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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空荡荡的。 奈何于素君不识趣儿,“那不如楚君你带着夏儿和起儿,到我院子里一起守岁去?” 唐楚君答应得干脆,“好呀,人多热闹。” 时成轩只能灰溜溜去了某个姨娘房里,长吁短叹过一宿。 建安侯府的新格局,没有如众人期待的乱上一波。新旧当家主母交替得无比和谐,让人大跌眼镜。 众人都表示没看懂,便纷纷猜测起来。 “说不定建安侯府就是个空壳子,所以二房才不想要,不然图什么呢?到时为了维持表面的风光,还得搭上嫁妆。” “你说对了,很可能是这样。他们建安侯府早就穷了,结果还屯了那么多物资换官。二房没抢到官位,自然不愿把自己的银子往里搭。” 这个大年守岁的好些人,都在有事没事唱衰侯府。 但这不影响侯府的热闹。 诺大的侯府被肃清了许多下人后,不止没显得冷清,反倒充满活力。 如今能留在府里的仆从,说明没出过什么大错。加之许多犯事的管事被发卖,如今各处都空了许多位置出来。 谁不是心里燃着一团火,想要努力表现表现,让主家看看自己的能力。 不过侯府频繁换当家主母,也着实让他们茫然。 但大家心里莫名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甭管讨好哪个当家主母,都不如在大小姐跟前表现。 “唉,乱套了乱套了呀。如今真正的嫡出大小姐应该是安心小姐才对,一下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喊。” “是啊是啊,咱们叫的大小姐一直是‘安夏小姐’,也不知道‘安心小姐’会不会生气。” “管她呢,反正奴婢心里的大小姐只有一个!” “可不嘛,听说还是咱们大小姐为大爷谋来的差事呢!” 深夜黑暗的花丛后,有一个阴暗的嗓音冷笑,“听到了么?人家心里的大小姐就只有时安夏!您又算什么?安心小姐,您还指望一个继母为您谋划好亲事?她分明就是想拖着您,把您拖到年纪大了,再把您嫁给低门小户做妾室!我的姑娘啊!您能不能醒醒!” 时安心摇了摇头,“黄嬷嬷,不是这样的。母亲对我很好,她不会害我。” 黄嬷嬷很生气,“您父亲是老奴抱大的,您也是老奴抱大的。难道老奴会害您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黄嬷嬷您别生气,咱们回去吧。”时安心有些不安。 黄嬷嬷语重心长道,“姑娘,这个家里,老奴不为您筹谋,就没有谁会真心为您筹谋了。您懂吗?老奴做什么都是为了您好呀。” “我知道黄嬷嬷对我好。”时安心低低地说。 “您心里明白就最好,您年纪也不小了。”黄嬷嬷心急如焚,“眼面前儿就有门好亲事,夫人一直压着,没告诉您吧。” “什么?”时安心脸红了红,“母亲说,年后再给我相看。到那时,咱们侯府水涨船高,议亲的筹码也能多点。” “呸!”黄嬷嬷恨恨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也就您傻!那于素君能真心为您打算?您没见她多讨好二房吗?二房说让您延迟议亲,她立马就同意了。她这是对您好吗?您都十八岁了呀,我的好姑娘!别人家姑娘十八岁,都当娘了。您呢?还八字儿没一撇!老奴心里急啊!” 时安心结结巴巴的,“其,其实,也,也不用太急。母亲说了,二叔母会给我保媒。” 黄嬷嬷恨铁不成钢,“您也信!这您都信!我的傻姑娘嘞!”她心一横,“年初六那日,老奴带您去见个人,保您喜欢。既然先夫人去得早,那姑娘这亲事,高低得自己定。只有您自己看顺了眼,以后生活才能幸福。” 时安心犹豫的,“这不好吧?” “您怕什么,老奴会跟在您身边,不会传出对姑娘名节不利的事情来。”黄嬷嬷严肃叮嘱,“但这事儿您不能跟别人说,知道么?不然老奴会挨罚的。为姑娘挨罚不要紧,但老奴不想您错过这门好亲事。” “嬷嬷说的是哪家公子?”时安心好奇地问。 黄嬷嬷凑到时安心耳边,悄声的,“太医院医士陆永华。” 时安心骤然心跳漏了两拍,眼前浮现出一个俊秀郎君。那人斯文儒雅,风度翩翩。 身上还散发着淡淡好闻的药香……时安心一下子脸就红了。 第75章 时安心早前在祖母屋里,听到时安夏提过陆永华的名字,才知母亲有意把自己许给陆永华。 她内心是愿意的。 那次匆匆偶遇,陆永华给她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后来才知,陆永华其实是黄嬷嬷给母亲建议的,希望母亲上上心。 但时安夏提出让她亲事缓一缓,母亲答应后,陆永华这事便没了下文。 她心里多少有点失落,但不多。总想着母亲会替她打算,又有二叔母承诺保媒,不用太操心。 原以为这茬就这么过了,谁知柳暗花明又绕回来。时安心的心里莫名起了涟漪。 尤其这样的除夕夜里,像她这么大的姑娘,早已是与相公举案齐眉,孩儿在怀,说不出的欢喜。 而她呢……莫名就感受到了一份凄凉。这是第一次,生出了“如果亲生母亲还在世,想必光景就不同了”的想法。 黄嬷嬷道,“陆公子人多好啊。要不是家道中落,京中无人,想嫁他的姑娘得从东门排到西门去,您信不信?他医术高,平日还乐于助人。就连老奴这样的老婆子,不过是跟他的奶嬷嬷有几分相识,他也肯为我瞧病,还不收我银子呢。姑娘啊,这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郎君。” 时安心的脸又红了红,“要不,还是问问母亲吧?” “问她?”黄嬷嬷在这一刻不满已达到了顶点,“你那个继母能做什么?她自己都是庶出,眼界低,嫉妒心又重。老奴敢说,她对你亲生母亲生出的妒意不是一点半点。” 时安心默了,不知怎么反驳黄嬷嬷的话。 父亲对她亲生母亲的娘家是真好,逢年过节都要带她去走一走。 她外祖家里行商,近年折损过几笔大生意,便是过得一年不如一年。 父亲省吃俭用帮衬着,继母于素君是知道的。 有一次,她确实听到于素君对父亲抱怨,说连日大雪,家里连炭火都烧不起了,再往那边送,叫咱们这一屋子人怎么过? 时安心的心里有些难受。 她其实挺喜欢继母的。从继母来家里后,她比以前开心多了。 继母对她好,她能感觉得到。就像上次说的炭火,继母屋里只燃了一盆,但她屋里还燃了两盆呢。 难道这一切都能作假吗?她心里有些茫然,一时不知作何辩解。 黄嬷嬷见姑娘表情有些松动,又添了一把火,“姑娘,您要这么想。如果您是夫人,您有好事儿是先紧着自己孩子,还是先夫人的孩子?” 那自然是自己的孩子。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 时安心想明白了。有些东西是有顺序的,先亲后疏,而她永远比不得弟弟妹妹在继母心中的位置重要。 黄嬷嬷叹息一声,“她倒也不算是个恶毒后母,对您的好,老奴看在眼里。但这里面有多少是真心,还是只为了做给您父亲看,想拿您讨好您父亲,您分得清吗?” 时安心又想起父亲刚娶继母进门的时候,的确是客气有礼,又冷淡疏离。 后来继母对她好,与她关系处得非常融洽。叫父亲看见了,父亲那会还当着她面夸了继母。 后来才有了弟弟妹妹的出生……这么一想,时安心的眼泪便盈了满眶。 她心里难受了。 她从没见过亲生母亲,有了继母后,就天真单纯一心一意把于素君当成了真正的生母。 如果于素君只拿她当成讨好父亲的工具,那这种感情又叫她如何自处? 黄嬷嬷见时机成熟,便安抚地握了握姑娘冰冷的手,“您也别难过。人啊,都有自己的活法。您也不是那几岁的小姑娘,都十八了,再不自己作主寻门好亲事,以后才是真正活得不易。老奴想来想去,夫人无非自己是继室,便也想给您寻门继室的亲事,如此一来,她心里就平衡了。” 时安心终于没忍住,哽咽抽泣起来。 黄嬷嬷牵起她的手,“姑娘,别哭了,大过年的。老奴恨不得把这颗心都掏给您看啊!您且瞧着,年初六就带您去见见陆公子。若是双方看对了眼,就自个儿把亲事定了。等大爷回来,您就跟他说去。” 两人说话间,渐渐向着大房院子的方向走去。 待人走远,丛中深处的红鹊才讷讷开口,“姑娘,怎么办?这老婆子怎么能这样说大夫人呢?” 时安夏本是要回夏时院,路过此处时,被夜宝儿拖进来捡毽子。 捡完毽子还没来得及出去,就听到这么一段话。 她默了默,才道,“当家主母立不立得起来,得靠自己。先看看吧。” 红鹊又问,“那老婆子分明就是在诓安心小姐嘛。姑娘,咱不去提醒一下么?” 时安夏沉吟不语。 私会外男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遇到良人,倒也能轻轻揭过。若是遇到那不要脸的,把两人私会的情景添油加醋宣扬出去,这女子一生就毁了。 于情于理,她是应该去找时安心提醒一二的。 可瞧刚才那番,时安心的耳根子竟这么软。 旁人的三言两语便能动摇她对于素君的看法和感情,倒着实让人心寒。 这事儿说来也是巧了,让她碰见。若是没碰上,那时安心岂不还是听了嬷嬷的怂恿? 所以人生之路,到底还是自己走出来的。旁人再使力也没用。 时安夏想通这些,才对红鹊道,“若是咱们出手阻止她与那外男见面,你知道叫什么吗?” 红鹊乖乖摇头。 “那叫毁人姻缘。”时安夏摸了摸她的头,“保不齐许多年后,她还会怨咱们。她得自己去发现这个老婆子诓她,发现陆永华不是良人,懂吗?” 红鹊似懂非懂。 在她想来,这就是姑娘说几句话的事。能有多复杂? 时安夏笑,“你就当咱们没来过这里,什么都没听到。” 说是这么说,她还是转头对北茴吩咐,“初六那日,你跟着她去看看。没事最好,有事就叫陈渊去搭个手。若只是相看,就随她去吧。” 如果时安心非得嫁完以后才能看清陆永华是个怎样的人,才能彻底死心,那也是命。 至于这个老婆子…… “不知道她是不是姓黄?”时安夏皱了皱眉。如果是姓黄的,那还有些麻烦。 第76章 时安夏想起来,黄嬷嬷这个祸端必须打发了,否则她大伯母得怄半辈子气。 因为黄嬷嬷是大伯的奶嬷嬷,平时里大伯十分纵容。 上辈子大伯成了容安伯以后,权势如日中天。黄嬷嬷就趁着她大伯喝了酒,把自个儿孙女儿送上了大伯的床。 看在黄嬷嬷的面子上,时成逸只得把她孙女儿抬成了姨娘。 大伯母后来郁郁而终,一方面是时安心死得惨,另一方面恐怕也有这个原因。 时安夏在宫里的时候,还曾经问过这事。 但大伯母是个要强的人,说自己没往心里去。哪个男人没有三妻四妾,不就多一张嘴吃个饭,费点粮食吗? 那点粮食,偌大个侯府也不是费不起。 这话多少有点自嘲,更有点寒心。 时安夏想,搅家精不除,侯府不得安宁。 她又吩咐道,“北茴,去查查这个嬷嬷跟陆家到底是什么关系,拿了多少好处。” 北茴应下。 红鹊提醒,“姑娘,大家都在夏时院等您呢,咱们快走吧。” 夜宝儿叼着毽子在前面开路,跑跑跳跳,欢快得很。 几人回了夏时院,把准备好的红包全都分发下去。 尤其国公府过来的几个妈妈管事,还额外得了赏赐。布匹,新衣裳,炭火,粮食,以及年货,各样都备了些。 个个眉开眼笑,只觉这位侯府小姐以后必是个前途远大的好主子。 便是有人起了小心思,问,“姑娘,您还要人吗?” “要啊。”时安夏眉眼尽是笑意,“曾妈妈有好推荐?” 曾妈妈搓了搓手,“倒是有个远房侄女儿来京城投奔老奴。原先老奴是准备把她带进国公府跟着大夫人的,但老奴跟着姑娘这些日子,实在觉得姑娘是个心善的,也想为姑娘分忧。” “人怎么样?” “人是老实人,您放心,矫情不知趣儿的,老奴也没脸往您跟前儿送。”曾妈妈道,“您可以先留下她做个末等丫头试试,不行再给老奴退回去。” 话都说到这份上,时安夏要真是让人从末等丫头做起,那就太不给曾妈妈面子了。 她笑道,“年后就送过来吧,曾妈妈的眼光都不信,还能信谁呢。过来先做个二等丫头,机灵能干的话再往上提一提。往后我用人的地儿还多着呢。” 曾妈妈大喜,只觉得自己这张老脸从没像今儿这么亮堂过。 时安夏抬头,视线从一张一张熟悉的脸上掠过,娓娓道,“感谢各位妈妈管事来到侯府帮了我这半个月。在岁除之际,愿各位妈妈管事岁岁无虞,长安常乐。” 妈妈管事们都是心潮澎湃,但觉眼前姑娘艳绝牡丹,天庭饱满,绝对是个大富大贵之人。 他们跟着这一路,看姑娘稳重成事,缜密筹谋,将所有人和事都牢牢掌控在手中,心中万般佩服。 他们也是一步一步看到迷题解开,一步一步看懂姑娘的布局,直到昨晚方知起少爷才是夫人的亲生儿子。 惊愕的同时,也是百感交集。 侯府这后宅的阴私之事,简直比想象中更令人震惊。 姑娘才十四岁的年纪,短短半个月,要处理各种各样的杂事,要对付温姨娘,还要跟时老夫人周旋。 这桩桩件件,每一环都不能出差错。姑娘却安排得极好,不疾不徐,不忙不乱。 这样的姑娘,将来定是有大造化的。 主仆同庆,喜笑颜开。 如此到了亥时,从护国公府借调出来的所有仆从府卫,都拿着红包赏赐欢欢喜喜回家过年去了。 他们在侯府借调的日子也就算结束。 好在北茴几个丫环机灵,从各位妈妈那里学了不少管人办事的能力和方法,以后为姑娘分忧也不会像早前那般不得章法。 时安夏召集几个丫环进屋,把她们的红包也发了。 每人十两银子,算是很高的打赏。 北茴等人面面相觑,接了红包又退回来,纷纷摇头,“姑娘,给太多了!” 时安夏笑,“这还有嫌银子多的?” 她不由分说再次将红包往她们手里一塞,“都拿着吧。有银子傍身,才是咱们女儿家的底气。就算回家过年,家里人不也得高看一眼?” 众人这才接过,互相嘻笑推挤着,只觉这一年的年夜比哪年都快活。 时安夏又拿出一摞红包交给北茴,“把这些分发给在府外打探消息办杂活儿的伙计们。有遗漏的,你就立刻来支银子补上,让大家都能过个好年。” “是,姑娘。”北茴拿着红包出去了。 不一会儿,于素君的人来了夏时院,是个手脚利落的小丫头。 “大……小姐,”她一时就结巴了。因为平日里喊的“大小姐”是时安心,如今根本转换不过来。 时安夏这才想起,如今侯府里的称谓简直乱成一团。 她纠正道,“以后可以叫我安夏姑娘。” 那小丫头眼睛一亮,“是,安夏姑娘。我们夫人让奴婢来请您去竹心院守岁,二夫人和起少爷都在那里。” 时安夏微微勾唇,“好,知道了。我还有些事要办,你去回禀你们夫人,就说我晚些会到。” “是。”小丫头行完礼就准备退出去。 时安夏又把她叫回来,“你叫什么?” “奴婢叫木蓝。”小丫头站在门边又行了一礼,一言一行很是机灵像样。 时安夏顺手从桌上拿起个红包递过去,“拿着吧。” 木蓝讷讷地上前接过,双腿就跪了下去,“谢安夏姑娘赏。” 时安夏无言笑笑,挥手让她走了。 思绪却不受控制地奔腾起来,想着原来这才是木蓝真正的样子啊? 木蓝是时安心的陪嫁,后来也是她历经千辛万苦,回来揭发了陆永华杀害时安心的真相。 那时,时安夏从宫里回娘家时,见过木蓝一面。 但她见到的木蓝,奄奄一息,脸上毁容了,眼珠子凸起,一身的伤。 哪里是如今这般机灵可爱的模样? 所以这时安心最好是眼睛能擦亮一点,别毁了自个儿不说,还顺带害了别人。 时安夏转头吩咐,“南雁,从咱们院里多调些炭火去大夫人的竹心院里。” 各院都有分例,大房一向节约,想必屋子不会太暖和。 安排好后,她便去了侯府北边最偏僻的一个破院子。 那里关着温姨娘…… 第77章 破落漏风的院子里,四壁斑驳,阴暗潮湿,连个火盆都没有。 温姨娘趴在硬邦邦的床榻上,盖了一床烂棉絮的被褥。即使是在这样冰冷的冬天,身上依然散发出阵阵恶臭味。 她嗓音已经吼得嘶哑,呼吸的时候,喘着粗气儿。 刘妈妈坐在外边院子里直抹眼泪儿。 除夕夜,大家都喜气洋洋围在一起吃团圆饭。只有她,不止在这吹冷风,还要挨温姨娘骂。 忽然,她听到外边有动静。 守院子的府卫声音高昂,“大小姐好!给大小姐请安!” 刘妈妈也忙迎出去,腆着脸讨好道,“给大小姐请安。” 时安夏没理她,径直进了屋子。 红鹊点了蜡烛,又从外屋搬来一个勉强能坐的干净椅子,便告退,“姑娘,奴婢们都在外面候着,您有事吩咐一声。” 时安夏点点头,只带着夜宝儿留在房里。 黑洞洞的屋子里有了光亮,一闪一闪的昏暗烛光照映着斑驳四壁。 偶尔脚边有什么东西,蹭的一下闪过去,引得夜宝儿汪汪大叫。 时安夏却安静地坐在椅上,丝毫没有被吓到。曾在比这恶劣得多的地方待过,心脏早就练得坚硬强悍。 她抬头看着前方,与温姨娘那双充满仇恨的双眼四目相对。 时安夏今天来,是有一个秘密,想要和温姨娘单独分享。 她轻声问,“温姨娘,你想不想知道你儿子是怎么死的?” 温姨娘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市井秽言来骂时安夏,还没开口,便被对方的问题给震住了。 “你什么意思?” 时安夏没回答,一手揪着夜宝儿的狗耳朵玩,兀自望向天花板,半晌才道,“我把时云兴给踢死了。” 温姨娘猛地从床上爬起来,厉声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时安夏一字一句,“时云兴想拉着我陪葬,结果被我一脚踢开了。谁知他那么倒霉,脑袋就撞到了石头上……” 她上辈子几乎背着这个秘密过了一生。 从来没对人提起过。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落水后一直处于昏迷中,不愿醒来面对这一切。 她是个心狠的。 她那一脚当然不是真的想置时云兴于死地。但当时他在水里骂骂咧咧拉着她的时候,她非常厌恶,并且因为平日的积怨,早就不当他是亲哥哥。 那一脚,她用了全力。 如果不是那一脚,时云兴不会死。 同样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在时云兴死后,不敢在母亲面前出现得太过频繁。 她害怕母亲那双流泪的眼睛。 如今,时安夏终于把真相说出来了。 渐渐地,她眉眼弯成了月牙儿,“开心吗?温姨娘!你处心积虑换了儿子,最后他却死在我手上。这是不是命?” 温姨娘惊愕的眼睛珠子都要凸出眼眶了。极致的愤怒,使她全身颤抖。 她一直以为儿子自己在石头上撞破了头,谁知真相竟是这样。好半晌,她才沙哑着嗓音吼出声,“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兴儿!” 时安夏安静点点头,“是哦,确实是我害死了时云兴。可怎么办呢?你又不能去告我!” 温姨娘在床上哇哇乱叫,声音也越来越痛苦嘶哑,“你死!你死!你!不得好死!你这么坏!老天会收了你!” 时安夏摇摇头,“老天佑我,知道那不是我亲哥哥,所以让我一脚踢死了他。温姨娘,你说,这是不是天意?” “啊啊啊啊!”温姨娘牙齿咬破了嘴皮,渗出丝丝血迹,像个疯子一样捶打着床板,眼睛里的熊熊怒火好似要把整个房子都点燃,“死啊!你去死!时安夏!我杀了你!杀了你!你去死!” 她身上伤口本来就溃烂,这一使力,痛得呲牙咧嘴。 挣扎了许久,她终于筋疲力尽,不再动弹。 昏暗的烛下,她侧趴着,披头散发,露出一双红彤彤的眼睛,就那么看着时安夏。 时安夏也安静地看着她,表情十分淡漠,像是一只可怜的蝼蚁。 不知想到什么,温姨娘忽然像个疯子一样笑起来,先是勉强扯着嘴角,喉咙里发出一种奇怪的嘻嘻的声音。 而后,慢慢笑得大声,眼睛也越来越红,越来越亮。 最后,她大笑起来,笑得疯狂又得意。 时安夏揉着夜宝儿的耳朵,倏然跟着笑起来,笑声清脆又欢快,“温姨娘,我来猜猜,你为什么笑啊。是因为你女儿能预测未来吗?” 笑声戛然而止。 温姨娘后背爬上了一丝凉意,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笑颜如花的少女。 时安夏轻轻抚着夜宝儿温暖的脑袋,笑容渐渐淡下来,一派从容,“是不是时安柔说,她知道时云兴的死期?那她知道时云兴是我一脚踢死的吗?” 温姨娘被问得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时安夏又道,“她是不是还告诉你,玉城之耻?晋王殿下是荣光帝?那……”她笑得促狭,凑近了些,用极低的声音问,“她有没有告诉你,我是荣光帝的景德皇后,是瑜庆帝的惠正皇太后?” 温姨娘只觉喉头一股血腥气直往外冲,整个胸腔都快炸裂,“你!不可能!不可能的!我女儿……” “你女儿是作为固宠的暖床丫头进的晋王府,说是个妾都抬举她。荣光帝登基以后,她一直是个夜者,就是后宫最不起眼,最底层的妾。自从进了后宫,她就一眼都没见到过荣光帝。” 温姨娘只感觉眼前阵阵发黑,手脚哆嗦,仿似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干了一般。 她的嘴,一张一合,发不出声。 但从她的口型上,不难辨出,她是在吼,“不,你骗我!你骗我!你骗我的!” 时安夏撕碎了她最后的幻想,“所以你指望时安柔借晋王的势来报复我,注定是没有希望的。这一世,她若是乖乖的,老实点,我能给她条活路。若是不知趣儿,总以为能挑战本姑娘的底线,那她会跟你一样……永远活在绝望中。” “不可能!不可能!你骗我,骗我的!” 时安夏站起身,温温浅笑,从容又高贵的姿态居高临下,“那你就继续做梦吧。”说着,她转身就走,华丽的披风扬起一阵风。 温姨娘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和力气,猛然朝时安夏的背影扑上来。 只听“啊”的一声凄厉惨叫,响彻长空。 第78章 就在温姨娘扑向时安夏之际,夜宝儿一跃而起,锋利的牙齿狠狠咬破她的颈项。 凄厉惨叫划破寂静长夜,外头等候的丫环府卫一涌而入,看到眼前血淋淋的场景都惊悚不已。 时安夏拿帕子捂住口鼻,轻唤一声,“夜宝儿过来。” 夜宝儿立时就扔了温姨娘,摇着尾巴跑到了她跟前。 时安夏蹲下身,用帕子擦了擦夜宝儿嘴边的血迹,才慢悠悠吩咐,“去请申大夫来,留她一条性命。” 不能让她这么痛快死去,得让她活着,让她亲眼看着侯府走上一片光明大道,从此一路向阳。 那才是真正的下地狱,真正的折磨报复。 温姨娘倒在血泊之中,发出痛苦的哀嚎。一双血红的眼,死死盯着时安夏那张脸。 猛的,她仿佛看见时安夏身穿十二行五彩翟纹的深青色袆衣,衣上数对颜色鲜艳的红腹锦鸡,两两一对,鸟头相望。 那是皇后受册时的礼服! 她的眼前模糊一片。 她莫名看到时安夏拖着长长的华贵礼服,一步一步踏过红色地毯,与帝王相携走向最高处,俯视天下,受百官拜贺。 她听到群臣山呼海啸的声音,“帝后万福金安!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她看到时安夏受玺时的雍华从容,也看到一众后妃向其下跪,口呼景德皇后吉祥。 时安夏没有骗她! 时安夏真的是景德皇后! 所以时安夏是景德皇后,她女儿却是个夜者? 温姨娘在寒冷凄苦的除夕夜,轻轻闭上了双眼,不想再醒来。 时安夏到得竹心院,已是子时。 众人都在紫竹厅里,火盆熏笼烧得旺旺的,烛灯也多燃了半圈,整个厅里明亮暖和。 时安夏向长辈们行了半礼,便带着夜宝儿挨着哥哥坐下。 两兄妹说着悄悄话,时不时轻笑两声。 不远处的唐楚君看得心里暖烘烘的。 于素君便道,“心儿,你也去跟夏儿起儿坐一块。你们年纪差不多,有得聊。” 时安心有些扭捏,“我比夏儿大多了呢。” 时安夏听到了,便扭转身笑,“心儿姐姐,过来一起聊天呀。我哥哥正在讲鬼故事,你也来听。” 时安心吓得花容失色,“呀,我最怕鬼了。” 唐楚君少不得笑骂,“除夕夜,谁许你们讲这些个!快给我换了换了!起儿,说点好听的给你妹妹听。” 时云起笑着回应,“是,母亲。” 时安夏扬着声儿,“母亲,鬼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里有鬼!”她招了招手,“心儿姐姐,你来!你来!不听鬼故事,来揪揪夜宝宝的小耳朵也挺有意思。” 夜宝儿的耳朵便一竖一趴动起来,可爱极了。 时安心的性子静,平时进出都只和于素君一起,难得有个人愿意和她玩。 尤其看到那只大黑狗,像个小娃娃一样乖乖趴在时安夏脚边,早就想过去摸摸。 这才刚一起身,黄嬷嬷就咳了一声。她便坐也不是,走也不是。 时安夏歪着脑袋,脸色微沉,“这位老嬷嬷是谁呀?咳嗽也不背着点主子,心里是一点侯府的规矩都没有么?” 黄嬷嬷面色难看,“老奴……老奴感染了风寒。” 东蓠斥道,“感染了风寒还敢在厅里待着,是想把病气全过给主子,留你一人独好吗?” 黄嬷嬷老脸一白,不说话,只把目光望向于素君。 她自恃身份,又年纪大,早把自己当半个主子,被二房主仆当众指责,这口气咽不下。 她指望于素君为她开口说话,才好顺坡下驴,把这份尊荣捡回来。 谁料于素君像是没看见她一样,一边剥着瓜子儿,吃着果子,正和唐楚君低低咬耳朵。说到高兴处,还拍了一下对方。 黄嬷嬷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时安心没办法,只得站出来打圆场。 她这刚开口说情,“夏儿……” 就被时安夏打断了,“心儿姐姐,你过来。别和这老嬷嬷站一处,小心她把病气过给你。” 时安夏已经站起身,将时安心拉到了自己的座位旁边。 红鹊搬了个绣墩过来,请时安心坐下。 时安夏又对红鹊耳语了几句。 红鹊点点头,去把角落里的一个姑娘请过来。 “知雨见过安夏小姐。”这便是大房庶出的姑娘时知雨,比时安夏还整整大一岁,今年刚及笄。 这姑娘圆圆脸儿,颊上一对甜酒窝,笑起来眼睛弯成一条线,一看就是个有福的。 时知雨上辈子嫁了个家境殷实的落榜秀才,也是于素君亲自挑的人。 这落榜秀才没大抱负,但也没有明显恶习,喜欢弄点花花草草,养养小猫小狗小鱼儿什么的。 时知雨虽是庶出,但到底出自建安侯府,当得起那家的当家主母,算是过得平顺安稳。 别看这两夫妻没大前途,可人家生了一双勇武出挑的好儿男。 两个孩子不到十五岁就上阵杀敌,赫赫威名,人称北翼双煞。 时安夏现在看到那对北翼双煞的娘,十分亲切,“知雨姐姐,你也来坐。” 时知雨虽是庶出,却从没受过谁的磋磨。加上她娘的性子也温软,是以养得她落落大方,举手投足间不输那些个大户家的千金小姐。 别的不谈,就说她和时安心相比,除去身份这一条,别的哪一样也不差。 时安夏叫坐,她就坐了。反倒不像时安心想得多,扭扭捏捏。 她间或拿眼偷瞧时云起和时安夏,一时感慨,“其实你俩长得真像啊!” 时安夏喜欢和这些姐姐妹妹说话,便问,“哪里像了?” 时知雨想了想,道,“长得都一样好看。” 时安心和时安夏被逗得同时笑出声,只时云起耳朵根子都被这些个女子们笑红了。 几个女子这一笑,便都亲近起来。揪的揪狗耳朵,摸的摸狗脑袋,欢喜得很。 不一会儿,时云舟带着时安雪也来了。 这俩孩子小,玩得疯。 时云起担心狗爪子和牙齿勾到他们,全程不敢大意。 这般过了好一会儿,那黄嬷嬷几次三番想来带走时安心,都被时安夏一个眼神给吓退了。 时安心完全没注意到,一副心思全放在了时安夏和时知雨的聊天上。 她好生羡慕。 此时才发现,自己这庶妹原来懂的东西挺多啊,也不知从哪儿学来的。 时安夏也是越聊下去,越是喜欢。 她上辈子没时间去了解北翼双煞的母亲,原来时知雨是这般有趣的女子。 时知雨道,“安夏小姐,你记得不要给夜宝儿喂葡萄吃哦。对它肾不好,吃多了还会死。” 时安夏听了便知,这姑娘怪不得能跟她以后那位相公恩恩爱爱到老,原来是志趣相投。 心中替她欢喜,“我记下了,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不如你有空的时候,去我夏时院坐坐,好好给我这几个丫头们说说。” 时知雨答应下来。 时安心却是在这时,抬头瞧了一眼母亲…… “ 第79章 正巧,于素君也在瞧时安心。 见女儿瞧过来,于素君弯起眉眼,软软一笑,丝毫没察觉出女儿的异样。 她嫁给时成逸的时候,时安心才六岁。 孩子敏感,胆小,却也容易亲近。 最初,她是觉得缺了母亲的孩子可怜,才尽力对时安心好。她自己也是个没有母亲的人,知道那种孤独和无助。 后来两人熟悉了,时安心依赖她,她也喜欢这个不是亲生的女儿。 就算后来她有了自己的儿女,可第一次被唤作“母亲”的那种激动这一生都无法忘怀。 她对时安心是有着特殊情感在里面的,绝不能完全用简单的母女情谊来概括。甚至有时她觉得,让时安心过得顺遂,也就是让另一个自己过得顺遂。 今夜,于素君莫名觉得人生完整。儿女在旁,最好的手帕交也在身边。 唐楚君正在跟她说起傅传意将军的儿子傅青松,如今驻守漠河,年少有为,不失为一门好亲事。 再加上傅将军在外名声极好,傅将军的发妻也是女中豪杰。这样的人品家世,对于时安心来说,真是无比般配。 于素君想了想,“听姐姐这一说,倒真是门好亲事。不过,我是不舍得把安心嫁去那么远的地方。再说,武将……到底没有文臣稳妥。” 唐楚君听出了对方的迟疑,点头道,“那就再看看。你这继母不好当,女儿嫁对了人还好,嫁不好,别人得怪你存有私心不好好挑人。” 于素君悠悠叹口气,“可说呢。我这整整挑了三年,愣没找到稳妥人选,看谁都觉得不合适。门楣低了,怕委屈了心儿;门楣高了,又担心她受委屈。遇到个不好的婆婆,搓磨死人。” 唐楚君纤手一指于素君的眉心,“你自个儿还是孩子呢!” 于素君脸红了红,“也就楚君姐姐当我是孩子惯着,小时候你就护我,如今还是护我。” 想起以前曾是少女的时候,她爹见护国公府嫡长女喜欢跟她玩,便叮嘱她找机会多亲近。 她便是为了能在爹爹跟前得脸,经常给唐楚君当跟班。 果然她爹对她重视多了,经常能有个好脸色。 后来和唐楚君相处久了,她真心喜欢这个姐姐。 事关唐楚君名节或者于唐楚君不利的事,她只字不提,从不往外乱说。 她也是把唐楚君当成了最亲近的人……包括,唐楚君喜欢的人,她也喜欢。 所以于素君后来被继母逼着嫁给一个六品官员做继室的时候,她主动去找了时成逸,说自己愿意做他的妾。 只是没想到,时成逸愿意娶她为妻。 新婚之夜,她问时成逸,是因为楚君姐姐,才愿意娶她的吗? 时成逸当时说,以后再不要说这样的话,有损二弟妹的名节。 她便知,这个话题是他们夫妻间的禁忌。 但无论如何,于素君是感恩的,“我是个没大志向的人,只想着把几个孩子都安安稳稳送出去,成家,立业,各自嫁得好夫家,我也就不求别的了。其实我倒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只是心疼心儿从小没娘,跟我一样。就想着,别叫她受我受过的苦。” 都是淋过雨的人,才懂得为别人撑伞的珍贵。 当初唐楚君愿意带着她,也是因为曾淋过雨,便心疼她啊。 这会子唐楚君拍拍她的手背,安慰着,“都过去了。你现在是侯府的当家主母,你嫡母想来也不敢再给你气受。少不得她还要借你的光。” “都是楚君姐姐怜惜我,其实我真没能力管下这么大个家。”于素君非常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 唐楚君笑笑,“能有多难。上面已经没有婆母给你立规矩,大哥后宅也没有乱七八糟的人,几个儿女都听话,不像我……” 聊到这个,于素君无言以对。 怎么说?二房后宅那么多女人,换作谁,谁不糟心? 彼时,红鹊被人叫走了,说是后门有人找。 这深更半夜的除夕,外边下着大雪,会是谁有急事? 她来到后门一瞧,惊讶得很,“爹,娘,你们怎么来了?我前儿不是捎信儿回去说了,我要初六以后才能回家么?” “丫儿啊,爹娘想你了呗。”她娘笑眯眯走近,看了看红鹊越长越水灵的脸蛋儿,心里有些后悔。 要不是当时急着用钱,怎肯签了卖身契? 若是再留个一两年,把她嫁给有钱人家做妾,哪才只七两银子? 就她女儿这样貌,这身条儿,就是卖进青楼也是一大笔银子啊。 她娘是越看越喜欢自家闺女,脸上堆满笑,“对了,主家今年发了多少红包啊,给娘说说?你哥哥相了个姑娘,马上要过礼了,正需要银子呢。” 红鹊正想说“十两”,脑子里莫名闪过早前姑娘说的话。 姑娘说,升为一等丫头不能跟爹娘说,那十两银子的事儿自然也不能说了。 然后又想到姑娘叫她装病,便愁眉苦脸起来,“爹,娘,我有个事,有个事要跟你们说来着。” “啥事?”她爹感觉不妙,嗓门一下子大了不少。 红鹊扁了扁嘴,说,“这个月,女儿已经晕了五次。大夫说是心疾,需要很多银子才能治好。主家……主家说,可能要把我退了,还要找你们要回卖身的银子。” 她娘怔愣一瞬,顿时暴跳如雷,“卖都卖了,哪里有要回银子的道理!她爹,走,走走走!咱回家了!” 红鹊急得拉住她娘的衣袖,“爹!娘!别走!就算你们不退我的卖身钱,那也得拿钱给我治心疾啊!” “没钱!没钱没钱!”红鹊的爹娘甩开她手,不耐烦地回过头吼道,“初六我们要去你舅舅家走亲,你不要回来了,家里没人。” 红鹊原本是演的,可现在已是泪流满面,“你们不管我,我会……死的……会死的啊!爹!娘!” 她缓缓滑跪在雪地里伤心哭泣。知道爹娘无情,可真正经历的时候,还是很绝望。 黑夜中,只剩寒风飞雪。 她的爹娘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蓦然,头顶风停雪歇。 她仰起满是泪水的脸儿,看见一柄红绸伞将她的脑袋护得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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