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路一条吗?她现在身边也没个人儿,就只有一个老嬷嬷跟着,儿子还在牢里……国公爷,您救救熙瑶吧。求你帮忙打点一下……” “打点?”唐颂林冷笑,“我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还打点!她打着我护国公府的名义申冤,光这一条,你姓朱的全族都是我护国公府的仇人!” 朱氏听得心头悲苦。 朱熙瑶是她大哥最疼爱的女儿。十六岁嫁入裴家,十八岁就死了丈夫。 侄女儿带着个遗腹子,在裴家生活不易,才来投靠她这个姑母。 朱氏原本是想给朱熙瑶在京城找个合适的人家再嫁,当时相中了茂县县令做继室。 那人挺好,就是长相稍微逊点。但人家不介意朱熙瑶二嫁,也不介意她还有个儿子。 可朱熙瑶一见时成逸就癫了,哭着喊着要嫁时成逸,还说什么时成逸死了夫人,她死了丈夫,一切都是天意,非他不嫁。 朱氏拗不过,害了唐楚君,成全朱熙瑶。结果,人家时成逸根本看不上朱熙瑶。 纠缠多年,人家不屑一顾,嗤之以鼻。朱熙瑶芳华老去,依然没着落。 那茂县县令另娶了一个二嫁的,夫妻俩还生了儿子,过得有滋有味,让人羡慕。 结果朱熙瑶呢,纠缠不到时成逸,竟然还想给唐楚煜做妾。 想那郑巧儿是吃素的吗?再说,唐楚煜恨他们朱家都来不及,更是不可能跟朱家人有染。 后来朱熙瑶岁数熬大了,万般无奈之下,才又嫁给她小叔子裴鑫。 裴鑫是个傻子,好处就是听话。裴家承诺只要朱熙瑶嫁给小叔子,以后她就是裴家的当家主母,整个裴家所有资源全部都给裴钰一人。 诚然,裴家确实已经把所有资源都给了裴钰。 如今就等着裴钰春闱高中,然而……等来的却是发配漠州。 朱氏诚惶诚恐跟唐颂林讲述着侄女儿的坎坷经历,当然是省去了暗害唐楚君以及侄女儿想嫁给唐楚煜的部分,哭泣道,“我侄女儿这一生,真的太苦了。实在不行,求求你让我去给她请个大夫看看伤,她刚受了二十杖,这哪是个女子所能承受的?” 唐颂林丝毫不为所动,漠然道,“可以,你去了就不要回来。你跟着你侄女一起去漠州好了。” 朱氏的眼泪就那么凝在腮边,连抽都不抽泣了。她木然站起身,心如死灰地看着丈夫。 半晌,她转过身,离去。 管事全伯担忧地说,“国公爷,老夫人她……不会真的跟着去了吧。” 唐颂林冷淡一笑,“放心,她不会走的。你就是撵她走,她都不会走。” 他声音没有刻意压低,甚至还特意扬了声量。 声音传进朱氏耳里,令她心如刀割。 这就是她跟了一辈子的丈夫!这就是她当年背叛青梅竹马一心一意要嫁的人。 她为他生儿育女,为他打理庶务,这一生都围着他在转。可最终,却只得了他几个字,“你就是撵她走,她都不会走。” 贴身鲁嬷嬷小心翼翼问,“老夫人,咱们走吗?” 国公爷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像她家这么要强的老夫人,肯定是…… “不走。”朱氏咬牙恨声道,“不是说了嘛,撵都不走,我顺了他的意!我就是死,也要死在国公府里面!” 鲁嬷嬷:“……”这未尝不是争口气呢。老夫人要让了位,不定国公爷再娶一个回家享福!咱占着位,就不挪窝,就不腾地儿! 她又小心翼翼地问,“老夫人,还要给侄小姐请大夫吗?” 朱氏望着天空悠悠道,“路是她自己选的,一切都该她自己承受。生死由命吧。” 鲁嬷嬷:“……”那就是不请了呗,看来老夫人还是担心自己被国公爷扫地出门啊。 她应下,心情十分沉重。怎么说呢,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大概就是这种心情吧。 便是在这般沉郁的气氛中,听到一个刺耳的笑声,“楚君,你这想法我这个做大嫂的第一个就不同意!不止我不同意,我肯定父亲也不会同意!” 另一个声音当然就是唐楚君,“我是想着啊,夏儿说得对,人不能太出风头,太冒尖儿容易遭人嫉妒。从斗试来看,我起儿怎么着也是一甲,你这会大摆筵席改族谱,到时金榜题名还摆不摆酒了?” 然后是个如黄莺般的少女声儿,“是哦,大舅母,我哥哥那么厉害,不是状元就是榜眼,到时是肯定要宴请宾客的。这次改族谱就悄悄改罢,又不是什么重要事。” 几人说说笑笑就往国公爷那屋去了,朱氏不由自主捏紧了拳头,只觉一股郁气化成火往头顶上窜。 她不由自主悄悄跟了过去,听到屋子里热闹得很。 是郑巧儿在告状,“父亲您来评评理儿!楚君说咱们唐家给起儿改族谱就悄悄改了算了,不摆酒席。她说她要等着起儿金榜题名的时候再大宴一次。您说,她这是不是胳膊肘往外拐?这怎么说也是她娘家!她这颗心啊,怎么也得向着咱们唐家不是?” 是国公爷洪亮的声音,“我们护国公府难道不重要?改族谱这么大的事,肯定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起儿是我护国公府的亲外孙。” 是时安夏的声音,“外祖父,外孙女儿想着,一是哥哥风头太盛容易引来……” 国公爷立刻打断了她的话,“再盛也省不了我护国公府这股风!没得商量!等起儿春闱一结束,立刻摆宴进行修造族谱的大典。” 时安夏悠悠道,“唉,还是说实话吧。外祖父,裴钰如今那个下场,咱们这边弄得如此热闹,继外祖母肯定是不高兴的……” 国公爷:“不高兴也给我忍着!再说了,她不必参与,起儿本来就跟她没关系!” 第198章 屋外正驻立偷听的朱氏,只觉万箭穿心。 说起来,唐楚君和时云起本来跟朱氏就没关系。 但真的没关系吗? 她是国公爷明媒正娶的妻子,当时也是三书六礼抬进大门。 她曾喝过唐楚煜和唐楚君兄妹敬的茶,也曾被他们兄妹俩唤作“母亲”。 唐楚煜成亲的时候,是她以母亲的身份喝下新娘子敬的茶;唐楚君出嫁的时候,是她帮着清点嫁妆,亲眼看着她上花轿。 现在,她的丈夫竟然说,“她不必参与,起儿本来就跟她没关系!” 凭什么!凭什么没关系? 只要她还没死,只要她还是护国公府的老夫人,只要她一天还坐在这个位置上,那这国公府内所有人和事都跟她有关系! 屋内谈笑风生,屋外寒风猎猎。 本来今日天空放晴,阳光洒向大地,可朱氏觉得全身都冷,从头凉到脚。 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小姑娘悄悄退出屋子,俏生生站在朱氏的面前。 小姑娘梳着时下最时兴的半堆芙蓉髻,髻上缠绕着粉色轻纱丝带,两头垂带顺着乌发顺直而下,如同春日桃花映面。 阳光照在她瓷白如玉的脸上,真正是明眸皓齿,笑起来眉眼弯弯,“给继外祖母请安。” 她看起来天真无邪,是这个年纪才有的单纯可爱。 朱氏脸上挤出个不自然的笑容,因着被人发现自己在外偷听,更因着那个“继”字。 对,她非常不高兴,唐楚煜和唐楚君的孩子叫她的时候,都喜欢带着这个“继”字。 这让她时刻想起自己是个继室。 她端着护国公府老夫人的架子,居高临下点点头,“夏儿来了。” 时安夏乖巧站在檐下,脸依然是那张脸,却不知什么时候,眉眼已经悄然沉下,漆黑的眸子幽深如千年古井,“是啊,来了一会儿。我知道你在外面偷听,好听吗?” 朱氏:“!!!”陡然心跳。 偷听!这就像是大家本来谈笑风生,相处融洽时,她忽然被人打了一个大耳刮子。 她怔愕着,以为自己听岔了。可再看向那张桃花面,就是倏然一惊,一下子被那幽深的眸子所慑。 一种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令她差点站立不住,双腿发软。 朱氏微微踉跄了一步,撑着鲁嬷嬷的手臂才勉强站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刚到……” 时安夏温温一笑,笑不达眼底,“继外祖母何必装?大家都是明白人。你嫁入唐家几十年,为国公爷生儿育女,操持家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到头来,他说一切跟你没有关系,是不是很伤人?” 朱氏惨白着脸,瞳孔渗着骇人的光。 如同看到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野兽,正磨着白森森的牙,要将她一口吞掉。 可分明那姑娘是个温润可爱的模样,“其实你不该这么震惊的啊。你不是亲眼见过我外祖父对我外祖母的娘家人,就是这么冷漠无情吗?” 一记重锤敲在朱氏的心上,脑袋嗡嗡作响。 还没完! “我听我母亲说,当时你可是得意得很哪,在一旁冷嘲热讽,煽风点火。怎么?突然有一天,这种冷漠无情用到你身上,你就受不了了?” 朱氏:“!!!”每个字都像刀子扎在心窝子里。 她想反驳,想挣扎,想冷笑着回怼。 可对上那双闪着幽光的眸子,她心头无比害怕。那感觉就像是只要她一开口反驳,就会被一口吞掉。 其实时安夏语调平静缓慢,并没有咄咄逼人,如同闲话家常,“母亲说,她的舅舅和表哥们往国公府递了帖子,只是想见一面外甥和外甥女。可你让奴仆往人身上泼污水,还悄悄使人把他们打伤。” “胡说!”朱氏坚决不认。 时安夏淡笑。敢做不敢认的人,其实是最令人轻贱,又最简单的人。 竟然就是这样一个目光短浅的妇人,害了母亲一生。 时安夏看着朱氏的眉眼,每一个细小的表情都不放过。 她娓娓的声音十分动听,可说出的话就不那么动听了,“你一定很不服气吧。你或许在想,我外祖父凭什么说我哥哥跟你没关系!” “你分明也是他明媒正娶,三书六礼,八抬大轿娶进门的正妻!你也曾喝过我母亲和我舅舅敬过的茶,他们都曾唤你‘母亲’!凭什么就没关系呢?” “可他们曾叫你母亲,你是怎么对待他们的?” 这是一个人的对白,而不是对话。朱氏只有听着的份,根本没有还嘴的余地。 “我舅舅成亲的时候,带着我舅母跪在你跟前,喊着‘母亲请喝茶’。你接过茶杯,却不接稳,茶水尽数倒在我大舅母手上。你能说,你是一个母亲?” 小姑娘轻轻摇摇头,“可是手段好拙劣啊,真正是一个没有教养的继室才使得出的手段。要作践人,也动点脑子好吗?” “从那一刻起,你和我大舅母的娘家定国公府注定是宿敌。朱樱樱,你觉得你这些年算赢了吗?” “我大舅母乃定国公府嫡长女,是她爹娘手上捧着都怕摔了的宝贝,又岂是你这种人能作践得了?你以为她是我母亲那样软弱可欺的人?” “若非我大舅母凡事报喜不报忧,又担心我舅舅夹在中间难做。你以为你还能在护国公府的当家主母位置上坐这么多年呢?” “但凡她回娘家告个状,你就吃不了兜着走。只能说,要脸的太要脸!不要脸的又太不要脸!这世道呢,就是要脸的人太吃亏了。” 那个不要脸的人如今脸色难看到了极致,被一个小辈辱骂到这个份上,她完全可以抡几个巴掌在对方脸上,权当是教训小辈。 可朱氏竟然不敢! 甚至连正眼跟小姑娘对视都不敢! 朱氏就像一个木头人,定在那里任人欺凌。 她的脑海中浮现着自己失手打翻茶杯,一杯热茶全数倒在郑巧儿手上的情景。 而时安夏却是前阵子才听大舅母说起当年这段往事。 那时的郑巧儿刚嫁进护国公府,满心满眼都是嫁给如意郎君的娇羞模样。 而唐楚煜也是一副娶到了自己心爱姑娘的样子。 朱氏看不惯,非常不顺眼。 她曾让唐楚煜相看过一个七品官的女儿,意欲拿捏唐楚煜的婚事。 可唐楚煜直言拒绝,还告到国公爷那里去。 国公爷别的事务可以不管,但嫡长子的婚事他是要过问的。毕竟那是他的脸面。 他可以不问儿子过得好不好,但不能不顾及他那张老脸。是以见朱氏安排的竟然是个七品官的女儿,当即便叫她以后不许插手儿子的婚事。 这可能是唐楚煜一生中做过最勇敢又最坚定的事了。 朱氏怀恨在心,从那一刻,她对这个继子的不满达到了顶峰。 第199章 唐楚煜心仪郑巧儿,硬着头皮自己去求娶定国公府嫡长女,遭到定国公府上下一力反对。 原因无他,就是定国公府认为婆家不好。 主母是继室,看样子就是个尖酸刻薄货;护国公唐颂林又是个冷漠无情之人。这样的家世,定国公府是真看不上,平日里没事都甚少来往,更别说做亲家。 自己娇养出来的女儿,可不是送去上刀山下火海的。 只是架不住女儿喜欢,软磨硬泡寻死觅活非要嫁过去。 朱氏本以为这桩亲事无论如何都成不了,甚至她还散布过唐楚煜有隐疾的谣言。 万万没想到,最后还是成了。 她心里那个气啊!继子娶了娘家后台这么硬的姑娘,她真就是一万个暗恨钻心。 当时朱氏故意失手打翻茶杯烫了郑巧儿,唐楚煜怒发冲冠。 郑巧儿怕事情闹大,忙说水不烫,又说婆母肯定不是故意的。 初为新妇的郑巧儿被家人保护得太好,根本不懂得人心险恶。只以为自己柔顺些,听话些,就能在婆家与心爱的人生活得如意圆满。 可她错了…… 时安夏淡漠的目光落在朱氏苍白的脸上,忽然问,“我大舅母的第一个孩子是怎么没的,你还记得吗!” 朱氏血液凝固在身体里,半晌结结巴巴,“你,你别什么都诬赖我!” “呵,是诬赖你吗?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急什么?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时安夏凌厉的眼神锁住她脸上每一个微动的表情。 她看着朱氏的眼睛,捕捉到她的心虚,便是娓娓道,“有一晚我做梦,梦到那个孩子说,他好痛,全身都痛!中了碎骨香的孩子能不痛吗?我就跟他说,冤有头,债有主,谁给你下了碎骨香,你就去找谁。” 如果那个孩子能顺利生下来,她就不止一个表哥了。只可惜那孩子是活生生死在大舅母肚子里的,死的时候已经成型。 这是大舅母最痛的事,但根本没有证据证明是朱氏下的黑手。 朱氏在听到“碎骨香”后,瞳孔猛然放大,捂着腹部,轻轻颤抖起来。 时安夏又知,这件事果然是真的,“做那个样子,想吓唬谁呢!现在他还没来找你。等到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会来的。” “因为我跟他说,她怎么碎你的骨,你就怎么碎她的骨。你要让她亲耳听到自己的骨头喀喀碎掉,直至动弹不得。可……千万别让她死了,要让她日日夜夜都受碎骨之痛才好。” 朱氏指着时安夏,“不许,不许说了!你胡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可,可笑!” 她仓皇扶着鲁嬷嬷的手臂,“走!回去!不听她胡扯什么神啊鬼的!可笑!太可笑了!” 主仆二人仓皇逃窜出了正院,就见四面八方出来几个丫环,拦住她的去路。 朱氏的正前方,是东蓠和西月;左边是红鹊和红颜;右边是南雁和冬喜。 朱氏猛一回头,便看见桃花映面般的小姑娘像只恶鬼追着她不放。 小姑娘步步生莲,笑盈盈的,“继外祖母,你跑什么呀?我话还没讲完呢!” 小姑娘的身后,站着的是所有丫环里面最沉稳最冷静的北茴,“我们姑娘话还没讲完,她让你走了吗?嗯?” 几个丫环以合围之势,将朱氏主仆围在正中。 朱氏慌了,扯开喉咙喊人,喊救命,喊天喊地喊儿女。 没有人理她。 北茴面露讥诮,“你莫不是忘记了,如今护国公府的当家主母是我们大舅奶奶。” 朱氏明白了,今天唐楚君带着女儿就是专门来杀她个措手不及。 先是郑巧儿将所有跟她相熟的下人全部调走,然后再和唐楚君去把国公爷绊住,最后就是这个追魂夺命的小姑娘来索她魂了。 她猛然想起一个说法。 那个说法非常隐秘,是圈内几个相熟交好的贵妇私底下的传闻。 据说这姑娘是只鬼,她们找人算过,说这还是一只镇宅鬼。 事情是从建安侯府原来那个假的嫡长子落水开始。有个术士算出来,说当日那条河里其实死了两个人,并非只有一个。 一个是时云兴,另一个自然就是……真正的时安夏其实已经死了。 现在这个镇宅鬼是借尸还魂。鬼知晓人类许多秘密,比如时云兴和时云起互换,于是这个扮成时安夏的鬼就来拨乱反正了。 不然怎么解释刚好在这个时候,就发现嫡庶子互换了呢? 且这镇宅鬼对侯府来说应该是个好鬼,兴宅,辟邪。 从这鬼来了以后,侯府短短一个多月是不是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变? 官运亨通就算了,你见过哪个学院刚开办起来就能把顶尖的老牌学府逼得无路可走? 不必细说,总之细思极恐……朱氏原本听个乐,从来不当真。可现在不同了,就那么往时安夏脸上看去。 这一看,惊了。 那美得都不像个真人!哪有真人皮肤白成那样的?哪有人的模样比画上还好看的? 那不是鬼又是什么? 朱氏用手紧紧抓住鲁嬷嬷的手臂,差点没把人痛死。她站立不动,脸色青白难看,死死瞪着时安夏。 时安夏一步一步往前走。 我来了!这笔账早该好好算算了! 朱氏一步一步往后退。 她来了!她带着煞气向我走来了! 时安夏黄莺一般的少女声儿,听在朱氏耳里如一道道催命符,“再来说说你对我母亲所做的事。你设计我母亲的时候,可当她是女儿疼爱?可想过她也是给你敬过茶,叫过你一声‘母亲’的?” “你看着我母亲万念俱灰,你看着她那么绝望,不妨回想一下你当时的表情和心情。” “是主宰她人生的得意,还是将她踩进泥泞里的开心?当你回想起那一刻的阴暗丑恶嘴脸,你还敢说,只要你一天是国公府的老夫人,就一天是她的母亲吗?” “你是不是想说,我母亲出嫁的时候,还是你帮着备的嫁妆,还是你亲眼目送她上的花轿。怎么能说没有关系?” “是啊,关系可大着呢!我母亲的一生,都毁在了你朱樱樱的手上!” “你清点她的嫁妆,眼馋至极。到现在你的私库里,还藏着我外祖母留给我母亲的东西。单子我列出来了,限你一个月给我全部送过来;否则我自己亲自来拿,就不止是单子上那点东西了。” 她淡淡一个眼神,北茴会意,从袖里掏出一张单子塞进朱氏的手里。 朱氏:“!!!”恐惧的绳索仿佛正勒住她的脖子,一点一点在收紧。 手里捏着的单子烫手,她打开一看…… 第200章 单子上,字画,珠宝,首饰,名砚名笔,孤本,玉石等等,包括物品有几件,名称,价值多少,有无损坏情况,全都记录在册。 朱氏彻底信了,这就是只镇宅鬼。否则正常人哪里有本事知道这么多? 镇宅鬼还在威胁她。 “人在做,天在看?我外祖母也在天上瞧着你呢。” “你做的每一件事,她都看在眼里。从今夜起,你不妨仔细听听,是不是有什么声音在你耳边,叫你不要害她的儿女?你再仔细听听,你的骨头会不会喀喀碎裂!” “那都是你自己作的孽!”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你对我母亲做下那么荒唐又罪恶的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痛苦,才刚刚开始!今后的每一天,你都将活在恐惧之中。” “我们!不死不休!” 朱氏全身哆嗦,止不住牙齿打颤。 她想离开,不想听恶鬼说话了。但她挪不动步,就似一种无形的力量将她拖住。 她喘不上气来。 她说不出话,连呼吸都卡住了。 她觉得被恶鬼的绳索套住,逃不掉,跑不脱。 又见时安夏那张嫣红的嘴唇一张一合……她两耳轰鸣,已听不见了。 朱氏瞪着眼睛,看那粉色发带随风飘扬。飘啊飘啊,飘到近前,拂过她的脸庞,缠上她的脖子,勒紧……朱氏一声惨叫,倒在地上,吓晕死过去。 时安夏勾唇一笑,幽深的眸色让人看不见底,“鲁嬷嬷,还有你。” 鲁嬷嬷吓得腿脚一软,跪在地上,“姑娘,老奴什么都不知道,老奴……” 北茴冷斥道,“狗奴才,你手上沾了多少人命心里没数?丧良心的东西!要不要我给你数数,苏姨娘的儿子,赵姨娘的儿子,王姨娘的女儿,还有国公府上的丫环玉萝,如梦,欢喜,你晚上都不做噩梦吗?” 鲁嬷嬷慌得直磕头,“老奴,老奴……您知道的,咱们当奴才的都是替主子办事。主子让老奴往东,老奴不敢往西啊……老奴不敢了!老奴再也不敢了!” 这是认了这几个人的人命,却把责任全推主子身上了。但她说的似乎也没错,没有朱氏的狠毒,她又有什么理由下手? 时安夏轻盈蹲下身子,笑盈盈凑近朱氏,“继外祖母,你听到鲁嬷嬷说什么了吧?” 鲁嬷嬷大惊失色,一瞥之下,发现自家主子虽闭着眼,但眼皮子一直在颤动,显然刚说的话全被主子听去了。 时安夏低声道,“如果这些人命跟她无关,那就得全背在你身上。看来,夜里还得有好多人来找你叙旧啊!” 朱氏蜷缩在地,喉咙发出惊恐的咕咕声。 她不敢睁眼,怕睁眼看到镇宅鬼的样子。 白皮,桃面,笑里藏刀。这是她第一次对鬼的样子有了具像。 就在这时,国公爷唐颂林领着郑巧儿和唐楚君从院里出来,看到朱氏蜷缩在地,有失体统,顿时垮下脸来,不悦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时安夏原本蹲着,一脸关切。 听到问话便站起身,朝唐颂林娓娓行了一礼,才温声答道,“继外祖母不知道怎么就晕倒了。外祖父,还是请大夫来瞧瞧病吧,这年纪大了,耽误不得。” 唐颂林见小丫头面如满月,腮染桃花,天庭饱满,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 这阵子许多人都在传夏儿成了黄万千的“先生”,起先他还当听错了,误以为是谣言。 直到找来大儿媳妇一问,方知这没几日,唐楚君一双儿女齐齐成了京城风云人物。 耳边听着到处都是赞侯府有福气的话,他就有些不乐意。 谁都没想起唐楚君这双儿女也是他们护国公府的外孙和外孙女! 他必须要趁着这次改族谱的机会,好好让大家认识认识。 想到这些,唐颂林的眉目温和了不止一点,“夏儿,你别管她!她不过是心疼侄女挨了二十板子,还想陪着去漠州。” 晕倒在地的朱氏:“!!!”休想让我去漠州!你这狼心狗肺的男人! 时安夏眼睛里闪着讶异又天真的光芒,“真的啊?继外祖母也算是个有情有义之人。为了个胡乱攀咬的侄女儿,宁可舍去京城的荣华富贵,非要陪着去漠州,还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呢。大舅母,赶紧找个人送信给继外祖母的侄女儿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大舅母没忍住笑,“夏儿说得对。” “不必!”朱氏慌忙从地上坐起来,抚着额,“我这是怎么了?近来总是头晕得紧。” 她再晕下去,估计得被人抬去漠州了。但她不是装晕,刚才那一瞬间,确实晕倒了。 只是醒得很快,却给人一种装晕的错觉。这使得她羞愤难当,一把年纪了,竟被一个小姑娘给戏耍成这样。 不,那不是个小姑娘,是鬼!镇宅鬼! 她心生惧意,朝着鲁嬷嬷瞪过去,“还不快扶老身起来!” 鲁嬷嬷两股战战,知自己从此好日子到头了,忙去扶朱氏起身。 朱氏抚了抚鬓边,向着国公爷福了福,“妾身身体抱恙,回房歇着去了。” 唐颂林鼻子里冷哼一声,尽是轻慢之意,“确定不跟去漠州陪你那侄女儿?” 朱氏低垂着头,咬碎后槽牙认错,“她以护国公府名义申冤,是她有错。她该罚!妾身不该纵容她。” “你能这么想最好。”唐颂林这次被朱熙瑶弄得火冒三丈,撒不到当事人身上去,自然得撒到相关人等身上。 一向把利益和面子看得最重的人,竟然被一个妇人摆了一道,他这口恶气是怎么都咽不下去。 见朱氏低头认错,唐颂林也只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并不多说。要不是看在那么多小辈在此,他还能说出更无情更绝情更伤人的话来。 原本朱氏为侄女儿求情,他虽然冒火,但诚如外孙女所说,也算是个有情有意的人。没准落魄之时,还靠得住。 现在她却认错了,把仅有的那一点风骨也弄没了。 唐颂林是越来越看不上朱氏的作派。 说来朱氏也是桂南望族清流世家嫡女,来京城已几十年了,怎的通身还是处处透着小家子气。 他千挑万选的继室,终究是看走了眼。 这么一比,出身清流世家的朱氏,举手投足还真就不如出身富贾明家的原配。 唐颂林看向女儿唐楚君,再看向外孙女时安夏,忽然先夫人的样子便那么清晰出现在脑海里…… 第201章 这是自原配夫人明贞去世以后,唐颂林第一次真正想起来她的样子。 他向来对于情情爱爱的东西看得很淡。女人于他而言,要么是助力,要么能把后宅管理妥当即可。 当时娶明贞,正是因为护国公府缺银子,而商贾明家缺身份地位。 两厢一拍即合。 平心而论,明贞是个能干的。 再难的账目到她手里,看几眼便知分晓,且过目不忘。 里里外外,一把好手。 至于长相,若是生在勋贵世家,那容貌不说名动京城,也是一等一的出挑。 看唐楚君母子三人的样貌就知道了,他们其实长得都像明贞。 对于原配,唐颂林是满意的,只唯独心里芥蒂她出身商贾,令他蒙羞。 他每每瞧见明贞,便是想到护国公府当初落难之时,是用了明家的银两渡过难关。 这是他一直不愿与原配娘家来往的原因,实在往事不堪回首。 时安夏瞧着外祖父那沉默神往的样子,便知他想起了自己亲亲的外祖母,不由得眸色幽沉。 这样冷心薄情的男人,还是别惦记的好。 她敛下眉眼,故意提高了声音问,“外祖父,夏儿还从没见过外祖母的样子,好生遗憾啊。” 唐颂林也是这会子想到了什么,“夏儿你问着人了,我倒还真有一幅你外祖母的画像,你可要看看?” “好呀好呀!”时安夏欣喜极了,余光掠过尚未走远的朱氏,“不如外祖父把画像送给夏儿可好?” 唐颂林沉声拒绝,“那不行!我也只有那么一幅。” 郑巧儿爱死了自己这外甥女,跟着她真就有好戏瞧,“看来父亲一直珍藏着画卷,是心里惦记我婆母。我嫁入国公府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婆母的画像。” 话都递到嘴边了,唐颂林总不能说自己纯粹就是想不起先夫人,所以才从来不打开画卷,“说得不错,楚君母亲那样的女子,很难让人不惦记。” 故意走得很慢的朱氏:“!!!” 她就不该走那么慢,听到不该听到的话。 朱氏一直以为丈夫早就忘了先夫人,却万万没想到,人家是心里想,表面不显呢。 背地里不知道怎样对着那画像发痴! 朱氏这一整天的惊恐和受到的打击,恐怕是她有生之年加起来的总和都不够。 她泪如雨下,回到自己屋子里,和衣倒在床榻上。 这次朱氏是真的病倒了。 恍惚中,有个女子走到她床榻边,居高临下凝视她,“朱樱樱,你可认得我?” 她努力睁开浮肿的双眼,“楚君?” 那女子“呵”一声冷笑,“说对了一半,我是楚君的母亲明贞。” 朱氏猛地从床上坐起,便是见到穿了一身素色白衣的女子。 她眉目如画,梳着几十年前京城时兴的老式发髻。 口脂也是早就流行的颜色,可涂在她嘴上,就是说不出的好看。 她声音也好听,哪怕充满怒气的质问,仍是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软糯银铃,“你这个毒妇!你害我女儿一生不幸!还害死我未出世的孙子!” 朱氏魂飞魄散,张嘴想要辩解点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就那么张着嘴,合都合不拢。 …… “老夫人!老夫人,醒醒!老夫人!大夫来了。”叶妈妈是当家主母郑巧儿派过来专门照顾老夫人的,这会子正把大夫领进屋。 叶妈妈给大夫介绍,“我们老夫人伤心过度就病倒了,连日来昏昏沉沉。醒的时候没几会儿,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睡着睡着,她这嘴就合不上了。您看,现在还在流口水呢。” 大夫诊治一番,写了个方子,道,“她这是中风,先吃几副药看看吧。” 叶妈妈忙应下,又问,“大夫,这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大夫道,“少吃肉,少吃盐,烟熏食物也少吃。” 叶妈妈便是交代下去,“老夫人不能吃肉不能吃咸的东西,以后给老夫人准备的膳食要清淡。” …… 海棠院里。 唐楚君一直在用湿巾子擦鬓边,“夏儿,快来帮我擦擦。那假发套不行啊,总觉得粘糊糊的,弄不干净。都好几天了,我还是觉得头上有东西。” 时安夏便是接过湿巾神情专注地为母亲细细擦拭鬓边,发现母亲的皮肤都擦红了,心疼得很,“下次不让您扮外祖母吓唬朱氏了,别到时人没吓着,您却受了伤。” “别啊!”唐楚君笑着摇了摇女儿的垂发,“这就是擦红点皮儿,不是受伤。我就是嫌它粘糊糊擦不干净。夏儿,我跟你说,可好玩了!其实我还想跟那老婆子说点别的吓她,可你又不让。” 时安夏见母亲笑得像个孩子,不由莞尔,“少说点好,多说多错。你说的越多,她醒悟得就越早。” 唐楚君两颊生辉,目光灼灼,早不是以前那要死不活的样儿,“听说都吓得中风了,嘴歪眼斜的……那死老婆子也有今天!” 时安夏替母亲理了理额发,放下湿帕,又净了手,坐下笑道,“她干了那么多坏事,总得遭点报应。” “还是我夏儿的办法好。”唐楚君由衷赞道,“她要死了,倒是便宜她了。就得这么活着,日日夜夜受折磨。” 时安夏温温一笑,“这一次啊,还真不是我想的办法。” 唐楚君塞了个冬瓜糖在女儿嘴里,“咦,不是你的办法,那是谁的办法?我觉得你大舅母也不比我聪明多少吧?难道是她?” 时安夏抿嘴笑,心道我大舅母可比您聪明多了好吗?算了,母亲笨是笨点,活得开心就好。 她垂下眉眼,“是岑鸢。” 这几个字落下时,唐楚君倒真惊讶了。可细细一想,又觉得理应如此。 “岑鸢这孩子,说起来还真不错。”唐楚君夸起未来女婿是绝不含糊,“聪明,长得俊,关键是对你好。” 时安夏笑问,“母亲,你哪儿看出他对我好了?” 唐楚君实在是挺满意,“前日他养父陈家被封赏了富国男爵,皇上还赐了宅子,也算是在京城有了一席之地。我本以为,他会回陈家住一阵,谁知昨晚又回来了,还住在他那个府卫单间里。你说他图什么?不就图离你近点儿?” 第202章 气氛都烘托到这了,唐楚君那颗老母亲的心实在没忍住,“夏儿,你对岑鸢到底是怎么个想法?总不能单单是为了应付皇太后和晋王吧?” 那得多亏啊! 她自己就是吃了向命运妥协的亏,才过得这么憋屈。她可不想让女儿也走她的老路。 虽说这法子确实能断绝皇太后和晋王的私心,但她总还是希望法子有效的同时,岑鸢又刚好是女儿喜欢的人。 这多两全其美。 时安夏低头沉默了一瞬,也不好跟母亲说她上辈子可能就跟岑鸢有点纠缠,只是她忘记了,但人家没忘记。 这种话多少有些荒谬,便是以当下的心情来回答,“我总觉得,他比我想象的更强大。能扛事儿,也有本事。” 谁问你这个!唐楚君歪着头凑近女儿,“就没有点什么特别的感觉?” 时安夏好笑地看着一脸期盼的母亲,脸倏然红了,眼睛却晶亮,“母亲,我可还没及笄呢。” 唐楚君白她一眼,“少糊弄我!你当母亲不是从你这年纪走过来的么?” 时安夏托着腮笑。 又听唐楚君说,“也就咱们京城讲究,尤其是勋贵世家的女子非要等到及笄以后议嫁,如此才不会被人说拿女儿换取利益。其实好些地方十二三岁的姑娘嫁人比比皆是,有的到你这个年纪,都当娘了。” 时安夏知唐楚君说的是实话。 见女儿眉眼弯着,唐楚君便是追问,“怎么呢,岑鸢是你喜欢的人么?” 时安夏无奈地笑着打岔,“那我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人啊。” 唐楚君拍了一下女儿的手,“合着你这还很勉强?你就说,岑鸢哪不好?长相,身高,人品,哪一样不出挑?他也就吃亏在出身上。” 时安夏更想笑了。母亲是不是忘了,她自己早前还不乐意来着,这会子说得跟她亲儿子似的。 “依我看啊……”唐楚君压低了声音,凑近女儿,“那晋王不管是哪样都比不上岑鸢,也就占着一个好爹。除非眼瞎了,才会放着岑鸢不要,去选晋王呢。” 时安夏:“……”你点谁呢! 第一次哑口无言,这还是来自母亲大人的血脉威压。 说实话,她自己也纳闷。上辈子是得了失心疯嘛,放着岑鸢不要,拼死拼活要嫁晋王? 她到底是有多瞎? 又听唐楚君道,“夏儿,我可是替你做了决定,不让岑鸢入赘,不过也跟入赘差不多。我让他买了附近的宅子,等你嫁给他就住过去。我想好了,到时我也跟着你住过去就行了。” 格局打开,入什么赘?这侯府又不是什么香饽饽,非要赖在这里不走。 她可不是朱氏,撵都撵不走。 时安夏:“……” 再一次哑口无言,合着母亲脑子现在转这么快了?都已经灵活到举一反三把以后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还真是对母亲大人刮目相看呢。 她认真地问,“母亲您就真这么晾着父亲,不跟他过了?” 唐楚君怔了一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夏儿啊,母亲是不是成了你的包袱?” 时安夏失笑,“怎么会是包袱?我当时想让岑鸢入赘,也就是想一生都守着母亲过呢。” 想一生都守着母亲过……这可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打动人,唐楚君听得心都酥了。 还得是我唐楚君的贴心小棉袄啊,真乖。 唐楚君伸手摸了摸女儿的脑袋,便是跟女儿推心置腹起来,“如果要委屈自个儿,倒也不是不能跟他过。” 时安夏一听这话,便知自家老爹没戏了。 原本就是一段错误亲事,再加上后宅妾室成群,但凡有点底气的女子都忍不了。 她母亲如今可不止是有底气,现在属螃蟹了,走路都横着走。就这样,能容得下她爹才怪。 也就是她爹没犯什么原则上的错误,才能稳住当前局面。若是她爹哪天脑子一抽,干点什么缺德事,指定得把她母亲惹毛,到时就覆水难收了。 果然,这就听到了她母亲的肺腑之言,“我如今是一见他人,一听他说话,就没来由想发火,真就控制不住自己。所以你说,我能怎么跟他过下去?无非是维系着这种名存实亡的关系,他又不缺我一个,后宅那么多人呢。” 要不是和离对女子名声不好,还会影响到儿女,她早就甩手走人了。 唐楚君现在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就是保持现状。然后前半个月住海棠院,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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