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倒也算得上琴瑟合鸣,还育有一女。 后来陆永华因为出诊,对当朝淮州知府之女一见钟情。 他既不愿让心爱之人为妾,又不敢得罪贵妃以及侯府,竟丧心病狂下毒害死了时安心。 尔后,他还装得无限深情与侯府虚与委蛇。 就在他正要迎娶心爱之人时,时安心失踪的贴身婢女带着一身伤回来揭发了他。 得知真相的于素君整日以泪洗面,后来早逝应与此有极大关系。 时安夏不想让这个悲剧再次发生。 乍一听到陆永华的名字,于素君有些惊讶。 因为这只是她还在考虑的人选,都没来得及跟丈夫和女儿商量。时安夏是怎么知道的? 时安心羞得满面通红。她跟陆永华上回偶然在路上有过一面之缘,记得这男子长相斯文,眉清目秀。 时安夏继续道,“侯府如今名声极差,不如安心姐姐再多留些日子。待侯府起势,再议嫁也不迟,到时不怕寻不到好郎君。” 众人都有些奇怪地看着时安夏。 这种话从妇人嘴里说出来还好,她一个小姑娘是怎么说得出口的?并且她怎的就那么笃定以后侯府有起势? 于素君很为难,“可心儿原就比其他家的女儿年长些,若是再等两年……” 两母女感情好,她早前就是存了多留女儿两年的心,一直挑挑拣拣,高不成,低不就,才拖到了这个岁数。 现在若是继续拖下去,别说她这个继母名声不好,就是女儿时安心也会被人诟病。 显然大房是不同意的。 另两房的女儿们都还小,不到议嫁年纪,也就不掺和了。再说,她们掺和也没什么用,没有话语权。 于是就这么僵持下来,跑题也跑到了天边去。 就在这时,半天不发言的唐楚君道,“素君,你信我,往后心儿的婚事我陪着你一起张罗。” 闻言,于素君目光多了几分期待,“真的?”有护国公府嫡女出面保媒,那就容易多了。 并且对方叫的是“素君”,而非“大嫂”,显然是以往日情分做了保证。 唐楚君点点头,“咱俩自小手帕交的情谊,我自不能诓你。” 于素君听她竟然当众承认两人原先的关系,一时不由红了眼眶,“好,楚君,我当信你。”又转头回去笑着安抚女儿,“心儿不必忧虑,有你二叔母这句话,咱们且把心放肚子里。” “心儿谢二叔母!”时安心羞羞怯怯行了一礼,再对于素君道,“母亲,心儿不急,心儿还想多陪伴母亲几年,舍不得离家呢。” 一时间真是母慈女孝,关键人家那还不是亲母女。 时老夫人心里五味杂陈。 自家二房和大房一向不是敌对关系吗?十几年来偶尔见个面都两边互相低着头,如今怎的就好了? 但现在唐楚君的立场,是在站位夏姐儿;夏姐儿的立场是在给女儿时婉珍做后盾。 还真就不好说,到底哪边才是敌对方。 不过唐楚君的表态,无疑是自带护国公府光环的。时老夫人不禁感慨,娶这儿媳妇娶了十几年,可算沾到一点光了。 时婉珍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没搞明白状况,“不是在说我的事吗?怎么就扯到了心儿的亲事上?” 时老夫人心里喟叹一声,女儿蠢成这样,难怪被宋世子拿捏,“意思就是,就算宋世子休了你,你也可以重新回到侯府来。” 时婉珍一时又是高兴,又是犹豫。 她分明是回来拿银子的,还没做好离开伯府的心理准备。 为什么大家讨论的都是让她回侯府呢?就连她的母亲也是这个意思。 时安夏却在这时强调,“不必勉强,我们只是说,如果小姑母你要回侯府,大家不会嫌弃你。至于你要不要回来,那是你自己的事,我们不参言。” 其实她真正的目的,是借此事为家族中别的受害女子铺路,谋的是大家的福利和底气。 而时婉珍,不过是第一个受益者而已。 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没有谁能为谁负责。 她顶多只能做荆棘路上的清扫者,走不走这条路,全看各人自己。 时婉珍还想说什么,被时安夏截断,“当然,一千两银子我不会给你,这是我自己的银子,不给!” 时婉珍:“!” 可我就想要一千两银子!你不给,拒绝得那么直接!坏丫头,真是一点弯都不拐呢! 见时间消磨得差不多,唐楚君施施然站起身,“母亲,既然事情解决,那儿媳们就先告退了。” 她一起,其余几位妯娌就全都站起来,齐齐向着婆母行礼告退。 几人朝门外走去的时候,唐楚君道,“都这个点了,我那海棠院今日又备了拨霞供,不如大嫂和弟妹们一起来用膳吧。” 于素君立刻响应,笑道,“楚君请客,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我要带着心儿一起去。” 唐楚君白了她一眼,“合着谁还没个好闺女!夏儿,你年纪小,带着你安心姐姐快走几步先去安排。” 时安夏亲亲热热挽着时安心,“母亲放心,等你们到海棠院的时候就能吃上拨霞供了。” 两个小姑娘迎着风雪,带着一串丫头们说说笑笑就跑了。 屋子里的时老夫人看得眼热,再瞧瞧自己屋里冷冷清清,就留下个鼻青脸肿的小闺女在那哼哼唧唧。 时婉珍又急又茫然,心里慌得不行,怎么就走了?到底是怎么决定的? 时老夫人沉着眉眼,“你先留在侯府吧。宋世子不来接,你就别回去了。” “啊?”时婉珍哭丧的模样,“可,可以这样吗?” 时老夫人摸着女儿那张肿胀到变形的脸,轻声道,“当年是为娘瞎了眼,没给你选对夫婿。事已至此,为娘也无能为力。但夏姐儿说得对,别说她不给你那一千两,就算给了,你拿回去也落不着个好。以后宋世子要打你,还是会打;要休了你,还是会休。” 第53章 时婉珍想起昨晚宋世子的狠劲,一时悲从中来,猛地扑进时老夫人怀里,“母亲!女儿害怕!女儿昨晚以为自己要被打死了……可是女儿还有一双儿女,要怎么办呢?” 时老夫人心里也很愁,现在一有事就总想找唐楚君和夏姐儿商量。 这会子才后知后觉想起来,时姓家族也不是他们侯府就能一言作主。那上面还有族老们和族长,一旦闹起来,谁又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夏姐儿……真能扛下事儿?她一个小姑娘,拿什么扛? 但不管怎样,走一步,是一步,最坏又能怎样呢?无非就是她从私库里拿出一千两银子,把女儿再推回伯府,让她自生自灭,也算全了这场母女情吧。 时婉珍就这么在荷安院住下来。有申大夫诊病,她伤好得很快。 转眼到了月底,眼看就要进年关了。 时安夏整日忙碌充实,心中的想法,慢慢都有条不紊安排下去。 她亲自挑了几个办事利落的丫环婆子,还专门给海棠院和夏时院都配了府卫。 这些人没上侯府的奴册,全都是她用自己的银子置办,只给时老夫人报备了一下。 时老夫人也没说什么,整日在要不要交出掌家权的犹豫中左右摆动。但她放不放权,似乎都不影响那母女俩如火如荼的好日子。 这日辰时,时安夏刚用完早膳,就听北茴匆匆来报,“姑娘,那大黑人和大黑狗又来了。” 时安夏想了想,站起身,“那就看看去。” 这都三四日了,早前晕在巷子里那人和那只大黑狗,不知怎的就找到了侯府大门。 门房问他找谁,他也不说,就一人一狗站在檐下。有时也会笔挺坐在石阶上发呆,或者偶尔消失一会儿,片刻又会回来。 传到时安夏耳里时,他都已经在那待两天了。 本来时安夏就不打算和这人扯上任何瓜葛,更不打算挟恩图报。但人总这么在侯府门口杵着,多少对侯府对她本人有些影响。 时安夏踏出门槛,看到那一人一狗时,可算知道为什么北茴总来报“那大黑人和大黑狗”了。 那人真高,穿着一身褴褛黑衣站在檐下,身挺背阔,一下就把屋檐衬得很低了。 在时安夏走出来时,一人一狗便齐齐回头朝她看来。 他脸上有伤,因为皮肤太白,是以伤口尤其明显。且容颜憔悴,还长了些胡茬。 他的墨发用一支不显眼的簪子固定,许是没怎么打理,略显凌乱。 就算如此,时安夏仍然看得出这人相貌不俗。 山根实在挺拔。那双眼睛从她走出来时就没移动过视线,完全没有被救助后的不安和彷徨。 连他的感恩都让人倍觉压迫。 时安夏阅人无数,怎会不知此人来历定然非富即贵,否则不该是这般气度,也不知遭遇了什么才会落到此境。 她正要开口,却见那只大黑狗向她扑来。 门房大惊,都来不及反应,大黑狗就扑到了时安夏脚边。然后一个翻滚,竟似个顽皮的孩子般躺在地上,露出肚皮,四肢欢快扑腾。 时安夏笑了。 她养过狗,知道狗子四脚朝天,是信任的表现,甚至还有点撒娇求抚摸的意味。 她缓缓蹲下,用手摸了摸它的肚子,“怎么不好好在医馆养伤,却大风大雪跑这来守着?” 她是对着大黑狗说的话,问的却是大黑人。 大黑人声音低沉淡漠,“它要来。” 门房惊得下巴都快掉了,合着这位不是哑巴啊! 这几天,他围着这一人一狗,各种问话,各种打听,甚至驱赶,愣是没得到一个回应。 他就笃定门口站着的是个哑巴。 时安夏站起身,抬头看向大黑人,“你带它走吧。这大雪天的,总站这也不是个事儿。还有,那日就算不是你,我看到了也会救,不必挂怀。” 姑娘明眸晧齿,雍容华贵。 她分明没笑,却愣是让这冬季灰败的天色忽然变得亮起来。 大黑人抿着嘴唇,下意识垂下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该说的都说了,时安夏又摸了摸大黑狗,转身准备进去。 大黑狗嗖的翻身蹦起来,拦住她的去路,还用脑袋蹭她的手。 时安夏心里一软,眼神温柔,对北茴道,“去厨房拿些热食来。” 北茴应下,转身要走。 时安夏又叫住她,低声吩咐了几句,才让她离开。 时安夏继续低头逗弄着大黑狗,第一次生出如芒在背的紧张来。 她能清楚感受到,那双眼睛的视线所带来的压迫感。 “它跟你。”言简意赅。 大黑人留下三个字,大踏步走进风雪之中。 大黑狗傻眼了,眼巴巴看着主人离去,又不舍得离开时安夏。 考虑了一瞬,它骤然“嗷呜”一声,终于还是如风一般追出去,留下时安夏哭笑不得。 北茴拿着热乎乎的馒头,以及盘缠干粮出来和时安夏碰个正着,“咦,姑娘,人呢?狗呢?” “走了。”时安夏不甚在意,回房忙自己的事去了。 却万万想不到,次日那一人一狗又来了,仍是一言不发杵在檐下。 这回门房学精了,直接报去夏时院。 时安夏不出现,只让北茴照昨日的分量送了些热食和盘缠出去。 北茴道,“大黑人,我们姑娘说了,拿着这些东西走吧。以后别再来了,你们杵在侯府门口,会影响我们姑娘的清誉。” 大黑人闻言倒是识趣,也不接她手上的盘缠包裹,不发一语,转身就走。 本来趴在地上的大黑狗,嗖的一声窜出去,追着跑了。 “嘿!这人!”北茴对着风雪中高大的背影喊,“馒头总要拿走啊,还是热的。大黑狗快来!” 一个热乎乎的白面馒头扔出去,划出一道优美弧线掉在雪地上。 大黑狗扭头跑回来冲着北茴汪了一声,衔起馒头,又一头钻进风雪中。 北茴回去复命,“大黑人没拿银子,听奴婢说会影响姑娘清誉,他转身就走了,倒是个识趣儿的。” “好。”时安夏其实很想念那只大黑狗,总让她想起墨宝儿。 至于……那人,她觉得还是少沾染为好。 但有时候不是她想不沾染就不沾染的,因为那一人一狗换地方了。 “姑娘,大黑人和大黑狗这次站后门去了。”北茴一脸无奈。 时安夏用手撑着下巴,喃喃的,“他想做什么?”救他一次,总不能是想以身相许吧,她还没及笄呢。 第54章 时安夏被自己清奇的脑回路逗笑了。为什么看到此人会有这想法?其实她不过是想要他的狗而已。 她带着北茴等人来到后门,果然看到一人一狗立在风雪中。 后门没有躲雪的地方,雪很厚,没过了大半只狗腿。 男子高而白,穿着单薄黑衣,有一种让人说不出来的破碎感。 一个是粉雕玉琢的富贵小姐,被丫环婆子们簇拥着款款行来;一个是安静挺拔的落魄人,孤身带着一只狗驻立风雪。 两者鲜明对比,仿佛一个是猎猎艳阳的夏,一个是大雪纷飞的冬。中间隔着的又何止一个秋,分明是…… 大黑狗摇着尾巴,欢快跑来蹭她的手。 “你会什么?”时安夏仍是目光温柔地看着大黑狗,问的却是大黑人。 他没回话,看都不看就抬手一挥。 一支飞镖嗖的飞出,树上的白雪混着雾凇簌簌落下。 片刻,不止那支飞镖回旋来到他手中,就连那树上一根杯大的粗枝也砰地掉落下来。 时安夏眼睛亮了,却不似她身后丫环婆子们那般惊呼,只是温温一笑,“你愿意做我的府卫吗?银子每月一两,管吃管住管狗。” 他顿了一下,看一眼正摇头摆尾的大黑狗,鼻子随意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时安夏挑了挑眉,笑道,“狗儿归本姑娘了啊。” 这次他没应声,低垂着眉眼,反倒是大黑狗蹦前蹦后跑得欢快。 一人一狗就这么住进了侯府。 府卫们都是两人至四人一间房。时安夏让北茴给这位爷准备了单独的房间。 新府卫全都住在离夏时院稍远靠近马厩的院子。 北茴来回话,十分头疼,“大黑人太高了,府卫衣服不合身,短很长一截呢。” 时安夏想到那人穿着短衣短袍十分滑稽的样子,不由轻轻笑了,“单给他做两套不同的,让他做府卫长,教那群新来的一些功夫。” 北茴应一声,去了。 红鹊带着洗得湿漉漉的大黑狗与北茴擦身而过,叫了一声“北茴姐姐”。 北茴伸手摸摸她的头,说了声“乖”就出了房门。 屋子里烧了好些个熏笼炭盆,暖和得很。 大黑狗洗得干干净净,但毛色看起来没有光泽,显是风餐露宿过得十分粗糙。 它身上还有伤痕,但都结了痂。 有一条伤痕,直直从狗腿拉到肚子上,也不知当时是何等惨烈。 时安夏心疼地摸了摸狗头,接过红鹊手中的大绒巾子细细替它擦干身上的湿意,“问过了吗,大黑狗叫什么名字?” 红鹊翘着小嘴回道,“问得出什么呀,那个大黑木头跟个哑巴一样。” 时安夏坐在绣墩上,烤着火撸着狗,想了想,“既然不愿说,那我来取个名字……” 墨宝儿?不好,这时候的墨宝儿还没出生。再说她的墨宝儿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 时安夏忽然想起个事,一瞅,咦,大黑狗子是只女宝呢。 “那叫你夜宝儿吧。”时安夏掰开狗嘴一瞧,雪齿森森,“年纪还很小,怎么就长这么大只了呀。” 只要有了名字,那就仿佛是这个家的一员。红鹊不解,“姑娘,为什么叫它夜宝儿?” “像夜一样黑啊。”时安夏眉眼弯弯。 红鹊很少看见姑娘笑得这么开心。之前的姑娘也挺好,就是太深沉,少了这个年纪该有的颜色。 这只夜宝儿能让姑娘笑,那就是只好狗。红鹊当晚就奖励它吃了一盆肉拌饭,外加一根大骨头。 夜宝儿的名字传到府卫院里,那人微不可察的眸色深了一点。 在北茴送衣服过去的时候,他写了张字条递给她转交。 时安夏将字条打开一看,上面有两个刚劲有力的字:陈渊。 想来,便是那人的名字了。 时安夏让北茴按这个名字造册,却也没让他签什么卖身契。 她知道此人不简单,那手字就不得了,一看便是从小经过大儒精心培养过。 她也没真当他是府卫。 但不管是什么人,既然答应进侯府做府卫,那就必须遵府卫的规矩。 只要他做错事,她就会立刻赶他出府。这个意思由北茴传达过去,陈渊冷着脸没说话。 院里另几个府卫也都是新进的,很快打成一片,大家都以为陈渊是哑巴。 众人还挺纳闷,府卫长是哑巴,怎么来管他们呢? 事实上,陈渊一点都不管他们。 他总是独自一个人,只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吹下哨子,叫来夜宝儿陪睡。 于是夜宝儿白天在时安夏身后跟出跟进,偶尔也会到处闲逛,晚上就歇在陈渊屋子里,很是欢喜。 这天,伯府派人来找时婉珍,结果被到处闲逛的夜宝儿追得哭爹喊娘滚回去了,人也没见着。 时婉珍知道后还埋怨上了,“哪来的野狗,咱们侯府何时养起了这些阿猫阿狗?” 打听后才发现,她侄女儿时安夏不止私养狗,还私养了一堆府卫。 “母亲!”时婉珍酸酸地告状,“夏姐儿用我的银子,又是养狗,又是养府卫。咱们侯府要那么多府卫做什么?纯是浪费银子,还不如给我呢。” 时老夫人正要提醒闺女少说怪话,省得夏姐儿听见。因为她刚派了陈妈妈过去请人。 结果还是晚了,时安夏已经听到了。 李嬷嬷尴尬地撩起帘子,时安夏笑着进屋请了安,才道,“小姑母,你背地里说我坏话,我可是听到了哦。” 时婉珍面红耳赤,不敢看时安夏,“我,我有说错什么吗?” 时安夏丝毫不生气,仍旧温温浅笑,“自然是错得离谱。” 她端坐在椅上,不急不徐娓娓道,“第一,银子是我的,我想养狗也好,养府卫也好,都跟小姑母没有关系;第二,养府卫不是浪费,有大用的。比如小姑母你在伯府挨了打,我的府卫可以帮你打回去。” 时婉珍顿时变得激动,“你是说,我也可以用你的府卫?” “可以啊!”时安夏认真的表情,一点不开玩笑,“给银子就行!” 时婉珍气了个倒仰,“又要银子!” 时安夏笑得温软,“小姑母,这个世上没有银子是办不了事的,哪怕你是我的小姑母。但我的就是我的,怎么也变不成你的,你说是不是?” 第55章 时婉珍委屈极了,转头去看时老夫人,“母亲,您瞧瞧夏姐儿啊!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牙尖嘴利成这个样子,以后谁还敢娶咱们侯府的姑娘?” 时安夏挑了挑眉,没说话。因为她已经看到时老夫人的脸色肉眼可见的不悦,不似之前那般迷信她了。 果然,时老夫人道,“夏姐儿,以后收敛着些。你在外流浪好些年,不懂规矩也情有可原。但往后却不可如此,你是侯府嫡出,以后嫁出去是要做主母的人。” 这语气虽算不得刻薄,且处处透着长辈的语重心长。可清楚知道时老夫人是个怎样的人后,就能听出话中的恶意。 一个在外流浪过的女子,哪个世家大族也不可能娶回去做当家主母。且不论在外有无遭受过侵害,就说高门权贵的规矩和礼仪都能把她压死。 前世就因为这个原因,她哪怕费尽心思筹谋,晋王也一副非她不可的样子,却堪堪只做了个晋王侧妃。 若非这个原因,她的人生不会爬得这么艰难。 可这一世不同了,她原本就不打算做哪个世家的当家主母。所以这话于她而言,也就是废话。 时安夏十分乖巧点了个头,“祖母,我知道了。” 她想看看祖母今日的作妖记是唱的哪出。 过去这么多天,祖母把持中馈不放手,其中定然有搅家精时婉珍的功劳。但应该还有别的原因,别的想法,甚至别的底气。 这时,唐楚君到了。 时安夏起身迎了过去,“母亲您也来了。” 唐楚君行礼问安后,拉着女儿落座,才抬头问起来,“母亲叫儿媳来可是有事?” 时婉珍看起来十分紧张,而时老夫人竟然也在极力表现得平静,“的确是有要事需要和你们母女商量,这有关于咱们侯府今后的兴衰。” “哦?”这基调就定了是大事。唐氏母女同款挑眉,互视一眼再转头向时老夫人淡漠望去。 “今日我将侯府的中馈交给你,楚君,希望你能为侯府竭尽所能。”这就是先给口甜的吃。 唐楚君没有丝毫欣喜。于她而言,这破落侯府的中馈就是个烫手的山芋,谁想要谁拿走。 也就是女儿费心费力坚持要送给于素君,不然她都懒得管。 她淡淡地问,“然后呢?” 时老夫人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和心虚,对方没有想象的激动,她就很难顺势提出条件。 但话都到嘴边了,她也不得不说,只是气势就大打了折扣,“也没什么然不然后……” “哦,没有然后啊,那儿媳先告退,一会儿让邢妈妈过来跟我交接就好。”唐楚君说着就真的站起身要走。 时老夫人脸都黑了,“老身还没说完!你急什么?” 唐楚君忍着笑,又坐了回去,“我以为母亲没事了呢。” 时老夫人知道不能再拖拉,一脸郑重,“楚君啊,侯府这个家交给你,老身放心。但侯府面临的情况,比你想象的更严重。” “我知道。”唐楚君非常平静,“缺银子是不是?” “对!缺银子!”时老夫人道,“所以……” “所以应该缩减份例。凡是多出来的开销,各院自给自足就好。”唐楚君的精打细算,可不是随便说说。 反正中馈没交到她手中,她可以不管。但非要让她执掌中馈,那就得按公中银子的多少办事。 该缩减的缩减,该砍掉的砍掉。想要她自掏腰包贴补公中,门儿都没有……这是女儿教的,美滋滋。 时老夫人听了却摇头,“节流是下策,开源才是上策。” “愿闻其详,要怎么个开源呢?”唐楚君十分上道地问。 时安夏知道,重点要来了,并且她可能已经猜到了缘由。温姨娘和时安柔竟然找上了老夫人,看来是真没有门路认识晋王殿下啊。 果然,时老夫人道,“这次,咱们侯府牵头做个大的,一本万利的营生。” 时安夏忍着笑,“祖母不会说的是雁行山脚下的温泉庄子吧?” “正是。”时老夫人一脸热切,“你一千八百两卖给柔姐儿的庄子,为什么忽然价格暴涨,就是因着那里有温泉。一旦咱们侯府买下那一片庄子重新打造,到时把温泉挖开引进去,全京城的有钱人都会涌到那里。” 时婉珍嫉妒得眼睛都快滴出血来,说话酸掉牙,“我伯府那庄子着实亏得慌……” “是你亏得慌,我不觉得亏。”时安夏笑。 “可你知道吗?那庄子现在值三千五百两!三千五百两了!”时婉珍自己怄死了,还替时安夏怄死了。 时安夏笑,“我就爱我那一千八百两银子,多一文我也不想要。” 时婉珍捂着胸口,气得不想再说话。 唐楚君不理这两插科打诨的,“母亲是想这时候高价收庄子?” 时老夫人点点头,“对!前期投入是高了点,但我算过了,绝对不会亏。” 唐楚君没忍住,笑出声来,“侯府养这一大家子人,生活都要成问题了。如今庄子成倍翻涨,母亲准备拿什么收庄子?” 高价收庄子!拿什么收?空气吗? 时老夫人那张老脸涨得通红,顾左右而言他,“楚君啊,你嫁入侯府也十几年了。这里可不止是夫家,还是你自己真正的家。护国公府再好,你娘家再好,那也只是娘家。况且你娘家作主的,还不是你自己的亲娘。” 唐楚君不说话了,却毫不掩饰地从嘴角逸出一丝讽刺。问你怎么收庄子,你却跟我扯娘家! 时老夫人硬着头皮继续道,“只有咱们侯府自己富起来,才能真正有底气是不是?所以老身打算……集全府之力,甚至集全族之力,来办成这件事。” 唐氏母女又互视一眼。 这老太太是真的疯啊。还全府!全族!自己在府中作威作福就算了,还想带歪全族。 也不想想,自己在族中是个什么地位,是个什么身份。 时安夏抿了抿唇,“祖母打算如何集全府之力?” 时老夫人深吸一口气,答,“老身决定把嫁妆全部拿出来。” “嫁妆可是一个女子的底气。”时安夏提醒道。 时老夫人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只有侯府真正兴旺富裕了,才是我们所有人的底气。” 时安夏叹口气,“即使如此,以祖母那点嫁妆,够不够买下一个庄子都是问题呢。” 那么点东西,塞牙缝都不够。 时老夫人摇摇头,“我一个人的嫁妆是不够,但大家的嫁妆加起来就够了……”” 第56章 大家的嫁妆!时安夏心道,来了来了,重点来了! 这里所有人的嫁妆加起来,都没有她母亲唐楚君一个人的嫁妆多啊。 就算护国公府的当家主母不是唐楚君的亲娘,但嫡长女该有的殊荣和嫁妆,唐楚君是一样不少的。 毕竟护国公要脸,若是苛待嫡长女,传将出去,不止惹人笑话,还有可能遭到言官逮着小辫子上奏弹劾。 当然,最主要还是唐楚君的亲娘留了许多遗产给儿子女儿。哥哥疼爱妹妹,把好东西都给她当了嫁妆。 所以这时候,时老夫人讲这番话,实属脸都不要了,“老身来做个表率,让侯府所有女子都把嫁妆拿出来。只要这件事成了,以后千百倍给她们还回去。” 时安夏心头冷笑,千百倍还回去!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吧。 时老夫人目露期许,“楚君,你执掌中馈,就由你去通知她们办。” 时安夏听懂了。就说今日怎么想通了把中馈交出来,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让她母亲去找人家要嫁妆,那她母亲不得先把自己嫁妆拿出来嘛? 一箭双雕啊,她差点就要笑出声了。可真能想! 唐楚君像看傻子一样看时老夫人,“说完了?那我表个态。三件事!第一,我不会把嫁妆拿出来;第二,更不会让别人贡献嫁妆;第三,以后侯府这荣华富贵也不用算上我跟夏儿,我们高攀不起。” 每说一个第几,时老夫人的怒气就增加一点。 最后终于勃然大怒,“唐楚君!你可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我时家的儿媳!你有责任……” “夏儿!”唐楚君打断她的话,缓缓站起身,温声道,“你带你小姑母先出去。” “母亲,”时安夏怕唐楚君吃亏,“我……” 唐楚君摇摇头,“听话,先出去。我有话跟你祖母说。” 时婉珍威胁道,“你想说什么?把我母亲气死了,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气死了,我亲自给祖母送终。”时安夏淡漠地拉着时婉珍出去了。 时老夫人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她原以为把侯府中馈交到唐楚君手里,再好言好语相劝,必能成事。 谁知对方竟然目光如此短浅,死活不肯把嫁妆拿出来。她自己都主动贡献嫁妆了,唐楚君凭什么不肯? 室内安静极了。 唐楚君抬头看着眼前急功近利的妇人,淡声开口,“我是时家儿媳妇不假,但时老夫人是不是忘记,当年是用了什么手段才让我嫁给了时成轩?” 提起当年,时老夫人的眸子闪着阴戾的光,“我轩儿哪里不如时成逸这个死了夫人的鳏夫?我轩儿当年正值年华,又是清清白白的少年郎,你嫁给我儿有什么吃亏的?” 唐楚君扬着眉眼,一字一句,“你儿时成轩哪里都不如时成逸!我这回答你可满意?” “贱人!你个贱人!”时老夫人万万没想到,都过去了十几年,自己儿媳妇竟然还没放下,“你果然还惦记时成逸!你对得起我儿吗?你对得起你一双儿女吗?” 唐楚君没有一丝怯懦,“我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我要向你妥协,才真正对不起我一双好儿女!倒是你!和你的儿子,不配我对得起!” 她曾说过,从此以后要为一双儿女挡风遮雨,再也不做曾经那个任人搓磨又懦弱的女子! 什么名声都是虚妄!她哪怕走出去被万人辱骂不尊婆母,水性杨花,不容于世,也不会再次屈服在这个恶毒的老女人面前。 她相信,她的儿女必然也不是被名声所累之人。再坏的名声,坏得过烂透的侯府吗? 她上前两步,逼近时老夫人,“都是女子,温如琴,你真让我恶心!” 当初时老夫人以时成逸母亲的身份接近她,那时她太单纯,以为时老夫人真心待人。 有一次在大足寺上香,她偶遇了时老夫人,对方邀请她去厢房坐坐。 盛情难却,她又不太会拒绝人,便勉为其难去了。 结果厢房里燃了迷香,她很快就失去了知觉。等醒来时,一切已成定局。 她和时成轩躺到了一起,还被继母带人捉了个正着。 这么多年,唐楚君都不敢回忆那噩梦般的一幕。如今想来,这里面的蹊跷可大了,“你和我继母联手设下陷阱!我说得没错吧!” 时老夫人被忽然变得尖锐又强势的唐楚君吓得脸色发白,想否认的话卡在喉间无法出口。 对方笃定的语气,仿佛是对一切真相都了如指掌。 唐楚君狠狠闭了一下眼睛。她是猜的,她只是瞎猜而已。可她猜对了! 这里面真的有她继母的手笔!这笔账,总要算的。 “你答应给她什么好处?”唐楚君眼里是浓重的恨意。 “没!没……”时老夫人猛地退开一步,大口喘着粗气,“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反正你是我儿过了三书六礼,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是我的儿媳!是我们侯府的人!只有侯府好了,你和你的儿女才能好!” 唐楚君凉凉一笑,“温如琴!你以为我会像十几年前那样对你们屈服吗?今儿我把话撂在这,谁敢动我的嫁妆,我跟谁同归于尽!” 时老夫人恨得全身发抖。 唐楚君又道,“温如琴,你答应我要给起儿上族谱可做到了?是不是觉得我铁定会收了这个嫡子?是不是觉得一切都胜券在握?那我……告诉你!”她又凑近一步,附在她耳畔,一个字一个字道,“起儿会是我儿子!族谱我要上,宴席我要请,只是他还会不会有你这个祖母,我就不保证了!” “你!”时老夫人大惊,“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唐楚君眸底深处尽是恨意,“温如琴,原本我想放过你的,但你不知珍惜。往后的每一日,你都将在后悔中度过。” 说完她转身打开房门,脸上已恢复常色,见钟嬷嬷守在门口,淡淡道,“我们回去。” 钟嬷嬷应一声,眼中的神色满是心疼,“夫人,您还好吧?” 唐楚君笑起来,“我很好!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原来夏儿说的都是真的,任何事情为难别人比为难自己强得多。 只有别人难受了,自己才能不难受。 不远处,女儿亭亭玉立,正笑着朝她招手。 她也忍不住抚了抚发髻,扬起灿烂的笑容向女儿走去。 第57章 时安夏站在院中,正在指挥丫环们剪腊梅枝。 一抬头,便见唐楚君从屋内出来了。她笑着挥挥手,“母亲,这腊梅花儿好香啊!” 唐楚君如同踩在一朵祥云上,神采奕奕地抚了一下发髻,也笑道,“你要喜欢腊梅花儿,我让人把你夏时院后面那片小院全种上。” 时安夏欢喜迎上前,“母亲疼我,那我就不客气了。” 唐楚君俯过身,深深嗅了一下女儿手中的腊梅花,一语双关,“好东西都要留给我的儿女。” 母女俩挽着手说说笑笑就走了,留下时婉珍气得跺脚。 她拎着裙摆往里跑,冲进屋子时,发现母亲面色铁青,捂着胸口痛苦地倒在椅子上。 时老夫人急怒攻心,心疾发作。 申大夫来看过以后,开了药,叮嘱几句侍候的嬷嬷就走了。 时婉珍一边哭,一边埋怨,“都是嫂嫂不好,也不知道她跟母亲说了什么!” 时安柔闻讯赶来,神情焦虑,眼看着庄子价格每天都在突飞猛涨,却束手无策,“小姑母,温泉庄子的事,有没有说动母亲?” “说动什么呀!”时婉珍抹了一把泪,“一听说要拿嫁妆出来,嫂嫂就翻脸了。” 她原想着,说动嫂嫂出银子,没准伯府也能沾点温泉庄子的光,如此世子就不会再打她了。 谁知那唐氏油盐不进,如此不给母亲面子。 时安柔心中叹息,想不到护国公府嫡女还不如一个老太太有远见。明明多好的营生,干成了大家一起赚钱,为什么就不同意呢? 其实时老夫人早就醒了,只是不愿睁开眼睛。 她想起前几日温姨娘派人来请她去蔷薇院,要与她单独叙话。 温姨娘说,“姑母,咱们都不是外人,就不瞒着您了。实话跟您说了吧,我女儿柔儿是上天派来拯救侯府的人。” 说完她拿出一封信,是时安柔在时云兴出事前写的。信中示警,提到了时云兴具体的落水位置,出事时间。 每一样都说得极准。 时老夫人疑心温慧仪诓她,又见对方拿出信封来。信封上盖有沿途邮驿标识,作不得假。 只是信封里的信,是不是后边才写来诓她的就不得而知。温慧仪如今在她眼里已不值得信任,所以她神情中没有半点波动。 “您瞧,那会子柔儿还在甘州。她梦到兴儿落水而死,便写信回来告诉我,让我拦住兴儿。但这信,我是兴儿出事后的第二日才收到的,没来得及阻止悲剧发生。”温姨娘凄凄的脸上满是哀伤,“如果柔儿那会子在我身边,兴儿也不会走。” 其实时老夫人对时云兴走不走的已经没有多大感觉。 “姑母,我知道这件事对您来说太不可思议,一时半会接受不了。但时机不等人啊!”温姨娘极力游说,“柔儿说雁行山上有温泉,真的就一定有温泉。” 时老夫人对温泉的营生是有点心动,但不足以让她心动到举全家之力去赌。 是温姨娘后面的话彻底动摇了她,“姑母,还有一个特别隐秘的消息。四年后的七月,当今皇帝就驾崩了。继位的是晋王殿下,年号荣光,他就是荣光帝。我家柔儿会是他的晋王妃,以后将会是皇后……” 时老夫人听到这话时,捂着嘴差点吓晕过去,半天没缓过神来。 “姑母,你现在信我了吗?”温姨娘情绪无比热切,“咱们侯府将来是皇后的母族!我柔儿才是侯府兴旺的根本啊!” 如此荒诞的说法,时老夫人竟然信了。相对于时安夏画的饼,显然这个饼更大更直接也更有冲击力。 这才有了逼迫唐氏母女的底气和信心。但她没想到的是,唐楚君竟然直呼她姓名,甚至把羞耻的陈年旧事重新翻出来指责她。 时老夫人眼底一片阴霾。 她睁开眼时,看到时安柔关切的神色。 “祖母,您可算醒了。”时安柔流下激动的眼泪,伸手抓住时老夫人的手,“柔儿以为,以为再也不能承欢祖母膝下……” 时老夫人往日是不怎么关注这个庶出孙女的,价值不高,助力不大,不值得费心。 就算那日知道晋王殿下曾深夜送这个孙女回来,但她依旧没有真的上心。 此时细细端详下才发现,孙女眉眼清秀动人,肤如凝脂,实在是个小美人。 晋王殿下看上这个孙女,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若真有先知本领,便能事事抢先筹谋,没准真是做皇后的料。 时老夫人想得心头火热,开口都带着一种不自知的温和慈爱,“柔儿来了。” 时安柔没忍住,嘤嘤哭出声,“祖母,您可好些?” 时老夫人有气无力,“好,好多了,好孩子别哭。祖母没事……” 这时李嬷嬷进来欲言又止。 时老夫人在时安柔的搀扶下,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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