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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个带老翁面具的,应该是四殿下。最边上带个阎王面具的,也不知是哪个殿下。还有戴猪头面具最矮这个,应该就是九殿下吧。” “哼!”明德帝不满,“别人都知道戴面具,就他生怕百姓不知他是晋王!如此大张旗鼓,若是闯关过不了,丢了朕的脸,朕饶不了他!” 齐公公挤了个笑脸,“陛下放心。看三殿下信心满满,应是做足了准备。他这是志在必得啊!” 明德帝面色不虞,“就他那点墨水,能准备什……”他说到这顿了一下,眸色深了一层,“卫皇司里是谁在管闯关活动?” 齐公公答,“应该是刘大人。陛下放心,刘大人出了名的铁面无私,断不会做下不顾脸面的事。” “如此最好。”明德帝淡淡掀眸,看见芙蓉楼上灯谜闯关的主理司出现了。 但见他手一挥,一只造型精巧美轮美奂的灯笼旋转着缓缓从灯楼上落下,最后落到他手中。 主理司从灯笼里取出谜面,不讲多余废话,直接朗声念,“画时圆,写时方,有它暖,没它凉。打一个字。” 谜面由主理司传下,然后又由卫皇司的人来回传几遍,以防答题人听不到。 如此一圈,连百姓都听见了,纷纷在问,“这是什么字啊?” “肃静!肃静!勿要干扰解谜人!” 场下解谜人开始写答案。 萧晟很快就写好了答案:日。落款:晋王。 有人来将答案一张一张收走,汇聚到主理司手上,这才公布谜底:日。 众人恍然。画太阳的时候画圆的,写成字的时候又是方的。有太阳的时候暖和,没太阳的时候凉。可不就是个“日”字吗? 第一道谜题结束后,一堆写错谜底的人被刷下去,只剩下四十个人。 说实话,这题不算难,很多百姓都猜出来了。那些答错的,也是临场发挥不好,一时没想起来。 待谜底揭开,都是捶胸顿足,醍醐灌顶。 接下来的题一道比一道难,陆续又刷下去好些人。 第十题是个对子,上联是:冻雨洒窗,东二点西三点。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主理司敲响了身后的锣鼓,提醒答题时间到。 这一次,主理司道,“不收答题,挨个作对。” 晋王早就写完了,扬起自信的笑容,负手而立,望向头顶满月,“典木置屋,曲八根,直四根。” 主理司微笑着点点头,感觉对得不错。 百姓中不知是谁喊了声,“晋王殿下才高八斗!” 后边便有人跟上:晋王殿下才冠京城! 晋王殿下一鸣惊人! 晋王必胜! 明德帝皱着眉头,“这怕是有钩子吧?” 第97章 钩子的意思就是自己买来烘托气氛的人。明德帝听到这堆乱七八糟又浮夸的声音,第一个想法就是老三请了钩子造势。 他本来觉得老三的下联对得不错,被钩子们一喊,顿时就觉得很一般。 齐公公垂下眼睑,笑道,“晋王殿下在百姓中名声一向很好。” 明德帝喝了口茶,摇摇头,“这孩子就是不务实,尽搞些虚名有什么用?” 正在这时,轮到戴老翁面具的男子站起来,“切瓜分客,横七刀,竖八刀。” 明德帝不住点头,“这个好!老三那个……也行,但不如这个工整。严格来说,典字上面就不是曲字。” 齐公公笑,“皇上英明。” 又听阎王面具男子起身朗声念,“佰子仟孙,前百人,后千人。 明德帝又点头,“这个也不错!” 最后轮到猪头面具矮个子,那看起来还是个孩子,声音也稚嫩,“楠榴乘屋,南十人,北千人。” 明德帝没忍住,笑出声来,“是小九的风格,做什么都喜欢搞得晦涩难懂,显得他最行。” 等到第三十道谜题结束时,便只剩下四人了。 正是晋王殿下,以及戴老翁面具,阎王面具和猪头面具那几个人。 明德帝见此不由得调侃,“佑恩慧眼如炬,一点就点出几个最厉害的来。” 齐公公原名齐佑恩,自小陪着明德帝长大,两人情谊十分浓厚。 他为明德帝递了杯茶水后,才轻言细语道,“若这几个真是殿下们,实是北翼之福啊。” 明德帝看着戴老翁面具的男子,摇摇头,“那个人不是老四。戴阎王面具的才是老四。” 齐公公不愧是北翼讨帝王欢心第一人,“甭管谁是谁,只要是咱北翼之人,哪个不是皇上您的子民?” “哈哈哈哈……”明德帝龙心大悦。 时间不知不觉过了许久,来到了第四十九题。 按理说,谜题应该越来越难才对。可到了第四十九题画风突变,又来了个容易的。 主理司念谜面,“走在上边,坐在下边,挂在当中,埋在两边。打一个字。” 许多被淘汰的人都知道答案,忍不住同时发出了一阵嘘声。 待场上四人写好谜底交上去后,主理司便挨个看答案。 署名晋王:用。 署名卖炭翁:土。 署名阎罗王:土。 署名猪头九:土。 谜底里有一个不同的,这就有意思了。 要么晋王错了被淘汰,要么另外三个错了被淘汰。 主理司这会子脑子乱成一团浆糊,怎么办?怎么办?要出大事了! 他手里有全部谜面和谜底答案,第四十九题答案确实应该是“用”。 可不对啊! 第四十九题的谜面根本就不是现在这个! 谜面换了,晋王的答案却跟手里的谜底一致……这要怎么弄?到底该怎么办? 主理司一生中从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但他能在这个位置上坐着,当然一眼就看出了现在的谜面,正确谜底就是土。 可手中谜面和答案分明是卫皇司司长刘大人亲手交给他的,这要如何是好? 他脑子快炸了。 灯楼下的百姓不知道主理司有什么好纠结的,这个灯谜不难啊! 主理司无比艰难宣布,晋王殿下闯关失败! 一瞬间,整个灯楼和长街都安静下来。 晋王怔愣了一瞬,忽然阴沉着脸,“不可能!本王不可能出错!” 人群中一个老妇附和,“是不是主理司大人弄错了?晋王殿下怎么可能错?这个灯谜很简单啊!主理司应该公布晋王殿下的答案才能服众!” 老妇身边的一群人也七嘴八舌,“是啊!把晋王殿下的答案公之于众!” “晋王殿下不可能会错!” “晋王殿下才冠京城!晋王殿下满腹经纶!晋王殿下惊世之才怎么可能错!” 灯楼里,明德帝听得脸都黑了,沉声吩咐,“去把几人写的谜底给朕拿上来看看。” 齐公公眼皮一跳,感觉皇上的好心情又要没了,答应一声便去找主理司。 主理司站在灯楼上面对一众百姓的质问和要求,正要将几人的答案公之于众,就见齐公公来了。 齐公公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遂把几张谜底全拿走了。 主理司宣布暂停闯关,说休息片刻再继续,然后也颠颠去面圣了。 晋王一脸不忿坐在桌前,手里不耐烦地拨弄着放在笔搁上的毛笔。 身后仍旧是百姓们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喊着“晋王殿下惊世之才”,听起来十分可笑。 旁边戴着猪头面具的孩子将面具拉下一半,露出一双乌黑的眼睛,“三哥,你谜底是哪个字?” “小孩子!瞎问什么!”萧晟瞪了萧玖一眼。 九皇子萧玖朝他吐舌头,“略略略,你肯定是错的!” 还好他声音小,面具又把他嘴上的怪动作给遮挡住了,才没引来萧晟更大的火气。 此时明德帝看着几个署过名的谜底,眼底一片阴霾。 他朝主理司看了一眼,主理司立刻恭敬将手中九十九道谜面和谜底呈上。 果然,第四十九题的答案是“用”。 谜面分明写着:一月复一月,两月共半边。上有可耕之田,下有长流之川。四口共一室,两口不团圆。(打一字)。 很明显,灯笼里的谜面被人换掉了。 被换掉了不要紧,最可怕的是被换掉以后,晋王的答案还能跟以前的一样。 明德帝不怒反笑,“好啊!我北翼出息了!一个怡情怡乐的灯谜活动都能作假,那科举考试还能真吗?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把主理司吓得扑通跪倒在地,“皇上饶命!卑职……也不知为何会这样!皇上饶命啊!” 齐公公站在一侧大气不敢出,知皇上最恨人弄虚作假。唉,这个晋王殿下啊,干什么不好,非得大过年惹皇上生气。 又听明德帝道,“主理司,把下一题也换掉……” 如此等到主理司再出现在人前时,宣布不淘汰晋王,继续第五十题,“左边不出头,右边不出头,不是不出头,就是不出头。” 还是打一个字。 这也是个十分简单的字谜题。 晋王这会子回过味儿来了,题不对! 这道谜面他见过,并且记忆非常深刻。 小时候父皇给他们几个皇子出过这题,当时几个皇子都小,只有老四答出来。 他那会嫉妒老四得紧。 谜底是:林! 所以……父皇来了!他一抬头,就见父皇正好站在灯楼上冷冷看着他。 第98章 晋王如坠冰窖。 父皇何时来了灯楼? 玉城那么紧急的灾情需要处理,父皇怎么会有心情来灯楼? 完了完了!父皇是看出了什么吗? 上题难道真是我错了? 萧晟回想上题的谜面,竟然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他背灯谜的时候,只背了答案,连谜面都没仔细看过。 时间到,萧晟的纸张上仍是一片空白,就和他的脑子一样。 萧晟被淘汰了。 明德帝给他留了脸面,没当众揭穿他作弊。毕竟皇子作假,皇室颜面扫地。 儿子不要脸,他这个当老子的必须要脸! 但百姓们不知情啊,满京城人不都是为了看晋王殿下闯关胜利好赢得一只狗吗?不然为什么要巴巴排队等这么久呢? 灯楼外里十层外十层,都不足以形容这夜灯谜闯关的盛况。 也不知是谁起的头,口号又是山呼海啸,还带着点嘻嘻哈哈的调笑。 晋王才冠京城! 晋王惊世之才! 晋王必胜! 口号越汹涌,晋王就显得越可笑,明德帝的脸就越黑。 一阵风吹来,灯楼上有几张纸被吹落,飘飘荡荡落进百姓手中。 一张纸上写着“土”,署名是卖炭翁。 一张纸上写着“土”,署名是猪头九。 一张纸上写着“用”,署名是晋王。 一张纸上写着“土”,署名是阎罗王。 百姓争相传阅,不知是谁说了句,“这是四十九题的谜底,晋王果然错了!” “天哪!这么简单的灯谜,我儿子都会呢,晋王怎么会错?” “所以晋王本来就该上一题淘汰的!” 晋王面如土色,在明德帝冰冷的目光中,退出了灯谜闯关。 在他退出闯关的刹那,人群里有一只狗对着他大声狂吠,叫声在灯火辉煌的元宵夜里分外响亮。 那像是巴掌,啪啪打在晋王萧晟的脸上。 那个老妇远远望着萧晟,面具上挂着一抹温凉又慈爱的笑容。 明德帝轻轻一闭眼,意兴阑珊。正准备离去,却是在看到楼下那几个继续答题之人,又决定留下。 他在想,灯谜到底是谁换掉的呢? 卫皇司已经这么不中用了?跟个筛子似的,让人换了灯谜都不知道。 后面的灯谜闯关还在继续,或易或难,或字谜,或对联。 到了第九十七道灯谜的时候,就只剩下卖炭翁一个人了。 卖炭翁长身玉立,一个人作答。灯火映在他面具上,那笑容泛出丝丝嘲弄。 第九十九题,那是时安夏出的谜面,没给谜底。 上联是,两镜悬窗,一女梳妆三对面。 此联一出,先前被淘汰的人纷纷尝试作答,却抓耳挠腮,愣是没想到一个特别贴切又工整的。 卖炭翁没有起笔,只缓缓转身向着人群,薄唇轻启,对出下联,“孤灯挂壁,二人作揖四低腰。” 明德帝实在没忍住,拊掌,“妙啊!妙!” 主理司立刻高唱一句,“万岁万岁万万岁!” 楼下百姓这才知明德帝也来了灯楼,与百姓同庆。 哗啦啦跪倒一片,全都高喊,“万岁万岁万万岁!” 如果没有萧晟作弊一事,明德帝今夜是非常高兴的。 他所盼的河清海晏,盛世繁华,不就是百姓安居乐业,烟火寻常吗? 这满眼红通通金灿灿的灯火,正是岁月静好,山河无恙最好的证明。 可他自己的儿子毁了这一夜的美好,实在令人……恶心。 明德帝忍着盛怒之意,微笑着向子民点头,与民同庆佳节,“灯月遥相映,人间共良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明德帝笑着退出了百姓视线,场上有片刻的安静。 随着一声锣鼓敲响,主理司宣布,“元宵灯谜卖炭翁闯关成功,获红木宫灯一盏!” 可哪里还有卖炭翁的身影? 待明德帝让人去把卖炭翁带到跟前问话时,卫皇司只找到一个老翁面具。 那卖炭翁连红木宫灯都没领就消失了。 卫皇司司长刘翰林跪倒在明德帝跟前,“卑职失职,还请皇上降罪!” 明德帝冷哼一声。 刘翰林匍匐在地,汗流浃背保证,“卑职定然挖地三尺,也要把卖炭翁带到皇上跟前!” 明德帝重重一拍桌子,“混账东西!朕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还挖地三尺!卖炭翁又不是犯人!朕告诉你,找到卖炭翁必须礼遇!动他一根头发,朕就拿你是问。” “是!”刘翰林脑子一片混乱。 他刚知道灯谜被掉包了,这件事原本可大可小。但坏就坏在,晋王牵涉其中。 这里面有他监守自盗的嫌疑。同时,他所主管的整个卫皇司更是脸面被人踩在地上蹂躏。 竟有人来去自如,在卫皇司眼皮子底下把灯谜调包了! 他相信,绝对就是卖炭翁干的。 冒这么大险,图什么呢?图那盏红木宫灯? 可人家没领红木宫灯就跑掉了,压根就不在意那盏灯。 那就只剩挑衅了! 现在皇上发了话,只能暗里寻找,动静不能大,还要礼遇。合着这是在找个祖宗! 明德帝怒气冲冲摆驾回宫,给了刘翰林一天的时间自查。他明日戌时就要看到结果。 灯谜闯关结束后,芙蓉灯楼就完全开放了,任由百姓涌进去登高望远,俯瞰元宵灯市。 三三两两的人结伴行走,放河灯,游画舫,美不胜收。 时安夏带着夜宝儿和丫环们,坐上陈渊赶着的马车先回了侯府。 彼时,魏采菱忐忑不安地来到了丛茵河畔。 丛茵河中飘着明明灭灭的祈福河灯,远近几只画舫的灯笼倒映在水中,隐隐传来丝竹小曲儿。 她紧张极了。 就在刚才灯谜闯关人潮推挤中,她不知道怎么手里就被塞了张字条。 字条是齐公子所写,约她在丛茵河畔见面。 虽然从没见过齐公子,但那字迹她是认得的。 曾经时云兴几次想拦路折辱于她,都是这个叫“齐允石”的公子事先对她示警,让她多次躲过危险。 她一直想见见恩人,但自时云兴死后,恩人就再没出现过。 魏采菱已经很久没有齐公子的消息了。所以今夜一见这字条,立刻就来到了相约的地点。 她想好好谢谢齐公子曾经一路以来的帮扶和照顾。 没有他,也许自己早就沦为梦中那个凄惨的人,根本等不到时云兴死的那天。 灯火阑珊处,公子白衣如雪…… 第99章 那公子身上的白色披风在深夜寒风中飞扬,唇角噙着一抹微微的笑意。 他左手压在右手上,双手藏在袖中,举手于额,深深鞠躬。然后起身,同时手随着再次齐眉,之后手才放下。 他行的是正式场合的正规揖礼,礼毕,温言缓缓道,“魏姑娘好,在下齐允石,这厢有礼了。” 魏采菱怔愣着没动,回不过神来。 直到他走到她跟前,悦耳的嗓音充盈着她的耳鼓,“是在下吓到魏姑娘了吗?” 魏采菱立在一棵树下,风动,树上积雪簌簌纷落,掉在她简单端庄的发髻上,声音里犹是不敢相信,“你,真是齐公子?” 齐允石!倒过来不就是时云起! 原来他那日救她,不是巧合。 魏采菱当然清楚当日在水里,自己是被时云起抱上岸,后来每每面对这人,都忍不住脸红。 因为他们俩在水里,是实实在在贴过身的。 在时安夏帮忙解决了那次梦中的危机后,她的生活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不平静的,只是午夜梦回时,他全身湿透地抱着她……是难以启齿的春梦啊! 每次醒来时,她都羞得拿被子捂紧羞红的脸。 嫡子宴那日,父母原本不带她去侯府赴宴的,但她撺掇哥哥和妹妹去求了父亲母亲,只是想远远看一眼他。 头几日时安夏约她元宵去报国寺,她知道时云起也会去。 她心里明知不该去见,毕竟她家世过低,根本配不上侯府嫡子,但还是没忍住答应了同往。 只为了看他一眼……却是怎么也没想到,时云起会是从未谋面的齐公子。 时云起缓缓上前一步,站在女子面前,与她对视须臾,喉间轻轻一滚,“我是齐允石,也是时云起。” 明明灭灭的灯火中,女子面若桃花。 她本就生得美,一双眼睛欣喜中含着几分惊讶,盈盈闪着碎芒。 他半落了眸光在她脸上,只庆幸此时是夜晚,方能掩他拘色一二。 时云起忙稳了稳心绪,“魏姑娘,今夜急着约你,是因为有件事,时某想先跟魏姑娘商量。” 魏采菱垂下眼睑,脑子混乱得很,“齐公子……不,时公子但说无妨。采菱这条命是时公子和时小姐救的……” 时云起无奈打断她,“魏姑娘切莫再说这话,这件事本来就是我们侯府做得不对。” 魏采菱低着头想,时云兴是时云兴,与你无关。但到底没说出口,只红着脸默默应着。 时云起继续道,“今日晋王殿下提到‘有缘人’,想必魏姑娘也知道了。那魏姑娘可知‘有缘人’的含义?” 魏采菱正色起来,莫名心头不安,不知对方为何忽然在此时提到这个,遂轻轻摇了摇头,“采菱愚钝。” 时云起解惑,“大概是对其有助力之人。” 魏采菱松了口气,觉得跟自己无关。 但很快,她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里,急促又刻意压低了声音问,“晋王可是……想娶时小姐?” “不止。”时云起眼底一片阴鹭,“他不止想娶我妹妹,还想娶魏姑娘你。” 魏采菱心头重重一跳,“我一个六品官员的女儿,对王爷能有什么助力?这分明可笑。” 时云起也不拐弯抹角,“恐是晋王殿下误会了什么,分不清谁才是他要找的有缘人,便想全都娶了。” 魏采菱此时担心的倒不是自己,而是时安夏。 在经过今夜灯谜闯关后,她从心底里觉得,晋王殿下配不上侯府这位看起来心思深沉却善良的好姑娘。 那晋王殿下虽然外表人模狗样,但实则是个蠢的。答不出灯谜就算了,竟然还作弊。 作弊也就算了,哪有人背题只背答案的?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说的就是他了。 魏采菱挺了挺背脊,仰起头问,“可是需要采菱做点什么吗?” 在她想来,以时安夏那样聪慧的人,自是同样瞧不上晋王殿下。 既然两人都是目标,是不是必须先牺牲一人再作打算?她年长些,家世又低,自然得顶在前头。 时云起知她想岔了,“我妹妹尚未及笄,还有时间周旋。倒是魏姑娘你的亲事,如今迫在眉睫。” 魏采菱目光不可置信地落在男子干净如玉的脸上,但觉心头一热,一种被呵护的喜悦突然就盈了满眼。 为时家两兄妹往日的种种恩情,她本来已经做好了顶在前头的心理准备。 可男子话里话外,却全是对她的担忧。 魏采菱忍不住问,“时公子觉得我该如何脱困为好?” 时云起捏了一把拳头,感觉手心在冒汗。 他避开了她的目光,耳朵根都红透了,“魏姑娘,如果……你同意,我想,求我母亲这两日就去魏府向你提亲。如此一来,困局立破。” 魏采菱的脸颊也烧得通红,手里的帕子已经被她捏皱了。 她曾在梦里经历过比现在糟糕十倍百倍的情形,闻言反倒渐渐平静下来。 有些问题她必得问清楚,“时公子是因为想帮采菱脱困才要提亲的?” 她以为他会想很久,但少年目光虽羞涩,却坚定而温暖,立刻就回答了她的疑惑,“不是。我本想着,待春闱金榜题名再让母亲去魏府提亲……” “你就不怕那时我父亲母亲已为我议亲?”魏采菱得了想要的答案,心里满满的松快。 时云起望着她的笑脸,眉眼也跟着弯起来,“不会这么快吧?” 魏采菱只觉心里住了一只小鹿,莞尔间避而不答,“那……采菱这就回家了。我哥哥和小娉婷还在路口的马车里等我呢。” 时云起鼻腔“嗯”了一声,望着她转身的背影,如愿以偿的喜悦从滚烫的胸膛蔓延到舌尖,“那我回去就跟母亲说了。” 魏采菱羞得满面通红,本来极怕冷的身子,也变得暖和。 她没回头,但声音却传进他耳里,“采菱在家等你来提亲……” 彼时,时安夏已到家了。 刚下马车,就被守在门口的木蓝叫住,“安夏姑娘您可算回来了,我们夫人等您半天了。” “发生什么事了?”时安夏抬眼望着侯府门口的大红喜庆灯笼,不疾不徐地问。 木蓝提着灯笼为姑娘照亮,“今日大姑奶奶从汇州带着表少爷和表小姐回侯府来了……” 第100章 众人行走间,时安夏已经知道了大姑母时婉晴带着表哥表姐一大家子人住进了侯府。 木蓝告状,“我们夫人按照大姑奶奶未出阁前的份例,安排了他们所住的院子。谁知大姑奶奶不乐意,非要占了早前老夫人的荷安院才罢休。如今大姑奶奶又给了我们夫人一个单子,让她照单子上的东西备置。” 时安夏觉得若是单纯这点事,大伯母不至于应付不过来,不硬杠肯定是其中有隐情,便问,“大伯母如今人呢?” “我们夫人正在海棠院等您过去。” 众人到了海棠院,北茴替时安夏解下染了风霜寒气的披风,顺手交给红鹊把披风上的灰尘和雪沫子抖落干净。 漫花厅里便有严妈妈捧着汤婆子快步迎出来,“姑娘在外凉着了吧,快进屋,屋里暖和。” 时安夏眉眼一弯,顺手接过汤婆子抱在怀里,“有劳严妈妈。今儿倒还好,雪停了,没有多冷。” 严妈妈笑道,“就是雪停了才冷呢。” 于素君瞧见时安夏,立刻站起身,丝毫不掩心头的期盼,“哎,可算把这小祖宗给盼回来了!” 她这话一出,身边时安心的笑容肉眼可见地僵了下去。 时安夏只当没瞧见,跟母亲和大伯母行过半礼后,才问,“刚听木蓝说了,大姑母带着一家子回了侯府。大伯母是有什么不好处理的事么?” 于素君快人快语,笑着,“倒不是不好处理。原本这点子事也不该来烦扰你和楚君。只是我想着,你那表哥邱志言倒是个成才的,听说院试是案首,乡试又是解元。若是会试考个会元,殿试再考个状元,那岂非是连中三元?” 唐楚君笑,“哪那么好连中三元!” 于素君却是满眼兴奋,“那可不好说,咱们侯府现在风水朝上走,保不齐就能出个状元郎。只要想想,这不就挺高兴的吗?” 唐楚君现在是儿女奴,心道指望邱志言考上状元,不如指望她家起儿呢。 但她感念于素君事事为侯府和女儿着想,并没有宣之于口。 便听于素君又道,“夏儿你不是在办侯府族学吗?是不是需要他来族学给你撑场面?好歹自家人不是?我这要是给你把人得罪死了,你到时想要找人家,恐怕不好开口。” 还当是啥事呢!时安夏想起表哥邱志言这人早前是有几分才情的。 若是稳住心性必成大器,但坏就坏在表哥心性弱,大姑母又是个强势的。 大姑母盼着儿子成才,光宗耀祖,也好压死后宅一众不安分的姨娘小妾们。 是以日日对儿子耳提面命,要他出人头地,为她出气。 邱志言在汇州当地还是小有名气的,也十分争气过关斩将,一路拿下案首、解元,这回又来到京城参加会试。 前世大姑母一家是在二月初才来的京城,这一世想必是知道时老夫人出了变故,才急急动身提早过来。 那邱志言上一世来了京城后,托关系进了文苍书院。 结果进了文苍书院后,参加京城族学斗试较量,刚入对抗试第一场就遭遇了败北。 他哪里承受得住这样的打击,又加之输了比赛,文苍书院上至夫子,下至同窗,都对他极尽嘲讽之意。 如此到了会试,他心气儿便凉了。不止没拿下会元,连榜都没上,是彻彻底底落了榜。 当时大姑母那是把儿子往死里怨,怨到后来竟以死相逼,非要逼着儿子给她拿一个状元郎回来。 不得不说,大姑母是有点癫的。若中状元都靠母亲以死相逼,怕这世间得死多少个愚母。 尔后邱志言留在京城又备考下一届的春闱,结果一入青楼误终身,看上个花魁,爱得要死要活,还为其赎身,养成了外室。 于是下一个春闱又落了榜,直把大姑母气得吊死在那女子住的宅子外,成了京城坊间茶余饭后的大笑话。 但其实要说邱志言真有多喜欢那女子,倒也不见得。他不过是享受与母亲作对的快感,在母亲死后,他一滴眼泪都没流过。 母亲一死,他就抛弃了青楼女子,与谁都没有告别一声,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样一个人,时安夏从没想过要收进族学里来靠他争光添彩。 时安夏坐到母亲身边,话却是对于素君说的,“大伯母事事以侄女儿为先,侄女儿心中感激。不过这事吧,大伯母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不必顾及侄女儿。” 其实她的本意是想树立于素君当家主母的威仪,以后不用事事束手束脚为她挂心。 否则时间长了,形成习惯,侯府便会给人一种当家主母做不了主的错觉。 更甚者,有可能会使得于素君哪天不来找她商量都觉得过意不去。 时安夏不愿喧宾夺主,早前这半月来,她已经几乎事事亲力亲为,事事操碎了心,由此还落了不少口舌。 往后,她希望大伯母于素君能撑起侯府的场面,而她顶多暗里协助就好。 可有时候听者想得就多了,尤其是心思本就已经扭曲的人,听什么都不对劲。 时安心冷声开口,“夏儿妹妹是觉得我母亲多管闲事想得多呢?还是觉得我母亲能力不够,一点小事就来烦扰你这位二房的大小姐?” “心儿!”于素君眉眼沉下喝斥道,“怎么跟你夏儿妹妹说话的?” 时安心不忿地看着于素君,泪盈于睫,“母亲等了她这一大晚上,竟得了她一句‘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在等侯府的老夫人做决定!说得好听,您是侯府的当家主母!可这府里看谁服您了?连您自己怕是都以为当家作主的其实是叔母和夏儿妹妹吧!” 于素君瞧着越来越陌生的女儿,方知感情一旦有了裂痕,根本无法缝补,只会越撕越大。 她压下心痛,看着女儿,“所以在心儿的心里,做一个当家主母就该事事以自我为中心,该随心所欲?” 时安心却是觉得自己心疼母亲在二房母女面前矮一截,出口的话便理直气壮,“至少不该是母亲这样卑躬屈膝!事事须得问过一个小辈,有没有妨碍到她的利益才来做决定。” 第101章 于素君意兴阑珊。 养了这个女儿整整十二年,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她曾以为和女儿的感情足够好到坚不可摧的地步,却不料最后换得“卑躬屈膝”四个字。 她认真看着女儿那张因激动涨红的脸,缓缓道,“原来心儿是这么看我这个做母亲的。” 时安心咬着嘴唇别过脸去。 于素君也将眼神落到了别处,低垂着头同她平静说道,“心儿,我在你这个年纪,不,比你还小得多的时候,就和你二叔母是手帕交。这些年来,因着这样那样的原因,我们疏远了。但我没有一天不盼着跟她和好,所以在知道你二叔母心里并非没有我这个妹妹时,我便总想到这海棠院来坐一坐,和她叙叙我们往日难忘的旧时光也好,憧憬未知的前方也好,我都愿意与她一起。” 时安心听着母亲平静的语调,心头莫名一阵慌张。 于素君如今是连半个眼神都不愿意分给女儿了,只淡淡说着,“其实今日就算无事,我也是会到海棠院来坐坐的。元宵佳节,我就愿意和你二叔母待着。我与她之间,已经错过了十几个元宵节,弥补一下,何至于成了心儿你口中的‘卑躬屈膝’?” 唐楚君伸出手去,温柔地拍拍她的手背。 这一拍,倒拍进了于素君的心里,瞬间泪水盈满了她的眼眶。 是啊,她如今虽是个母亲,但只有在唐楚君眼里,她才是个孩子,才有资格哭。 这一点上,是夫君时成逸都替代不了的。 于素君深深吸了口气,“心儿,今日原本我就没打算喊你同行,是你自己要跟着我来。却在来了以后,说出这样让人难堪的话。我很震惊,也对你非常失望。” 时安心万万没想到母亲会在外人面前让她如此下不来台,一时又羞又恼,一扬头,冲口而出,“彼此彼此,我对母亲也很震惊,同样非常失望。” 于素君心里密密麻麻疼痛着,就连手心都疼得发痒,“好,我知道了。是母亲错了,母亲卑躬屈膝把你养成这般心思,又卑躬屈膝想要为你找个好婆家。” 时安心眼泪大滴大滴掉下来,“母亲何必曲解女儿的意思?” 唐楚君实在没忍住,缓缓道,“心儿,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无非是怕你母亲跟我们二房走得太近,影响了你的亲事。毕竟我们的话对你母亲影响极大。可你有没有想过,为何会影响这么大呢?不过是我们都盼着你嫁得好而已。” 隐秘的心事被直白拆穿,时安心只觉自己脸皮被人揭下来踩在地上摩擦。 没错,她不想母亲和二房走得太近。 她觉得母亲自从和二房走近以后,整个人都变样了。与她不亲了,事事不愿顺她意了。 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如今时安心就是一门心思想要嫁给陆永华,脱离令她窒息的侯府。 但显然母亲已经放弃了陆家,想把她送去边关。 她某日亲耳听到母亲在打听傅将军之子的名声和人品,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傅家那几个儿郎,哪个不是在守边关。唯一回京养老的,就是傅将军本人了。 时安心决定不能坐以待毙。 她坚决不能嫁去边关吃苦,凭什么侯府靠她父亲蒸蒸日上的时候,她却被放逐了。 这时,时安夏娓娓出声,“心儿姐姐,我跟你保证。从今往后,我和母亲绝对不再对你的亲事参言。哪怕一句都不会说。如此,心儿姐姐便不要多想了罢。” 有的人,是不值得别人替她操心的。你拼命想把她从悬崖边上拉回来,她却觉得崖下风光独好,非要粉身碎骨往下跳,拦是拦不住的。 今日在报国寺遇上容嫣和陆永华,时安夏派北茴去探了虚实。 北茴当时回来就说,看得出陆公子和容姑娘早就认识。 陆公子一心想要娶容姑娘为妻。容姑娘却以父母之命的说辞吊着陆公子,一边与他周旋,一边又与别人议亲。 因为北茴在陆公子走后,还听到容姑娘跟丫环说,“千万别让那傻子闹到爹娘跟前去,不然我就嫁不成马小将军了。” 这话里话外,分明说的就是她自己要嫁马家公子,根本不是她爹娘逼着她嫁。 容嫣嘴里的马小将军,是淮安将军的幼子,也是一位十分骁勇的武将。 此子年纪轻轻就功勋在身,人称马小将军。他从边关调回京城,进了东羽卫,没多久就与容嫣成亲了。 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他自己主动请缨去了边关守城,结果战死。 容嫣还因此得封二品诰命夫人。 前世时安心被害死后,陆永华被处以极刑。但容嫣却丝毫无损,时安夏就算有心收拾她,还得顾忌她的诰命之身。 马家风评一向很好,时安夏觉得不能让容家姑娘把马小将军给祸祸了。 所以已经想好放出消息,说容姑娘与陆公子私下有染,把她和马小将军这桩婚事搅黄。 时安夏倒不是想管时安心,而是不希望马小将军平白受损。 能做的也就这样了,至于时安心是死是活,都是她自己的造化。 时安心得了时安夏的保证更加窘迫,却也微微放了心。 只要二房不来捣乱,想来母亲不会再阻止她与陆公子议亲了。 她眼神这么望过去的时候,于素君便露出一个看不出情绪的笑来,“心儿,以后你的婚事……你自己做主也可,等你父亲回来做主也可,我不再插手。当然,该备的嫁妆,我会替你备好。你母亲留给你的东西,全都给你,我不会沾染一文钱。如此,心儿你可放心?” 时安心委屈又开心地哭出声来,“母亲,我不是那意思。我明明不是那意思……” “都不要紧。”于素君轻轻一笑,“咱们仅剩这点单薄又寡淡的母女情谊,以后就不要轻易消耗了罢。给彼此一点体面,低头不见抬头还要见呢。你说是吗?” 时安心听到那句“单薄又寡淡的母女情谊”,鼻子一酸,心陡然就空了一大片。 又听于素君柔声道,“心儿你先回去吧,我同你二叔母和夏儿妹妹还有许多体己话要说。” 这是真的生分了。全程没有激烈的吵闹,却是仿佛关系已走到了尽头。 时安心扬了扬头,背挺得直直的,朝着唐楚君和于素君行了个礼,倔强地退出了漫花厅。 她踉跄着出了海棠院,哭着向竹心院而去。 她没错,错的是母亲。总有一天,母亲会看清二房的真面目。 第102章 木蓝在后面追着跑,“姑娘!姑娘!您的披风!” 好容易追上了时安心,将披风披在她的身上。 可下一刻,时安心狠狠把披风掀在地上,泪流满面,“木蓝,你说,我做错什么了?我只是不想母亲来找二叔母和夏儿妹妹……” 木蓝捡起披风,再次披到时安心肩上,柔声劝着,“姑娘,置气不能跟自个儿身体过不去。其实夫人有事找二房夫人和安夏姑娘商量很好呀。安夏姑娘多聪明,她行事稳重,又……” “滚!”时安心再次将披风扔在地上,还顺势推了木蓝一把,“滚!你滚!你以后再近我身,看本小姐打不打死你!” “姑娘,奴婢说的都是实话啊。”木蓝喃喃着又一次捡起披风,看着时安心跑走的背影,转身回了漫花厅侍候。 这会子于素君缓过点劲来了,偎在唐楚君怀里已经哭了半晌。 她这些年轻易不回娘家,要不是顾着脸面,她能做出断亲的举动来。 唐楚君在她眼里,哪里是二房的人,分明就是她的娘家人。 所以一和好后,她没事就愿意往海棠院凑,过来转转,聊几句闲的,能乐一整天。 她哭过以后,忽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起哥儿好像也要参加春闱啊! 人家母女出钱出力办族学,主要是为起哥儿造势。他们盼望的当然是起哥儿当上状元郎,我却半途给人家送来个绊脚石算怎么回事? 于素君这么想着的时候,就说出了口,“我好像做得有点多余了是不是?咱们起哥儿也要参加会试,我却想着让邱志言来撑门面……” 唐楚君用手帕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叹口气,“你呀,是被心儿影响失去了判断。” 时安夏抿着嘴轻笑,“大伯母,要不说您才有当家主母的风仪呢!我们想的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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