贵妃将一块手帕悄悄塞到海晏公主身上,而海晏公主完全不知情。所以我又趁其不备,将那块手帕送还给了李贵妃。李大人,这叫物归原主,对吧?” 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是李贵妃用那块沾有特殊玉露的帕子害人在先,而西影卫不过是物归原主而已。 李夫人的眼泪夺眶而出,全身都气得颤抖,“太狠了!西影卫太狠了!你完全可以把帕子扔掉,保下贵妃娘娘的命!” 韦行舟像看蠢材一样看着李夫人,眉梢漫出一丝不屑,“西影卫是你家请的府卫吗?我有什么义务保下贵妃娘娘的命?” 李夫人泪如泉涌,理所当然,“她是皇上的贵妃!她就是你的主子啊!” “我的主子只有皇上一人!还请李夫人慎言!”韦行舟已经极度不耐。 这时候李仕新出声了,“敢问海晏公主,当时您也在现场,为何能毫发无损呢?” 就连如意都被蜇得满头满身包,说话困难,海晏公主却是完全无事。那些蜜蜂就跟绕开她走似的。 这是他能想到最大的疑点。 一旦这个疑点解释不清,那么海晏公主就很难置身事外。 时安夏想了想,从身上解下一个香囊,“兴许是因为我带了这个香囊荷包。这是我母亲给我的,她担心我被蚊虫叮咬,里面便加了几味驱蚊的药材。” 刘主审官立刻让候在外头的太医检查香囊。结果如时安夏所说,确实香囊里有驱蚊虫的药材。尤其里面还有几味十分稀罕的药材,在市面上价值千金。 此案再无存疑,刘主审官饿了,想早点回家用膳,“本官对此案的来龙去脉已经查清,可以结案了。李大人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李仕新是没有要问的了,很绝望。 可李夫人不死心,还有要问的,“凡事都讲个根源。敢问海晏公主,您此前跟贵妃娘娘可见过面?” 时安夏摇摇头,“没见过。” “那她如何会无缘无故害你?”李夫人厉声喝道,企图以声音大来掩盖恐惧,以达到气势摄人的目的。 谁知时安夏半点不害怕,也像看个蠢材一样看她,“李夫人你问我?我还问你呢!她是你女儿,你们母女定然心灵相通吧。那你来告诉本公主,无缘无故她如何要来害我?” 李夫人狠狠闭了一下眼睛,泪水顺着脸颊哗哗掉落。 她快气炸了。 几轮交锋下来,她是半点便宜没占到,半点尊重没得到。她胸口剧烈起伏,憋屈得很。 李仕新生怕夫人再说出点什么以李家性命赌生死的话来,沉痛低下了头,“刘大人结案吧。本官,再无疑问。” 韦行舟却道,“刘大人可以结案,但李大人和李夫人还不能走。皇上召见,还请两位跟本官走一趟。”他说完,视线再次扫过李夫人,“至于李夫人要赌上李家性命告御状,本官也会如实向皇上禀告。” 说完一甩袖子,率先转身走出门去。西影卫的官服在夜色中显得尤为神秘。 朝阳殿内,明德帝面若寒霜。 李仕新夫妻俩进殿后,齐齐打了个冷颤。 明德帝冷声道,“李仕新,你可真养了个好女儿!” 第316章 李仕新吓得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他来前已知不妙,但没想到一进殿,明德帝就发难了。 在他眼里,明德帝一向温和又讲道理。 正是因着平日温和,一旦爆发起帝王之怒,是真会把人吓得手脚发软,全身无力。 别看李夫人平日里趾高气扬,鼓吹“清风傲骨”,其实骨子里最是个拜高踩低之人。 她刚才随时随地都想压时安夏一头,无非觉得人家只是个外姓公主,又加之看不起时安夏曾被人卖出京城,就觉得人家没见过大世面。 此时跪在明德帝面前,她是颤抖得大气不敢出,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明德帝冷沉地问,“听说李大人要赌上李家全族性命为女儿申冤?” 李仕新冷汗直冒,头抵着地回话,“下官不敢!” “不敢!朕看你们敢得很!”明德帝目光炯然地看着李仕新,“你们是看海晏公主年纪小,就欺负她!故意吓唬她!” 李仕新现在掐死妻子的心都有,“下官不敢!是贱内因丧女之痛,才胡言乱语。她一个内宅女眷,没有任何资格代表李家全族。” 李家牌位上的老祖宗恐怕现在都掀了棺材板儿,扛着大刀在来的路上了。 原先怎么没发现他夫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是个蠢的。 明德帝懒得和他废话,直接道,“把人带上来。” 被带上来的,是西祐宫里的一个嬷嬷。 此人姓甘,在西祐宫当值了十年之久。 她并非李贵妃的贴身嬷嬷,但她与李贵妃死了的贴身嬷嬷江嬷嬷是同乡。 她哭诉道,“宫里无人知道老奴与江嬷嬷是同乡,更无人知道江嬷嬷是因为手里捏着太多贵妃娘娘的把柄才被悄悄处死的。” 李贵妃是怎么也想不到,江嬷嬷留了个后招。 江嬷嬷把李贵妃做下的恶事全数告知了甘嬷嬷。 要不是李贵妃死了,明德帝将西祐宫的人全抓了,甘嬷嬷还不敢全说出来。 李家势大,她哪敢轻易吐露? 但现在有皇上保命,她自然有多少说多少。 李仕新听着甘嬷嬷数落着一件件,一桩桩,只觉五雷轰顶。 他一直以为女儿是明德帝的宠妃!却不知女儿竟然是踏着祝凌修才得以进宫。 且,明德帝一直只把他女儿当成祝凌修的心上人在对待! 这太荒唐了! 简直太荒唐了! 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女儿竟然才是虞阳长公主案的主使,更是害得祝凌修生不如死的人! 女儿害的人,全部都是明德帝在乎的人! 这女儿是真的要逼着他这个老父亲一头撞死才甘心啊! 李仕新面如纸色,直喊“求皇上饶命”。 他是明德帝的近臣,自然知道皇上对长姐,对伴读是什么态度。 连婵玉公主都直接被砍头,皇太后因此被圈禁西山……现在他只能庆幸女儿死了。 死了!一了百了! 李仕新痛哭流涕,“皇上,臣不知情!臣若是知道养出这么一个恶毒的女儿,臣早就亲手勒死她了,根本不用皇上费心。” 明德帝信李仕新的确不知情,便是把视线落在跪成一团的李夫人身上,不由从鼻子里逸出一声鄙夷的冷哼,“朕竟然从不知道‘梅秀居士’是这般表里不一,华而不实之人。” 李夫人现在是冷汗淋淋,“臣妇也,也不知情!” 她话音刚落,明德帝便是一拍桌,“胆子不小!死到临头还敢欺君!把人抬上来!” 真就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掉泪。 殿外抬进来一个老妇,正是李夫人的贴身嬷嬷。 李夫人瞳孔陡然放大。 那老妇奄奄一息,“夫人,老奴没,没用,老奴扛不住,全,全招了。” 明德帝让老妇又重新说了一遍,与甘嬷嬷所说相差无几。 显然,李清慧因祝凌修心上人的身份进宫的事,李夫人是知道的。 不止如此,李清慧做下的桩桩件件恶事,不管哪一样,李夫人都知情。 甚至,她还参与了其中谋划。 李清慧走到今天,便是因为有她这个母亲在身后出谋划策。 拔出萝卜带出泥,至此,李清慧的案子到此结束。 李贵妃因欺君之罪死后被贬为庶人。史上多的是死后被追封的嫔妃,她这死后被贬的还是头一例。 其尸身被李家带回,又被李家族长嫌弃,不允许葬入祖坟。 李仕新自请辞官,告老还乡。 李夫人因欺君之罪被明德帝赐死,且赏赐她八个字“表里不一,华而不实”。 从此“梅秀居士”的名头一落千丈,画作更是一文不值。 那些早年收藏过“梅秀居士”画作的,亏得直骂娘。 但这一切,都瞒着正在南阳山上养病的祝凌修。不让他知道分毫。 这是后话。 时安夏这趟进宫,看着是风平浪静,实则惊涛骇浪。 唐楚君次日才得知真实情形,吓得直拍胸口,叮嘱道,“夏儿,以后少进宫,宫里简直吃人呢。太吓人了!太吓人了!” 又听说明德帝派西影卫保护她女儿,唐楚君便是双手合十朝着皇宫的方向直拜,“感谢皇上,谢主隆恩!” 若不是皇上英明,她女儿恐怕就要被蜜蜂蜇死了。 皇宫是个可怕的地方,宫里手段层出不穷。她女儿那么小,就算再聪明,又哪是那些成精的娘娘们的对手? 唐楚君忽然就觉得“海晏公主”这名头有点碍事儿,心头再无当日接旨的喜悦,反倒是好一顿嫌弃。 时安夏也没想到李清慧不止把自己的命闹没了,还把她母亲的命也闹没了。倒是她这趟进宫的意外收获。 这个李家算是没落了。 往日李家顶着贵妃娘娘的荣光,面子里子都觉得自己是人上人。如今却如丧家犬一般,夹着尾巴做人。 这个李家不好过,另一个李家也没好到哪儿去。 李长风等人正等着明德帝把皇太后从西山接回宫呢。结果皇太后的消息没等来,倒是等来另外一个震耳欲聋的消息。 李贵妃被蜜蜂蛰死了!不止被蛰死了,死后还被贬为庶人。 李长风眼神阴戾地看向正在努力吃吃喝喝的时安柔,“你不是说,只要时安夏进宫,就一定有办法把皇太后放回宫吗?” 时安柔点点头,想象一下惠正皇太后的风仪,就能把背脊挺得更直。 她一副拿捏时安夏的笃定样儿,信心满满“,对啊!快了!我都不急,你们急什么?量她也不敢不从,我还捏着她……咳,的把柄呢。” 第317章 李长风要不是想着皇太后看重时安柔,早就把此女拖出去大卸八块了。 他到现在除了见此女来他们李家吃吃喝喝,还一点用处都没发现。 他忍着气道,“你最好像你说的那样有用,否则……” 时安柔闻言,脸一垮,“李大人,你要是觉得我没用,那就把我撵出去啊!到时皇太后要找我,你就说找不到好了!成大事者,怎的一点耐性都没有?” 李长风气得脑仁疼,“你最好是能成大事!” 时安柔翻了个白眼,“我要是成不了大事,你们……呵呵……对了,这个核桃酥做得不错,再给我来几块。还有……” 李长风听不下去了,黑着一张脸,袖子一甩,走了。 出门,吩咐下去,“看好她!有什么要求先满足她。” 等事成后,再弄死她。 时安柔看着眼前一桌的点心瓜子糖果,心里在哭。 惠正皇太后,救救我啊……我快撑不下去了。 她时刻都能从李长风的眼里看出杀意。 她好害怕啊……时安夏明知她笨,怎的还能放心把她放进李家?呜呜呜,太考验人了。 要不是时刻心里默念“惠正皇太后保佑我”,她都快崩溃了。 没错,时安柔是时安夏派到李家和皇太后身边的细作! 那日,时安夏说,“你回皇太后身边去待着吧。” 时安柔当场就拒绝了。 她痛哭流涕地跪在时安夏面前求保护,求怜悯,求宽恕。 时安夏说,“没有人做错事可以不付出代价。” 时安夏还说,“回头是岸,悬崖勒马绝不能只是口头说说,要用行动证明。” 她只有证明自己再也不是那个三心二意的时安柔,时安夏才肯给她一条生路。 时安夏当时看她的眼神十分冷酷,“你应该庆幸,还有回头的机会。有的人,连回头的机会都没有了。” 时安夏还警告她,“就算你回到皇太后身边,我也不会完完全全相信你。所以你要是再敢动歪心思,我这次一定让你死得非常难看。反之,你按我说的做,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你;等事情了结,我也会安排你的后路。” 时安柔有时真的好恨时安夏啊!那么冷酷,叫她当细作,都不肯说句好听的话。这可是九死一生的事! 可如果她不按时安夏说的去做,那就是一点活路都没有。 她太可怜了,呜呜呜。 只是当听到时安夏说会保护她,时安柔又忽然变得很安心。至少说明,她不是一个人在单打独斗。 时安夏说了会保护她,就一定会保护她。金口玉言,一诺千金。 传说惠正皇太后御驾亲征的时候,说过无论生死,都会带将士们回家。 后来,惠正皇太后凯旋,就是带着万千将士的尸骸回京。 据说,惠正皇太后每日都带着活下来的士兵去打扫战场,逐一拼凑完整尸身。 然后让人一批一批把死去的将士们运回京城,葬在北翼忠烈陵园中。 而惠正皇太后是最后回京的人……想来,这样的人,也不会扔下她不管吧。 毕竟现在她可是惠正皇太后的嫡系了。嗯,对,就是这样。 时安柔深吸一口气,对身边的丫环吩咐,“撤下吧,本姑娘不吃了。” 喊了半天,丫环竟然不动,一个个杵在那里翻白眼。 时安柔气得直敲桌子,“怎的?本姑娘不是你们李家的主子就喊不动你们是吧?要不要本姑娘去给你们主子告一状,把你们这些不机灵的丫头通通发卖了!” 丫环们这才忙忙碌碌动起来,“时姑娘息怒!奴婢这就撤下去。” 时安柔学着时安夏的样子托着腮,冷眼看着丫环们忙碌。 又是想念安夏妹妹的一天!也不知她这会子在做什么,唉……什么时候才能救我出火海,嘤嘤嘤……内心泣血中。 侯府这几日来来去去搬着箱子,筹备着时云起和时安夏兄妹两人的亲事。 虽说是孝期要低调行事,不会大办,但该有的流程还是得有。 唐楚君的东西就是混在这些箱子中,悄然搬去她自己独居的宅子。 她如今是胆儿肥的,和离这么大的事,愣是到现在也没通知护国公唐颂林。 这会子时安夏正带着丫环们,在唐楚君福双路的宅子布置打扫。 时安夏瞧着冬喜搬箱子搬得吃力,皱眉道,“你放着,这些活儿不用你。手不是没好吗?快歇着去。” 北茴一把将冬喜手上的箱子接过,也道,“叫你别来吧,你非要跟着来。在屋里多歇歇不好吗?” 冬喜低着头,“我都歇好几天了,你们什么都不让我干,我就觉得姑娘快不需要我了。” 时安夏微微一笑,“说的什么胡话?你们几个啊,没有我的同意,谁都不许嫁人,谁都不许走。” 红鹊第一个扬着脑袋笑,“不嫁不嫁,我一辈子陪着姑娘。” 她最近被派到云起书院那边去忙,今日听说姑娘要带人到夫人的新宅子来看看,她也想跟着来。 她可是最离不得姑娘的人。 南雁也道,“嫁人有什么好,跟着姑娘才开心呢。” 唐楚君笑,“人还是要嫁的,但如何选人,看人的眼光,你们还得磨炼磨炼。有的男子表里不一,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几个丫环都红着脸吃吃笑。 时安夏便是想,最表里如一的,其实是她那蠢爹时成轩,内外一样不着调。 邱红颜也高高兴兴挽着时安夏,“红颜也不嫁,红颜永远陪着夏儿姐姐。” 时安夏叹了口气,“红颜,我还真不一定能留得住你。听说你们邱家人已经在来京城的路上了,到时肯定要找我要人的。” 邱红颜一听,小脸都垮了,抱紧时安夏的胳膊,脑袋贴着,“我不是把身契都给你了么?” “来的可能是你父亲。”时安夏安慰地拍拍她,“到时再说吧,别担心,看看你父亲的态度再做打算。” 冬喜看在眼里,心道,不管怎么说,姑娘对她们这些丫头,还有红颜姑娘是真挺好的。希望姑娘能及时回头,不要跟李家和皇太后作对。 也不知到时她如果斗胆为姑娘求个情,李公子会不会给她这个面子? 她到底人微言轻,也就是看李公子对她有几分宠爱了。 众人心思各异的说话间,便是听到外头一阵吵嚷。 时安夏大喜,“快走,状元郎游街了!”这便风风火火带着爱看热闹的母亲出去一睹状元郎的风采。 第318章 长街上,旗鼓开路,喜炮震天。 状元郎肖长乐头插金花,十字披红,手捧钦点皇圣诏,足跨金鞍骏马。 真就是春风得意。 状元后面跟着榜眼陆桑榆,以及探花顾柏年,同样的意气风发。 人群里挤着许多姑娘,还有些消息不太灵通的,“为什么状元不是时云起?” “连榜眼探花都不是,时云起到底第几名?” 便是有懂的出来解惑,“时云起的祖父祖母去世了,他丁忧,参加不了殿试。” “啊!早不死晚不死,耽误云起哥哥中状元!” “现在这个状元郎也不错啊,一表人才!” “榜眼探花都不错,这届科场进士别的不说,长得都好。” “发现没有,三个里面云起书院就占了两个。好厉害啊!” “也没什么厉害的,云起书院刚办,榜眼和探花都是自己学识厉害,被云起书院捡了个漏而已。” “能捡漏也是一种本事!怎么不见文苍书院去捡个漏?这种漏哪个书院不想捡,偏被云起书院捡了呢?” 时安夏听着人群中的议论,不由得会心一笑。 是啊,捡漏也是一种本事。 她能捡到陆桑榆和顾柏年不稀奇,毕竟这俩上一世就是状元和榜眼。 可她还能把肖长乐捡回来,真就是北翼之幸啊。虽然这人是国公府族学的,尽管这人把她手中的王牌都比下去了,可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是北翼的栋梁,这一把就不亏。 下去一个裴钰和肖长河,上来一个肖长乐,最起码救了万千人性命,固了北翼大半个江山。 若不是裴钰勾结外敌,北翼邬城的百姓何至于死得这么惨? 若不是肖长河中饱私囊,以劣马充当战马,致将士败亡。北翼何至于会失掉大半城池,京城告急? 时安夏见顾柏年朝自己看来,不由微微点了下头。 顾柏年也远远向她点个头。 他想起早前住在客栈中,被人偷了银两。他找店家理论,店家骂他穷酸。 “你才几个银子?谁会瞧得上你那仨瓜俩枣?”店家把他赶出去,还说他就是为了赖住宿费才谎称银两被偷。 那时,他在京城举目无亲,多么无助。 他没有银子了,只能住在破庙里等会试开考。 正是时姑娘身边的丫环北茴来找他,说只要他愿意代表云起书院出赛斗试,以后所有费用都由云起书院包了。 顾柏年其实不相信天上掉馅饼,可真有块饼砸中了他。 云起书院,是他的家,他永远的家。 时安夏却是知道,上一世的顾柏年从丢失银子那日开始就一直住在破庙中,直到参加会试。 所以她派北茴早早去把他捡回来了。 时安夏又朝陆桑榆看过去,发现他也在朝自己微微点头示意,不由回了个浅浅的笑容。 陆桑榆是淮州世家子弟。但他不是陆家亲生,而是过继到他母亲名下的儿子。 他过继的时候,父亲就没了。 正因为父亲没了,也没留下子嗣,所以他母亲才把他养在膝下,延续香火。 这些年,他和母亲都过得十分艰难。在陆家得不到尊重,甚至亲戚们还要来吃绝户。 所以他拼命读书,就是为了给母亲撑起一片天。 陆桑榆来京城的时候,并不落魄。他母亲给了他足够的银两上京赶考。 但他还是省吃俭用,住最差的客栈,吃最省钱的饭菜。 一日三餐,填饱肚子即可。 时安夏的丫环北茴来找他,说只要代表云起书院出赛斗试,就能包吃包住包所有费用。 他原本还抱有一丝怀疑,生怕被骗了。谁知云起书院真的就是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 但陆桑榆还不知道,时安夏为他所做的,远远不止这些。 时安夏是因为知道上一世的状元郎陆桑榆,有一个人生的特大遗憾。 那就是子欲养,而亲不待。 陆桑榆高中状元的时候,母亲没了!被陆家那些吃绝户的亲戚,逼得走投无路。 陆母被人设计与管家私通,污她不守妇道。陆母羞愤难当,几尺白绫吊死在屋中。 等陆桑榆金榜题名回去接母亲时,只留一口棺木,无人送终。 新科状元陆桑榆悲痛欲绝,大闹淮州。虽然最后把陆家的东西都追回来,然而母亲永远回不来了。 母亲的死,成了陆桑榆心头一辈子的伤痛。 陆桑榆后来曾写过特别悲伤的词:纸一叠,香一炷,桌上碗筷空一副。酒一杯,泪两行,忆当初;窗外烟火窗内烛,凄凉更填朝暮。 陆桑榆一生写过的诗文大多都是跟时事有关,跟江山社稷有关,豪迈而大气。 唯这首,跟他敬爱的母亲有关,只余苍凉。 陆桑榆后半生都没真正开心过,无妻无子无家人。 后来惠正皇太后缺银子打仗,他就把所有家当全捐了,包括陆家留下来的祖业。 惠正皇太后代替瑜庆帝御驾亲征,他也是追随左右,不离不弃。 他死的时候,正在撰写新律法。他手里握着毛笔,撑着一口气落下最后一笔,才扑倒在桌上。 他的脸上被未干的墨迹印了个“正”字,是时安夏亲自为他擦掉的。 后来《北翼山河记》里关于陆大人的总结是:他固执,他谦逊,他一身正气。 他肩挑北翼沉重的历史,他手写北翼公正的秩序。 他,值得北翼人民永远记在心里。 这一世,时安夏已经派人去接他的母亲,在来京城的路上。应该这两天就到了。 陆桑榆,这一世你一定要开心幸福啊。等你母亲到了京城,你们就一家团聚啦。 时安夏打从心底里高兴。 看着别人幸福,其实也是一种幸福。 最后,时安夏望向马上风光无限的肖长乐,肖长乐也正好在看她。 四目相对。 她微微弯了眉眼,心中为他喝彩。 他万千情谊,藏于胸膛。 他心中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一个时辰后,时云起兴冲冲从外头进了福双路宅子的院子,笑问,“母亲,有个人要认您当干娘,您答应不答应?” 唐楚君一愣,“谁要认我当干娘?” 时云起还没答话,唐星河蹦进来先嚷嚷上了,“就是咱们的状元郎啊!” 第319章 时安夏和唐楚君异口同声,“肖长乐?” 随着这声“肖长乐”落下,从门外进来一个文气十足的少年郎。 他已换了常服,眉梢眼角仍旧掩不住意气风发,扑通一声跪在唐楚君面前,一下来了三个响头,“求婶婶收长乐为义子!” 此人正是肖长乐,殿试一甲第一名,明德帝钦点状元郎。 肖长乐今日在殿上由礼部官员唱名为状元郎,见张榜处黄纸墨书的金榜上也真真切切写着“肖长乐”几个字,他那颗忐忑雀跃的心才堪堪落地。 他心里清楚,自己就是运气好,斗试的时候遇到时安夏才有了今天的成绩;殿试的时候又恰遇时云起不参加殿试,这状元郎才落到了他的头上。 否则,他如今还不知是怎样一番境遇。 一想到惊蛰的龌龊,罗姨娘的阴毒,父亲的冷漠,母亲遭受的无妄之灾,以及裴钰的卑鄙,他就觉得若没有时安夏,他定然注定是个家破人亡的结局。 时安夏于他而言,何止是妹妹,那是再生父母,有再造之恩。 他这个状元头衔,不止属于他一个人,应该属于他们三个人。 于是肖长乐刚才在跨马游街时,心里便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要认唐楚君为干娘,用一生报答。如此一来,他就是时安夏名正言顺的哥哥。 岑鸢与时安夏成亲后,若是欺了她,他这个状元哥哥才能正大光明,理直气壮给她撑腰。 肖长乐见唐楚君怔愣,便又磕了三个头下去,诚恳而执着,“婶婶,长乐真心想拜您为干娘。” 唐楚君笑弯了眉,“快起来!快起来!若是往日,我就毫不犹豫应下了。可如今你是状元郎,我还真不敢轻易应下。” 肖长乐正色道,“若没考上状元,长乐也不敢来认亲。求婶婶认下长乐!此事我已征求过母亲的意愿,母亲十分赞同。” 唐楚君有些为难。她可是和离的妇人,哪有资格当状元郎的干娘? 她已经拖了儿女的后腿,哪能再拖状元郎的后腿? 想到这些,唐楚君摆摆手,“使不得使不得!你先起来,咱们从长计议。” 肖长乐抬起头,眼眶有些湿润,“婶婶可是嫌弃长乐如今门楣低下?还是担心长乐人品?” 这说的哪里话?越说越歪了!唐楚君一脸正色,“长乐,你先起来,咱们进屋慢慢说可好?”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若他再跪着不肯起,倒是有些强人所难的意思了。肖长乐便是从地上爬起来,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唐楚君,又给时云起使眼色。 时云起不动声色。他也知母亲的顾虑。 若是早前,母亲的身份给状元郎当义母是合适的;可现在,母亲和离了,顾忌的东西就多了起来。 至少肖长乐,以及肖长乐的母亲都必须知情,才能继续进行下一步。 他自己是很乐见其成的。 他和肖长乐在许多见解上都相似,颇有相见恨晚之意。 加之他现在身份不同,有扛起建安侯府重任之责。在为官前多与见解一致的同僚结交,对仕途也大有裨益。 妹妹在无形中已经为他铺好了路,他只需要真诚以待,这条路就能走得坦坦荡荡。 唐楚君把人带到正厅,里面还乱七八糟放置着许多箱子。 她让下人将桌椅打扫出来,上了茶,屏退闲杂人等,只留了儿女和肖长乐在屋子里。 四人正好坐四方。 唐楚君才温和道,“长乐啊,先恭喜你成为状元!这是你人生的大事,也是你家族的大事。” 肖长乐忙起身揖了一礼,“谢婶婶。长乐如今最大的大事,就是拜婶婶为干娘,还请婶婶成全。” 唐楚君问,“那我能问问,你为何非要认我为干娘吗?” 肖长乐沉默了一瞬,目光温存地扫过时云起和时安夏,坦然道,“因为长乐想有个云起一样的弟弟,有个夏儿一样的妹妹。” 唐楚君心口一热,笑起来,“所以你只能先有个我这样的干娘?” 肖长乐也低头憨笑,“还望婶婶成全。” 唐楚君瞧着肖长乐诚恳干净的模样,心想若是没有岑鸢在前,这个状元郎配她家夏儿也是不错的。 她收摄了心神,“非婶婶不愿成全,实因……婶婶如今是和离之身,恐于你名声不利,反倒不美。” 肖长乐错愕了一瞬,“我,我好像从来没考虑过要认干爹……” 时安夏和时云起相视一眼,都笑出声来。 时云起打圆场,“事情你如今知晓了。认亲是件大事,要慎重,你回去再和肖夫人商量商量。” 肖长乐固执地摇摇头,“不用商量,我母亲会同意的。” 倒是他母亲王氏患了难以启齿的病,经孟娘子治这么久,已无大碍。 王氏早前染病不算严重,加之有儿子支持,如今已大好。只是现在仍旧不愿踏出屋半步,这是他这个儿子也没有办法劝解的事。 劝多了,王氏也就和儿子在自家花园走走,再多就不行了。 现在肖家清静得很,主子就母子两个,婆子丫环下人全部大换血。 他犹豫再三,还是将自家的情况告知了唐楚君。 唐楚君一听,哪还有犹豫的,立刻道,“这干娘我应下了。如此一来,我和你母亲也算是姐妹,少不得来往。你就放心吧。” 肖长乐是真没想到还有如此意外收获,忙撩起袍角郑重磕下头去。 等肖长乐走出来的时候,眉目都闪着光,拍了拍唐星河的肩膀,轻咳了一声,“星河,快恭喜我!我再也不用跟着你喊‘表妹’了!哈哈哈哈哈……这下,我是正儿八经的哥哥了!” 唐星河用舌头顶了顶后槽牙,一拳打过去。 这还没打到肩膀上,就被唐楚君一声喝斥,“停手停手,把我儿子打坏了怎么办?” 唐星河那一拳就悬在空中,委屈巴巴,“姑姑,你已经开始偏心了。” 唐楚君笑道,“我是担心你把自个儿手打痛了。” 唐星河立刻被哄好,朝着肖长乐挤眉弄眼,“我姑姑还是我姑姑!” 肖长乐哑然失笑,只觉这世间皆是美好。 真就是一念地狱,一念人间。 他之后去国公府族学行完谢师礼,便回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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