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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顷刻间覆灭。 公主府外,时安夏刚踏上马车,就被一声急急的呼喊叫住了。 “安夏妹妹留步!”是赵若澜追出来了。 时安夏顿住脚步,一只脚踩在马凳上,一只脚已经踏上了马车。 她手半扶着马车门框,扭过头,微笑道,“若澜姐姐,你怎么还在这?我不是让人护送你从后门回去了么?” 赵若澜双目一红,就要向她跪下。 时安夏吓一跳,这人来人往的,可不能被人看见了。 北茴机灵,一把硬将赵若澜扶起。 时安夏也轻盈跳下马车,伸手扶着赵若澜,亲亲热热道,“若澜姐姐快别这样,你可是身怀有孕之人。万一有个闪失,我这罪孽可就大了。” 赵若澜哽了哽,才抬起盈盈带泪的眼眸,“安夏妹妹是有大智慧的人,只有功德,哪来的罪孽?今日若不是妹妹,兴许就是,就是我的死期。” 她想想就后怕,要不是时安夏救她,今日被人看笑话的女子就是她了。 若是那样,她可怎么活? 她若不活了,将军又该怎样?那个死脑筋怕是会终身不娶吧? 她亲自给将军纳妾,都被将军生气地拒绝了。唉……她一定要好好谢谢安夏妹妹。 时安夏心中也轻叹了一声,想起前世谢夫人的死状,不由得一阵感慨。 好在,今生没事。她温软笑道,“若澜姐姐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我就是见不得恶人作恶,顺手而已。” 赵若澜对时安夏更多了一层亲近。 这可是天大的救命之恩,被小姑娘说成举手之劳,如此云淡风轻。 这人品! 正在这时,唐楚君和于素君边走边说话也挽手出来了。 时安夏便是介绍起来:“母亲,大伯母,这位是谢将军的夫人。” 唐楚君和于素君早前见时安夏和这位夫人聊了半天,就已经打听清楚了,这会子也算熟了。 双方互相见了礼。 唐楚君给了句带口话,“谢夫人既和我女儿一见如故,不如趁热打铁,去我府上饮个茶吧。” “母亲,这茶还没饮够?不饿吗?” 众人这才想起,今儿瓜是吃饱了,可饭还没吃呢。怪不得肚子咕咕叫,怪难为情的。 时安夏原本是想着,早些让赵若澜回府歇着。一个有孕的女子到处跑,实在太危险了。 可赵若澜竟轻轻柔柔回了句,“好啊!多谢时夫人的邀请,让我蹭个饭也行。” 她住在边关时,常和将军到下属营地串门,便是将“蹭饭”挂在嘴上。 唐楚君见她行事利落,说话爽快,很对胃口,“走走走,别光站着,赶紧乘马车回去,咱们吃拨霞供。” 赵若澜抬头看天,乌沉沉的,“嗯,这个天气烫点羊肉卷蘸辣椒调料,最是美味。” 唐楚君抚掌,“得,这是个会吃的!快走快走!” 于素君幽怨地看了一眼唐楚君。要不要这么兴奋?要不要这么好客?要不要这么热情? 第253章 唐楚君一把拉住于素君的手上了马车。 于素君顿时就被哄好了。果然我才是楚君姐姐心头最爱最宠!别人都只是客套一下。 她笑得花枝乱颤,眉眼弯弯,拿个手绢子捂嘴乐。 唐楚君不解地问,“素君你笑什么?” 于素君用绢子捂着的嘴呜呜回话,“没,没笑什么。嘻嘻……” 唐楚君:“……”你一个当家主母能不能矜持点! 她以为有什么瓜是于素君吃了而她没吃到的,就一路忍不住追着问。那边就脑袋摇,手也摆,一直吃吃笑个不停。 唐楚君哪知道于素君心性会这么幼稚,不由假装板起脸,唬她:“咱俩还是不是京城第一好?” 于素君一听,瞪大了眼睛,笑得眼睛更弯了,“咱俩何止是京城第一好?那一定是北翼第一好,天下第一好啊!” 这还差不多!唐楚君傲娇地扬了扬脖子,“那你说说,有什么是你能知道,而我不能知道的事让你笑成这样?” 于素君也是要面子的人,哪里敢把心里那点小心思说出来,这便红着脸东拉西扯糊弄过去。 两个姐妹坐在马车里,只觉这辈子心里都没这般松快过,舒坦过。 少女时,因着前路渺茫而总是忧心忡忡。 后来各有不一样的坎坷人生,两人住在一个屋檐下,却不怎么见面,形同陌路。 以为人生就那样了,此后余生只能靠怀念想起那段最纯真的时光。 谁知峰回路转,忽然就柳暗花明了。 如今一个是当家主母,牢牢掌控着自己的人生,再也不用害怕被别人左右。 另一个虽然夫君不是自己想要的,但儿女是至宝啊。如今的唐楚君是多么春风得意,有儿女宠着护着,活成了京城女子想都不敢想的样子。 两个女子都觉得人生快意! 就连那些高官夫人们刚经历过皇帝和皇太后的博弈较量,哪个不是心有余悸,战战兢兢?唯有她俩能转眼就忘了血腥气,还能想吃拔霞供。 为什么?自然是因为整个场面有她们家女儿和女婿的手笔。 这么一想,就算皇帝出现都显得没那么尊贵和神圣了。 唐楚君今日被帝皇的霸气深深折服,只觉得生在北翼盛世无比荣耀。 皇上连自己长姐和臣子所受的罪都这般在意,那一定是个心系百姓心系江山社稷的好皇帝啊! 她想着,只要这个皇帝活得长长久久,北翼就能长治久安,她的日子便也能如此惬意过下去。 美哉!她赶明儿一定要去为明德帝祈福,保佑他长命百岁。 另一边,赵若澜将自己那辆马车打发回府,不见外地跟着时安夏挤一辆马车。 她也没带丫环,心里对时安夏的信任简直比对自己的姨祖母还盛。 马车起步,车帘落下,隔绝了一方天地。 赵若澜盈盈一笑,话匣子就打开了,“安夏妹妹,你猜猜我第一次听到你的名字,是从谁的嘴里听来的?” 时安夏想了想,也笑道,“莫不是我在外名声不好,被人传了什么?” 赵若澜也不多卖关子,“那倒没有。沐枫是我小表叔,我姨祖母最小的儿子。” 时安夏恍然大悟。 京城确实不大,转来转去,就转成了圈。 原来静安茶馆的东家竟然是赵若澜的小表叔。 时安夏由衷道,“我跟你小表叔见过几次,打过交道。他人很好,是个通透人。” 赵若澜道,“巧了!他回家也这么跟我姨祖母说安夏妹妹你,说你人很好,什么都看得明白,通透得很。” 其实今日她跟过来,一是感激时安夏救她,二是想着尽快落实生意上的事。 她们赵家别的没有,地位不高,就是生意做得大。尤其是瓷器这块,真就是得天独厚。 她想先跟时安夏多了解一下这边安瓷的情况,尔后回去找叔伯们商量,把这条链的最大利益让出来。 虽说商人重利,但有的东西是比利更重要的东西。 若是叔伯有疑虑,她会另想办法,总之她就是下定决心要帮时安夏赚钱。 时安夏听她问及安瓷的情况,也明白了赵若澜想要报恩的心思。 她并不点破,更不会拒绝赵若澜的好意。 有的东西现在表面看起来是她时安夏占便宜,可过个三五年再看就未必了。 最好的利益,从来不是向哪一方倾斜,而是双赢。 只有双赢,才是合作最好的结果。一方总想着压榨另一方,断不能长久。两人相谈甚欢。 回到府中用过膳,时安夏又请了申大夫过来为赵若澜把脉,证实了其确有身孕。 赵若澜惊喜地说,“我迫不及待想要回边关与将军分享这个好消息。” 她家将军可是四十几岁了。别人这个岁数有的都当祖父了,他却才有了第一个孩子。 时安夏沉吟片刻,便道,“若澜姐姐,要不你就在京城养着吧,等生下了孩子再去边关比较稳妥。” 赵若澜迟疑着,“可将军……” 时安夏正色道,“边关苦寒,物资匮乏,哪里适合生孩子?再说,女子生孩子原就是在鬼门关转圈,能不能转得回来,还得看有没有好的大夫和接生婆在身边。边关哪里能有京城这样的条件?” 她便是数着,她亲外祖母,她大伯父的母亲和先夫人都是因生产而死。 赵若澜听得心悸,便是想起自己家舅母和伯母也有生孩子死的, 时安夏苦口婆心劝着,“谢将军若是知道你有身孕,一定也是希望你在京城养着。大人孩子都平安,才是谢将军最希望看到的结果。” 赵若澜很快就被劝服了,“听安夏妹妹这么一说,那我是得在京城生了孩子再去边关,否则孩子生下来没了娘多可怜。” 时安夏觉得赵若澜的最大优点,就是听劝,便是放下心来,“不过若澜姐姐你也不要忧心,要保持好心情。我有空找申大夫写些合适的食补方子给你送过去,再备几个有经验的接生婆,可防万一。” 赵若澜只觉时安夏年纪虽小,但行事妥帖,懂的东西又多。就算说起女子生子这样的事,她这未及笄的小姑娘都半点不含糊,可见不是个扭捏造作的。 她轻叹一声,“也不知我几世修来的福,才遇得上安夏妹妹这般细致的人物。” 时安夏微笑着叮嘱几句,便让北茴亲自带人把赵若澜送回了沐府。 北茴回来以后,说,“沐府手段利落,不愧是京城富贾……” 第254章 沐家盘踞京城多年,在富贾圈极有声望。 就这么一会儿,香梨那一家子,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凡是沾亲带故的,全被发卖了。 那香梨还被送去了东羽卫,一旦查实就立斩。 沐家手段可谓雷厉风行。 北茴叹息一声,“好好侍候主子不好吗?生出那么些心思,害人害己。” 时安夏淡淡一笑,“利字旁边一把刀,有的人明知刀落就得人头落地,还是忍不住。” 有的人忍不住小利,而皇太后忍不住的是大利。 想到前世自己还一本正经为明德帝到处求药,这老妖婆指不定在背后怎么嘲笑她蠢。 明德帝从中毒到驾崩,只用了三天。 就是在这三天中,明德帝放眼一望,实在没找到比晋王更聪明更有才干更能担负江山社稷大任之人,才将北翼托付到了晋王手中。 而他不知道,晋王所行之事,都是她和岑鸢在背后谋划操作。 到了明德帝面前,晋王的言行举止,以及什么时候说话,说什么话,早前都是她给晋王演练多遍。 说到底,是她时安夏亲手蒙蔽了明德帝,祸害了北翼江山。 她重生而来,就是来赎罪的……当她抽丝剥茧发现这个真相时,曾经数夜崩溃,泪流不止。 是岑鸢一语惊醒梦中人。他说,“那咱们就拼了命救他!有句话叫,尽人事,听天命;但还有一句话叫,人定胜天!” 对!先尽人事,听天命,再人定胜天! 这一世,她一定要救明德帝!一定要! 那个需要被拯救的明德帝,此时正歇在西祐宫。 他意气风发,与李贵妃把酒言欢。 “痛快!今日实在太痛快了!哈哈哈……”明德帝的笑声飞出西祐宫,传遍宫里每个角落。 众人便知,明德帝现在跟皇太后之间是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 明德帝屏退宫人,才问,“李氏,如今子信没死,被朕安排在宫外。你怎么打算?” 李贵妃怔着,没回答。 她清丽的脸色变得苍白,听到祝凌修没死的消息,也没有明德帝想象的狂喜。 李氏,原名李清慧,是祝凌修钟爱的女子,同时也是他的表妹。 此女兰心蕙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当年也是名动京城的才女。 三绝里有两绝都心系于她,唯有明德帝满心想的都是秀丽山河,百姓疾苦。 黄皓清早年曾写过无数诗篇,无一不是在对李清慧诉衷情,表心迹。 而明德帝笑祝凌修,“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你这张脸。” 当时祝凌修便是回,“我这张脸不过是皮囊,我表妹才是人间绝色。” 他所指的“色”,自然不止是说脸,还有心性,才情,品德。 这个无一不好的女子,当时就是倾心于祝凌修。 祝凌修在虞阳长公主府出事以后,没脸再见李清慧。 而那时,婵玉公主扬言,只要发现祝凌修喜欢哪个女子,她就杀了哪个女子。 祝凌修万念俱灰,又担心祸及李清慧,便求明德帝为李清慧指一门能护得住她的亲事。 可李清慧拒绝了,说不愿意连累旁人。万一婵玉公主发起疯来,岂非下场如虞阳长公主一样,祸及全家? 既是如此,又何必徒增伤悲? 祝凌修也知李清慧说的是实话。 他便想起,要说当今世上,若还有一个人可护得住她,那就只有明德帝。 祝凌修秘密派人征询了李清慧的意见。 李清慧纠结半日,同意了。说这是没办法中的办法,只有这样才能绝了婵玉公主的猜疑。 祝凌修便是连夜进宫求了明德帝。 明德帝因没有护住长姐,又无法阻止祝凌修尚婵玉公主,正自懊恼不已。 他唯一能办利索的事,就是让李清慧进宫,成为他后宫的嫔妃。 这些年来,明德帝只给李清慧升位份,却从没碰过她。 李清慧如今已是尊贵的李贵妃了。 明德帝见李清慧迟迟未有回应,只当她高兴得说不出话来,“你是没看见子信那样子有多惨!唉,朕想着,如今他回来了,婵玉公主也死了,你就可以回到他的身边去照顾他。” 李清慧低着头,仍旧没有说话。 但这不妨碍明德帝说他的计划,“朕会让你假死,把你送出宫去。到时再给你换个身份……” “皇上,”李清慧抬起头,一双美眸满是泪光,凄凄打断明德帝的话,“妾身……想问皇上一个问题。” 明德帝今日高兴,被打断了也没有丝毫不悦,“讲。” 李清慧又默了半晌,忽然起身跪在明德帝面前,哽声诉道,“妾身入宫已十余载,共五千八百二十一日,与皇上您曾共同度过十四个除夕夜,十二个元宵节,十个中秋节,六次民间私访……皇上,难道您对妾身就不曾有过半点男女之情?” 明德帝本来正伸筷子在桌上夹菜,闻言,菜也不夹了,放下筷子,正色道,“你乃子信托付于朕的女子,朕怎可能对你有男女之情?那岂非畜生不如?” 李清慧没忍住,两行清泪从美目落下,“可妾身已入宫这么多年,早已把皇宫当成自己的家,把皇上您当成了夫君啊!” 明德帝豁然起立,疾言厉色,“你说的什么鬼话!朕听不懂!朕只知你是子信钟爱的女子!” 李清慧跪在地上,泪流满面,“那皇上为何对妾身这般好?赏赐源源不断送过来,冬日怕妾冷着,夏日忧妾热着。一听妾身被太后带走了,从朝堂上都要赶过来替妾撑腰。那么多朝臣反对妾身升贵妃位份,皇上您也一意孤行护着妾身。皇上,您看看我,你真舍得让妾身出宫吗?” 明德帝被这一句一句的“指控”指责得面色灰暗,缓缓道,“朕,当年对子信,也是这般好。” 李清慧不可置信地望着明德帝,想从他淡漠的瞳孔里寻到一丝隐秘的哀伤。 却没有! 明德帝的眼睛,是那般坦荡。 李清慧狠狠闭了一下眼睛,“皇上的意思是说,您对妾身好,从来都只是因为子信?” “不然?”明德帝的声音冷下来,“今日的话,朕权当没听见。希望你收起那点心思,好好去照顾子信。荣华富贵虽好,却不一定要留在宫里。你嫁给子信,朕一样保你荣华,不愁吃穿。” 李清慧猛抬头,目露绝望,“皇上以为妾身说那些话是为了宫里的荣华富贵?” 第255章 明德帝已非不谙世事的少年,更非那等不开窍的榆木脑袋。 从那句“妾身入宫已十余载,共五千八百二十一日,与皇上您曾共同度过十四个除夕夜,十二个元宵节,十个中秋节,六次民间私访”,便听出了李清慧竟然真正钟情的是他。 电光火石间,明德帝想起了早年的一些事儿。 他还是皇子时,喜奔走民间。 他带着两个伴读出发,每次都会在城门外遇上等候一起出发的李清慧。 明德帝自是不乐意带个女子一起出行,嫌麻烦。 可架不住那还有两个说情的,是以早前他们都是三个男子带一个女扮男装李清慧的四人行。 李清慧也确有才华,出口成章,还是鉴宝高手。 有一次明德帝在宫外寻了个宝物送给先帝贺寿,还好李清慧识别出来那是个赝品,避免了重大危机。 李清慧后来专门来找了他一次,说是有话要说。他没想太多,就把祝凌修一起带上了。 因为他以为,她是要给他讲如何鉴宝。 当然,那次她也确实讲了鉴宝技巧。 此时想来,就很不寻常了。 如果他当时没带着祝凌修赴约,她要跟他说的又是什么话呢? 明德帝这时想来,李清慧一开始钟意的人并非祝凌修,而是他自己。 喜欢一个人没有错,但隐藏着心思用另一个人做踏板,那就是错。 如果不是因为祝凌修,明德帝根本不可能纳她为妃。 李清慧利用祝凌修得以进宫,无论初衷是什么,都是明德帝不能接受的。 这些年,诚如李清慧所说,明德帝升她位份,给她赏赐,过年过节都邀她一起。那不过是做给旁人看,省得宫中之人拜高踩低,以为她好欺负。 明德帝答应过祝凌修,要好好替他照顾李清慧。 甚至他还派了得力的宫人保护她,只要太后那边一有风吹草动,他必到场护她。 所有人都认为李清慧是宠妃。皇帝虽对情事不热烈,但一个月总会歇在西祐宫至少四回。 他在西祐宫是另有榻处,从没与她同处一室。 如今想起往日数次李清慧半夜来寻他,与他谈起祝凌修都盈盈垂泪,怕也只是拿祝凌修当个话题。 只是他从来没往那方面去想,见她哭得梨花带雨,心里常常愧疚,便又护她更紧。 此时得知事情真相,明德帝有种……吞了苍蝇一样恶心的感觉。关键现在这苍蝇就是卡在喉头那里,是吐不出来,也难以下咽。 明德帝心情沮丧到了极点,说出的话自然伤人,冷笑中满满的鄙夷,“呵!你不为荣华富贵,又还能为什么?想来是朕的赏赐让你迷失了本心,宫外再好,又哪里能比得上皇权富贵?” 他是懂伤人的。 一个女子,尤其是一个自命清高又才高八斗的女子,骨子里就是视金银如粪土,不屑得很。 她早就把自己跟那些庸脂俗粉划清了界线:我追求的是感天动地的情真隽永,岂是那些黄白俗物可以衡量? 偏,明德帝就要把她钉死在“荣华富贵”上!不让她辩驳半分! 他可不能接她的茬,否则她还有更多恶心的话来戳他的肺管子! 果然,李清慧听到明德帝这话,只觉万箭穿心,痛得心脏都不想跳了。 她佝偻着身姿,跪在明德帝面前,眼泪止不住往下掉,“皇上,皇上怎可,怎可如此想妾身?” 明德帝长袖一拂,将桌上酒菜打翻在地,汤水溅了李清慧一身,同时也逼停了她的眼泪。 他厉声道,“李氏,朕给你脸,你要接着;若偏不要这张脸,知道会是什么下场吗?”他大步走向门口,头也不回吐出四个字,“欺君之罪!” 他这会子竟然觉得那株连制废除早了些,不然“欺君之罪,株连九族”的威慑力更大。 明德帝出了西祐宫,头顶一轮明月,清辉正好笼罩那方牌匾。 牌匾上,“西祐宫”几个字安宁静谧。这是他专门赐给李清慧的字,让她永远记得祝凌修。 可她不配。 只是如今他应该如何处置李清慧呢? 再让她回到祝凌修身边,暂不说她会不会起歹心,就说祝凌修有过那么多悲惨经历,若得知真相,恐心如死灰,连活下去的念头都难坚持下去。 这难到了如今杀伐果断的明德帝。他喃喃道,“朕做错了。” 一直没说话的齐公公叹了口气,“皇上没错,错的都是别人。” 明德帝:“……”你这马屁拍得太明目张胆了。 齐公公那句话可不是在拍马屁,而是真心实意,“吾皇仁慈重义!十几年来,只将李贵妃当作故人之妻,帮故人尽心守护着,又何错之有?只是那李贵妃……唉……” 他也不能说李贵妃不知好歹,毕竟感情这种事又岂是人能控制?要怪就只怪他主子魅力太盛,引得蜂啊蝶啊的来扑。 但这话他没说,因为他知晓明德帝一个不能言说的秘密。 那就是他主子喜欢那位时二夫人,注定是没有结果的。 那位时二夫人既不是蜂,也不是蝶,且儿女双全,丈夫健在;他主子不可能强行把人家弄进宫来。 唉!看着主子受相思之苦,他也跟着很是煎熬。 这会子明德帝确实脑子里浮起了唐楚君的身影。 那个爱看热闹,爱跟女儿撒娇的女子,笑起来是那么鲜活明媚,让人……忍不住一想再想。 不知为何,他觉得就这样隔着千沟百壑,隔着红墙绿瓦想想她,心里也是好生甜蜜。 他并不想拘她进这后宫中来。他只要好好活着,将这北翼的江山守好,让心里那人活在他所创的盛世中就够了。 他安静地看着她平平安安,开开心心走到生命的尽头,足矣。 明德帝自己把自己感动了,那只苍蝇带来的不适也就暂时压了下去。 而这夜,时安夏一遍又一遍梳理明德帝中毒前后的场景,终于在快天亮的时候,想到了一个重要的人。 李贵妃! 时安夏瞌睡全无,豁然从床上起身,拥着被子坐在黑暗之中。 在上一世明德帝死的时候,李贵妃哭得最是伤心,几度晕厥,后来自请殉葬。 她是明德帝唯一一个殉葬的妃子。她在殉葬时曾轻轻说过一句话:若生不能同衾,那就死同穴吧。 第256章 李贵妃进行殉葬礼的时候,时安夏也在现场。 当她听到“生不同衾死同穴”这话时,还有些纳闷。她想着,许是李贵妃悲伤过度,误用了这话。 一个贵妃,怎么可能与皇帝“生不同衾”。那分明是盖过一床被子的啊! 又或许,那只是打了一个比方。她当时没在意,但现在想来,却是大有深意。 明德帝死时曾特别交待过,他死后无需任何嫔妃陪葬或守灵。 他的后宫嫔妃结局有三种。一是跟着皇子去封地;二是自请与青灯古佛为伴;三是位份不高的嫔妃可以请准出宫生活。 晋王上位成为荣光帝后,便暴露了本性。他扫除异己,暗杀皇兄皇弟,甚至还挑了明德帝后宫的嫔妃侍寝。 要不是李贵妃自请陪葬,了结一生,以她的才情美貌,恐也逃不出荣光帝那厮的魔爪。 但让时安夏真正想起李贵妃的原因还不是她自请殉葬,而是多年后祝凌修被人从地宫里解救出来,与婵玉公主的对质。 这也是为何她能知道祝凌修被藏在地宫的原因。那地宫是宫里有宫,修得极为复杂,西影卫几次出入也没在地宫里找到什么有用线索。 但地宫的情况,时安夏是知道的。是以她在去公主府前交给了岑鸢一张地图。 那张地图就是地宫的全貌图。 前世祝凌修被救出来后,也如这世一般,大骂婵玉公主是“淫妇毒妇”。 婵玉公主便笑着说,“你以为你护着的心上人是个什么好东西?要不是她,我能想得出金蝉脱壳这一招,把你藏了几十年?” 祝凌修是听到这句话,活活被气死的。 时安夏那时候还专门找人来问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但最终因言辞模糊不可考就算了。 这前后一联系,如果李贵妃是祝凌修的心上人,而祝凌修被皇太后强制配给了婵玉公主。 以婵玉公主的性格,很难不想法子毁了祝凌修所谓的心上人。 那么,祝凌修唯一能求得庇佑的人,就是明德帝。 明德帝没能救下好友,没能救下长姐一家,如今有一个机会可以庇佑好友的心上人不受婵玉公主的毒害,那他自然会不遗余力办成。 所以,那句“生不同衾死同穴”就能很好的解释了。 这位李贵妃要么是本来喜欢明德帝,要么是进宫以后被皇权富贵迷了眼,便是嫌祝凌修活着碍眼。 因为祝凌修一天不死,她就一天都是“故人之妻”,明德帝是不会碰她的。 只有祝凌修死了,她才有机会真正成为明德帝的女人。 也不知这些年,明德帝到底有没有守住? 不,肯定是守住了!否则何来“生不同衾”的怨念。理出这一条,时安夏对明德帝好感倍增。 这个皇帝是真好啊!长得英伟不凡,还重情重义,是真正心有丘壑,目存山河之人! 这样的人,被人爱慕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这一刻,时安夏忽然无比肯定:李贵妃从头到尾只喜欢明德帝一个人。 最起码,明德帝死后,她坚持“死同穴”……这一梳理,啧,就有点让人膈应。 明德帝的棺材板要盖不住了。时安夏此刻无比同情那一世的帝王。 至于祝凌修,也许只是李贵妃接近明德帝的一个踏板。 这个结论,在岑鸢次日收到的消息中得到了证实:李贵妃原名李清慧,竟然是祝凌修的表妹。 今生祝凌修提前从地宫出来了,明德帝还处死了婵玉公主。 那么接下来,想必明德帝就应该让李贵妃“死遁”,以另一个身份重新回到祝凌修的身边才对。 不知为什么,一想到“死遁”这个词,时安夏就心悸,喘不上气,还咳个不停。 歇了好一会儿,她才脸色苍白地缓过来。 北茴可心疼坏了,拿着水杯递到她嘴边,“姑娘,喝点水,润润嗓儿。” 时安夏喝了一口,趴伏在软榻小几上,摆了摆手,“没事,哪儿那么娇气?” 邱红颜早忍不住了,“夏儿姐姐,这可不是娇气不娇气。您昨晚熬了夜心里没数吗?看看您这眼睛,乌青乌青的。您现在可不能再想事儿了,赶紧补个眠。” 时安夏瞧着这有模有样的小管家,不由得笑了笑,“青天白日的,补什么眠?传出去没得让人笑话。” “谁敢笑话!”邱红颜一边说着一边利落倒了热水浸湿净巾,走到时安夏面前,不容置疑地瞪着她,“躺下!” 时安夏便是顺势乖乖躺下,只觉又热又软的净巾敷在眼睛处,格外舒服。 邱红颜的手指按在她太阳穴上,力道不轻不重,有时候用了点力往里按,有时候又在穴位上用手指打着圈儿。 时安夏舒服得直哼唧,“小红颜,你上哪儿学来的这些手法啊?都让人不想动了。” 邱红颜傲娇地笑了,“哼,不想动就对了。夏儿姐姐您就是太累了,您看看哪家的姑娘像您这样,白天忙,晚上忙,就没个消停的时……” 话没说完,她忽然停住了。 因为她听到夏儿姐姐就这么会功夫,竟然发出了轻轻的鼾声,可见是真的累狠了。 邱红颜将她别扭的睡姿调整好,那轻轻的鼾声就立刻停了,发出绵长均匀的呼吸声,睡得香极了。 北茴挑了挑眉,冲着红颜比了个大拇指。 邱红颜笑着,努了努嘴,示意北茴去拿个小被子过来。 北茴愣是理解了她的示意,拿着轻软的被子过来,盖在姑娘的身上。 院门处,红鹊正拦着时婉珍,“我们姑娘刚歇下,小姑奶奶您改个时间来找她吧。” “青天白日的,歇什么啊?”时婉珍说着就要往里闯。 红鹊急得差点哭了,“我们姑娘好不容易睡着,小姑奶奶您就不能日行一善放过我们姑娘吗?” 时婉珍道,“咦,你这小丫头怎么说话的?我来找我侄女儿……” 东蓠将快哭的红鹊拉到身后,挡在前边。 冬喜跟在东蓠后边,“小姑奶奶,奴婢劝您想好了再进去。万一硬闯,弄得我们姑娘又不认您可怎么得了?” 时婉珍:“……”嘿!夏时院的小丫环们,一个比一个牙尖嘴利! 她还没开口说话,时成轩来了。 时成轩衰头耷脑,“我来找夏儿。” “二哥,您来了就好了。”时婉珍眼睛一亮。 “二爷,我们姑娘正歇着。”冬喜利落地解释着,“她累到了。” 时成轩点点头,“好吧,我一会儿再来。”说着就像没看到时婉珍一样,走了。 时婉珍张着嘴巴,半天合不拢。 正在这时,于素君也来了,“夏儿可在屋里?我找她议点事。” 冬喜行了个礼,“回大夫人,我们姑娘累着了,刚歇下,您看这……” “让她歇,等她醒了我再来。”说完,于素君也如风一般飘走了。 时婉珍那嘴看来是不用合拢了。 第257章 时婉珍看着眼前这一幕幕,也就不觉得委屈了。 一个是亲爹,一个是侯府当家主母,这些人都能忍都能等,她有什么不能忍不能等的? 想到这,便是挤了个笑容在脸上,“那,那我也等夏儿醒了再来。” 红鹊和冬喜礼貌送客,“谢小姑奶奶体恤我们姑娘!小姑奶奶慢走。” 时婉珍转头走了两步又忍不住扭过头来,“你们几个丫头,其实也不是针对我一个人啊?” 这是自己把自己给安慰到了。 冬喜看了看其他人没有开口的意思,只得上前屈膝行礼回话,“奴婢们不敢对小姑奶奶不敬。奴婢们是姑娘院里伺候的,自是希望姑娘能吃得好,歇得好,把身体养好。我们姑娘自那场落水,身体一直畏寒,到现在也还虚着。” 时婉珍听冬喜说得诚恳,点点头,便转身走了。 走着走着,她莫名伤心起来。 她就想起常山伯府自己院里的丫头婆子们,没一个贴心。那夜看着她挨打,竟然没一个人上来拉一拉,扛一扛。 瞧着人家夏儿这院里的丫头们,一个个也不知道是怎么调教的。宁可得罪人也要护主,关键还不是一个人护主,是一群。 就刚才那架势,她如果真往里闯,这群丫头能把她揍一顿。 人比人,气死人啊。 正自怨自艾时,时婉珍瞧见南雁从外边回来。 南雁匆匆给她行了一礼,便回了夏时院。 时婉珍多了个心眼,感觉有事儿,就蹑手蹑脚去听墙角。 墙里南雁正在说话,“宫里的公公来请咱们姑娘进宫见驾呢。结果碰上了大夫人,大夫人说咱们姑娘累到了,这会正歇着。那公公真是好人,说别打扰姑娘休息。” 里面有人问,“那公公现在人呢?” 南雁答,“在正厅里坐着等,和大夫人还有咱们夫人正喝茶说着话。” 时婉珍脚底一抹油,溜了。她彻底服了。 宫里的人都宁可等着,也要让时安夏多歇会,那她有什么等不得? 时婉珍捏了捏袖子里的东西,叹口气。 她今日去找时安夏是因为收到时老夫人的一封信,信上说时老夫人病入膏肓,时日无多,最近总想儿女。 时婉珍读了半天信,读出一个意思,那就是母亲想回侯府来看看。 若是死了,也得死在侯府里头。既然没被休,那定是要入时家祖坟的。 若是没死,估计就要留在府里头养病,再不想去那劳什子的佛堂。 信里还说,若非万不得已,油尽灯枯,是万万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听起来就还挺惨。一个侯府老夫人,做了一辈子侯府主母,临老却被一个人扔去与青灯古佛相伴。 只是这还没去几个月呢,就哭着求着要回来。时婉珍觉得母亲这人有点拎不清,这叫她怎么开口? 况且现在的情况有点尴尬,侯府分家了。 荷安院更名鹿鸣院,已成了时成逸和于素君的居所。 就算时老夫人回来,还有别的院子可以住,但身份很尴尬。 老侯爷被她下过药,肯定是不待见她的。且老侯爷自己身体也不好,更没功夫管她。 老侯爷现在算是跟着长子时成逸,但时成逸被时老夫人压了这么多年,又不是她亲儿子。 哪怕一个孝字压下来,勉强让她住了,又哪里会是真心接纳? 这么算起来,时老夫人最该跟着的就是时成轩这边的二房。 偏偏,她伙同温姨娘换了人家儿子! 如今唐楚君是个强势的,说一不二,压根就没有时成轩说话的份。 所以时婉珍才要去找真正能说得着话的时安夏。毕竟当初时安夏还为时老夫人说过好话,才免除被休的结局。 万一时安夏今儿又心一软,手一挥就给安排了呢。给个院子住,给口饭吃,应该不难吧。 时婉珍准备等时安夏醒了再去找她,这就心平气和回了自己的院子。刚进院门,余光就瞟到了时安柔带着丫环往佛堂那头去。 等人走得稍远些,时婉珍蹑手蹑脚跟过去。 果然是去了佛堂。 她站在门外,时安柔和婢女都进了门。 里面打扫佛堂的嬷嬷道,“安柔姑娘今儿又来了啊?” 时安柔应道,“是啊,我无用,便是来给祖父祖母,还有嫡母和父亲祈个福。” 嬷嬷笑道,“安柔姑娘有心了。” 时安柔也不多言,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念念有词起来。 时婉珍看了一会儿,正准备走,就听时安柔带着的那个丫环金玉过来问,“小姑奶奶,您也来祈福么?” 时婉珍怔了一下,“嗯,祈福。” 她顺势跨进佛堂,跪在蒲团上,为爹娘求个顺遂。其实她私心里,也是希望母亲回来住,毕竟长辈多少能说上点话。 否则她这个外嫁女在侯府里住着,又没有份例,往后何去何从也不知晓,都没人给出个主意。 母亲怎么说也是她的主心骨。 时婉珍便是诚心求着佛祖保佑时安夏能心软一点,让时老夫人能回侯府。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她起身出去,才发现身边的时安柔已等在外头。 “小姑母,”时安柔迎上来,“您后日有事么?咱们到六神庙去拜拜吧?听说那庙挺灵验,好些人都去。” 时婉珍奇怪地看着她,“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衷求神拜佛了?” 时安柔低下头,“侯府发生这么多事,我又帮不上忙,就只能求神拜佛啊。好在我佛慈悲,家里都平平安安度过了危机。” 时婉珍顺口回应,“要真这么有用,你不如求求佛祖保佑你姨娘再生个儿子,能赶上起哥儿的聪明才智。” 时安柔:“……”这嘴贱得!怪不得在婆家挨打,活该! 时婉珍意识到自己这玩笑开得过火了,便是又顺口关心,“你姨娘伤势好些了吗?” 时安柔摇摇头,“喉咙坏了,说不了话。身上被打了板子,一直不得药可用。伤口看着结了痂,其实里面全是脓。” “实在不行,你去求求你嫡母,让她准许你给你姨娘请个大夫看看吧。”时婉珍心有不忍,想到自己被打后,几天几夜有人伺候,有药吃,都难受得嚎了几晚。 她就忽然同情起温姨娘来,“只要她以后别再生了歹心,去找唐氏好好认个错,指不定这事儿就过去了。” 时安柔仍旧摇摇头,“她换了嫡母的儿子,还虐待嫡母的儿子,这事儿过不去。我就不去嫡母面前讨这个嫌了。听天由命吧,我总觉得这事儿完不了。” 第258章 时婉珍心头一跳,“什么意思?” 时安柔慌得忙摆手,“没,没什么意思。我就那么随口一说。毕竟我姨娘做下那样的事……” 就那么被扔在荒院里,不太像时安夏的行事风格。她猜时安夏留着她姨娘的命,肯定是要做点什么。 但她不敢说出来,只是又问,“小姑母,后日您要同我一起去六神庙吗?要去的话,后日早晨我来叫您。” 时婉珍想着自己左右也没什么事儿,便道,“去吧。” 时安柔点点头,应下,正待走,又被时婉珍叫住。 时婉珍把时老夫人的信拿出来给时安柔看了,问,“你说,夏儿能让你祖母回来么?” 时安柔默了默,不答反问,“若是您婆母换了您的儿子,让您养了别人的儿子十几年,您会不会还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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