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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北茴赶紧安排人去准备屋子,选了间最好的,原是府中招待贵客所用。 其坐落于府中东南角,布置得清幽雅致。 北茴命人打扫一番,又添置了日常用品。这才满意点了点头,还亲自去库房取了些上好的茶叶和熏香来。 她最后细细检查了一遍屋内的布置,确认无一疏漏后,才转身去回禀夫人。 时安夏放下心来,“有孟娘子在府中,我这胎象是有了成算。” 北茴柔声应,“夫人且放宽心。孟娘子说了,您脉象稳着呢。” 时安夏点了点头,目光落在窗外的梅树上,神情有些恍惚,“也不知夫君到哪了?行军顺不顺利?可会遇上宛国细作?” 北茴连忙宽慰,“夫人莫要忧心,少主英明神武,天下无敌。” 时安夏扑哧一声笑得骄傲,“这倒不是吹的。” 北茴也笑,“我可从不吹牛。”她又道,“夫人如今有了身孕,更需保重身子。等少主回来,见孩子都生下来了,定会欢喜不已。” 时安夏笑意更深,有种少女的倔强,“说得对,等他回来,吓他一跳。” 唐楚君和姚笙双双携手来看女儿。 唐楚君又欢喜又纳闷,“女婿不是说,要让你晚几年再生孩子吗?” 她之前问过,知道女儿一直在喝避子汤。 时安夏苍白的脸上染了一丝笑,“趁着夫君没注意,我把避子汤倒掉了。不然他会闹我。” “你呀!”唐楚君一戳女儿的眉心,“现在好了,他这一走,都没人陪着你。” 时安夏撒娇,“我不是有母亲和阿娘吗?” 这一想,还真觉得自己过得滋润。没有婆婆搓磨,母亲还跟着自己住,又有个全心全意宠她的阿娘。 “那怎么能一样!”唐楚君可是知道女婿有多紧张女儿的身体,“要被鸢儿知道你私自倒掉避子汤,他那是要生你气的。你还知道会闹你呢!” 姚笙笑,“女儿主意正,鸢儿生气归生气,照样不耽误他宝贝夏儿。” 唐楚君一想也是,转了个话题,“夏儿,从今天起,我搬过来和你睡。” 姚笙忍不住插言,“楚君你有公务在身,忙不过来。我闲着,我搬过来照顾女儿。” 平日里和和气气的两个人,忽然就为了这点小事争执起来。 第840章 一个说女儿小时候她就没尽过做母亲的责任,如今若是再不出点力,会很愧疚。 另一个说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都憔悴成什么样子了?十几日连轴转,任谁都吃不消呀。就这,还要肩负起照顾女儿的责任,这不是闹吗? 唐楚君知姚笙担心自己的身体,姚笙知往事是唐楚君心头的一根刺。 时安夏从床上坐起来,阻止道,“余生阁这么近,走几步路就到了。你们可别都搬过来,平时来瞧上我一眼就够了。这边不是有北茴吗?孟娘子也会住进府里来。” 几人七嘴八舌商量着。 姚笙最后拗不过女儿,“那就把南雁和木蓝都调过来帮忙吧。” 她现在好手好脚的,用不上那么多人。 就这么说定后,南雁回了听蓝院,木蓝继续留在余生阁侍候姚笙。 可听蓝院哪里会缺人? 红鹊听说夫人怀了孕,立刻喜滋滋从维那部落的驻京使馆里跑回来。 这下可算找到借口了。她自己回来不说,还拖着姐姐沐桑一起来了。 沐桑害羞,本不肯来,拗不过妹妹,来探望一下公主后又回去了。 她觉得自己不祥,还是少去给别人添堵。尤其是在公主怀孕期间,万一有点什么闪失,她负不起那个责任。 邱红颜也得了消息,一溜烟跑回了听蓝院,一撩袖子,干劲十足,“该我红颜上场了!我早就在为今日做准备啦,寻了好多适合孕期吃的食谱。我挨个做给夫人吃。” 北茴已经很久没见听蓝院这般热闹,高兴之余,却仍持重细心,“食谱得拿给孟娘子过个目再做,可别出了差错。” 她家小少主或者是小公主,可宝贝着呢。 邱红颜没有丝毫不悦,笑着应下,“是,北茴姐姐说得对。我这就去整理好食谱,拿给孟娘子看。” 这边正热闹。侯府那头的邢妈妈也来了,先是向着几位主子请了安,才眉眼弯成一条线报喜,“公主有孕可喜可贺,咱们侯府主母也有了身孕,可谓双喜临门啊。” 此话一出,唐楚君喜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你你是说,菱儿也怀孕了?” 邢妈妈点点头,“是是是,老夫人您好福气呀。” 唐楚君不知怎的,忍不住鼻子酸了一下,却是笑着,“是啊,我好福气。”又一把拉着姚笙的手,“你也好福气,咱们的女儿和儿媳妇双喜临门。” 姚笙眼泪一下就滑下了面颊,赶紧拭了去,“是啊,我以为我永远都享受不到这样的天伦之乐呢。” “傻话!”唐楚君盈着热泪,“你人那么好,福还在后头。” 她对钟嬷嬷道,“你去准备银锞子,少主府和侯府两边从上到下都按级打赏下去,谁也别漏了,都沾沾喜气。” 钟嬷嬷忙笑着应下,“是,老奴这就去准备。” 姚笙问邢妈妈,“菱儿有几个月身孕了?” 邢妈妈答,“大夫说,刚三月。” 姚笙想了想,吩咐道,“那就以菱儿有孕的名目打赏下去,夏儿有孕这事先不往外宣扬,自家人知道就行了。” 唐楚君明白过来,“对对,你说得对。” 三个月未满,胎象不稳,怕冲撞了。 邢妈妈得了令,出去了,在院中碰上东蓠,一时眸色有些复杂。 东蓠倒是大大方方上前行礼,喊得还挺亲热,“师姑母!” 邢妈妈伸手一拍她,没好气,“你啊你!叫我说你什么好!” 东蓠嘻嘻一笑,“师姑母莫要生我气,往后我会替师父在您跟前尽孝的。” 邢妈妈板着脸,“我是让你尽孝吗?我是想让你做侄儿媳妇!” 东蓠知邢妈妈最是个面冷心热的人,上前挽了她的胳膊,低声哄,“师父那么好的人,自然要配更好的姑娘。仙仙很快就长大了,您再等等。” 原来,当初邢明月中了武举状元,议亲说亲的人差点把他家门槛都踏破了。 可邢家人清醒,深知高门权贵沾不得。一沾,基本就跟入赘差不离了。 概因邢家乃寒门,且寒得还不一般,甚至家里这个姑姑是侯府的下人。这使得邢明月处于十分尴尬的境地。 有钱有权家的姑娘,他娶不起,也养不起。他甚至都没银子买宅子。 邢家一合计,要不找个身份相差不多的,如此日子过得平静些。 邢妈妈琢磨半天后,看上了东蓠。 东蓠可是公主的一等大丫鬟,又深受公主器重,往后日子亏不了。 邢妈妈就把这想法捅到了公主跟前,想着自家侄儿是武举状元,配高门配不上,配东蓠怎么都算低娶了。 谁知公主并不当下应承,只说可提供两人近前来往的机会。 状元郎不是需要银子买宅子吗?公主就出高价请邢明月教东蓠武艺。 如此日日教习,总能生出点感情来。可万万没想到,这一切,被傅家那小姑娘傅仙仙给搅和了。 那傅仙仙日日都来缠着邢明月,后来就缠着东蓠。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小姑娘和东蓠好上了。 东蓠便常出卖她师父邢明月,把行踪透给傅仙仙。最后经常是三人行,一个严师,俩徒弟。 就连偶尔出去喝茶吃酒,都是三人一块。 傅仙仙还教东蓠打马球。东蓠悟性高,现在也能混入傅家女子马球队充当后备队员了。 总之,邢妈妈的侄媳妇梦破碎了。她不是不喜欢傅仙仙,可那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啊。 等那姑娘长大了,她侄儿邢明月已经二十好几,都老了呀! 东蓠想起件事来,“师姑母,您等我一下,我有东西送您。” 她说完就跑开了,再出来时,手上捧着一件狐裘,“师姑母,这个送您。早先就要给您送过去的,听说您去庄子上派活儿了。这冬天都要过了呢,穿不了几日了。您明年穿也成。” 邢妈妈瞧着眼前这水灵灵的姑娘好得哟,直叹自己没福分,“快拿回去,多贵重啊。你看我像穿狐裘的人吗?我就是干活儿的命。” 东蓠直把狐裘塞进邢妈妈手里,“不干活儿的时候,咱也穿。暖和,还贵气。您是状元郎的姑母,本该贵气的,穿得!” 第841章 时安夏自得知腹中有了孩子,肉眼可见地恢复了往日神采。 她嘴里寡淡,却也强撑着吃了些膳食下肚。就觉得她不吃,孩子也要吃啊,如今可由不得她随着自个儿性子。 时安夏又急着去报国寺还个愿,因为早前在佛祖面前许了愿的,祈求今生能得一孩儿。 那时她想得还挺多,跟佛祖交心,说不求孩儿上进,只求孩儿健康,能平安顺遂过一世就好。 可时安夏暂时去不得报国寺,光是行那九十九梯,孟娘子就不允。 时安夏便歇了心思,惦记着待胎象稳妥了再去还愿。 孟娘子笑着应了,说到时愿意陪着去。 孟娘子搬来了少主府,一应汤药膳食安排下去。她不止管着时安夏,还管着旁边侯府的魏采菱。 好在离得近,两头跑也不累,走几步就到了。 侯府那头也是将之奉为上宾,出手阔绰,直喜得孟娘子走路都在飘。 孟娘子以前接触权贵极少,都是给穷人看病接生,挣的都是碎银。 加之她心善,有时候看人家穷,不止不收银子,还得往里搭点。 就是忽然有一日,公主找上了她。她也不知道公主是怎么知道她的,反正自从与公主搭上线后,她手里就宽裕起来。 孟娘子早年丧夫,家里还有个瘸腿的儿子叫常贵。 常贵小时候被人打残了,也是苦命,在外做不了什么活计营生。 孟娘子张罗着给儿子娶了房媳妇,是京郊外的,姓王。 王氏刚成亲那会还好,日子久了,见丈夫是瘸的,婆婆又总往外搭银子,就露出了本性。 在家跟丈夫吵,跟婆婆吵,后来王氏干脆扔下一双儿女跑了。她前脚刚跑,后脚公主就找了过去。 孟娘子这两年水涨船高,因着公主的原因接了不少挣钱的活。 她攒了点银子,打算换新屋居住。那跑掉的王氏是一点福没沾上。 孟娘子觉得只要把手头这两个活财神给侍候好,明年初指不定就能买个像样的二进院子居住。 她一身干劲。整个少主府也都忙碌又喜悦,人人脸上溢着笑。 这日时安夏用了膳本想在府里逛会园子,听孟娘子说三月前要多歇少动,便又准备去暖阁看账。 实在是账册堆积,且每日多的是来汇报各项事宜的管事和婆子。 开春了,一年的总计和预算该安排下去。她再不管不行了。加之各个庄子上事务繁杂,如牛毛纷至沓来,实难置之不理。 北茴强势把账册从她手里抽走,理直气壮道,“孟娘子说要少思多歇,不能劳累。” 时安夏哑然失笑,却也听话地不看了。 姚笙跟唐楚君从侯府回来,刚走进听蓝院,就听北茴抱怨说夫人需要操心的事实在太多,账册都堆成山了,根本静不下心来好好养胎。 北茴觉得自己见识短,怕做了错误决定,不然她都把那些活儿接了。 姚笙思量再三,有了计较。 她跟时安夏商量,“要不让我试试?实在处理不了的,再找你商量。你就别在这些琐事上伤神了。” 她虽多年未曾沾手市易,但出身商贾之家,自小便耳濡目染,对这些事情并不陌生。 唐楚君第一个赞成。她太清楚一个女子若是有了正事做,会变得多么自信。 就拿她自己来说,自从成了楚笙先生,就算熬夜受累,也是神采奕奕。 哪怕面上偶显憔悴,可她精神上十分富足。方知前院与后宅的区别。 时安夏原是不想让姚笙劳累的,可细细一想,有点事做日子才有乐趣,就欣然同意了。 姚笙得了鼓励,先熟悉了一应庶务,摸清营生条目,又去侯府那边与魏采菱说了说话,了解市易行情。 她每日端坐于暖阁之中,翻阅账册,核对数目,安排开春的各项事宜。 姚笙行事干练,条理分明,不过几日,便将堆积如山的账册理得清清楚楚。婆子管事们见状,皆心生佩服,肃然起敬。 “账目倒是清晰,只是几处开销有些多余浪费。”姚笙唤来管事,细细询问。 她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管事不敢怠慢,一一作答。 姚笙问明了银子的出处去向,抬手划掉了,在旁边另取一数,“按这数目去账房支银。” 也不解释缘由,管事却抹了抹汗,应声下去了。 时安夏得知了前因后果,找姚笙说,“阿娘,您若要换人也可自行换,不必顾忌我。” 姚笙摇头,“不用,换谁都有可能吃点边角余料。只要不是太贪心,把事儿办好了,其他都是小事。我是要让人知道,我心里清楚市价行情,不可随意糊弄。” 时安夏笑,“阿娘在行商一途上,比我厉害多了。” 她单看账册,是看不出什么行情市价来的。 姚笙倒也不谦虚,“所以夏儿不必忧心,我现在常出门,对许多行市都有数的。” 她自己承了叶家产业,早前虽是全交给岑鸢打理,但这一两年走南闯北,却也让她重新燃起了对于行商的兴趣。 平日便多有留心行市,此刻就派上了用场。真就是没有一点心思是白费的。 姚笙知女儿最厉害之处并非行商,而是在于权谋官场。能把生意铺得这么大而不乱,全赖用人得当。 所以姚笙暂时不准备动原先时安夏招揽的人,只敲打几番再作观察。 毕竟总有些人是怀了侥幸的心思,一年不动两年不动,不代表三四五年都不伸手拿自己不该拿的。 敲打后,清醒的人自会引以为戒。至于糊涂的人,终是做不长久。 唐楚君见姚笙的手指在算盘上飞快拨动更是叹服,“我一看到这些数字,就觉得脑仁疼。还是你厉害。” 姚笙却笑,“我一想到你写出来那么多美妙文字,也觉得不可思议呢。” 两个女子相视大笑,互吹得十分愉快。 时安夏眉眼弯了起来,就陪在一旁当看客,小口吃着东西。 姚笙忽然叹口气说,“夏儿,你父亲别的不论,运气倒是一等一的好。” 时安夏微挑了一下眉,“此话怎讲?” 姚笙将一本账册轻轻推到时安夏面前,温声道:“你粗略瞄几眼,我与你细说。” 第842章 时安夏接过账册,低头翻阅,目光在纸页间快速扫过。 账目整洁干净,进项罗列清晰,条理分明,一目了然。时安夏也不由得感叹一声,“韩姨娘真是个人才啊。” 她去年就知韩姨娘打理的那几个铺子和庄子,是盈利最高的。但没想到人家还有这么多想法,在账册末尾罗列了几条中肯的建议,条条切中要害,实在难得。 “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竟有这般本事。”时安夏合上账册,“法子可行。” 姚笙点头,“按她的法子调整,进项还能再增三成。先试行一段时日,打个样,到时再推广至其他庄子铺子。” 时安夏笑起来,“我父亲这人,确实运气好,就是人品不行,留不住人也留不住财。” 姚笙见她这么说时成轩,倒也习惯了,忍不住多说了几句,“你母亲离了他,成了楚笙先生。韩姨娘离了他,锋芒皆露。我听说那几个姨娘……” 她转头问唐楚君,“有个姓什么来着?茶艺非凡啊,如今在茶庄里也干得出色,听说年前提了管事?” “周氏,周玉瓶。”唐楚君不无感慨,“那人闻香便知茶的产地及种类,是个有本事的。只是以前拘在后宅里蒙了尘,如今放出去……呵,年前贺氏商行的还来挖角,许了重金。” 提起这个,时安夏便笑,“母亲也是个奇人,谁见过和离出走的主母,还能把一群妾室带走?我听说了,那周氏拒了重金,跟人说,她生是我母亲的人,死是我母亲的死人。” 几个女子忍不住笑成一团,北茴在一旁也笑得不行,心道我也生是主子的人,死是主子的死人呢。 唐楚君呸了好几口,“这个周玉瓶,也不知在外头瞎说了些什么。什么死不死的,都给我活着,要好好地活。活出点人样来,给那男人瞧瞧,没了他,看看有没有活路。” 正在练字的时成轩只觉两耳一热,不由得淬了一口,“不知道是谁又在想我了,哼!我可不是那等谁都能肖想的人。” 常五:“……” 爷,后宅都散光了,您现在寄人篱下,能不这么自信吗? 显然不能,时成轩扬了扬头,“常五,你看我这和体字是不是写得潇洒劲道?有没有我家夏儿的风骨?” 常五:“……” 主子能不能不问这么犀利又难答的问题? 听说一直昧着良心说谎,会犯妄语业,下辈子投胎要继续当奴才。 顾娘子从院外进来,问时成轩,“我要去趟侯府,送点东西过去给侯夫人。你要一起去看看吗?” 时成轩摇头,“不去。” 继续认真练字,不想理顾娘子。哼! 顾娘子也不在意,转身走了。 常五送顾娘子出门,到底寄人篱下嘛,该有的人情世故他主子没有,他这个做奴才的总得有。 唉…… 顾娘子顿了脚步,问常五,“你们爷怎么了?瞧着有些不高兴?他儿媳妇怀了时家子嗣,这么大的事他都不回去看看?” 常五如实回话,“爷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顾娘子:“……” 常五又解释,“我们爷还不能接受自己要当祖父的事实。他说他都还没长大呢。” 顾娘子:“!!!” 亏得这是她恩人呐,要是旁人,她早拿起鸡毛掸子挥过去了。 几十岁的人了,还没长大! 顾娘子心梗,“好生侍候你那没长大的爷吧。依我看,他不止要当祖父,还很快要当外祖父呢。” 常五把这话拿去说给了时成轩听。 时成轩当晚就出去喝了顿酒。 就觉得,再不喝酒就老了!但没喝醉就回了顾府,忽然连喝酒听曲儿都没了兴致。 他想,他果真老了。都有孙子了呢。 如此过了好几日,申思远得了风声,也亲自来探脉。 他仍旧没探出什么喜脉来,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回去后闷闷不乐,还喝了两杯闷酒。 他夫人黎锦绣问,“夫君因什么事发愁?” 申思远摇摇头,不知从何说起。次日去太医院找了安国夫人梁雁冰,“要不你找个名目上门去给公主请个脉?” 梁雁冰笑,“我去给公主请脉,还用得着找名目?那都跟我自己家一样了。院使您啥时候搬出来?您搬出来,我就搬进去。” 申院使:“……” 就跑了题!他这边还没搬走,那边就有人惦记上了。 他忍不住怼她,“那么大的尚书府装不下你,你还要搬去少主府?” 梁雁冰振振有词,“你不懂。少主府有磁场,总引得所有人往那儿跑。我夫君在长安郡一时半会还回不来,我就想带着小儿子住进少主府去。反正我小儿子过继给了姚笙,她带孩子能培养他们母子感情。” 申院使服气了,“那你怎么不让你儿子姓姚?” “咦!还别说,我早前就有打算让儿子姓姚。”梁雁冰颇有些遗憾,“可姚笙不乐意,说姚家不配。我听出她对姚家没什么感情,就歇了心思。” 扯了些闲,梁雁冰终于转到了正题,“公主怎么了?” 申院使闻言脸垮了,“听孟娘子说,公主有喜脉。” “那不是大喜事吗?”梁雁冰十分高兴,“孟娘子的手艺,你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申院使一言难尽,只闷闷道,“你先去探了再说。” 梁雁冰听他说得沉重,心里的喜悦也淡了不少。当下就回家抱了一岁多的孩子去少主府,往姚笙怀里一塞,笑得丝毫不露痕迹,“姐姐,你儿子想你了。” 姚笙稀罕地抱着大胖小子,“千鹤又重了不少,都快抱不动了。” 梁雁冰道,“这小子学会的第一句话是‘阿娘’,姐姐,你要对她负责任啊。” 姚笙忍不住嗔了她一眼,“那你这几日把他放我这里,舍得吗?” 梁雁冰巴不得,“那有什么不舍得的,放一辈子都乐意,就怕他累着你。” 姚笙喜滋滋,“不累不累,我现在早上处理完庶务就没事了。反正夏儿也喜欢千鹤,让她也亲近亲近。” “阿……娘……”小千鹤挥着白白胖胖的小手,抱着姚笙把口水涂了人家一脸。 几人去了听蓝院,梁雁冰不露痕迹给公主请了脉,独自回太医院找申思远去了。 第843章 梁雁冰到太医院的时候,申思远和卓祺然都在。 两人脸色都不太好。 申思远见梁雁冰进来,立刻起身问,“可探到公主的喜脉了?” 梁雁冰迟疑片刻,仍是谨慎,“我其实不如孟娘子擅妇症。她说有喜脉,那必然是有喜脉了。” 这!说了等于没说。 申思远闻言,脸色更加阴沉,颓丧地坐回椅子上,“若不是呢?若不是喜脉,而是……逆命子母蛊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投向了卓祺然。 卓祺然沉默。 半晌后,才道,“莫要瞧我,当日是驸马自己找上我的。” 原来,那年公主昏迷数日,一直不醒。 众人用尽所有办法,都没能唤醒公主。最后驸马亲自来问他,可有法子? 卓祺然开始说没有,后来在驸马的逼视下才改口说有。 有是有,但他一生中,只用过一次。那次也是因为一方昏迷数年不醒,后来另一方以母蛊唤醒子蛊的方式将人唤醒。 他向驸马详述了原理。母蛊和子蛊是通过特殊蛊术炼制而成,两者之间存在着一种灵性上的共鸣,类似于心灵感应。 母蛊可通过子蛊感受载体的些许变化,包括喜怒情绪以及身体状况。 驸马听完后只说了一句,“用过就好,至少说明能成功。” 卓祺然又说,那东西很贵,不是仨瓜俩枣能打发的。 炼制一对蛊虫,不止数万金。卓家祖上也是富得流油,谁知到了卓祺然手里,就被他败穷了。 卓家无人不怨他。 他早年被家人骂疯了,逼不得已才出手了一对子母蛊,换了不少银两回来,这才平息了卓家人的怨气。 后来他没忍住,手痒,又炼了一对,舍不得出。 仅此一对。他发过誓再也不炼了。 驸马答他,银子不是问题。 卓祺然再问,“母蛊载体用谁?” 驸马没犹豫,“我。” 卓祺然继续问,“你是想用生死子母蛊呢,还是逆命子母蛊?” 所谓生死,即母蛊载体死,子蛊载体亦死;反之,一样。 而逆命子母蛊不同。子蛊载体若死,母蛊载体必死。但母蛊载体死,子蛊载体却不受影响。 当时卓祺然怕驸马听不懂这弯弯绕,特意解释了好几遍。 驸马说,“我听得懂。就是我死,公主不会死。但公主死,我必死。是这意思吧?” 卓祺然从这话中便知,“驸马要选逆命蛊?” 驸马颔首,还开了句玩笑,“合着这还能随便选?” 卓祺然在这方面一向骄傲,“别人做不到,但我做得到。” 可这个世上,谁会去选逆命蛊呢? 只利人,不利己。 越是爱,越希望对方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卓祺然是这个时候才真正对驸马刮目相看。 曾经就算驸马在马球场上挥竿向宛国人复仇,又或是在箭赛上赢了箭神,都不如这一刻震撼。 是怎样感人至深的神仙情谊才能让人选择“我死,她活”? 且,大多数情谊都会随着时光流逝而变得淡薄,不复最初面目。 正如他早年卖的那对子母蛊就成了人家夫妻同归于尽的手段。这让卓祺然愤怒,又无奈。 他曾发誓,再也不给人炼子母蛊了。 可驸马令他无法拒绝。是驸马如王者般的威严气场,也是驸马爱妻情深的人品,令他答应下来。 尔后逆命母蛊入了驸马体内,子蛊入了公主体内。 然后公主被成功唤醒。 这件事,知情人一共五人:驸马,卓祺然,梁雁冰,申思远,还有明德帝。 当初明德帝是反对的,因为子母蛊实在太危险。 一个人的生死系在另一人身上,这个秘密一旦传出去,简直不堪设想。 甚至明德帝还担心卓祺然会不会在蛊上做别的手脚,直言要求卓祺然以身作保。 卓祺然尽管很伤心明德帝不信任自己,但也接受了申思远给自己下毒。 那毒平日无甚影响,可一旦公主驸马被卓祺然用蛊控制,申思远就会用毒控制他。 卓祺然不明白明德帝为何那么在意驸马和公主,又那么信任申思远,更不明白为什么就不能信任一下自己? 他永远记得明德帝看他的眼神,分明一言难尽。就好似他曾做过多大的恶事一般。 梁雁冰此时沉沉道,“就算中蛊者脉象与怀孕无异,那又如何呢?现在孟娘子一口咬定公主有孕,至少公主是高兴的。” “迟早会露馅。”申思远抚额,心力交瘁,“以公主的敏锐,她定会猜疑。” “既会猜疑,那就干脆把实情跟她说了吧。”梁雁冰并不认为这是大事。 “不可。”申思远无法解释公主未中绝情蛊,但可能受绝情蛊影响的状况,“总之公主现在情绪看似稳定,那都是她靠着自身意志强大才勉强度日……” 一旦知道自己的每个举动,都有可能决定驸马的生死,那她每日得多小心翼翼? 她已经很累了,再加一条会不会压垮她的意志,申思远不敢赌。 卓祺然捕捉到了一丝异样,冷不丁问,“为什么?她还中过别的蛊?” “没。”申思远额上冒汗了。 明德帝跟他讲的话本子,他必须烂在肚子里,一个字都不许漏出去。 卓祺然意兴阑珊,起身,目露冷色,“既不信我,又要找我。往后大可不必!” 他离去时,又驻足交代,“中蛊者脉象与女子怀孕相似,又怎么了?我不知道你们在慌什么,大不了就跟公主说,是孟娘子误断了。无非是没有孩子呗,急什么?我那蛊,不会因为女子怀孕而吞噬女子和胎儿的精血。不止如此,它还会护着他们度过危险。” 申思远闻言,终放下心来。 没错,他一是担心子蛊吞噬胎儿精血,豢养自己。 二是担心万一根本没有胎儿,公主得多失望。 公主本就如一条断掉的弦,如今靠着胎儿好容易恢复一点精气神。 到时告诉她,误断了。这不得让公主直接倒下? 公主要一口气没上来,驸马不就得……这是一连串反应,申思远作为知情者,能不紧张吗? 反正有没有喜脉,他都忧心忡忡。 第844章 好在这会子,申思远得了卓祺然的保证,说子蛊不会吞噬胎儿精血,微微缓了口气。 他走过去拍了拍卓祺然的肩,“我没有怀疑你蛊的意思,更没有怀疑你的人品。我只是……” “不用解释。”卓祺然目露悲伤,默了一瞬,想说“皇上不信我”,又想说“真不怀疑我,又何必给我下毒”。 可他终究没说出口。因为没人敢赌人性。 他挣这份银子,就该承担相应的后果。 卓祺然语气软下来,“放心吧,我炼制的蛊没问题。如安国夫人所说,公主若有孕,正常生下来就是了。若只是假象,那就是误断,公主顶多失望,不会有旁的。” 三人又商议了一阵,散了。 孟娘子还不知道,一旦公主没有怀孕,背锅的就是自己。 然而时安夏却敏锐发现,今日安国夫人神情有异,瞒下了许多事。 难道是自己肚中的胎儿有问题?还是自己根本没孕? 时安夏不露声色,只在用过晚膳后唤来孟娘子,让对方再给自己探探脉。 孟娘子指尖搭上她莹白的手腕,须臾,眉开眼笑,“好着呢好着呢,公主放心,脉象平稳。” 时安夏闻言,心中稍安。但仍有些不放心,轻声问道,“孟娘子,你再探探脉,会不会有别的异象?” 孟娘子虽不明白什么叫“有别的异象”,但还是再次搭上了她的手腕。 这次,她探脉时间长,时安夏也不敢打扰。 不知过了多久,孟娘子长出一口气,“公主的心情我明白。初为人母,难免紧张。你还是得放宽心才对,事事忧虑,对母子都无益。” 时安夏诧异地问,“一切安好?” “安好安好。” 时安夏只得问一个常见问题来掩饰自己的心虚,“我就是担心到时会难产。” 孟娘子沉吟片刻,温声反问,“公主,你可信我?” “自然信你。”时安夏没半点含糊。 孟娘子笃定道,“或许公主还不知,这难产也是可以控制的。您需按我的方子调养,保持心情舒畅,莫要过度忧思。平日多走动,也莫要劳累。饮食上多注意,少食寒凉之物,多吃些温补食材。只要提前做好准备,调理好身子,再辅以适当的助产之法,难产风险便能大大降低。” 她自然不敢打包票,可该做的只要做了,她也是有极大把握的。 梁雁冰没经通传就直接从外头进来了,笑道,“孟娘子说得对,公主切记,莫要忧思,旁的都不是问题。” 时安夏本就因梁雁冰才生出忧虑,如今见她眉眼带笑,没有忧色,不由真正放下心来。 孟娘子见安国夫人为自己说话,很是荣耀,“平日里,我也会用特殊手法为公主推拿,以正胎位。不会到了生产之日才发现胎位不正,手忙脚乱。公主尽管放心。” 她说完就退出去了,留了安国夫人梁雁冰和时安夏叙话。 梁雁冰倒也没别的要聊,就一条,“我也要住进你府里来。” 时安夏忍不住问,“安国夫人是在担心我吗?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梁雁冰瞪她一眼,“当然担心。你千金之体,身子骨又畏寒。这孩子从现在到出生,还不知得多折腾你呢。虽说府里有孟娘子看着,但我也不太放心。我要亲自守着你,一直到你生产。” 时安夏直觉对方没说实话,可又挑不出错儿来。且她不想再琢磨了,怕忧思过度伤了胎儿。 她没有拒了梁雁冰的好意,概因相信对方不会害自己。 在时安夏看来,除了生死,都不是大事。 如此,梁雁冰就住进了余生阁里的空房间。 少主府集齐了北翼最顶尖的医者,官方的,民间的,汇聚一堂。 魏采菱因此笑弯了眉,过来陪时安夏说话,“夏儿,我是托了你的福呀。” 就她一个侯夫人,要想出动太医院两大高官原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但申院使和安国夫人为了不露出马脚,基本探过时安夏,就要去探一下魏采菱。 可不就是托了小姑子的福? 时安夏过了一段重生以来最悠闲的日子,不用担心明德帝的生死,不用忧虑北翼朝堂。 凭着记忆记录下的新一年各地灾情,也都提前安排了下去。 连家族生意都不用她管。 唯独需要想的,就是这一场仗会打得如何?可有她夫君在,还担心什么呢? 时安夏真正放宽了心,一心一意期待孩儿平安生下来,到时好给夫君一个大大的惊喜。 且因为夫君不在,她又彻底放松下来,不用总在意自己是不是表现出一个妻子应有的样子。 她知绝情蛊绝情断爱,唯有习惯方能对抗。再大的情情爱爱,也没有天长日久的习惯来得牢固。 每次醒来时,她都习惯去薅一把身旁的空位。发现空了,才想起夫君远行出征去了。 然后是到点该送夫君出门时,她依然习惯站在檐下,看看天色,方发现夫君不在家。 那时,时安夏会想起有次夫君跟她开玩笑说的一句话: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是啊,她习惯等他用膳。好像他不回来,饭就不香似的。 最近饭确实不太香,一个人用膳很无聊。她喜欢边吃饭,边听他讲外头的趣事。 就发现,夫君虽然不在身边,却处处都有夫君的身影。这大抵与爱也差不离了。 若这都不是爱,又什么能是爱? 时安夏确信,她是爱着夫君的。她抚着依然平坦的肚子躺在帐里,想着想着就笑了。 屋子里,烛火跳动。 床头上,放着一套木娃娃,全是她的样子。 烛火将木娃娃们的影子映到墙上。 时安夏的笑容更深了一层,很骄傲的炫耀,“那是爹爹想娘亲的时候,一刀一刀刻出来的哩。” 刀刀相思,线条流畅 而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岑鸢也摧动了母蛊,探知到妻子极安宁的喜悦。 便是想起有一日岳母问他,女儿跟着他会有危险吗? 他当日是这么回答岳母:“我护得住时姑娘。我活着,她活着。我死,她也活着。” 逆命子母蛊!正是岑鸢对那句承诺付诸的行动。 山风拂过,吹来了一个唐星河,“妹夫妹夫,你又在想我表妹了?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845章 唐星河有一个大胆的作战计划。 自以为天马行空,惊世骇俗,无人能敌。 以月光为烛,大地为纸,意气风发的少年手里握着一根树枝,在松软的泥土上画出一个简易舆图来。 泥土上布满了各种符号和线条,有的代表山川,有的代表河流,还有歪歪扭扭的小人代表士兵。 少年摇头晃脑,侃侃而谈,得意扬扬。熟读过的兵书在胸腔里奔涌,恨不得把每一个技巧都用上。 最后,他用树枝在泥土上划出一道弧线,“这里,这里,各布下一支千人奇兵,就可在黄岩山打个出其不易……” 岑鸢看着唐星河满脸求表扬的样儿,嫌弃地问,“这就是你想了好几天的方案?” 唐星河瞪大了眼睛,“表妹夫,难道这方案不可行?” 这可是他熬夜磨出来的呢,现在眼下都还是乌青。 岑鸢随手扯过他手里那根树枝,从中画出一条道来,“如果这里有敌军埋伏呢?” 唐星河难以置信,“这里怎么可能会有埋伏?不可能有路啊,舆图上都没标注。” 岑鸢扔了树枝回营帐,月光拉长他修长的身影,“敌军根本不会选择在黄岩山设伏。” 唐星河不服气,“为什么?” 岑鸢不再回他话。 唐星河跟马楚阳次日领命出发探路,隔了两日回撤时,大批兵马即将度过黄岩山盘口。 两人均是一脸崇拜,“表妹夫什么都知道,黄岩山真的有条险峻无比的小路。” 且,敌军确实没在黄岩山设伏。 大军兵马齐齐通过黄岩山盘口,在暮色将落时进行安营扎寨。 唐星河和马楚阳一左一右围住岑鸢,“先生……” 岑鸢掀眉看着二人,“怎的不叫表妹夫了?” 唐星河收敛了嬉皮笑脸,一脸正色,“先生在上,学生有惑。” “问!” “先生怎知黄岩山西北有条险峻小道?舆图上并没有标注,看起来分明就是悬崖峭壁。” “我曾走过。” 唐星河:“……” 原来这就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意思。好吧,认了。 还有一问,“先生又如何判定敌军不会在黄岩山设伏?” 要知,黄岩山地势开阔,确实不适合大军埋伏。 可如果是由斥侯组成的细作,就另当别论了。其中身手矫健者,只需数人,便足以在山间设下陷阱,或是在关键时刻发动奇袭。 重点是,敌军的目标不是大军,不是粮草,而是明德帝。 早在离京之时,大捷传来,北翼就探得确切消息,说宛国集结了北翼境内所有细作,务必要对明德帝一击击中,方能雪耻。 “清尘计划”已剿杀了部分宛国奸细,但仍有数量庞大的细作隐在境内,以行商等名义进行各种破坏行动。 明德帝御驾亲征,确实能起到振奋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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