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废物!什么事都做不好!还想给晋王当侧妃!就你!” 时安柔惊得瞪大了眼睛,捂着脸一动不动。 她脑子嗡嗡的,没有哪一刻如现在这般后悔,竟然把这种耸人听闻的事说给她姨娘听。 这是能随口嚷嚷的吗? 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就被她娘指着鼻子说想男人。万一被外人听了去,她还要不要做人了? 温姨娘也愣怔着,脱口而出就后悔了。 她就是心情不好,以前打骂起儿顺手习惯了,一时没忍住。 但叫她道歉,肯定是做不到。 她冷着脸,“怎么,说也说不得,打也打不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矜贵?” 时安柔还是捂着脸不说话,心很凉。 正在这时,北茴带着一群婆子进来了,“把温姨娘带走!” 温姨娘大惊,“放肆!什么时候轮得到……” 几个婆子推开时安柔,大手大脚抓住温姨娘,丝毫不顾忌她臀部的伤势,胡乱替她套了裙袄,便往外拖。 温姨娘杀猪般的嚎叫,“痛啊啊啊啊……轻点轻点……你们要带我去哪里……啊啊……” 时安柔总算清醒过来,慌忙跑过去,拦住了一行人的去路,“北茴姐姐,你们要带我姨娘去哪里啊?” 北茴答,“温姨娘涉案欺诈,官爷还在外面等着拿人。安柔姑娘若是有什么疑问,可以直接去问我们姑娘。奴婢现在要带人过去复命,就不耽搁了。” 时安柔应了一声,侧开身子让路。 却听温姨娘撕裂着嗓子吼,“放开我!放开我!你们知道我女儿以后可是晋王妃吗!” 时安柔心脏狂跳,恨不得冲上去捂住她姨娘的嘴。她姨娘是想逼死她啊!连“侧”字都已经用不上了! 温姨娘跟疯了一样,“你们会后悔的!你们这么对我,一定会后悔的!等我女儿当上了晋王妃,你们一个个都得死!都得死!柔儿!快去找晋王救娘!快去!” 时安柔那一刻非常绝望,缓缓软坐在院子里一动不动。是对命运的无措,对亲娘的痛恨,对自己软弱无能的失望。 她重活一世,分明应该比任何人都过得如意,如今却搞得一团糟,甚至还不如前世。 刘妈妈急匆匆跑进院,冲着时安柔嚷嚷,“哎呀,姑娘!你姨娘被人抓走了,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找人救她!” 时安柔抬起含泪的眼,“刘妈妈,你是在命令本姑娘吗?” 刘妈妈一愣,挤出个尴尬的笑来,“哪里,老奴不敢!您是主子……” “知道就好。”时安柔转身出了院子。不知不觉走到夏时院门口时,莫名呼吸就重了。 一股凉气从脚底蔓延上来……她还是从骨子里害怕时安夏。 第41章 待官爷把温姨娘带走后,整个侯府都在传时安柔要当晋王妃的事了。 时安夏皱着眉头问,“温姨娘当真这么说?” 北茴道,“许是温姨娘急疯了,才胡言乱语。” 时安夏其实一直有种直觉,时安柔跟她一样,也重生了。 她代入了一下时安柔,若是重生了,自己会做点什么? 时安柔上辈子知道她的手段,也知道她鲜血淋漓杀出一条血路,最后成了太后。 如果她是时安柔,一定不会在这个节点上不知死活作对,反而应该蛰伏着伺机而动。 动什么呢?以时安柔的能力,她能谋划的只能是晋王府后宅的位置。 她上辈子只是个侍妾,这一生既然有先知的本领,肖想一下晋王侧妃的位置也不是不可以。 以她庶出的身份来看,想要做晋王妃是绝无可能。 所以她应该是希望温姨娘替她筹谋几分,便把自己能预知的本事对之透露了。 谁知温姨娘最近处处碰壁,被收了掌家权,又挨了板子,再被官爷带走,桩桩件件都是令其崩溃的事。 情急之下喊出了“她女儿要当晋王妃”,而不是晋王侧妃。 其实温姨娘的眼界也就这样了,在府里换子,使手段整妾室,悄悄贪墨一点银两,也就是这个程度了。 要让温姨娘替女儿谋划成为晋王的女人,恐怕能想到的也只有爬床这种下作伎俩。 时安夏理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不由得笑起来,“咦,有意思!” 或许时安柔真正想做的,是荣光帝后宫的嫔妃吧?只是这辈子不会再有荣光帝了。 用完午膳,时安夏依旧坐在榻上盘账。小几上一摞摞的账本,面前放着个算盘。 偶尔,她纤长的手指一连串拨弄着算盘珠子,发出一阵悦耳的声音。 在一旁侍候茶水的红鹊看得呆了,“姑娘,您手真好看。” 时安夏也没有被扰了清静后的恼怒,只是抬手揉揉她的脑袋,“小红鹊不累吗?要不坐会,我教你看账?” 红鹊小脸红扑扑的,眼睛也水汪汪,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可爱,“不不不,红鹊不累,红鹊不坐,红鹊不看账。” 时安夏不由得哑然失笑,也不勉强,继续拨弄着算盘珠子。 隔了一阵,红鹊又道,“姑娘,您好像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嗯?”她拨弄算盘珠子的手并未停下,仍旧噼哩啪啦打得顺溜,却不影响她说话,“哪儿不一样了?” 红鹊有些不好意思,脸更红了,“就是……就是感觉,您看奴婢的时候,好,好……” “好什么?”时安夏的手顿在算盘珠子上,抬起头望着她。 红鹊小嘴扁了扁,有点想哭,“就是感觉姑娘看奴婢的时候,很像我祖母,揉我的脑袋,很慈祥……” “噗!”时安夏没忍住,笑着吓唬她,“我像你祖母啊,傻姑娘,你这么说话会挨打的!” 北茴正好进屋,也听了个大概,笑,“亏得是咱们姑娘,换个人听了指定要打人。” 红鹊急得直摆手,“不不不,红鹊不是那意思!红鹊是想说,姑娘待人特别好……” 时安夏拍拍她脑袋,“行了,别解释了。以后姑娘我会像你祖母一样疼爱你的。” “谢姑娘!”红鹊晶亮的眼泪在眶里转悠,“在家里,只有祖母疼我。祖母一走,全家都嫌我吃闲饭,就把我卖了。” 时安夏却想起,红鹊后来一飞冲天跃上枝头,那家吸血鬼是怎么扑上来吸她血食她肉的。 她收起了笑容,道,“红鹊,你有跟你家人提过要升一等丫环吗?” 红鹊摇摇头,“没呢,这不还没升嘛。” “那就别说了。”时安夏想了想,又道,“下次见到你爹娘,就说你得了心疾,需要很多银子治病,不治就会死。问问你爹娘能拿出多少银子给你治病。” “啊?” “就这么说,看看你家人什么反应。” “不用问都知道,他们不会拿银子给奴婢治病的。”红鹊早就不难过了,“他们会说,死了就死了吧,花那钱干啥,一个丫头而已。” 时安夏有些诧异,“合着你都知道啊……”猛的心里像被刺扎了一样疼。 难道上辈子仅仅是因为世上唯一对她好的姑娘也不要她了,便一直由着家人吸血。如此,至少觉得还算是有家的人。 时安夏脸色变得难看。 红鹊急了,“姑娘,是红鹊说错了什么吗?” “没有。”时安夏压下心头那股怅然,拉起她手,沉声道,“以后我在哪,你家就在哪。” 红鹊张大了嘴,感觉自己听错了。她甚至又从姑娘眼睛里,看到了像祖母那样慈祥的眼神。 时安夏正哄着傻姑娘红鹊,便听人来报,时婉珍又来了,这次还带了个陌生女子一起来。 那女子一看到时安夏,就扑通往地上一跪,“安夏姑娘,求您饶命!民妇知错了!民妇一家都知错了!” 时安夏不说话,面色平静,就那么端坐上首。 时婉珍只觉脸面被踩在地上,抬不起头,“夏姐儿,这是赵娘子,她说愿意出一千两息诉。你就……” 时安夏摇摇头,“现在不是这个价了,宋夫人!两千两,一文都不能少。” 时婉珍全身都气僵了,“夏姐儿,做人要适可而止。” 时安夏低头看着自己的指甲,头也不抬地笑笑,“此一时,彼一时。刚才那是自己人的价,现在是外人的价。怎么能一样?” 时婉珍:“……”合着你这还优待我了? 赵娘子怄得快吐血。 刚才时婉珍说,时安夏要一千两银子才肯息诉。 她不信,觉得时婉珍肯定从中吃了银子,所以非要亲自来看看。谁知这还兴坐地起价,比他们这些奸商还奸。 她深吸了口气,控制着自己激动又愤怒的情绪,深深磕了个头,“姑娘,我们赵家做的是小本生意,千里迢迢来到京城不容易。” 时安夏仍旧看着自己的指甲不言语。 赵娘子继续诉苦,“昨晚不止收到了很多退货单,还被官府封了铺子和仓库。如今我当家的又被关在牢里,剩下这一家老小都急疯了。我婆婆早上还吐了血,要是姑娘今天不能让我婆婆见到儿子,她就只能死在你们侯府门口了……” 第42章 这招毒,且有效。 权贵世家皆爱惜羽毛,不管私下里如何下作,但表面上都得维持体面。 赵娘子便是觉得自己拿捏住了侯府的命门,所以有恃无恐。 在她看来,此案所涉金额无非也就区区五百两。 她家可是实打实拿出货品来了。那五百两都由着宋世光、温慧仪和杨掌柜瓜分了,关他们赵家什么事? 她就不信,官府还能把她男人给打死? 时安夏心知赵娘子不是省油的灯。 都道权贵擅以权势压人,指鹿为马,却不知市井泼皮耍无赖的时候,一哭二闹三上吊是一点不弱。 偏偏有时候还很奏效。 她温温开口,“北翼国律法有言,凡涉商业欺诈,数额满一百两者,判返还财物。” 时婉珍和赵娘子同时眼睛一亮。 时安夏又道,“团伙作案或是情节严重者,没收家产。” 两人都是内宅妇人,根本不懂律法,听了都是一脸惊诧。但同时,两人都觉得时安夏是在吓唬她们。 时安夏继续普法,“刚才所说的是财产惩罚。除此之外还有刑事惩罚,主谋者会被判以杖杀和弃市两种。你们自己去想想,这里面谁是主谋,谁是帮凶?” 五百两就要人命吗? 赵娘子不信,时婉珍也不信。 时安夏神情淡然,“你们可以出去找讼师问问,本姑娘到底有没有诓人。如果赵娘子一意孤行,非要逼着婆婆吊死在我们侯府门前,本姑娘不介意把你婆婆的尸身抬去官府,再顺便告你个侮辱罪和诬陷罪。至于我们侯府的声誉会受影响,那也只是一时半会的事儿。我们侯府依旧是侯府,但你们赵家已经家破人亡。” 赵娘子心里怨死了时安夏,没见过哪个小姑娘这般油盐不进。 两人灰溜溜出府去找讼师普法,不到一个时辰,时婉珍就面如白纸地去了荷安院搬救兵。 因着是五百两金额的案子,其实大家都没多当回事,还仅仅停留在进了官府牢房丢面子这个层面。 万万想不到,北翼律法确有规定,三百两以上的欺诈罪真的会被处以杖杀或弃市,那是要掉脑袋的啊。 时婉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母亲,您再不救救女儿,女儿真的没法活下去了……” 接下来边哭边说刚了解到的律法,三百两!三百两刚够判杖杀或弃市!他们常山伯府那么欠,真的就刚过三百两的线! 时老夫人气得直戳她脑门子,“你呀!你呀!为了三百两搞成这样!你们常山伯府到底穷成什么样子了?” 时婉珍哭得更厉害,“母亲您是不知道我的难处啊!我是您娇养着长大的姑娘,曾经也没缺过吃穿!自从嫁给宋世子以后,除了世子夫人的头衔听着不错,可那就是个不当吃不当喝的玩意儿,连西北风都挡不住啊!” 她扯了扯自己的衣襟,“母亲您看看,这衣服还是五年前过年的时候您给女儿做的。这些年,女儿从来没舍得买过多余的衣物,都是先紧着一双儿女。您知道那宋世光,一房又一房纳小妾,我根本管不住……这姻缘还是母亲您给女儿相看来的,您都忘了吗?” 时老夫人受了埋怨,心里生气归生气,还是很心疼女儿,“那我给你的嫁妆呢?当初咱们侯府还有些家当,我给你准备的嫁妆也不差吧。” 提起这个,时婉珍更是悲从中来,“嫁妆!女儿的嫁妆早在五年前就被宋世光以官场铺路为由骗走了。他天天在外喝酒吃肉,说是找路子往上爬,爬了这许多年,不止没爬上去,还走了下坡路。” 时老夫人恨铁不成钢,“你总说你嫂嫂蠢,结果你比她还蠢!你嫂嫂的嫁妆捏在自己手里稳稳的,你呢?你呢?嫁妆给你是拿来傍身的,你们家那口井都是我派人去打的吧?你怎的这般糊涂!宋世光说什么就是什么!蠢死你算了!” 这么一分析,她悲伤地发现,自己的儿子时成轩真的跟那宋世光是一路货色。后宅妾室成群,整天喝酒作乐,仕途爬不上去,只要别往下掉恐怕就谢天谢地了。 还好唐楚君如今支棱起来,夏姐儿更是出类拔萃。 忽然就想起早上夏姐儿说的一番话,“如果有一天,你被他扫地出门,你能去的是哪里?你能仰仗的又是谁?” 其实,若真走到那步…… 时老夫人一拍时婉珍,“你以后一定要多亲近你嫂嫂,否则要是跟宋世光和离了,你回来侯府还能靠谁?以后侯府的当家主母定是你嫂嫂,夏姐儿迟早要嫁人,你能靠的,只有你嫂嫂。” 时婉珍两眼茫然,“我,我没想过要和离啊!” 时老夫人摇摇头,“若依你刚才所说,不是你要不要和离的问题,而是宋世光还有没有活路。如果夏姐儿愿意放过他,那他回家后放得过你吗?” “啊!”时婉珍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合着最后倒霉的,只有我一个人啊……嘤嘤嘤,左右都是我吃亏……嘤嘤嘤……” “别嘤了!”时老夫人厌烦地拍了一下她的脑袋,转头对李嬷嬷道,“去把夏姐儿给我请过来,客气些。” 李嬷嬷也是个人精,虽然她来侍候时老夫人的时间不算特别长,但办事风格很合其心意,“是,老夫人,老奴这就去。” 这一次,不到半个时辰,时安夏就来了。 时婉珍别别扭扭迎上去,“夏姐儿,小姑母在这给你道歉。以前是小姑母犯浑,伤了夏姐儿的心……” 时安夏侧身躲过了对方的手,不咸不淡道,“伤心倒谈不上,毕竟也不是很重要的人。” 时婉珍:“……” 就很想打人!难道不应该回应,“没关系!以后您还是我的小姑母!”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呢? 时安夏给时老夫人请过安,问,“祖母您找我?”没等对方回话,她便直接说了,“我刚才打发了赵娘子,她这会子回家凑银子去了。” “多少银子?”时婉珍忍不住问。 “两千两。”时安夏心情很好,便回应了她,“一会儿她拿银子来,我就派人去官府息诉。” 时婉珍没想到峰回路转,忙双手合十,“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时老夫人却冷嗤道,“保佑什么?保佑宋世子回家好打你吗?” 时婉珍一时面子有些挂不住,“母亲!” “还不谢谢夏姐儿高抬贵手!”时老夫人觉得刚才说的那些话都喂了狗。 时婉珍心里唧唧咕咕,还不如谢赵家那两千两银子呢?谢夏姐儿!哼! 但嘴上还是很诚实,“夏姐儿,谢谢你肯息诉啊。等宋世子回家,小姑母一定让世子亲自上门来跟你道歉。” 时安夏温温一笑,“你喊得动他再说。” 时婉珍的笑僵在了脸上。 时安夏却是知道,宋世光若能死在牢里,时婉珍还能逃过一劫。这一放出来…… 第43章 这起案子重拿轻放,最后得利的自然是时安夏。 她白得了两千两银子。 这其中她卖了个人情给赵娘子。 她答应帮赵娘子从温姨娘手中索要三百两,找常山伯府索要六百两,再找杨掌柜家索要一百两。 也就是说,赵家最终还是只给了一千两银子,但得记时安夏这个人情儿。 得知真相的时婉珍差点一口血吐时安夏脸上。 她以为一文钱不花就能把世子爷领出来呢!搞半天,哭也哭了,闹也闹了,最后还得出银子。 早知可以这样,当初她大可以应承下一千两银子,然后挨个找这几人要,说不定他们伯府还不用给这么多。 时安夏温温一笑,“赵娘子说了,大头她都出了,若是这点小钱你们还不认,那就鱼死网破。反正她男人就是贱命一条,无官无爵无所谓。她只能做到这个份上了。” 时婉珍压抑住愤怒又沮丧的心情,试图再努力挣扎一下,“夏姐儿,不是小姑母不舍得银子,是真没有这么多。你要不信,我可以拿我们常山伯府的账本给你看。” “那倒不必,”时安夏道,“你要实在凑不出银子,就拿北郊边上那个庄子来换。” 时婉珍手上的仨瓜俩枣也不多了,为难地朝时老夫人看去,“母亲,您看……” “你别为难祖母,”时安夏抢过话头,“我们侯府如今也是举步维艰,祖母是清楚的。再说,亲兄弟还要明算账。你和我母亲也就是姑嫂关系。你们坑我母亲,这事我都不计较了。若还要啰啰嗦嗦,这案子就别息诉了,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吧。” 话说到这份上,已经没有转圜余地。 时老夫人心里正打着小算盘。 六百两银子,她不是没有,也不是不能帮女儿给。但女儿的嫁妆都被不要脸的宋世子给祸祸了,她凭什么还要出六百两来救他? 看着女儿那不值钱的样子,她倒是觉得孙女处事公允妥帖。 宋家的钱进了唐氏的口袋,唐氏答应出钱办族学,这不就相当于钱给了侯府? 既然伯府拿不出钱救人,就拿庄子来抵。这笔账就该这么算,很合理。 她点头同意,“不必再说了,就按夏姐儿说的办。有银子就拿银子来,没银子就拿地契来。” 时安夏补充,“如果是地契抵银子,我要补签一份不许赎回的副约。不然你们伯府三天两头找我闹,我都没空干别的事。” 其实那庄子可不是一般的庄子。它坐落在雁行山脚下,正好是温泉出口。 荣光帝继位后贪图享乐,发现雁行山有温泉,就把山下那一大片庄子全部收归朝廷,耗费百万银两打造了一个温华宫。 所以时安夏盯上那片地,正准备着手用银子悄悄收购那边的庄子。 这不就巧了吗?常山伯府上赶着送庄子来了。 对此,时婉珍已经放弃思考。反正那庄子年年亏损不赚钱,抵了就抵了吧。 如此,次日,银子地契全部到齐。 时安夏使人去官府息诉销案。 赵重阳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是甘州人,来京城好容易混得像点样了。 在京城偏一点的位置买了个二进的院子,又置了个不显眼的铺子。 这么多年经营下来,有些商人见甘瓷跟安瓷十分相似,但价格便宜不少,便会在他这批货去卖。 赵家虽赚得不多,却也小日子富足。一家老小算是在京城地界儿站稳了脚跟。 谁知赵重阳认识了伯府世子宋世光,这是他所见过的最显贵的人了。 其实他的原意,赚这点钱是小事。最主要是抱住宋世子这种权贵的大腿,加深合作。 有他这种脑子来运作,还怕以后没有赚钱机会吗。 所以在这场生意里,他赚得不算多,而是把大部分的利都让给了宋世子等人。 但他万万没想到,竟然得罪了更大的权贵。算计了侯府和护国公府,还能有他的好日子过吗? 赵重阳就算从官府放出来,在京城也根本无法立足了。 因为甘瓷经此一遭,名声彻底臭了。 之前那些订他货的人,也纷纷退货。 甘瓷只值一文钱!现在京城很多人都知道这一点。 不得不说,时安夏这一手把他逼上了绝路。可又能怎么办? 他娘子还得去侯府求人高抬贵手,更得捧着白花花的一千两银子千恩万谢。 想报复吗?想!但赵重阳没有这个实力。 宋世子已经是他认识的人中地位最高的人了。时安夏连宋世子都敢收拾,他一个没权没势的赵重阳又凭什么报复? 娘子也提醒他,“侯府那姑娘说了,她会派人盯着你,如果有什么报复的小动作,她会随时再送你进官府。相公,咱们别跟她斗了吧?那姑娘什么都不怕,动不动就要银子,动不动就送官府。你要是再进去,我是一点辙都没有了。” 一家人当晚就决定变卖房产回老家,至少在很长时间里,京城不会再有一丁点甘瓷的市场。 甘瓷只值一文钱! 这边温姨娘的三百两由时老夫人先垫着,杨掌柜只吐了七十两出来。 时安夏知那是极限,也就不再计较。 温姨娘被人抬回来的时候,臀部烂得流脓了,蔫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她还没来得及梳洗净身,那边时老夫人已经派了李嬷嬷过来要那三百两银子。 又是三百两!温姨娘前阵已经因为十文工钱变十两工钱给了一次时安夏三百两。 这一次,她被抓去官府受了老罪,不止颜面丢尽,还被官差脱了裤子看屁股。 要不是看在她屁股已经烂成那样,高低还得打她七八杖。 如今时老夫人竟然好意思找她要三百两!这三百两还得给时安夏! 什么钱这么好赚?短短几天,时安夏已经从她这薅走六百两! 温姨娘气得一口血吐在地上,鲜红鲜红。 李嬷嬷十分于心不忍,“温姨娘,您看您都这样了,赶紧把银子给老奴回去交差,您也好歇着不是?” 温姨娘又一口血吐了满身。 人情冷暖,便是这时候体现出来。 早前她掌家的时候,这些个奴才哪个不是巴结她讨好她? 如今呢,一个个的,都恨不得来踩她两脚。 温姨娘奄奄一息,“刘妈妈,取三百两银子拿给她。” 刘妈妈悲悲戚戚应了声,进屋取了三百两银票递给李嬷嬷。 李嬷嬷笑出一脸褶子,“好嘞,温姨娘您好好歇着。老奴这就复命去。” 以为这就完了? 外面还排着队来要账呢。 海棠院的钟嬷嬷带了一帮年轻力壮的小厮过来,朝正走出来的李嬷嬷问了声好,雄赳赳气昂昂进了蔷薇院。 第44章 钟嬷嬷手里拿了张单子,匆匆朝错愕的温姨娘行了个礼,“温姨娘,老奴来取我家夫人的嫁妆。” 说着指向门上那副水滴珍珠珠帘,对小厮吩咐,“拆下来,小心着些,别弄坏了。” 又指着纱帐四角上的夜明珠一声喝,“拆下来!” 然后是金线描边的青铜熏笼,“带走!” 黄花梨的仕女图屏风,“带走!” 紫檀透雕贵妃榻,“带走!” 白玉花樽,红木镜台,六角七彩妆奁,青花孔雀牡丹纹绣墩,金鹤夫妻灯,青铜莲花灯…… 整个院子里都是钟嬷嬷中气十足的声音,“带走!带走!全部带走!” 温姨娘气得脑子嗡嗡的,偏生还说不出什么来。 因为这每一样,的确都是唐氏的嫁妆。 早前她打着老夫人的名头,东借一样,西借一样,只借不还,全进了她的蔷薇院。 那些东西可都在唐氏嫁妆单子上写得清清楚楚,大件物品上还有护国公府的标记。 她想赖是没得赖的,只能眼睁睁看着人家全部搬走。 温姨娘现在疼的已经不是屁股了,而是脸! 这些奴才看她的眼神都变了,好似在讥笑她一副穷酸样,还敢占了正头娘子的嫁妆。 待钟嬷嬷带着一众人洗劫一空后,最后上场的是邢妈妈。 她上前敷衍施一礼,“温姨娘,账目已经算出来了,您应该补足公中一千一百五十六两银子!” 温姨娘尖叫一声,顺手抓起手边的杯子砸过去,“没有!没有!统统没有!” 邢妈妈没想到都这时候了,温姨娘还这么横。她也是经历过无数风浪的人,并没被这点小场面唬住。 杯子堪堪擦着她的耳际飞过,她拿出帕子擦拭了一下额头和耳朵,“账本经由老夫人过目,温姨娘有什么疑问,自己去找老夫人问。” “滚!滚滚!滚滚滚!”温姨娘歇斯底里。 邢妈妈仍旧不疾不徐,“温姨娘,老夫人说了,您如果不补账入公中,就直接砸你私库清账。” “砸!你砸一个试试!”温姨娘吃了邢妈妈的心都有。 邢妈妈又施一礼,真的朝外走去,“是!” 她身后跟着一群仆妇和小厮,浩浩荡荡向着库房而去。 温姨娘嫁进侯府十几年,因着老夫人的关系,排面和地位都是比着正头娘子而去,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何曾受过如此欺辱? 她非常清楚,时老夫人这个老势利眼迫不及待的清账行为,无非是向唐氏母女表明自己的立场。 同时也是因着换子所带来的一系列麻烦和危机,时老夫人借着清账在向她表达不满。 温姨娘越想越气,骤然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刘妈妈慌忙跑出去请申大夫。谁知申大夫去了海棠院给时云起看病治伤。 刘妈妈又去了海棠院,门口守着几个眼生的丫头不让她进。 一时怒从心头起,还以为是曾经风光的时候,指着那几个丫头就骂起来,“小贱蹄子们,耽误了事,你们担待得起嘛?” 几个丫头叽叽喳喳,“叫谁贱蹄子呢!你这个妈妈好生不讲道理!没事跑咱们海棠院来嚷嚷,是谁给你的胆子!” “就是,还是老人儿呢!这么没规矩!不知道的,还以为来的是哪个主子!” “真正的主子才不会像她这么横!” “再说了,能耽误什么事儿?几个主子都在屋里。走走走,你哪来的上哪儿凉快去!”几个丫头愣是生生把刘妈妈赶走了。 刘妈妈自从跟着温姨娘进府,从来没受过这种气,还是几个黄毛丫头给她气受。 这要在往常,简直不可能。可是想想今日温姨娘的遭遇,也就没什么想不过了。 刘妈妈只得出府请大夫,在门口碰上刚回府的老爷时成轩。 她大喜,“老爷,您回来就好了!” 时成轩一时没想起这人是谁,皱起眉头,“哪个院侍候的?” “回老爷,老奴是蔷薇院侍候温姨娘的。”刘妈妈介绍完自己,赶紧说道,“温姨娘挨了板子,身子骨还没好,又被……” 外面飞雪连天冷死人,时成轩哪有功夫站在屋檐底下跟一个老奴唠嗑,“行了,挨了板子还不吸取教训,又闹上了官府!温慧仪行啊,是真不嫌丢我们侯府的脸!哼!” 一甩袖子,走了! 刘妈妈想请他让申大夫看一看温姨娘的话还没说出口,转眼就见老爷消失了,只得继续出去请大夫。 蔷薇院里,家徒四壁,到处都弥漫着萧条和沧桑。 温姨娘完全是急怒攻心给气晕的,悠悠醒转时,见女儿时安柔守在床边。 时安柔笑着上前,“姨娘,您可算醒了,吓死女儿了。” 温姨娘没好气,“还死不了!” 一转眼珠子,发现头顶纱帐四角上的夜明珠不在,顿时就想起下午那会受的气,只觉得一口血又要喷出来了。 时安柔能这么乖乖守在这里等她娘醒,自然是有事,还是件大事。 她宽慰道,“姨娘,唐氏的嫁妆没了就没了,以后女儿给您挣。到时您想在这纱帐上缀多少夜明珠都不是事儿。” 温姨娘冷哼一声,“凭什么?凭你上嘴皮和下嘴皮一碰,吹牛吹出来吗?” 她想起来就是气啊,恨得一巴掌打在女儿胳膊上,“我让你去找晋王殿下救我,你为什么不去?” 时安柔躲了一下没躲掉,硬生生挨了一掌,“娘,我说了跟晋王殿下不熟,要怎么去找他?” 恨铁不成钢啊!温姨娘咬牙切齿,“这么好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都不用!” 拿手指戳着女儿的脑门,“怎么就不熟了,嗯?他不是送过你回府吗?你不该去谢谢人家一声?你老娘被抓进官府,对他来说,也就是打声招呼的事。你不去求他帮帮忙?帮完忙你不就可以顺势以身相许订下终身?你说你蠢不蠢?” “姨娘!”时安柔满面通红,“女儿现在不跟您讨论晋王殿下的事。女儿现在觉得赚银子最要紧,有银子傍身才硬气。您说是不是?” 温姨娘一听这话,便想起下午的羞辱来,眯了眯眼睛,打量着,“你能搞来银子?” 时安柔郑重点点头,“能!我那个梦里,荣光帝耗费百万两银子修了个温华宫。姨娘,你知道为什么要修那个温华宫吗?” “别卖关子!”温姨娘听得起劲儿,屁股都不那么疼了。 时安柔神秘地压低声音,“因为雁行山上有温泉……” 第45章 时安柔下午那会听闻温姨娘回家了,就想着过来请个安。结果看见一波又一波要帐的人,生生把温姨娘气晕过去。 这让她深刻体会到,要么有权,要么有钱,无论哪一种,至少应该抓一样在手里,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重生回来后,她一门心思要嫁给晋王殿下做侧妃,根本没想起这茬。 如今看来,光想着靠男人,怕是不行。 “温华宫修在雁行山脚下,是因为那里有温泉。”时安柔虽然上辈子没去过温华宫,却是听回来的娘娘们聊天,说起温泉有多舒服,温华宫有多奢华。 她当时听得艳羡不已。 “你想做什么?”温姨娘狐疑,“你莫不是想去开挖温泉吧?” 时安柔看着温姨娘的目光变得热切起来,“姨娘,您想想,如果我们把山下的庄子都买下来,再找人开挖把温泉引到庄子里,有多少达官贵人不得争着光顾咱们庄子?” 北翼京城不比江南一带,风沙大,冬季长,资源算不上富饶。 也难怪上辈子荣光帝一发现雁行山上有温泉,不管国库空虚,立刻拨了银两修建行宫。 所以谁先抢占先机,谁就能有大把的银子流进荷包。何至于为了占唐氏那么点蝇头小利被官府抓去挨板子? 那么问题来了,买庄子要银子吧?找人开挖雁行山要银子吧? 温姨娘脑子都快听炸了,“你这饼画得可真大,都画到老娘头上来了。买庄子,挖温泉,银子呢?老娘现在可是一点银子都没有了。” 海棠院里,唐楚君正和一双儿女吃拨霞供。 铜锅子里热气腾腾,兔肉卷儿,羊肉卷儿,猪肉卷儿,虾,红菇,鲍鱼在里面翻滚,溢出浓浓的香味。 唐楚君用帕子拭了拭嘴角,豪横的,“我有银子呀!”她抬头透过层层雾气看向女儿红通通的小脸,“你需要多少?母亲给你出。” “这笔投入可不小,而且咱们自己肯定吃不下来。”时安夏耐心解释,“雁行山归朝廷所有,也不是谁想挖就能挖的。需得有正当理由,向山虞部门上报,再由虞人官员堪查,审批。到时他们一看有利可图,朝廷自己就挖了,还有咱们什么事儿?” 上辈子就是这样,原本温泉是一薛姓商贾发现,后来上报到朝廷,申请开采权。 结果虞人官员又上报给了荣光帝,最后荣光帝这不要脸的,直接从薛姓商贾手里强行低价收购庄子,修了温华宫。 虽然明德帝不会这么无耻,可难保其他人没有想法,怎么着也得找个靠山才行。 找谁做靠山呢?找谁都没有找明德帝可靠。 时安夏好发愁,要怎么才能跟明德帝搭上关系? 时云起插不上话,默默低头吃着羊肉卷儿。 但觉一生中再也没有哪一刻的时光如眼前美好,可以吃好吃的东西,可以听母亲和妹妹说话。 她们说的每个字他都听得认真。听着听着,他开口道,“照妹妹这说法,也就只有皇上开了金口才稳妥,不然都是白忙活。” “哥哥说得对!”两兄妹想到了一起,实在令人高兴。 时云起又道,“那咱们如今能做的,就是把山下所有庄子全收过来做别的,再慢慢寻求机会也不迟。其实哪怕与朝廷合作,咱们也不亏。” 时安夏温温一笑,“就这么办!先收庄子。但咱们不能自己去收,得找可靠的人去悄悄收,表面上看还不能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她沉吟片刻,斟酌着怎么说才不会突兀,“因为我怀疑,时安柔可能也知道温泉的事。” 唐氏不解,“她?她怎么会知道的?” 时安夏一时半会解释不明白,也怕把母亲和哥哥吓住,随意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唐楚君和时云起倒也没多想。 唐楚君忽地冷笑一声,“这不还是拼银子的事?温氏哪来的钱买庄子?” 此时蔷薇院里温姨娘臀部的伤疼得她直抽气儿,“这不还是拼银子的事儿?我哪来的钱买庄子?你想起一出是一出,就不能来个稳妥的主意?” 时安柔心里有气,“什么是稳妥的主意?你们坑夫人铺子就稳妥吗?一年挣个一百五十两,就被抓去官府,划算吗?” 温姨娘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目光变得阴郁,简直不相信这是自己那个平日里说话都不敢大声的女儿,“反了你了!你就是这么跟老娘说话的?” 日子没法过了!老夫人不待见她!老爷嫌弃她!奴才们不敬她!现在连女儿也敢对她张牙舞爪了! 时安柔冷着脸,不打算惯着她了,“您要是不张罗,女儿就去找夫人张罗。” “你敢!”温姨娘一动,身子就疼得快散架。 “有什么不敢?夫人有银子,只要把庄子都买下来,就是一本万利的生意。”时安柔压根不知道开挖温泉需要审批,只以为占山就为王。 可她成功唬住了同样没见过世面的温姨娘。 温姨娘软了下来,“你先让我想想,别冲动。你算过买庄子要多少银子吗?” 时安柔一愣,“没,没算过。我只知道温泉赚钱,这不是一想起就来找您合计嘛?” 温姨娘这次倒没骂女儿不中用,也是怕女儿真的去找唐氏。她琢磨着,是不是可以找时老夫人借银子。 像时老夫人那种势利鬼,听到有这种一本万利的好营生,那不得赶紧参一股? 她忽然想起来,“你那小姑母手上有个庄子,好像就在雁行山脚下。” 时安柔兴奋起来,“那姨娘你赶紧找她去,听说伯府日子也不好过,正缺银子呢。正好压价买下来。” 温姨娘一起身,“哎哟”一下起不来,“啧,要老命了!要不你明儿去请你小姑母来一趟。” 时安柔答应下来。 又听温姨娘一拍床榻道,“这事儿可以找晋王殿下牵头啊!” 时安柔心头一跳,对啊,找晋王殿下做这件事,既解决了银子问题,又拉近了关系。 真就是一举两得! 顺着这条线,她只要多想想前世还发生过什么事,就能事事走在大多数人前面。晋王高低得对她刮目相看。 要怎么才能见到晋王呢?她想到了一个人。 第46章 晋王府,丝竹声声,歌舞升平。 今夜是晋王殿下宴请幕僚的日子,将近年关,宾主尽欢。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文士上前递了呈书,竟是请辞之意。 晋王殿下的笑容僵在脸上,“时云清,你要请辞?” 时云清上前拱手一礼,“晋王殿下,云清才疏学浅,无法再为殿下分忧。家父责令在下务必参加明年的春闱,努力考取功名,为朝廷效力。” 众人听了这话,无不露出异色。 在座的,有好些都是历年会试落榜者,自是知道要从千军万马中杀出重围有多困难。 他们都没考取好名次,凭什么这个毛头小子能考取功名,还大言不惭要为朝廷效力。 况且,那小子又不是没落过榜,说得好像明年就一定能高中一样。呵呵…… 一个与时云清差不多年纪的文士走出来,戏谑道,“云清兄怕不是为了春闱才请辞的吧?” 时云清皱着眉头问,“永昌兄此话何意?” “你心里不是明白吗?”郑永昌嘴角勾起一丝恶意,“难道云清兄不是因为感觉做晋王殿下的幕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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