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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衣裙,更别提入仕为官,封侯拜相。 北翼国发展到后来稍有起色,官府不再对商贾的宅子马车规制有规定,也不约束其衣着,算是十分优待。但商贾仍旧不能入仕,没有参加科举的资格。 直到明德帝继位后,求贤若渴,才放宽了政策。既允许商贾入仕参加科举,同时也允许官员家里行买卖之业。 此项举措推行之后,北翼官员并没有几个真正做生意的。因为从骨子里就看不上商贾,认为那是贱业。 但对商贾来说,这是地位的提高。尽管真正能通过县试乡试一路考进殿试的,几乎没有。 陈渊定是听说了侯府要开族学,所以不要银子,图的是五月的武举大比。 他需要一个正规族学,在武举之前打拼出名气来。到时再配上陈家散尽家财的名声,必被明德帝青睐。 陈渊的谋算相当不错啊!时安夏尊重每一个肯用正当手段为前途打拼的人。 她悠悠地想,那又是为什么不让她去报国寺呢? 她忍不住问,“陈渊认不认识时安柔?” 红鹊脸色有些惶恐,“夜宝儿那日把安柔姑娘扑倒,差点把她咬死,是府卫长叫住了夜宝儿。当时奴婢也在场,安柔姑娘就一直问奴婢,府卫长是怎么进的侯府,奴婢说不知道。后来有一天,奴婢看见安柔姑娘跟府卫长在说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还……”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十分为难。 时安夏轻轻蹙起了眉,“怎的?” 红鹊心里一慌,忙挤着夜宝儿就跪在了地上,哭丧着脸,“府卫长似乎还收了安柔姑娘的银子。” 北茴凛然一瞪,“为什么不早些跟姑娘说?” 红鹊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因为,因为府卫长当着安柔姑娘的面,转手就把银子赏给了别的府卫。那会子安柔姑娘气得都快哭了。奴婢想着,想着……姑娘那几日感染风寒,身体本就不好,这又没什么要紧的,就没报。” 时安夏轻轻揉了一下她的脑袋,“行了,起来吧。” 北茴气得又瞪了一眼,“姑娘惯着你!你也要心里有点数!有的事,你看见了不报,知道会给姑娘带来多大的麻烦么?” 红鹊低垂着头,不敢吭声。 北茴继续教育她,“咱们在外行走,就是姑娘的眼,姑娘的耳朵。但凡有异,你就得报给姑娘听。至于信息有没有用,得由姑娘来评断,而不是你自作主张。” 红鹊讷讷应着,“是,北茴姐姐。谢北茴姐姐提点。” 时安夏温温对北茴笑,“她记得了,你别吓着她。” 北茴无奈地看一眼姑娘,将头偏向另一边去。近来姑娘奇怪得很啊,对屋里的几个丫头简直宠上了天。 既然姑娘愿意唱红脸,那这个白脸就得由她来唱了。否则这些丫头一个个没了规矩得翻天,那可不行。 红鹊犯错,干脆坐在了地上,一只手摸着夜宝儿,一只手抱着姑娘的小腿,顺势将脸贴在姑娘的腿上,喃喃的,“姑娘莫生气,奴婢知错了。下次奴婢若是看见,肯定赶紧来报。” 时安夏却在想,陈渊有可能成为时安柔的助力吗? 说实话,这个人很让她看不透。 甚至答案都摆到了面前,陈渊就是替时安柔阻止她去报国寺,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不到任何危险。 正如那日她让他进府当府卫,倒也不真是因为滥好心,见到人就收留。 她只是单纯觉得,他不会害她。 今日也如此。那便随他去吧。 若陈渊真是为了五月武举大比,她倒是不介意推他一把。 马车过了安度桥便到了报国寺山下。 要去到报国寺院,需得足行九十九阶方能进入。 北茴和红鹊小心扶着姑娘下了马车。 时安夏抬头望向长长的阶梯尽头,清凌凌的视线落在宏伟山门上。 她是来打破宿命的。 哪怕如前世一样遇上晋王,只要守住本心,她便不会再走老路。 逃避从来不是她的风格,所以她不想转道大足寺。 “我们在这等等魏姑娘。”时安夏话音刚落。 听得一人高喊,“避……晋王殿下驾到!” 众人全都侧身退至一旁。 时安夏想站在时云起身后,奈何陈渊带着夜宝儿已经站在了他身后。 她想了想,便带着丫环们退到了陈渊身后。 如此,陈渊高大的身躯几乎将她娇小的身型全部挡完。 时安夏低着头,看趴在一旁的夜宝儿一直用爪子认真刨雪。 她玩心骤起,悄悄弯腰捏了一小团雪在手上。趁着夜宝儿没注意,嗖的砸它脑袋,然后装得若无其事。 夜宝儿哗啦一下,耳朵立起的同时转过脑袋,用眼睛直接锁定她,委屈巴巴的样子仿佛在问,为什么砸我? 时安夏垂着头抿嘴笑,眉眼弯弯,死活不认账。 她竟完全忘记偷看一眼晋王的背影,如对待一个路人。 就连那句“晋王殿下万福金安”,都喊得无比敷衍。 待晋王一行人走远,她才抬起头,清润潋滟的眸光正好撞上陈渊扭头看她的视线。 她笑容一僵,恢复了一贯的稳重沉静。 正好魏家的马车也到了。 魏屿直停靠好,便跳下马车,边行礼边朝时安夏憨笑。 魏采菱姐妹俩下车后,一阵欢喜寒暄,一行人便拾级而上。 走在最前面的,是时云起和魏屿直。 几个姑娘走中间,最后是陈渊带着夜宝儿断后。 刚走进山门,站在银妆素裹的庄严庭院中,迎面匆匆便从里行来几个人。 当头的,是个长得相当亮眼的姑娘。 她五官精致,一身绿袄,外面披着白色披风,梳着双髻少女发式,眉宇间有几分不耐。 时安夏想起来,上一世也是在报国寺里见过这姑娘。 当时姑娘好像在躲什么人,就跑到了千佛塔后面去,正巧撞上她和晋王殿下的初遇。 如今人还是那人,却提早出现了。 从后面追出来个长相斯文的男子,口中喊着,“容嫣……” 容嫣!时安夏不由侧目。 第92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容嫣就是那位淮州知府容大人的女儿。如今的容大人还不是淮州知府,而是京城一个不起眼的小官。 不过时安夏起了点好奇心,想知道容小姐到底是身不由己才与陆永华错过,还是她本身就看不上现在的陆永华呢? 思虑间,容小姐已匆匆拐了个弯,向着右侧的游廊而去,正是千佛塔的方向。 身后喊着“容嫣”的斯文男子,不是陆永华又是谁? 他步履仓皇,注意到院中有陌生人后,立刻就闭了口,只神情焦急地追着容嫣而去。 时安夏悄声对北茴耳语吩咐道,“这就是陆永华,你跟过去看看,不用声张。” 北茴惊了一瞬,很快恢复了平静,立刻拐进了游廊。 时安夏几人由中路去了一进院正殿,那里有大师在为玉城灾情祈福颂经。 一个小和尚走过来,听说他们要捐香油钱,便带路去了后殿。 报国寺原本就是皇家寺庙,来这捐香油钱的非富即贵。 后殿的和尚早已司空见惯,只眉目低垂用心记录在册。 在几人转身走远时,一个大师模样的人从佛像后走出来,轻声道,“阿弥陀佛!晋王殿下今日寻的应该就是那位有缘人了。” 晋王萧晟这时也从佛像后迈着步子踏出,目光却是追着前方几个渐行渐远的背影,“唯空大师说的是哪一位女子?” 唯空大师不答,只悠悠道,“天骄凤命轮回路,沧海桑田宿命图。羽化浮沉行百世,天涯咫尺同殊途。” 萧晟压下不耐,“唯空大师能不能说点本王听得懂的?” 唯空大师微笑道,“晋王殿下若是听不懂,便非有缘人。老衲只能说到这了。” 萧晟火气嗖嗖往上窜,“那大师至少能指点一下,皇祖母到底让本王来这报国寺遇哪位姑娘吧?” 唯空大师认真看了看萧晟的面相,斟酌了一下用词,“其实晋王殿下不必太执着于此,您的命格压不住那位姑娘。虽然她能助您圆满真龙命格,但您若是……” 他其实想说的是,“但您若是本身命格就弱,意志不够坚定,一旦遭到反噬,根本承受不住,反而会导致早夭。” 只是没等他说完,萧晟就急不可耐去翻了香油册子。 册子上,赫然记录着建安侯府和魏府。 一个名字是时云起,另一个名字是魏屿直,册上并没有姑娘的名字。 萧晟想起来了,建安侯府前阵不就传出流言有人要做晋王妃吗? 他手下的幕僚郑永昌也探头看到了册子,小心翼翼地问,“晋王殿下,有缘人会不会是魏府的姑娘?” 他可不希望建安侯府再出风头,到时真是侯府的姑娘做了晋王妃,他遇上时云清就矮了一头。 所以他更希望晋王口中的“有缘人”是魏府的姑娘。 萧晟沉吟着,“也不是不可能。” 他只得转头找唯空大师,“求大师指点迷津,为本王解惑。” 唯空大师还想说什么,却觉得胸口一阵刺痛,差点喘不过气来,只得连连念着“阿弥陀佛”,转身离去。 一旁的小和尚双手合十作揖,“晋王殿下见谅,天机不可泄露。”说着也跟着走了。 萧晟只得带着一众随侍和幕僚浩浩荡荡出了后殿。他边走边道,“找找那群人如今去了哪里。” 随侍领命而去。 萧晟看着连日风雪已经停了,露出舒心的笑容,“京城大雪都停了,想来玉城之危也要解除了。” 幕僚甲道,“可惜了,若是咱们先头得了消息去玉城救灾,晋王殿下必定能在皇上跟前大放异彩。” 幕僚乙道,“其实再晚也不晚。” 萧晟皱眉,“此话何意?” 幕僚乙提醒,“殿下您想想,如今玉城是谁在主理?左右安抚使是谁?” 萧晟平时脑子里不装事儿,过了就忘了,哪记得这些。 就在他脸上刚掠过茫然之际,幕僚丙就续上了话,“这左安抚使是护国公府的大公子,右安抚使却是建安侯府的大公子。最妙的是,护国公府和建安侯府还是姻亲。” 萧晟恍然大悟,“所以建安侯府那姑娘就算不是有缘人,也必须是有缘人。” 幕僚乙露出得意的笑,“殿下英明!娶了此女,玉城就和咱们晋王府产生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幕僚丁不甘落后献策,“其实殿下完全可以将两个姑娘都娶进王府,如此一来,岂不圆满?” 气氛烘托到这个份上,哪个幕僚都不愿意落于人后,包括郑永昌,“不必唯空大师指点迷津,咱们也能进退有度,不错漏任何一人。” 萧晟看着一众聪明睿智又团结一心的幕僚,负手而立天地之间,颇有些指点江山的意味。 凤命之女,他必得之。 皇祖母找人为他算过命,说今日会在报国寺遇到可助他一飞冲天的有缘人。 否则他根本不会在天寒地冻的元宵节跑这一趟,在家取暖听曲儿不比来这美? 不过唯空大师也肯定了其中某个姑娘是“凤命”,说明皇祖母没有诓他。 萧晟知道,皇祖母对他寄予厚望。 毕竟他的母妃是皇祖母的亲侄女,他自小就得皇祖母欢心。 但父皇对他却十分不满意,说他浮躁,难当大任。 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努力,才能博取父皇欢心。 反正父皇总是挑他刺,不管做什么,父皇都说他做不好。 就连去年沧州的水患都赖他头上,说他的做法不务实。尽搞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表面看着华丽,实则银子花了大笔,却不解决实际问题。 他如今是真的非常疲惫,不想再努力了。 他只想安安静静躺在榻上,有人捶腿,有人喂果子,有人唱曲唱戏给他听。 可皇祖母说,如果让老四成了太子,当了皇帝,肯定会对他们这些手足不留情面。 到时别说是捶腿吃果子,听曲看戏,就是活着都得东躲西藏。 萧晟只要想想那样的日子都害怕,所以皇祖母让他来偶遇“凤命之女”,他就来了。 若有这样的气运加身,保不齐他还真能争一争那个位置。 瞧瞧周遭这些个幕僚,一个个看着都挺聪明机灵的,何愁大事不成? 这时随侍来报,“建安侯府那些人往大雄宝殿那边去了。” 晋王十分高兴,“走,上那边看看去。” 第93章 看着晋王一行远去的身影,从后殿旁侧拱门出来的时云起眼底一片阴霾。 他刚出恭出来,正准备去追妹妹几人的脚步,就听到了晋王殿下和一群幕僚不知廉耻地讨论“有缘人”。 所以这狗晋王不止盯上了他的妹妹,还盯上了魏姑娘! 刹那间他揣着满腔怒火,后悔真不该逼着陈渊去搬路中间的树,就该转道去大足寺。 如此就不会惹祸上身了! 怎么办?他心里虽慌乱,腿脚却没停,转了个小道,翻墙走捷径去追妹妹一行人。 须臾,时安夏转身看见哥哥披风搭在手上,身上的衣袍被划了好几道口子,行来十分匆忙,脸色更是苍白,不由好奇,“哥哥这是怎么了?” 时云起喘了口气,“没事,就是……咱们先换个地儿,一会儿再来大雄宝殿。”说着利落抬手抄起小娉婷,率先往左拐去,“快,走这边。” 时安夏虽然诧异,却也没问,加快脚步跟上去。 一行人都没质疑,只跟着他跑,夜宝儿更是一马当先撒丫子往山上冲。 几个姑娘行走不便,踉踉跄跄好容易爬到后山半腰上才停下来。 时安夏问,“采菱姐姐,你还跑得动吗?” 魏采菱走得狼狈,主要是身上的衣物太过累赘,闻言却笑笑,“跑得动,这不算什么。在安州那几年,我天天上山采药,没几个跑得过我。” 魏娉婷拍手笑,“我也跑得动。” 时安夏呼了一口气,点了点她眉心,“你在云起哥哥怀里,当然跑得动。” 魏娉婷得意地笑成一朵小花儿,乌黑的眼珠子亮晶晶。 魏屿直忙伸手过来接,“还是我来抱吧,她沉。” 魏娉婷转身就搂着时云起的脖子不放,“我不!不沉!我轻哒!” 魏屿直一只手像拎小猫一样去拎妹妹的后颈,逗得妹妹咯咯笑。 终于,小娉婷被她哥哥拎到地上站好。 大家的嬉笑吵闹缓解了时云起的紧张,他向大雄宝殿前的大院望了望,便见晋王大摇大摆到了。 时安夏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也看到了晋王,“哥哥,你是听到了什么吗?” 时云起看了一圈在场的人,最后视线落在全程不发一语的陈渊身上。 陈渊见此,转身就走。 时云起只得叫住他,“陈渊你回来,我不是那意思。” 陈渊顿住脚步,却不回头。 在所有人看不见他脸的时候,他投向晋王萧晟的目光变得冰冷肃杀。 时云起缓了缓,才轻启薄唇,“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刚听到晋王与他幕僚的对话,大意是……晋王似乎在找一个有缘人。我想着,咱们也不可能是他的有缘人,就,就想避一避。”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涉及两个姑娘的婚嫁,他这个当哥哥的自是不能随意说出口,只能说些模棱两可的话。 陈渊却缓缓回过头来,棱角分明的脸上更添凌厉。 时安夏心头也是涌起一种难言的直觉。 有缘人? 只三个字,就让她电光火石间捕捉到一个上辈子忽视的真相。 说什么一见倾心夜不凉,相思成线鬓微霜,原来都只是因为这个“有缘人”。 是了,一个对佛祖并不诚心的人,为什么会选在元宵这一天来报国寺? 一个只顾着享受的人,会顶着寒风大雪来报国寺,难道不是很异常吗? 宿命的真相,竟是寻找有缘人。 想必这个“有缘人”是对他皇位争夺的一个助力,怪不得当年皇太后对她那么积极友善。 不是皇太后慈爱要成全孙儿,只是因为自己就是那个所谓的“有缘人”,有价值而已。 得知真相时,时安夏神色如常,心里更是平静得没有半分波澜。 实在是,不值得人伤怀。 时安夏知哥哥没有把话说全,也不急着追问,只低头瞧着垂眉耷眼的魏娉婷,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轻笑着逗她,“娉娉婷婷,寺庙里是不是不好玩啊?” 魏娉婷双手放嘴边呵气,在原地蹦跶,“夏儿姐姐,我冷。” 时安夏见她小脸儿冻得通红,心头一阵柔软,“那下次不带你来了好不好呀?” 魏娉婷摇晃着脑袋,“不好呀不好呀!我想见夏儿姐姐和云起哥哥,还有黑衣哥哥和小夜宝儿嘛!我想和你们一起玩!” 时云起终于笑了,一脸紧绷情绪悄然散去,“咦,还顺带算上了我?” 魏采菱柔柔一拉妹妹,抱在自己怀里,“我们家娉婷小可爱喜欢长得好看的哥哥姐姐!”说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一下子红起来。 时安夏瞧着自家哥哥也是耳朵都在泛红,不由莞尔。 再瞧那黑衣哥哥,真就是丝毫没点变化,就好像人家说的黑衣哥哥不是他一样。 还是夜宝儿给面子,围着他们跑了好几圈,蹬得白雪四处飞落。 时安夏浅笑盈了眉眼,温温道,“那咱们先回去,下次再来报国寺,别把小娉婷凉着了。” 魏采菱忙道,“来都来了,不用惯着她。这孩子皮实着呢。” 时安夏拢了拢披风,“其实……我也冷。我知道山下有个小镇,那里有好吃的糖油果子,不知这雪天可还有人卖?” 魏娉婷跺了几个小碎步,高兴极了,“我最爱吃糖油果子了!” 魏采菱宠爱地摸摸妹妹的小脸,“你就说,有没有什么东西是你不爱吃的吧,小馋猫!” 她近来睡得踏实,再没有做过什么乱七八糟的梦,气色十分好,紫色披风将其均匀的肤色衬得更加瓷白。 她本就清丽出尘的模样,越发出挑。 时云起目光落在魏采菱身上,眉眼阴沉,心事重重。 时安夏安抚地拍拍哥哥冰凉的手,亲手为他穿上披风,趁着为他系带时低声宽慰着,“哥哥,相信我,再大的事都不算事。” 时云起心头一震,方想起自己这妹妹,短短半个月把侯府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全然变了个样子。 一时心下大定,也羞愧不已,觉得自己还不如个女子沉得住气。 兄妹俩刚相认,不讲究什么男女大防,只觉面前的人就是自己用生命也要护好的人。 几人从小路出了报国寺,上了各自的马车。 马车行去宽木镇。 今日正好赶集,又是元宵,镇上十分热闹。 雪再大,百姓还得生存。鸡鸭鱼肉,白菜萝卜,数量虽不多,但也有一些。 集市尽头处,还真有一家在卖糖油果子。只是天太冷,油也是冷的。 卖家愁眉苦脸,实在是没人买。 众人似乎都忘记了晋王的什么“有缘人”,只欢喜地一涌去买糖油果子。 时安夏故意落下几步,离走在最后的陈渊近了些。 她转头喊,“陈渊?” 陈渊步子一顿,差点没收住撞上她。 少女皎月般的脸儿半隐在兔毛围脖里,睁着一双清凌凌的眸子看着他,“帮我做件事可好?” 第94章 时安夏梳着花苞头,是未及笄少女最喜梳妆的发式之一。 因着过年喜庆,又在发髻上绑了两条红色带子,与长发一起垂下。 她圆圆的小脸儿配着那双又圆又亮的眼睛,模样分明是说不出的清灵可爱。 却在撞见她似古井深潭的眸色时,才发现这姑娘是让人看不透的稳重沉静,如深邃时光中流淌了百年千年孤独清幽的月色。 陈渊盯着时安夏看了须臾,冷玉般的脸上无甚表情,只唇角微微勾出个弧度,“何事?” 少女之声如黄莺出谷,伸出一只玉白的手,掌心里躺着一张信纸,“我想换掉今晚芙蓉灯楼里,灯谜闯关第四十九道以后的随意几个灯谜的谜面。能做到不被人发现么?” 陈渊面色终于有了一丝丝微动。 他本就生了张眉眼英俊的好相貌,只要别做冰雕,哪怕就如现在这般稍稍生动一点,也是无比风流雅致。 他伸手拿起那张信纸时,指甲轻轻划过她的掌心。 他眸色顿深,鼻腔那个“嗯”就显得微微有点急促。 时安夏却是丝毫未觉,详尽解说,“芙蓉灯楼里,从三日前就换了禁卫军接手。尤其灯谜闯关的环节,全程由卫皇司主理。” 京城的芙蓉灯楼最早是北翼国祈福所用,修了天坛以后,芙蓉灯楼就成了一个景观楼。 每到七夕或是年节元宵之日,这里会由皇室出面举办灯谜活动或者诗会,尤以元宵灯谜会为盛。 灯谜闯关是灯楼最引人入胜的一个活动,胜者可赢得皇太后亲手监制的一盏红木宫灯。 而卫皇司则是专门抽调来守护闯关活动的皇帝亲卫。 时安夏见陈渊并未做出反应,只得提醒道,“卫皇司高手如云,戒备森严……你确定能全身而退吗?” 陈渊漆黑的深眸静静望着她,“那你信我能全身而退吗?” 时安夏其实将谜面交出去就后悔了,没必要因为想捉弄一下晋王,搭上陈渊的性命。 她一句“帮我做件事可好”,陈渊就有可能九死一生。 她摊开掌心,低下眼睫,声音轻轻的,“把谜面还给我。” 他长身而立,轻哼出声,“所以你不信我。” 时安夏:“……” 现在不是信不信的问题了,是值不值得这么做。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时兴起,便将事儿派下去,却没想过办事的人有无危险。 今生不同前世,曾经有大把的人为她出生入死。如今,她似乎能用的,只有陈渊一个。 最可怕的是,她还不清楚陈渊的能力到底有多少。 她抬起眼睑,“是我没考虑清楚。” “如果我做成了呢?”陈渊将写了谜面的信纸揣进怀里,淡淡地问。 时安夏无奈看着他,“很危险。” “如果我做成了呢?”他重复追问。 她想了想,“你又不缺银子,那许你进族学?” “行。”他冷眸里的冰山似乎消融一角,转身喂马去了。 时安夏望着陈渊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怎么就答应了他?明明是想取消的。 但……真的很希望能成功换掉灯谜呢,想想就开心。时安夏也转身挤去买糖油果子了。 几人围在那,等老板热油。 北茴道,“几位主子先去马车里等着,一会儿奴婢拿过来就好。” 魏娉婷却是赖着不走,看得起劲,非要守在油锅边亲眼看着糖油果子出锅。 魏家两兄妹便由着她的性子陪着,不然能怎么办?自家妹子宠着呗。 趁着这空当,时安夏拉着时云起去了马车里。 时安夏平静地问,“哥哥,晋王殿下是不是看上了我和采菱姐姐,要一起娶进府?” 时云起微微一颤,捏了捏拳头。 时安夏温然一笑,“想必晋王殿下没分清到底哪个才是有缘人,又想着咱们大伯父和舅舅是左右安抚使,立下大功回京必得皇上看重。这功劳怎么也要沾一点光在他晋王手上才是。” 时云起目瞪口呆。 要不是当时确实只他一个人在那,都要怀疑妹妹也在场。 他知道妹妹聪明,却不知她从他的表情上和一句“有缘人”就已猜全了所有事。 他不掩脸上的惊异,“夏儿,你怎的什么都知道?” 时安夏掀眸望去,只唇角勾了个自嘲的笑,心道实在对晋王和那群平庸无耻的幕僚太了解。 时云起眉宇间隐有戾气,“晋王欺人太甚。” “哥哥,”时安夏安抚地递了小几上的一块点心过去,才娓娓道,“对方欺人太甚只是因为我们好欺,如果有一天,我们变得不好欺了,他便不能为所欲为。” 时云起苦笑一声,“谈何容易?” “事在人为。哥哥振作一点啊!”时安夏目光平和,丝毫没有被惊吓到,“当务之急,倒是魏姑娘比较危险。我没及笄,还有时间周旋。只要我不愿意,就算皇上也不能在此之前指婚吧?” 这一点上,时安夏还是信任明德帝的。 只要皇帝不昏庸,就干不出强抢民女的事儿。况且她没及笄,就还是个孩子。 上一世是她自投罗网没得怨,要怨就怨自己眼瞎。 时安夏唯一没想到的是,自己会连累了魏采菱。她约魏采菱一起,本就是为了给哥哥多制造相处的机会。 但她不后悔来这一趟报国寺,祸事从来不是靠躲就能躲得过去的。 她唇角的笑意渐深渐暖,“哥哥,你是不是喜欢魏姑娘许久了?” 时云起骤然被妹妹问得脸一红,“哪,哪有的事?夏儿你别胡说。” 时安夏喜欢看干净如玉的少年郎提到心上人时的慌张和躲藏,微微敛了笑意,声音却更加柔和,“有就承认,回去我让母亲找人到魏府提亲,尽快把亲事定下来,省得夜长梦多。” 时云起涨红了脸,不说话。 又听妹妹变了个可爱的语气,“到时晋王想要抢人,咱们就让舅舅闹上金銮殿去,看那厮狗脸往哪里放!” 他笑了,心里被一种久违的温暖填满,“就,就是不知魏姑娘愿不愿意。” 时安夏抿嘴看着哥哥,“不如晚上看花灯的时候,你先去问问?若她点头,咱就提亲?” 话说到这个份上,时云起觉得自己再推三阻四,就是无能了。 他不能事事都靠妹妹帮忙,便凝重地点点头,说话到底虚了几分,“我,去问问魏姑娘。” “时公子要问什么?”魏采菱拿着两串糖油果子俏生生立在马车边上。 风掀起帘子,时云起在里,她在外。 第95章 帘子被掀开,魏采菱将两串糖油果子递进来,看了看时云起,又问了一遍,“时公子要问什么?” 时云起面色通红,努力保持镇静,“问……就是什么时候能起程回京,晚上还要看灯会,别耽误了。” 魏采菱道,“已经好了,现在就可以起程。” 时安夏只淡淡一笑,也没起什么哄,更没提出换车驾让两人单独相处。 她不想让哥哥成为一个没有主见又只会听话的人,自己的事就该自己解决,没人可以代替。 傍晚时分,几人吃着糖油果子,一路走一路玩,便回京到了芙蓉灯楼外的长街上。 那时已是如织人流,花街灯若昼。 元宵的京城不宵禁,闺门无忌,万家灯火。雪停风歇,天上一轮满月,盈着幽幽浅浅的光华。 时安夏正要下马车,北茴在帘外道,“姑娘,府卫长说,叫您先别下来,他去买几个面具给大家戴上。” 时安夏莞尔。元宵是该戴面具出游的。 片刻,陈渊买来一大摞面具,每人分发一个。 分到时安夏手上的,是一个老妇面具。 面具做得细致入微,颜色苍老。皱纹很深,鼻翼两边的法令纹更深,嘴也是扁扁的,看起来十分慈爱安详。 北茴埋怨,“什么嘛,明明有更好看的面具,府卫长偏说这个才是姑娘的。” 时安夏不在意,用手细细摩挲着面具的皱纹,温温道,“这个就很好。” 一个老妇的模样,配上她的少女发髻就不对了。 她叫来红鹊,为她随意改了个老妇发饰。又将白色披风反过来穿另一面黑色,如此打扮停当,只要不细看手上的皮肤,就妥妥是个老妇了。 她戴上面具掀帘而出,发现陈渊戴着一个老翁面具,样子十分滑稽。 那老翁面具也是一派慈色,微微扬起的嘴角,下颚发白的胡子,以及发白的吊眉都做得十分逼真。 两人透过面具,视线交错的一瞬,陈渊仓皇说了声,“我先去办事。”转身就走了。 时安夏想说一句,“你小心点,见势不对就撤。” 但终究没来得及。 熙熙攘攘的街头,朦胧迷离的灯火勾勒出男子挺拔高大的背影。 即使在汹涌人群中,他也是鹤立鸡群。 时安夏一时有些恍惚,总觉得在哪里看过这一幕。 尤其灯火辉煌处,男子蓦然回首间,那老翁面具的笑容在她脑中一闪而过。 只是满街面具交叠交错,看哪一个都觉得熟悉。 正在这时,听到有人喊,“避……晋王殿下到!” 这厮! 来了就来了,非得这般高调,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来了! 百姓纷纷让出道,跪在两侧迎驾,“晋王殿下万福金安!” 时安夏等人也在其中。 她隐在老妇面具后的视线投射到晋王身上,想到一会这厮猜灯谜的样子,便忍不住满是促狭的笑意。 就在这时,晋王萧晟脚步一顿,望了过来,视线落在时安夏身边,傲慢得很,“这只大黑狗,本王要了!” 但见大黑狗夜宝儿实在称得上是只非常漂亮的狗子。它坐姿端正,形体优美,表情灵性,挨在时安夏身边,一派的适然。 就好像它并不是只狗,而是这群人里的其中一个。 甚至它在听到晋王殿下说那话后,似乎还发现了对方的无耻,刹那间生出敌意,扬头就是一阵震天狂吼。 要不是时安夏安抚得快,夜宝儿就要窜出去咬人了。 时云起等人听到晋王的话,脸一下子就白了。 真真儿是欺人太甚!不止抢他们家人,还要抢他们家狗! 时云起觉得这局没法解了,除了硬杠还能有什么借口不给呢? 为了只狗伏尸二人,血溅五步,就算有理也变得没理了。或者总不能为了只狗让舅舅闹上金銮殿吧! 这是个死局,没得解。 就在他思绪浮想联翩又绝望之际,听得旁边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道,“久闻晋王殿下为人正直,从不占百姓一点便宜,定会出高价买下我家爱犬是吧?” 萧晟的目光看了过来,只见说话的人戴着一张老妇面具,声音也不年轻了,至少是个五十岁以上的女子。 他有些不耐,看上只狗而已,对方就该巴巴地双手奉上,竟然想要银子!还高价! 但对方给他戴了高帽子,说他为人正直,他还真不能反驳。 这便摆出个十分亲切的笑容,负手而立,居高临下道,“这是自然。本王岂会平白占百姓便宜,自会出高价买下。” 那老妇一边摸着狗头安抚,一边摇了摇头,“早就听闻晋王殿下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今日民妇得以一睹真颜,实为万幸。殿下真正如传闻中一样,气宇轩昂,英姿勃发。殿下看得上我家爱犬,那是民妇之幸,怎可要殿下的银子?” 萧晟被这一吹捧,简直心头大悦,眼里再没有不耐,看这老妇的目光也变得发自肺腑的亲切,“那不行,银子是应该给的,夫人切勿推辞。” 老妇坚持道,“殿下折煞民妇了!既然殿下如此宅心仁厚,那不如……殿下去芙蓉灯楼猜灯谜吧。让我等草民一睹殿下惊才绝艳的才情,只要殿下把灯谜闯关的九十九道关卡闯过,民妇便将爱犬送给殿下了。” 萧晟听完差点笑出声,真就是瞌睡来了都有人递枕头! 他今日本来就要闯灯谜关卡,以博一个才名。实在是太久没在父皇眼里看到一点点惊喜了。 听说父皇今年十分重视元宵灯谜会,早在半月前就让人开始筹备。加之又出了玉城雪灾,便有了祈福之意。 若是今夜闯关成功,明日满京城都将是关于他的赞誉。 灯谜答案他都背好了;明日宣扬他才情的诗歌,幕僚们也写好了。 就等着今夜一战成名,脱颖而出。 萧晟这会子看老妇的眼神更加亲切,弯腰亲手去扶老妇起来。 但那老妇十分懂礼,受宠若惊侧开,连声道“不敢不敢”,显是从内心深处敬重着这位晋王殿下。 老妇自己站起身来。她一起,她身旁一排人都站起来。 这一排人一起,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的人也全部跟着站起来。 老妇激动的嗓音都有些沙哑了,却仍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号召力,“各位,晋王殿下是有真才实学的人,咱们一起去亲眼见证殿下闯下这九十九道灯谜关卡吧!” 第96章 火树银花不夜天,今宵尽兴不归眠。 时安夏这一蛊惑,就连大黑狗夜宝儿都激动地狂吼两声。仿佛只要晋王殿下闯过九十九道灯谜,它就有新主人了。 百姓们都爱看热闹,这又是热闹中的热闹,没道理不跟着去。 起初只有他们这条街的人跟着走,然后其他街的人也聚集过来跟着队伍走。 待走到灯楼门口时,几乎满城人都在跟着这支队伍行进。 互相问,“去哪?干什么?这么多人排队。” “不知道啊,就是看大家都在排队,肯定有好事啊!” “晋王殿下猜灯谜闯关,赢了能得条狗。” “晋王殿下难道还缺狗吗?” “那条狗不一般!特别威风通灵性!晋王殿下一眼就瞧上了!狗主人提出只要晋王闯关成功,就把狗子送给他!” “不得不说,狗主人真聪明啊!把拍马屁玩得如此清新脱俗!不就是想攀上晋王这条船么?以后家里荣华富贵享不尽!” “这……赢了倒是拍马屁。要是输了,岂不是拍马屁都拍马腿上了?” “不会的!晋王殿下意气风发,志在必得!定是我北翼横空出世的不世之才啊!” “走走走,前面的快动起来,别耽误咱们看晋王殿下猜谜闯关!” 彼时,大幕拉开,大戏就要开唱了。 陈渊戴着老翁面具站在人群中,几不可查地朝戴着老妇面具的时安夏点点头。 成了! 时安夏眼睛一亮,陈渊这么厉害吗?能在卫皇司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换掉谜面。 怎么做到的啊!就知道他行!她隐在面具下的笑容更盛。 灯楼下,陈渊那双眼睛沉黑如墨,浓得化不开。 他看到时安夏和晋王殿下有说有笑…… 那会子晋王见时安夏身着黑色披风,梳妇人发髻,已认定她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便道,“不如夫人拿下面具,见证本王闯关时刻如何?” 时安夏深深行了一礼,“请殿下见谅!民妇的夫君平日里就是个不讲道理的人。若是民妇在外抛头露面,定会惹他不快。再加上,民妇长相普通,就不污殿下的眼了。” 其实萧晟也就随口一说,并不强求。他只是觉得这妇人很是知他心意,为他推波助澜,实在是个妙人。 又听那老妇虔诚的语气,“殿下只要知道,这京城的百姓都是为一睹殿下风采而来就够了!全城都在等着殿下顺利闯关,拿下那盏珍贵的红木宫灯。” “待本王拿下那盏红木宫灯,就赠与夫人你!”萧晟已被蛊惑得豪气万千。 士为知己者死!说的就是他现在的心情。 什么有缘人不有缘人,早就忘到脑后了。 如今他只有一个想法,就是闯关成功,拿下红木宫灯赠予老妇,然后收下她的狗。 不是他多稀罕那条狗,而是那狗是他的战利品,是他的荣耀。 只要他带着那狗走在京城的大街小巷,百姓们都会谈起他是如何才冠京城。 如此想着,萧晟看向大黑狗的眼神无比热切。 大黑狗看向他的眼神……凶神恶煞,呲牙咧嘴,像看个大傻子,连尾巴都不摇了。 这时,灯楼闯关赛开始了。 灯楼前安置了几十张桌子,整齐排列着。桌上笔墨纸砚齐备。 愿意闯关的人,便可自行站至桌前。 萧晟信心满满踏前几步,走到了最中心前排的位置。 以时安夏打头的京城百姓顿时一阵山呼海啸。 还有人带头喊口号:晋王殿下才高八斗! 晋王殿下满腹经纶! 晋王殿下惊世之才! 晋王必胜!晋王必胜!晋王必胜! 陆续的,来了一些同样闯关的人站在桌前。 其中有外地的书生、秀才,也有在京落榜没走的文人,更有翰林院的文士,甚至还有京城各书院的佼佼者。 来的人多,桌子一加再加,最终人数定格在六十四人上。 有的原本也想参加,但看到晋王在,就打了退堂鼓。不然参与的人会更多。 毕竟这是露脸的机会,能被皇上关注到,谁都想做那一飞冲天,才冠京城的人。 芙蓉灯楼里,明德帝问,“所有皇子里,只来了老三?” 齐公公弯腰回话,“回皇上,奴才琢磨着,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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