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如做晋王殿下的舅兄来得更惬意?” 时云清蓦然变了脸色,“郑永昌,我和你无冤无仇,还请你慎言!” 郑永昌哈哈大笑,“你们时家侯府不是都已经大放厥词,说女儿要做晋王妃吗?怎么,说了不承认?还是只许你们自己说,不许我们路人看热闹啊!” 时云清尴尬极了,最近忙,根本没关注过流言。 晋王殿下却是很好奇,“谁要做本王的晋王妃?” 郑永昌忙收了妄笑,恭敬回话,“自然是侯府嫡孙女。侯府嫡孙女中,合乎条件的就两个。一个是大房的时安心,另一个是二房的时安夏。据传,侯府的一个母亲嚷嚷说自己女儿马上要做晋王妃了。依在下所见,能说出这话的,只有时安夏的母亲。因为时安心的母亲早逝,已不在了。” “哦?”晋王萧晟挑了挑眉,“时安夏?名字倒是好名字。” 时云清心里着急,暗暗咒骂侯府干的这些破事。 他就是那晚送时安柔回侯府的远房堂哥。 前几日,侯府的大爷时成逸忽然找上他爹,说让他离开晋王殿下,不再做幕僚。并言明侯府不日将开族学,会请大儒来讲课教学,助时家子弟在来年的春闱上大展宏图。 他原也有几分才华,但学的那点东西要想在京城崭露头角,还是差点意思。 以历届会试排名来看,能稳居前十的,无一例外不是家学渊源的世家子,就是曾在有名族学或书院里进行过学习的。 那种从外地来京不找好先生辅导的散人,能上榜的都是奇迹。 尤其北翼流行族学比赛,年后就是如火如荼的一场又一场盛事,一直要延续到春闱。 时云清前年就考过,落榜了。他就是没在族学里待过,也从没参加过任何一场赛事。 所以侯府的大爷过来一说,他爹虽有些犹豫,但他立刻就心动了,所以才有了这封请辞呈书。 他心知流言必须成为流言,绝不能承认,这便拱手施礼道,“时安夏乃在下远房堂妹。她年纪还小,尚未及笄。其母是护国公府嫡长女,绝无可能平白说出这种贻笑大方的话来。还请晋王殿下明察,勿要听信小人谗言。” 郑永昌怒目而视,“你说谁是小人?” 时云清淡淡回敬,“谁造谣生事,谁便是小人,永昌兄勿要对号入座。” 郑永昌气了个倒仰,“时云清,你也不必在这阴阳怪气。你以为你们侯府是什么体面人家吗?要本事没有,三天两头闹笑话,不是这个闹上官府,就是那个闹上官府。” 时云清心里虽不忿侯府的行事作风,但一笔写不出两个时字。 就算争这口气,也必得在外同仇敌忾,“谁家没个纠纷?闹上官府又怎么了?你们郑家不也刚有人从牢里出来吗?” 能来做幕僚的,哪个家里不落魄?但凡有点权势的世家,都想办法正经在朝廷谋职去了,谁会来给一个没有实权的王爷做幕僚? 像他们这种幕僚,说白了就是有点文化的下人,谁比谁也高贵不了多少。 眼看着二人吵凶了,晋王萧晟道,“好了,不过是流言蜚语,不必理会。” 时云清立马顺坡下驴,拱手道,“是,晋王殿下。云清祝晋王殿下万事顺遂!云清定会将手上的事务与同僚交接清楚,望晋王殿下放心。” 晋王萧晟心无大志,本就因幕僚开支庞大而有心缩减,见其心意已决,便不再挽留。 他别的虽不行,但笼络人心却有一套,命人拿来一方砚台赠与时云清,祝他高中榜首,如此算是全了这场主雇情谊。 时云清接了砚台,谢过恩,便离开了晋王府。 次日,时云清竟意外见到了时安柔。 时家各支与侯府那边日渐疏远,时云清家也只因着往日情分,私下里与侯府大爷时成逸有来往。 要不是那晚时安柔准确叫出他的名字,哪怕走在路上,他都不认识这种弯弯绕绕的堂妹。 时安柔是在刘妈妈的陪同下找上门来的,因着庶出缘故,她只能从侧门而入。 门房去通知正在整理书籍的时云清,说侯府有位堂小姐过来找他,有要事相商。 若是往日,时云清顾着礼数也会去见上一面,看看到底有什么事,是需要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亲自找上门。 但昨日的羞辱历历在目,一听到侯府小姐,他就怒火中烧,感觉自己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到现在脸还火辣辣的疼。 他冷冷应一声,“不见!” 门房正要转身,却又听时云清道,“算了,还是见一面吧。” 他忽然改主意了,便是想去亲口问问,到底是谁这么不要脸不要命,到处嚷嚷着女儿要当晋王妃。 若真有此事,他便要找上族老去敲打敲打。 侯府不要脸,也别拉着他们这些要脸的人一起丢人! 他被领去侧门时,还有些纳闷,为何一个嫡小姐不从正门进来,反而要在侧门等? 寻思间,便已看到一个婷婷玉立的姑娘站在风雪中。 第47章 时安柔远远看着时云清从小径上顶着风雪走来。 刘妈妈纳闷,“为什么不是门房先过来请咱们进厅里说话?瞧这样儿,难不成是不让进门,堵着咱在这侧门边上站着说?” 时安柔一时也没搞明白,“或许,或许云清堂哥正要出门?” “他哪里像是要出门的样子?连个小厮都没带,身上也是在家才穿的常服。” “先别管了,正事要紧。”时安柔朝走近的时云清微微屈膝行了一礼,“见过云清堂哥。” 刘妈妈也道,“老奴见过云清公子。” 时云清负手而立,开门见山问,“不知所为何事而来?”这是真打算堵在侧门口唠嗑呢,唠的还是这么隐秘的大事。 刘妈妈挤出一脸褶子,陪着笑,“云清公子,您看是不是进去说比较好。我家姑娘有重要事情和您商量。” 时云清到底是读书人,最重礼数,闻言只皱了一下眉头,还是转身道,“请随我来。” 时安柔松了口气,要是让她站在侧门边说出想见晋王殿下的话,还真说不出口。 一路寒风萧瑟,飞雪漫天。几人安静行至一间偏厅外,时安柔才找到话题,“云清堂哥,您家这满院的红梅实在太美了。” 时云清沉着脸,没接这话茬,“不知你是侯府哪位堂妹?方便说下闺名?” 时安柔满脸通红。 上次深夜遇见,她分明已经自报过闺名。竟然才这么短的时间,他就没印象了? 她深深一福,“是安柔冒昧了。” 时云清脸色肉眼可见好了很多。 既是时安柔,那就不是闹出笑话的那位时安夏堂妹了。同时,他也想到这可能只是一位姨娘的女儿。 如此,便无意为难。他是个一板一眼的人,不会将怨气波及旁人。 将人请进偏厅后,他又礼数周全让人上了茶和点心,才温言细语再次询问,“不知安柔堂妹前来所为何事?” 如果对方继续冷言冷语,时安柔未必有胆子将今日的目的说出来,但现在对方温言细语给了她力量。 她红着脸,低眉垂眼道,“安柔是想着,云清堂哥在晋王府上做事……” 刚起了个头,时云清的脸就垮了下来。 时安柔却没有发现,自顾自继续说着,“安柔想请云清堂哥跟晋王殿下带个话,我有个……” “送客!”时云清豁然起身,冷脸打断她的话。 时安柔被时云清吓一跳,说了一半的话卡在喉间,一时怔愣着,脸上血色尽失。 还想再说什么,门外守着的小厮已经进来请她走人。 时安柔一直觉得时云清是谦谦君子,做不出这种连礼仪都不顾的事情。 她没忍住,眼泪哗然落下,“云清堂哥,是安柔说错了什么吗?” 时云清负手而立,一脸冷漠,“看在大家都姓时的份上,本人奉劝安柔姑娘一句,做事之前,先看看自己的身份。否则自己贻笑大方事小,牵连了别人……就不太体面了。” 时安柔被打击得全身都不由自主颤抖起来。因为她已经读懂了他的言下之意,你自己不要脸就算了,别人还是要脸的。 她记不清自己是如何回到侯府,只记得时云清脸上的表情是嫌弃,是愤怒,是恶心和厌恶。 她猛然醒悟过来,定是温姨娘嚷嚷着“我女儿以后可是要做晋王妃的人”,被人传了出去。 如果时云清知道了,是不是就意味着晋王殿下也知道了?天哪!她真的快要羞死了!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事。 最可怕的是……她好像帮时安夏铺了路。任谁都会觉得能作此肖想的人,定是侯府嫡出,不可能是庶出。 另一边,时云清让小厮给时成逸去了封信,约他下午在富贵楼见面。 时成逸如约而至。 时云清开门见山道,“大爷,有个事可能要跟您通个气儿。”于是一五一十将侯府里传出有人要做晋王妃的流言陈述了一遍。 末了,他道,“最主要是,他们认定说这话的是二婶唐氏,要做晋王妃的是安夏堂妹。” 时成逸一听,脸色立时凝重起来。他这些天忙着替时安夏办族学和一些别的事,根本没时间留意府里动静。 他摇了摇头,“不是唐氏。” 时云清道,“我知道不是二婶,应该是哪个姨娘。时安柔是哪个姨娘的女儿?” 时成逸没想到时云清知道这么多,“你连这都查清楚了?时安柔是温姨娘的女儿。” 时云清恍然大悟,冷哼一声,“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那位!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你知道这位安柔堂妹今天找我干啥来了吗?她异想天开,想通过我认识晋王。此心昭然若揭啊。” 时成逸眉头皱得更紧,“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主动要求认识晋王?那是真不想走寻常路。不过这寻常路的走法,也的确轮不到她一个庶女肖想晋王妃的位置。” 晚上,时安夏收到大伯时成逸的来信,看过之后就点燃烧掉了。 她和大伯不方便见面,省得有心人看到误事。便是一直用写信的方式,互通消息。 唐楚君也看过了信,问,“夏儿你说,这时安柔真有那么大胆子想要自己去认识晋王?无媒无聘的,岂非坏了侯府的名声。” 时安夏笑,“这侯府名声本就不好,坏不坏的也就那样。但我可能知道她找晋王做什么了。” “做什么?”唐楚君越来越喜欢自己女儿那双像狐狸一样透亮灵动的眼睛,看着就安心欢喜。 时安夏坐下,不慌不忙喝了口茶才提醒道,“下午小姑母派人来找我,说要赎回庄子,被我拒绝了。” 好在她谨慎呀,签了个不可赎回的附约。本以为怎么也会等一阵才来闹,结果这前脚刚签了约后脚就来找她毁约。 唐楚君也不笨,立刻想到了,“难道安柔真的知道温泉?她去找你小姑母买庄子,又去找时云清牵线搭桥想见晋王殿下。原来她是想把这消息给晋王殿下卖个好,让晋王殿下来开挖温泉呢。” 时安夏点点头,“正是。” 母女俩正说着话,便听南雁来报,安柔姑娘来了。 二人互望一眼,都不由笑开了。 这般沉不住气的么?就找来了。 时安夏不动声色,“让她进来。” 时安柔将沾染了风雪的披风交给丫环,才进屋来请安。 但觉室内如春,金碧辉煌,连空气都透着华贵的味道。 第48章 唐楚君最近的心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曾经因为嫁得不如意,一直死气沉沉过日子,对银钱首饰衣物全然不在意。 如今不同了,儿子女儿都失而复得,令她灰暗的生活开出艳丽的花来。 整个海棠院焕发了生机。那些藏在仓库的物件,以及被温姨娘借去的东西全都摆放在各处。 尤其漫花厅的陈设摆饰,处处都彰显着华丽与高贵。连熏笼炭盆都比旁人多放了好几个,用的也是市面上最昂贵完全不出烟的银丝炭。 时安柔想起温姨娘那家徒四壁且冷得发寒的蔷薇院,无端生出对时安夏的嫉妒。 投个好胎比重生更重要,如她这般,就算重来一次,一样感觉无力极了。 “安柔见过母亲,见过安夏妹妹!”时安柔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唐楚君记起刚才女儿的提醒,不动声色试探道,“坐吧,说起来柔儿翻年就要及笄了。春日最多赏花宴,到时让你姨娘多带你去相看相看,没准能找个好婆家。” 时安柔眉心一跳,来了!这是怕我挡了你女儿和晋王的好姻缘吧。 她刚侧了半边身子坐下,又惶恐站起来,“谢母亲操心,但柔儿还想在家留两年。” 唐楚君不甚在意,反正又不是自己女儿,上什么心?她这态度就是显在脸上的,一点都不遮掩。 时安柔看得心里也是很凉。早前还想蹭着点唐氏的嫁妆呢,作为嫡母,怎么都得给自己添点箱吧。 瞧着这架势,怕是指望不上。 她岔开话题,直奔主题去了,“听说小姑母的庄子在安夏妹妹手里?” 时安夏抬起眼睑看她一眼,点点头,“对啊,小姑母用庄子抵了六百两银子,可不就在我手上么?” 时安柔好似顺口一问,语气却没藏住心头的隐秘,“安夏妹妹是想用那庄子做点什么吗?” 从知道小姑母的庄子落到时安夏手里时,她就坐立不安。 她来试探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想确认一下,时安夏到底是不是跟她一样重生。如果不是,那她可以想办法把庄子买下来。 时安夏似笑非笑,“那庄子能做什么?小姑母坑了我母亲,又没银子赔,总不能什么都不用给就全身而退吧。庄子再破,不也能值个仨瓜俩枣么?” “既然安夏妹妹无用,不如卖给我可好?” 时安夏一口就同意了,“好啊,我刚答应了别人,一千八百两银子,你要就优先卖你好了。” “一千八百两银子?”时安柔几乎要失声叫出来,“你不是说不值钱吗?” 时安夏认真点点头,“对啊,当时小姑母抵给我的时候确实不值钱。但我现在找到个买家,是个茂城的富贾,人家愿意一千八百两银子买,你说我是不是个福星?” 信你就怪了!时安柔这一通试探下来,还是一头雾水,没有半点进展。 “安夏妹妹的确是有福之人,不过看在大家都是姐妹的份上,能不能便宜点让给我?” “人情归人情,该得的银子我不会退让。”时安夏诚恳发问,“难道那处庄子有什么蹊跷?竟然引得人用一千八百两银子来跟我买。如今安柔姐姐也想要那庄子,不如说来听听?让我母亲也参考参考到底值不值这价。” 时安柔心头一动,“安夏妹妹当真不知这庄子的用处?” 时安夏摇摇头,一脸茫然,“当真不知。” 时安柔心里有了计较,“雁行山上有温泉,一旦那处温泉流下来,就能盘活整片庄子,成为达官贵人享乐的地方,银子也会源源不断流进腰包。” 时安夏非常捧场的“啊”了一声,恍然大悟,“怪不得那富贾愿意出一千八百两银子买我庄子呢。果然是个好营生。” 时安柔心里的那根弦松了松,觉得时安夏没有重生。 如果唐氏母女能助她做成这个温泉的营生,她愿意以后分她们些银子。 时安柔道,“有兴趣的话,不如母亲和安夏妹妹也来参一股吧,坐着分银子的事总不能便宜了外人。别的杂事可以由我和我姨娘去张罗。” 时安夏差点笑出声来。这是换玩法了,打算空手套白狼啊! 她拒绝得很干脆,“我母亲不缺银子,对这些麻烦事不感兴趣。你若实在想要那庄子,我一千八百两卖你就是了。” 时安柔在心里直摇头,觉得时安夏目光还是太短浅。 上辈子当了太后又如何,如今也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而已。 她要不是没银子又不认识达官贵人,犯得着拉她们入伙么? 但今日没有白来,至少知道时安夏没有重生。时安柔觉得发展到现在不同于上一世的轨迹,完全是因为自己重生影响了格局。 对,就是这样。她非常认真地说服了自己。 她想先吊着唐氏母女,“安夏妹妹可否容我几日筹银子?” 时安夏很大方,“那就三日吧,好处总要留给家里人。” 家里人!你卖我一千八百两还是家里人!时安柔心里着实恼火。 脸上却只能适时换上欣喜的表情,“谢母亲,谢安夏妹妹,那安柔就告退了。” 待人一走,唐楚君迫不及待问,“现在怎么办?如果她找到银子抢那片庄子,咱们就算拿到手,也要多花许多钱。” 时安夏此时已有了新的打算,“那就把庄子的价格炒上去。” 温泉这事可以先放一放。按照时安柔的想法,好像拿下一片庄子,知道那有温泉就能成事。却不知这其中还隐藏了许多艰难险阻。 当初荣光帝尚且费了不少周折。 一群匠人在雁行山来来回回勘探近两年,都没找到薛姓富贾所说的温泉位置。就在大家都快放弃的时候,有个匠人偶然在雁行山脚下,那片庄子的某处地底发现了丰富的温泉资源。 后来时安夏垂帘听政,翻阅文档看到了温华宫的建造图纸,以及温泉出口的位置图纸。 这些东西都牢牢记在她脑子里,所以才有底气想做这盘生意。如今时安柔竟想插上一脚,那就将水搅浑一点,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第49章 时安夏决定暂时不动温泉的念头,让时安柔自己折腾去。最好时安柔争气点,能凭此引起萧晟的注意,尔后嫁入晋王府。 管她是侧妃也好,侍妾也好,都是时安柔自己的造化。 至于这侯府,她得先让大伯袭爵。只要大伯将侯府牢牢抓在手里,侯府就不可能成为时安柔的后盾。 一个没有家族助力的女子,就算是王妃,也不可能过得多好。 唐楚君不知道时安夏的曲折心思,但不妨碍她无条件支持女儿的任何决定。 总之女儿说干什么就干什么,她连原因都懒得多问。 女儿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 经过这些天,她完全看懂了一个事实,跟着女儿走绝不会错。 女儿说暂时不搞温泉,那就不搞,反正她也不缺银子。 女儿提议,咱们先专心炒庄子吧。 唐楚君立刻答应,“好,你去安排。”然后叫钟嬷嬷拿来一个盒子,里面全是银票,塞到女儿手中,“都拿去用。” 时安夏推拒,“女儿自己有银子。” “你的先存着。”唐楚君不由分说将银票带盒子又塞到女儿手中。 时安夏发现,母亲变化很大。 不止容颜越来越艳丽,就连行事作风都利落许多。 不似以前那种忧郁又犹豫的性子,倒莫名有了几分大舅母的风仪。 接下来的几天,在时安夏的运作之下,传说有富贾在其中拱火,庄子的价格飙升了好几倍。 时安柔焦头烂额,生怕时安夏再坐地起价。 好在时安夏十分讲诚信,派了南雁来问她,一千八百两那个庄子还要吗? 时安柔这次没有犹豫,一咬牙,“要。” 南雁笑嘻嘻的,欢喜得很,“奴婢这就去回我们姑娘,今日去官府盖印吧。” 时安柔心在滴血,脑袋似千斤重,沉沉点头,“好。” 但同时,也真正松了口气。 现在她可以完全肯定,重生的只有她一个,独一无二! 温姨娘把一千八百两银子交到时安柔手里的时候,心也在滴血。 这是她和她两个兄弟的全部家当了。 她的兄长温宗伟、弟弟温宗浩都在侯府的铺子里当掌柜,这些年积攒了不少银子。 在得知雁行山上有温泉,又得知后续晋王也会参与进来的消息,温家两兄弟孤注一掷还挪了不少铺子里的银子,才堪堪凑齐这一千八百两。 此时温姨娘看着女儿的目光,已经不是曾经那种毫不在意,而是仿佛倾注了一生的期望,“柔儿啊,你那梦一定要真,一定要是真真儿的啊!娘和你的舅舅们,就指望跟着你享福了。” 其实这话近几天已经被温姨娘车轱辘似的来回说了无数遍。 时安柔从最初的不安,到现在完全是麻木的状态,“知道了,姨娘!您和舅舅就等着享福吧。这梦也不是谁想做就能做的,而且我已经成功预言过哥哥的死期,您心里最清楚。” 温姨娘带了些小心翼翼,“清楚,为娘心里都清楚。为娘相信你啊,柔儿……” 时安柔从来没见过她姨娘用这种态度和她说话,心里诸多感慨,不由自主放软了语气,“姨娘,咱们花大价钱买下这个庄子,意义十分重大。” 这些话也是早就说过,只是再说一遍加深印象而已。 毕竟气氛都烘托到这个份上了,总要再画一遍大饼,“我会用这个庄子去找晋王殿下投诚,只有咱们先花了钱,才能说服晋王殿下参与进来,把所有庄子都收齐。到时把那片庄子的烂房子一推,修建一个巨大又华丽的庄子,再把温泉一引,就有数不尽的银子,花都花不完。” 这话再次取悦和安抚了温姨娘,仿佛下一刻她就能看到女儿成为晋王妃似的。手上有银子,身份高贵,还有谁会看不起她们娘俩? 有哪个不长眼的,会说她掌家丢了侯府的脸面吗?又还有谁会认为,她天生长相和穿戴就只是个姨娘呢? 你们现在看不起我,以后我就是你们高攀不起的存在。母女俩此刻悲喜相通,都做着同样的美梦。 到了傍晚,时安夏成功把一个不值钱的破庄子高价转手给了时安柔。 时安夏现在只有一个感觉,银子真好赚啊。 她盘腿坐在软榻上打着算盘,但觉算盘珠子哗啦哗啦响得好听极了。 就重生回来这么点时间,她竟然赚了三千多两银子。去掉其中一些必要开销,和给官爷们吃茶的小钱儿,最少最少都赚了三千两银子。 这么一算,哪里需要母亲出钱补贴侯府开族学,就她到处薅的羊毛就够了。 但这荣光必须妥妥算在她母亲头上才好,时安夏美滋滋地想。 庄子以一千八百两卖掉的消息,不知怎的就传到了常山伯世子爷耳朵里。 其实这也不是秘密,宋世子本就是官场中人,总有几个消息灵通点的酒肉朋友。 这么跟他一说,炸了! 当晚宋世子喝得醉醺醺回去,又把熟睡中的时婉珍拖出来暴打一顿。 其实自他从官府里出来,就三天两头打她。 时婉珍肿着脸哭求,“世子爷,别打了,别打了!” “不打?”宋世光看见她就窝火,“庄子!那庄子卖了一千八百两!你干的好事!不打你要上房揭瓦!” 时婉珍一下就明白了,又是那庄子惹的祸。 头几天,温氏母女来找她问庄子,她就感觉要坏事。 但她怎么也想不到,那破庄子能卖一千八百两!是真不明白啊,这么多年没动静,怎么她一脱手,那庄子就值钱了? 时婉珍抱着脑袋,哭得伤心,“我也是为了把你救出来!家里没银子了,父亲母亲都不管你,难道我眼睁睁看着你被判杖杀吗?” 这会子莫名有些后悔,若是杖杀了这男人,她是不是就不会挨打了? 时婉珍对伯府的怨恨达到了顶点。 明明丈夫是伯府世子,一大家子人,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在替他奔波操劳? 她的公公婆婆,世子的几房弟弟,还有宋家那些各房亲戚,全都不肯搭把手。 这是笃定她回侯府一定能成事儿!他们却不知道她的脸面和尊严,都被一个小辈踩进了泥土里。 分明才六百两银子,偌大一个伯府,随便凑凑能凑不出来吗?何至于让她用庄子抵那六百两银子? 第50章 宋世光听到她那番哭诉,不止没有一丝感动,反而更生气,一巴掌打得她鼻血直流,“你不会动你的嫁妆吗?” “嫁妆!我的嫁妆不是被你用光了吗?我哪儿还有什么嫁妆!”一提到这个,时婉珍更加痛苦。 这两句控诉又换来一轮拳打脚踢。 便是此刻,时婉珍莫名可笑地想起宋世子对她最柔情蜜意的时候,也就是她拿出嫁妆送到他手里的时候。 他跟她说,后院那些女子,不过是娶来兴旺后宅做点缀用的,谁都越不过她这个正头娘子去。 他还跟她说,以后青云直上,定记她的好。若是为朝廷立下功劳,高低得为她请封个诰命夫人,让她享尽荣光。 他又跟她说,“这府里也就你对我最是真心,父母兄弟都只重利轻情。” 现在时婉珍想起往日那些片段,就觉得是多么讽刺啊。 她惶恐和刺痛的心,远比皮肉伤得更重。 她听到宋世光在她耳边咆哮,“那庄子是我伯府的产业,你有什么权利做主拿去送给你的侄女儿!” “那不是送!那不是送啊!”时婉珍一边擦鼻血,一边哭着辩解,“那分明是你跟人合伙坑我嫂嫂的铺子,为了把你从官府里接出来才抵的六百两银子!” 宋世光气笑了,“六百两!凭什么是六百两!我前后拿到手的银子不过三百两,凭什么你要出六百两!” 是啊,整个案子才五百两,为什么她要出六百两呢!时婉珍颓丧地坐在地上想这个问题。 宋世光将脸冷冷逼近她,“你和你娘家合起伙儿来骗老子!骗我伯府的庄子!你个贱人!” 时婉珍害怕得使劲往后缩,摇头哭得伤心,“我没有,我从来没有,真的没有……” 宋世光伸手抓起她的头发,恶毒的眼神逼视着发妻,“听着!你现在就滚回去,让他们拿出一千两补偿给我们伯府。否则,本世子就休了你!” 时婉珍是被宋世光赶回侯府的,那时天还没亮,正下着鹅毛大雪,脚下的积雪已过膝。 她深一脚,浅一脚顶着风雪,跌跌撞撞拍响了侯府大门。 门房骂骂咧咧开门就着昏暗烛光一看,竟然是个鼻青脸肿蓬头垢面的妇人,骂声晦气,砰一声关了大门,继续去睡觉了。 他做梦都没想到,那个像叫花子一样的女子竟然是他们侯府的小姑奶奶。 时安夏辰时末知道小姑母时婉珍回了侯府,那会子她刚梳洗完,正在用早膳。 南雁伺候她吃完,才禀报,“听说小姑奶奶被打得鼻青脸肿回来了,正在老夫人院里哭呢。” 时安夏将漱口水吐在盂里,用帕子擦了擦嘴,“想必是来找咱们要银子的。” 这一千八百两可真烫手啊! 话音刚落,陈妈妈就来了,“安夏姑娘,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南雁出来回话,“知道了,咱们姑娘说这就过去。” 陈妈妈看着南雁的眼神有些隐晦,堆满了笑容,“你就是南雁吧?” 南雁心思单纯,也很少与人交恶。只要别人对她笑脸相迎,她也会报以善意,“是,陈妈妈,奴婢叫南雁。” 陈妈妈往常一向在奴仆中地位很高,要不是前阵被罚跪了雪地,性子收敛了不少,还不知是怎样的嚣张跋扈。 像如今这般温和,实属少见,“南雁姑娘,你多大了?可有十六了?” 南雁没想太多,“明年四月就十六了。” 陈妈妈又问,“许过人家没?” 这次是时安夏冷冰冰的声音,从帘内传出,“许了!南雁进来!” 南雁应一声,转身进屋,留下陈妈妈杵在原地表情讪讪。 “姑娘,你怎么说我许了人家?”南雁瞧着姑娘神色不对,似乎很生气,“姑娘,我惹你不高兴了?” 时安夏重生以来,遇到再大的事,都是从容又平静的,很少像此时这般面如寒霜。 她轻叹一声,觉得自己可能吓着南雁了,缓了缓神色道,“没有不高兴,不过你们五个是我最信任的人,我希望由我亲自来替你们选择亲事。尤其是你,不要擅自作主,能不能答应我?” 南雁的脸顿时通红,“姑娘,南雁不成亲,永远跟着姑娘就成。” 前世她也是这么跟时安夏说,要永远跟着姑娘。 可那会子时安夏却认为,女子有归宿是好事。 所以陈妈妈来找她要南雁的时候,见南雁表现得也不抗拒,她便将身契毁了,去了南雁的奴籍,还给她添了些嫁妆。 她自以为做到了一个好主子该做的事,却没想到把南雁推进了深渊。 这一世,她便要如此强势,“这可是你说的,南雁!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离开我的身边。” 南雁欢天喜地点头,“只要姑娘肯留着南雁,南雁就一辈子不离开。” 她忽然好想哭,感觉自己跟北茴姐姐一样,是活在她们姑娘心尖尖上的人。 时安夏心里舒坦,脸上的笑容便多了些。 来到荷安院时,她也就没有再摆臭脸对她那鼻青脸肿的小姑母,而是娓娓行礼问安,做足了一个小辈的礼数。 时婉珍再次见到时安夏时,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她见识过时安夏的厉害,从骨子里就生了惧意,甚至还下意识朝母亲身旁靠了靠。 今儿屋子里人来得齐。 大房时成逸的夫人于素君坐在一侧,其身后站着长女时安心。 二房唐楚君坐在另一侧,时安夏便站到她的身后去。 三房的夫人尤晚霜,以及四房的夫人王可湘都已坐在下首。 众人相互打过招呼后,就关心起小姑子时婉珍被打一事来。 她们本就是时老夫人派人喊过来为其出主意,所以也就不避讳什么了。 但主意肯定是出不了,只能一人问一句没用的,表达一下关心。 “婉珍,你还好吧?” “还疼吗?嘶,下手真狠!” “哎呀,怎么这样,姑爷也太不讲究了,怎么还动上手了?” 唯有唐楚君问,“婉珍怎么想的,还回去伯府吗?” 第51章 还回去伯府吗? 唐楚君这话问得时婉珍怔愣了半晌。她是来要银子的,能不回去吗? 唐楚君沉吟片刻道,“母亲叫儿媳们过来商议,其实最关键的是看婉珍的态度。我们只能提建议,真正做决定的,还得是婉珍自己。” 时婉珍懦懦地问,“那,嫂嫂,夏姐儿,你们能还我一千两银子么?” 唐氏母女异口同声,“不能。” 时婉珍顿时眼泪汪汪,哪里还顾得上在这些嫂嫂侄女们面前丢不丢脸,“我拿不回一千两银子……宋世子说,他就要……就要休了我……嘤嘤嘤……” 室内十分安静,气氛很沉重。 在座都是女子,哪怕平日里对这个小姑子的为人再不满,但此时见她被打成这样,还要被扫地出门,内心都有些不忿。 却听唐楚君和于素君同时冷笑一声。 于素君道,“他一个伯府的世子,休得起咱们侯府的姑娘?” 唐楚君道,“他伯府伙同外人来坑侯府,谁休谁还不一定呢!” 二人是同时开口,几乎又同时结束。说完之后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忽然就笑了。 她俩以前就是手帕交,自来感情很好。 唐楚君喜欢上了时成逸,于素君也是知道的,还为其出谋划策过。 可命运弄人,当初单纯的唐楚君被时老夫人摆了一道。 那会子护国公府当家的又是唐楚君的继母,以顾全名节为由做主将她嫁给了时成轩。 在唐楚君嫁给时成轩好几年后,于素君才嫁给了时成逸,如此尴尬地成了妯娌。 两人在侯府这么些年,几乎没什么交集。一方面是唐楚君心里那道坎过不去;另一方面于素君是大房的人,与二房不便来往。 谁知竟在今日这种场合,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回到了少女时光。 这美好画面落在时安夏眼里,令她欣慰不已。 因为上辈子于素君临终前,心里最放不下的,还是早逝的唐楚君。她一直觉得,自己才是让唐楚君郁郁寡欢的源头。 这俩的话一出,时老夫人一时有些恍惚。 什么时候,他们侯府这么硬气过? 这些年谨小慎微,夹缝中求生存。在外人眼里,这侯府已是破落得不行了。 她也一改往日大包大揽的态度,“那你们说说看,珍儿该怎么做?” 怎么做?这个问题问得好。 谁出的主意谁善后!以众人对时老夫人及时婉珍的了解程度,日后但凡有个什么不好,必定会怪责到出主意的人头上。 于素君不傻,唐楚君也不傻。两人又是互看一眼,谁都不说话了。 她俩牵头的都不吭声,那俩庶出的夫人就更不会蹚这趟浑水。 时老夫人从鼻子里逸出一声不满,“一个个的,怎么不说了?叫你们来出主意,就知道站着说话不腰疼!”既然都不说,那她就要点名了,“夏姐儿,你怎么说?” 时安夏知这茬终究要落到自己头上,并不直接回话,只反问,“小姑母可记得那日我同你说过什么?” “啊?”时婉珍结结巴巴,“什……么?你,说了,什么?” 时安夏道,“小姑母记性不好,那侄女儿便提醒一二。我曾说过,我索赔,不是贪钱,是让你记住,坑自己家人同样要付出代价。” “是!赔!赔钱我认!可!可是,庄子!庄子卖了一千八百两!”时婉珍祈求的眼神无比热切,“你只需还我一千两,如此我好回去交差,行不行?” 时安夏温温一笑,“庄子是到我手里之后,才卖出一千八百两,跟你们伯府有什么关系?小姑母,你这个‘还’字用得好!我时安夏几时欠过你们伯府一文钱吗?” “不,不不,是我说错了!”时婉珍的眼泪从充血的眼睛里流出来,“你就当可怜可怜小姑母,好不好,夏儿?我是没有办法了!我是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 “小姑母,那我再提醒你一下。当时我还说过,如果有一天,你被扫地出门,能去的是哪里?能仰仗的又是谁?”时安夏逼问,“难道你真觉得,拿回去一千两银子就能换回一世安稳?” 时婉珍不知如何作答,因为经过这件事,她害怕了。 她深刻知道,这一千两顶多只能维持一段时间。 因为嫁妆已经没了,她再没有可以讨好宋世子的东西。 她捂着嘴泣不成声,“夏姐儿,可我怎么办?怎么办呢?他要休了我,要休了我啊!难道侯府能接受一个被休弃的女子回来吗?” 世间女子真难。 一旦被休弃,影响的是整个家族女子的婚嫁,甚至还可能导致嫁出去的女子被休回家。 到那个时候,侯府该怎么办,时家又该怎么办? 所以大多数人家,宁可女儿死在婆家,也不愿意将被休弃的女儿接回家中。 时安夏正是知道女子的艰难,也知时婉珍前世就是这样死在宋世光手里。最后是时老夫人求到宫里来,让她出面才要回了时婉珍的尸身。 所以时婉珍若是继续蠢下去,坏下去,她是绝不会插手管闲事的。 但如果时婉珍愿意回头,她也不是不能给条活路。 在众人凝重的目光中,时安夏沉沉一个字,“能!侯府能接受一个一心向家的姑娘,却不能接受一个只想坑人吸血的姑娘。小姑母好自为之。” 时老夫人惊呆了,能! 那字何止千金重!她这个当家主母都不敢作主说“能”,夏姐儿怎么就敢说能? 明年夏姐儿自己就及笄了,不担心影响出嫁吗? 于素君也是这么想的。 女儿时安心都已经十八岁了,这两年一直在相看。虽然不是她亲生的,但这些年一直当作亲闺女养着。 她想给女儿找户好人家,不指望对方门第有多高,但起码人品得好。 如果时婉珍被休弃回家,第一个遭殃的,就是她女儿时安心。 可于素君又不好驳了时安夏的面子,毕竟是唐楚君的闺女。 一时脸色有些沉,却也不忘安抚地拍拍女儿时安心的手背,让她别着急。 时安夏没有忽视那母女俩的动作,只是轻轻问了一句,“大伯母,安心姐姐如今相看的可是太医院医士陆永华?” 第52章 陆永华此人长相俊秀,斯文有礼,前途光明,很得长辈喜欢。除了家世弱点,表面上是真的挑不出什么毛病。 这也是于素君前世千挑万选,瞻前顾后所寻得的爱婿。 此人最初与时安心
相关推荐:
小裤衩和大淫蛋情史(H)
姑母撩人
倒刺
我的师兄怎么可能是反派
大唐绿帽王
综漫:开局就打宿傩?
归宿(H)
偏执狂
铁血兵王都市纵横
我曝光前世惊炸全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