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可细想之,大儿子优秀似乎也是人家自己优秀,他几乎从未暗中帮过大儿子。 倒是吴氏生的马楚源,他是真的上手教养过的。可教着教着他就发现,马楚源不是那块料,连扎个马步都没有耐性。 心眼多,跋扈,小家子气,爱占小便宜,还好高骛远……马将军多次提醒,马楚源左耳进右耳出,答应得好好的,转眼就忘了。 后来他就不想管了,觉得看过大儿子马楚翼,看谁都不顺眼。 原先马将军是打算把闺女接来放在夫人膝下教养,可刚提个开头,就被夫人怼得灰头土脸。 夫人说,“你是觉得我生不出来,还是觉得我太闲,又或是银子太多没地儿放?我还给你养闺女,想的什么好事?亏你说得出口!” 马将军被怼了,自然不敢再提这茬。 但他好生恼火。他那姑娘肉眼可见地越长越像吴氏,爱算计,小家子气。 他不是不清楚这些,可那是他亲闺女,又能怎么办? 齐公公进来报,“皇上,东羽卫周游求见。” “宣!” 周游连夜赶往附近吴氏等人所路经城池收集证据,又日夜兼程赶回来。 他向皇帝请了安,才说了正事,“经卑职调查走访最近的城池,吴氏等人以马将军的名义,向官衙和富绅索取一千七百余两银子……” 强制开城门,吃饭住宿买东西不给钱,强取豪夺,威胁逼迫……周游一一罗列,将时间地点银两数都报得清清楚楚。 马立扬惊呆了,老脸羞臊,恨不得有条地缝好钻下去。 周游又道,“马楚源还向人许诺,可让父亲在军中给人安排职务。” 言下之意,这就相当于卖官了。 明德帝越听脸色越不好,待周游走后,才沉声道,“马卿若觉得东羽卫的调查不实,朕可给你半月时间,自己去查。” 马立扬双腿跪下,额头贴地,匍匐着回答,“臣没有疑义。臣……这就回去清理银两,把不义取来的银两全部归还。” 他心知肚明,那娘儿仨,唯一能摘出来的只有他闺女。这里面犯的事儿,吴氏和他儿子马楚源没有一个能跑得掉。 明德帝心情十分沉重,“马卿你是个好将军,朕也知你这些年的俸禄全都贴补了军营和伤兵。朕,十分欣慰。不过,朕想和你说的是,顾好小家,才能让大家安定。” 马立扬羞愧万分,“末将有负皇恩浩荡!” “能把马楚阳这样的孩子教养得如此正派,如此优秀,你夫人功不可没。”明德帝话中意味深长。 马立扬回到府中后,才知明德帝那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他降职了,从正三品淮安将军降到了正四品昭远将军。 碧霞关也不用他守了,仍旧派去守边关。 换句话说,他现在职级还不如他儿子马楚翼呢。 那碧霞关由谁去守呢?自然是他那优秀的大儿子马楚翼。 那马楚翼的东羽卫羽卫长又由谁接呢?那就是去年的武举状元郎唐星河,而马楚阳为东羽卫左前司。 这还不止,随着一系列的职位变动,一道圣旨降到了将军府。 这道圣旨是给马夫人的,封其为一品诰命夫人。 明面上是马夫人教子有方,暗里却是马立扬这些年的俸禄实打实花在了军营里,换来了一品诰命夫人头衔。 马夫人捧着圣旨喜笑颜开,就觉得吾皇圣明,银子没白花。 也是这一刻,她觉得私奔有了实质意义。不然亏得慌! 但话得这么说,“我两个儿子优秀啊,给为娘挣了个一品诰命夫人回来。啊哈,靠你爹是靠不上的!还得靠儿子!” 马将军瞧着夫人那眉飞色舞的样子,心里也是高兴的。但高兴中又带了些酸楚,就觉得当年若没招惹上那样一个女子该多好。 原本他也应该风光无限,也应该家庭和美,可现在夫人正眼都懒得瞧他了。 心伤了就是伤了。 以前还指望他为她挣下诰命夫人,现在人家不缺了,他就更没底气。 马将军还发现了一个问题,那些家里的伤兵府卫,一个个都是真心夸赞主母待人好,从未苛待。 越是发现夫人好,就越是看不得吴氏的小家子气。 马将军在客栈里逮着这母女两个,逼着她们把强取豪夺的银子交出来。 吴氏气得全身发抖,“将军不急着想办法把儿子接出来,却一来就问我要银子!将军,难道他们就不是你的儿女吗?难道我就不是你的女人吗?” 马将军使了个眼色,让副将把闺女带出去。这才冷笑一声,“吴氏,你还敢提当年的事!你那点小心思暗算于我,我栽我认了。但你若想用那件事来绑我,你就打错如意算盘了。” 吴氏眼眶一红,“将军,妾身不是那个意思。” “你现在是哪个意思都不重要!”马将军叩了叩桌面,“先把银子交出来,否则死罪一条!” 吴氏猛将包袱抱在怀里,“不,这些银子都是我的!你不能拿走。” “那你就得死!”马将军一把抢过包袱,打开一看,心塞极了,竟然有三千多两银票。 吴氏不死心,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将军,我分你两千,剩下的你留给我好不好?” 她穷怕了!将军给的那点家用,真就是刚够吃饱饭。她也想如主母那样穿金戴银,雍容华贵做人上人。 马将军的话如一盆冷水泼下,“这些银子我必须还回去,否则你死罪难逃。就算还回去,你也得服劳役蹲大狱。不止是你,还有你儿子马楚源!” 第753章 马将军并非吓唬吴氏,才说得这么可怕。因为衙役已经在客栈外等着拿人了。 其实若真论起来,吴氏和其子马楚源理应处斩。因其涉及多项罪名,尤其是还跟“卖官”搭上了边。 皇上念及吴氏是个无知妇人,马楚源只是个十一二岁少年。二人也就是随口咧咧,还未实行实质性卖官行为,又加之马将军的军功,最后才保了两人性命下来。 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二人均流放漠州服劳役,终生不得踏出漠州半步。 吴氏傻眼了,听马将军一项一项罪名罗列出来,越听越害怕,越听越绝望,猛然爆发出尖厉的叫声,跪倒在地磕头,“将军救我!将军救我啊啊啊啊啊……我不能去漠州,我跟将军去军营。再苦再累,我也不会有半句怨言……” 迟了! 马将军任凭其哭求,无动于衷。这些年,他被所谓的妾室和子女压得心里慌。 妻子日渐淡漠,渐行渐远,昔日恩爱早已成空。他心里苦,是以从不敢将吴氏带回京城给妻子敬茶。 如同马夫人所说,未敬过茶的妾室,就不是正经妾室,顶多算个外室。 是以吴氏所生子女,如今均未上过族谱,还都算黑户。皆因妻子一日不松口,他就不敢私自越过去自行处理。 马将军的俸禄是直接从军饷里发放。有时,他故意拖上好几月不寄家用,只盼着夫人来信催一催。 可夫人就当他不存在一样,根本就断了联系。后来他便不敢如此,老老实实按月寄家用,却也没能盼来夫人的只言片语。 这一年余,马将军回了京城才发现,将军府已非往日那个破烂将军府。 如今那真就是富丽堂皇……猛然,马将军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莫不是夫人也如吴氏一般,打着他“淮安将军”的名号四处敛财吧? 一想到这个,他额头冷汗冒出来。 院里那些花草树木无一不费银子,桌子板凳也都是用上好的楠木精雕细琢,连他这种大老粗都能发现家里的物什摆件,哪哪都是大户人家才有的。 马将军早前也问过,可夫人答他,“借的银子。” 他顺口又问,“跟谁借的?” 夫人答他,“护国公府。” 他便信了。夫人和护国公府现任主母自来交好,两家儿子更是好得穿一条裤子。 如今细细思之,怕是大有猫腻。马将军可以不管吴氏和那个教不好的儿子,但不能不管发妻的死活。 想到这,他顾不上吴氏的哭求,拔腿要走。 吴氏死死抱住他的腿,哭得梨花带雨,“将军!将军!求你救救源儿!那是你儿子,你亲亲的儿子啊!” 马将军心里无比烦躁,叫来等在外头的衙役将吴氏带走,风风火火赶回将军府。 他急坏了,问过下人知夫人在书房里,便匆匆赶至,推门就逼问,“家里的银子怎么来的?” 马夫人知丈夫那点心思。吴氏打着他的名义敛财无数,他便以为自己也是那等不要脸的,不由得心里有气,但不气自己,只气他,“你猜!” 马将军勃然大怒加大急,“糊涂!实在是糊涂!” 马夫人端坐在楠木椅上,抬头看着马将军,微微出了神。 这男子多陌生啊!她到底是怎么把他给看上了,为他义无反顾私奔的? 因着私奔,她永远回不去秦家了。虽然秦家早已没有她牵念的人,父亲母亲见利忘义,兄弟姐妹人情冷漠,可祖母是最疼她的啊。 祖母临死都没能再见她一面,嘴里念着她的闺名,落不下那口气。 她后来听堂姐用嘲讽的语气说起,每每想及心如刀绞。可她义无反顾热烈奔向的男人,最终背叛了她,寒了她的心。 这都算了,如今还来质问她,银子哪来的? 这是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那还过什么日子呢? 她清冷开口,单刀直入,“马立扬,和离吧。” 马立扬一怔,“你说什么胡话?” “没说胡话。”马夫人无比清醒,“将军可还记得当日你对我许过的誓言?” 马立扬现在一脑门子都是夫人有没有敛财,哪还记得年少时的誓言? 见他怔愣不说话,马夫人便提醒他,“将军许我誓言,此生不纳妾。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马立扬老脸一红,“那都是随便说的话,当不得真。” 马夫人淡淡一笑,“可我傻啊,我当真了。你违了此誓,老天忘了处罚你,可我过不了这坎,日子就没法过了。将军,你若不肯和离,我就闹上金銮殿,请皇上来评评理。我倒想看看,皇上是怎么看待一个言而无信的将军?” 马立扬这才发现夫人不是闹着玩,正要说话,就听到外头有个细细碎碎的声音响起。 “爹爹……”那声音怯怯的。 马立扬背脊一凉,这一声“爹爹”就像一记耳光打在他脸上。 年少的誓言犹言在耳。 那时他是个穷小子,她是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 她的玉佩被小偷偷走,他为她追了几条街。他将玉佩还给她,她将芳心许了他。 她一无所有热烈奔向他。 他热泪盈眶许她诺言,“我马立扬此生不纳妾,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他没说的是,他与吴氏酒后缠绵的那晚,便是惊雷阵阵,雷鸣电闪。 这些年,马立扬刻意忘了这些。总拿着诸多借口告诉自己,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他已经够洁身自爱了。 他就算纳妾,也绝不会宠妾灭妻! 他已经表现得很好了! 事实上,马立扬也是这么做的。他并不多喜爱吴氏,也不流连床榻上那点事。 他有时出征,一出去就是好几月,连吴氏的面都见不上几次。 他就觉得自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对得起发妻。 可马立扬忘了。一个敢为他私奔背叛整个家族的女子,性子是何等率真果敢,又岂是真正好相与的?又岂是能咽得下这口气的人? 马夫人将视线投向门口那个八九岁的小姑娘,淡淡陈述一个事实,“将军,我后悔了。” 马立扬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心也慌乱无比。 第754章 历经半辈子,马夫人终于在曾经热烈奔赴过的男人面前,吐露了真心话。 将军,我后悔了。 后悔与你两情相悦,后悔义无反顾奔赴山海。 到头来得到了什么?不过是一句忘了的誓言,和男子自以为是比草贱的深情罢了。 马夫人忍了这些年,真就单纯只为了诰命夫人以及正妻之位。 她占着位置,不让小妾扶正。 如今小妾犯错要被流放,她诰命夫人也到手了。她不和离,还等什么? 且她征求过两个儿子的意见,说自己和离也许会影响他们的亲事。 大儿子马楚翼说,“明昭姑娘和明家应该都不会介意这件事,母亲不必顾虑。若是真想好了,儿子以后愿做母亲遮风挡雨的伞。” 小儿子马楚阳说,“我一个探花郎,要样貌有样貌,要仕途有仕途,有的是人抢着要。母亲不必顾虑,您已经是诰命夫人了,老马唯一的用处都没了,还留着他过年吗?” 大儿子知母亲寒了心,小儿子是本来对老爹没有感情。两个儿子都站在母亲一边。 但此时马将军显然还未看清现实,只一味追问马夫人的银子从哪里来的。 他就想着,若是不义之财,得赶紧还了。若是有罪,他拼了所有军功,都要将嫡妻摘出来。 他正自我感动呢,就见他那外室的女儿马青青悄无声息进来,扑通一声跪在马夫人面前,“求母亲收留,青儿愿侍候母亲。” 这话说得! 连马将军都听得膈应,“青儿,起来。我自会安排你的去处。” 马青青不肯起,学足了她娘的柔弱眉眼,“青儿只想乖乖做母亲的女儿。” 马夫人一言难尽地看着马立扬,似笑非笑,一语双关:“将军,您看这算不算个笑话?” 她自己私奔是个笑话,面前跪着的外室女儿也是个笑话。 马将军一时无言,脸色极为精彩。他听懂了夫人的自嘲,再次想起年少许下的狗屁誓言,也觉得自己像一个笑话。 他继续追问,“银子到底哪里来的?” 马夫人凉凉一笑,“合理合法赚来的。不过,那些银子都属于我自己,跟你没有半文钱关系。我和离了,这里的一花一草我都要搬走。放心,辱没不了你的两袖清风。” 说完,她叫来贴身嬷嬷,“把锁在库房里的账册拿来。” 嬷嬷领命而去。 片刻,府卫们抬着一箱箱账册进来,看了几眼将军,叹口气走了。 马夫人起身,将一个匣子里的银票拿出来递给将军,“这是这些年你给的家用,我一文未动,还给你造了册。点点吧。” 马将军木讷地接过银票和账册,果然见上面一笔笔记着数目。 马夫人悠悠道,“你给的这点银子,呵,还不够养府卫,就更别说我那探花郎儿子的开销了。” 她那探花郎儿子可是吞金兽,但凡京城流行的衣物,她必给儿子买。 她儿子就是要穿最好的吃最好的,在外头手也不能太紧,没了脸面。 光是早前国公府族学里,她打点上上下下的教谕都不知用了多少银子。 她是按照世家公子的标准来娇养儿子的,“事实证明,我养的儿子废不废,皇上有眼睛会看,不用你整天骂他是废物。” 马立扬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夫人,我不是那意思。” “不是那意思?你一年多前,回来就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养废了儿子。”马夫人心头郁气难消,“我还以为你那外室多会养儿呢!我还以为你亲自教养出来的儿子多厉害呢。搞了半天,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坑蒙拐骗,还卖官!啧!马立扬,你是怎么有脸骂我儿子是废物的?” 马夫人还没说完,“我问过了,翼儿也不是由你亲自教养。他的启蒙恩师是忠武将军,我说得对吧?一是他自律,二是忠武将军用心,才有了翼儿的今天。而你马立扬,凭白得了两个好儿子,那都是我生的!” 她冷睨着地上跪着的小姑娘,“你呢,也别叫我母亲,我当不起。” 马青青低垂着头抹泪儿,却是心里盘算开了。若是主母跟爹爹和离了,她就住在将军府,到时她就成了府里的正经主子。 她指望不上她娘和哥哥了,一切只能靠自己。 她见主母将一箱箱账册打开,她爹便一本本胡乱翻看。 越看,她爹的神色越慌乱。 她想着,主母是不是跟她娘一样会被流放了?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马将军才放下心来,“这些年来,你都在行商?” “不然呢?”马夫人悠悠一口茶入喉,“等你那点家用不得饿死?现在才想起来问,合着这一年多你吃下去的山珍海味喂狗肚子里去了?” 马将军老老实实回答,“我以为你找你娘家接济的。” 马夫人讽刺地看着他,“你以为我还回得去吗?祖母走的时候,我都没能看上一眼。呵,马立扬,你是真对得起我!” 马将军被迫与夫人和离了。 如果夫人是那等柔弱无法自立的女子,他是怎么都不肯和离的。因为他觉得她离了将军府,没法活。 可在他看过那些账册后,才发现是自己占了夫人的便宜。 他不和离,倒好像是舍不下夫人的银子。 马将军忍着悲痛,签下了和离书,又让人把马青青送往老家,让她去给父母尽孝。 无论马青青怎么哭求,都没能改变马将军的心意。 和离完的第二日,马夫人就搬吉祥街去了。 吉祥街和如意街是连着的。她早在经常出入少主府时就置下了这处宅子,想和时安夏做邻居。 将军府是朝廷赏赐给马将军的,她不要。但里面的一草一木,连地皮她都铲干净移到了新宅。 当搬完最后一把凳子,将军府已空空荡荡。马将军心如刀绞,“夫人……” 马夫人,不,如今已是秦姑娘,说话利落,铿锵有力,“将军保重。” 一如当年她英姿勃勃,笑看着他,“你晚上去城东等我,我回家取些银子就跟你跑。” 恍然若梦,马将军戎马半生,终落了个孤独终老。他不由得想,除了错上了吴氏的榻,他还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一个曾经愿意为他付出所有的女子,如今竟义无反顾,不带一丝留恋离他而去? 第755章 马将军十分悲伤。但人与人的悲喜总不相通。 他小儿子马楚阳兴高采烈,丝毫不掩饰,“哈哈,等我干娘回来,我走几步就能去看她了。父亲,反正你喜欢家徒四壁,你一个人过吧。我废,吃不了苦,只能跟母亲享福去了。反正打我记事起,你也没管过我,没管过我母亲。” 若在往日,马将军会操起家伙揍人。但自看到夫人记的家用账本,和那一笔并不多的银两,他沉默了。 他确实没管过儿子,也没管过儿子们的母亲。 他为人夫不称职,为人父也不称职。活该他活成了今日这般模样。 马楚翼多少还有些心情沉重,“父亲保重。儿子……咳,今后住在军营。” 马楚阳撇嘴拆台,“马楚翼你真虚伪!你分明让母亲给你留了最好的院子。啧!最讨厌你这种两头讨好的行为,还得是我,恩怨分明!” 秦氏,名芳菲,却在这时出言制止,“阳儿,不能这么说你哥哥。和离是我和你父亲两个人的事,但你父亲永远都是你的父亲,这一点你要记住。” 马楚阳立刻恭恭敬敬向母亲施了一礼,“儿子记住了。” 啧,他母亲格局真大啊。 马将军看着保养得宜的秦芳菲,依然在儿子面前维护自己做父亲的尊严,心头真正是百感交集。 又见她召集府卫,“今日我当着马将军的面问问你们,若愿跟我走,我自当欢迎。若是不愿意,我也不强求。” 毕竟这些府卫,都是马将军的旧部。 府卫们齐齐抬眼去看马将军,眼神里都透着一丝不忍。 马将军也不为难他们,挥了挥手。 府卫们便跟着秦芳菲走了。这些年,他们都早已当她是主子,是家人。 她不止从未苛待,对他们还十分尊重。 马将军和离之事如长了翅膀一般,在京城炸开了锅。 明德帝也是万万想不到,摇摇头,“朕前脚封她一品诰命夫人,她后脚就跟老马和离了。” 他的本意其实是想为马将军稳固小家,谁知起了反作用,直接把人小家给搞离了。 齐公公试探着问,“那这一品诰命夫人还作数吗?” 明德帝正色道,“金口玉言,圣旨都下了,岂能儿戏?朕只是没想到……唉!” 齐万事通安慰主子,“您也别觉得过意不去。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老奴听说,马将军的两个儿子高兴得很呢。尤其是咱们的探花郎,简直人逢喜事精神爽。” “哼!”明德帝忍不住笑,“恐怕他现在最后悔的,是写了个想要老马调回京陪他母亲的愿望。朕得防着他些,省得他来找朕要求改愿望。” 他提笔给唐楚君写了信,顺口说起马将军和离之事。 刚到幽州的唐楚君收到信后,又给明德帝回了信。这一次,随着这封回信,还多加了一封给秦芳菲的信。 秦芳菲收到唐楚君的来信时,正在指挥人种植蜡梅。她早就眼馋唐楚君后院的蜡梅,风一吹,满宅子都是香气。 她也要!咱有银子在手,要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必遮遮掩掩。 晚间得了空,秦芳菲又反复读了几遍唐楚君的信。信中都是他们游历山川的喜乐过程,偶有惊险,也是一种别样人生经历。 总结来讲,就是天高地阔,非后宅那一天井所及,得空应该四处走走,方能知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秦芳菲喜滋滋回了信,说我这里也有个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的事儿。 原来,马将军那外室吴氏和儿子马楚源被流放,心生不忿。吴氏哭闹无果,据说被押送离京当天,亲口扬言马楚源根本不是马将军的儿子。 现在满京城都在传这个事儿,不管是真是假,都羞得马将军老脸无处安放。 马将军又去边关了。临行前,他将空置的将军府还给了朝廷。 明德帝收回了宅子,又赐下另一所宅子给马楚翼做将军府。 换言之,马楚翼以后和明昭成了亲,明昭住进将军府就是当家主母。 且马将军家的那些吸血虫,已经没法认门了。 秦芳菲洋洋洒洒一大篇,还意犹未尽。要不是冬天已经寒下来,她都想直接去幽州找他们汇合呢。 她却不知道,时安夏等人游历了一大圈,连永乐郡都去走了一遭,就是为了拖到冬季来幽州办大事。 因为据时安夏的记忆,这一年的幽州,冬季会有一场史无前例的地震,震中便是幽州州府长安郡郡城。 因为长安郡城人口密集,地震又发生在半夜,简直死伤无数,惨不忍睹。 早在年初时,工部尚书高品源便接到明德帝旨意,派了大量工匠来到长安郡城加固房屋。 户部尚书唐楚煜派人准备了足够物资,屯在郊外临时搭建的棚子里。 幽州驻军也被大量调到长安郡驻守。 总之,所有该做的该准备的,都已经完成,如今就等着那一场地震来临。 幽州长安郡之所以繁华,和其与梁国接壤有很大关系。 一边是北翼幽州州府长安郡,一边是梁国琛州州府东安郡。 这两郡有意思,中间隔着一条街,街这边是北翼,街那边是梁国。 两国互通有无,边贸繁荣。 长安郡忽然集结驻军和屯集粮食,自然引得东安郡上下震动。 梁国琛州刺史吓得赶紧上报朝廷,觉得北翼要和他们开战。 这时候的梁国墉帝还很管事,立刻效仿。 内阁首辅王易王大人主动请缨驻守东安郡,礼部尚书吴贤文也表示愿意一同前往。 两人等这一刻等很久了。 早在两人出使北翼时,恒帝就告诉过他们,据北翼有道行的风水师算出,幽州地界会发生一场史无前例的大地震,将造成大量人员伤亡。 而东安郡也是受灾地区之一。 但二人一直将信将疑,毕竟地震能是风水师算得出来的吗? 可当初恒帝表情郑重,还是让他们暗里把此事记在心上。 就等琛州刺史把北翼的异动报上朝廷,他俩才能有理由请旨前往。 墉帝准奏,另外派了骁勇将军聂战带兵进驻东安郡。 两位大人心里怀疑归怀疑,但手上事务一点不懈怠。照葫芦画瓢,加固房屋,屯集大量粮食等物资,就等着所谓的大地震到来。 第756章 这日,两人在东安郡巡查了一遍加固的房屋后,便找了个茶馆雅间坐下。 望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二人不由得神神秘秘嘀咕上了。 王大人一脸凝色,压低声音道,“贤文老哥,你说若是恒帝真要夺权逼宫,咱们应该作何选择?” 关于这个问题,吴贤文已经想了一年多,“自与恒帝一别,我就在想,恐怕迟早有一战。如果恒帝真有此想法,咱们……唉!只愿战争能把死伤降到最低,不要过多祸及百姓才好。” 王大人闻言摇摇头,“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但小皇帝有小皇帝的立场。我想过了,我俩本就是小皇帝的人。他若是真有心……” 此时,房门被叩响,吓了二人一跳。 一细听,三长两短的叩门声,均大喜,这便慌忙起身开门迎接。 来人正是他们日夜牵挂的小皇帝岑鸢。 二人齐齐要跪,被岑鸢一手扶住一个,“无需多礼。” 岑鸢率先落座后,二人才坐到了对面。 听得小皇帝道,“二位不必焦虑,我不会选择在百姓安居乐业的时候夺权。若我哪日想要重回那个位置,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墉帝昏庸无道。” 二人知小皇帝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满脸羞愧。朝堂最忌忠于二主,他俩犯的是大忌。 岑鸢仿佛能读懂他们的心声,淡淡道,“二位大人忠的是百姓,并无错处,不用放在心上。今日我来,是想与你们共商,如何安排好百姓有序撤离的事宜。” …… 长安郡城公主府。 连日来风雪肆虐,唐楚君、姚笙和于素君齐齐感染了风寒,可把西月忙坏了。 红鹊等人也是一刻不得闲,几个屋里连轴转。 北茴接过药盘,对红鹊道,“夫人吩咐了,小红鹊你如今是公主身份,不用做这些。你和沐桑公主赶紧去歇着。” 红鹊道,“除了咱们夫人是公主,哪来那么多公主?北茴姐姐,你去照顾夫人。她那个身子骨,自落水后一直畏寒,我担心她别也感染风寒。”她说着利落抢过药盘,“我去给姚老夫人送药。” 她眉眼长开了,更显艳色,真真儿出落成一个大美人。她抬起头对沐桑道,“姐姐,你去歇着是真的。这些不用你忙活。我送完姚老夫人的药,就来端于大夫人的药。” 沐桑瞧着妹妹,温柔地笑了,“不打紧。反正我没事做,歇着会胡思乱想。我把药送去给于大夫人就好。” 这一路,她从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主变成一个会做很多活计的普通姑娘。她学会了做北翼的菜,北翼的京城方言也学得十分利落。 沐桑刚把药端过去,时安雪就从屋里迎出来。小小的姑娘已经隐隐能扛事儿了,“沐桑姐姐,我来我来。天儿太冷了,你快暖暖手。” 她接过碗的同时,也将手中的汤婆子塞进了沐桑怀里。 二人一起进了屋,时安雪笑着喊,“夜宝宝,快招呼客人呀。” 夜宝儿便是摇着尾巴,围着沐桑转了好几圈,还汪汪叫了一通。 沐桑顺手揉了揉狗头。她笑起来跟红鹊很像,十分得夜宝儿欢心亲近。 沐桑跟着时安夏一行人,渐渐变得开朗。从一言不发,到跟时安雪等人待在一处也不会觉得不自在。 时安雪是得了母亲吩咐,刻意对沐桑亲近了些。 于素君跟时安雪说,女子这一生,会遭受许多挫折和意外。沐桑姐姐就是遭受了意外,很可怜。 时安雪从来不问沐桑姐姐遭受了什么意外,小小年纪其实是一知半解的。毕竟在维那部落时,流言四起。她便是对沐桑多了几分友善,为人处世隐隐透着几分大家闺秀的教养。 夜里,时安夏从姚笙屋里侍疾出来,望着漫天大雪,便是想起重生回来已两年了。 日子过得真快啊。 她一袭红色狐裘披身,缓缓行走在公主府的抄手回廊间。廊下红色灯笼被她用手指一拂,轻轻摇晃起来。 南雁从屋子里追出来,将汤婆子塞进她手里,“夫人,这冷的天,快别凉着。” 多么相似的场景,光景却已大是不同。 时安夏看着南雁,温温一笑,“南雁,阿娘体弱,劳你尽心照顾。” 南雁亲昵的,“夫人说的什么话?姚老夫人为人和善,待奴婢好着呢。奴婢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才能跟着夫人,跟着老夫人。” 时安夏伸出被汤婆子暖过的手,轻轻拉着南雁,“是你心地善良,守得住本心,才能有今时今日的好日子。” 南雁被夸得不好意思,忙道,“夫人,奴婢进去侍候了。姚老夫人身边离不得人。” 时安夏点点头,自言自语,“也不知过几日这风寒病症能不能好?” 南雁边走边扭头回她话,“能好能好,夫人,放心吧。” 北茴来接夫人回屋,远远拎着灯笼迎上来。 时安夏问,“少主回来了吗?” 北茴摇摇头,“少主临出门时有交代,让您早点睡,不必等他。” 时安夏默然不语,回屋坐在条凳上任凭北茴拆了发髻,梳洗停当后,便歪在软榻上看书等岑鸢。 热孝期早就过了,她和岑鸢游历山水的一路一直是住一屋。 她习惯了等他一起睡。他知她习惯,便也很少让她等。 今日是个例外。她心知岑鸢去见梁国重臣商议撤离百姓之事,想必会耽搁一阵。 屋里有地龙,倒也不冷。 时安夏穿着中衣,身上盖了单薄锦被看书,看着看着,书掉落到一侧,她也歪歪枕着那个扫尾子抱枕睡着了。 她梦到自己莫名写了一张和离书给梁国恒帝,还说,“我不想跟你去梁国,后宫的日子我过怕了。” 梁国恒帝却将和离书撕得稀烂,怒斥她,“你当朕是什么,想扔就扔?” 说着就将她一把抱住,抵在桌前。 她一惊,醒了,睁开迷蒙的眼睛。 岑鸢便是双手撑在软榻上深深看她,“什么意思?你要和离?” 时安夏结结巴巴,“没,没有的事。就,就只是做了个梦。” “做梦都梦到和离呢。”岑鸢眸色一深,“看来,果然是梦里啥都有……” 第757章 岑鸢俯身,双臂撑在时安夏的身子两侧,暧昧又极具侵略的意图。 他声音低沉磁性,带着特有的蛊惑。微扬的唇角隐着笑意,更显得克制诱惑。 时安夏抬起美眸,水漾漾地看着眼前男子。 他也只穿了中衣,紧致的肌肉在薄薄的衣裳里若隐若现,散发着不言而喻的力量感。他身上还有刚沐浴过的清新味道,微压过来时,扑面而出一种杏花春雨的湿润暖意。 但时安夏知道,岑鸢不会真的向她索取。 因为……她还小。 他总说,她还小,没长大。他要等到她十八岁的时候才圆房,也不知道是哪里的规矩。 其实平时他喜欢亲她,可总是浅尝即止。她便傻傻地看着他撤离,听他说,“等你再长大一点。” 时安夏就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都及笄了,成亲了,怎的还没长大? 她想早点给岑鸢生个孩子。这是在得知上一世他满心欢喜要迎她为后,却被北翼臣子害得生不如死时起的念头。 她想着,这辈子就算拼了命,也要跟他圆圆满满走完一生。 哪怕她中了什么见鬼的绝情蛊!她不信自己连一个虚无飘渺的蛊都战胜不了。 热孝期过了以后,这一路时安夏暗示过好几次,都被岑鸢慌乱逃掉了。 她现在怀疑中绝情蛊的不是自己,而是他。 今日气氛已经烘托到这了,应该可以了? 时安夏咬了咬水润的唇瓣,伸出手指,轻轻划过他的胸膛。 若有若无的指意,在他坚硬的肌理上行走。就那么玉指一勾,中衣便散开。 他眸色深了深,哑着嗓音问她,“坏姑娘,你想做什么?” 她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他,“你说呢?” “别闹。”他握住她的手。 她美眸流转,横他一眼,直接堵上了他的嘴唇。 温柔软糯的湿意,她分明感受到心不受控制地狂跳了一下。 只那么一下,她脑子便无比清明。 时安夏甚至有空去说服自己:我喜欢他亲我,这不是爱又是什么? 绝情蛊是什么鬼?她不信邪! 她重生回来,体内根本没有什么绝情蛊。凭什么要受控制? 时安夏脑子里这么想着,那个亲吻更加狂热。 仿佛杏花春雨洒落一身。她满身湿意,伸手勾住岑鸢的颈项,想要加深这个吻。 起初是她主动,后来却是他主动。 岑鸢全身紧绷,将时安夏压在软榻上,直到看见小姑娘睁着圆溜溜的眼睛……那眼神如此纯澈清明。 如同一盆冷水浇下来,刹那间他也清醒过来。 他便知绝情蛊对时安夏的影响还是太深了。或许在她心里,他和北茴红鹊是一样的,没有多少不同。 可她对他却需要花一百个心思,尽一切努力把两人之间的时间和空隙填满。 她在完成对他的承诺:把他放在第一位。 他看出来了,小姑娘很努力。 可爱情,不是努力就有的。就如同于他而言,曾经也想过忘记她,与她不再有交集。 可他做得到吗?最终他还是一步一步向她靠近了。 岑鸢看得到小姑娘对他的努力。 她是那种无比自律又桀骜不服输的人。她在努力和绝情蛊留下的阴影对抗,越是如此,他越是心里不安。 至少,再等等,等她再长大一点。 岑鸢低沉好听的声音在时安夏的头顶响起,“夏夏……” 他想问:我是不是成了你的负担? 可终究,他问不出口。 他还是太贪恋与她在一起的时光。 时安夏却捕捉到了他的心声,“夫君,我不辛苦。你也不是我的负担。我喜欢跟你在一起的日子,真的。” 她心里无比酸楚,笑着伸手捏他的脸,哄着他,“笑笑!我夫君笑起来最好看了。” 岑鸢笑了,一把抱起她娇软的身子,大步上了床榻。 红帐落下,他圈着她的身子,却再无多余的动作。 时安夏心里轻轻落下一个叹息:今晚孩子又没着落了……好急。 岑鸢是知道怎么分她心的,“我想到了一个把人吸引到芸城的办法。” 果然,时安夏立马就忘了想要孩子的事,撑起身子问,“什么办法?” “明日开始,咱们在芸城举办一个低价年货节,吸引长安郡城的百姓去芸城置办年货……” 芸城跟长安郡城相隔七十里,也算一个大城。把一部分百姓分流到芸城,到时再把剩余的百姓集中赶到一块没有障碍物的空地上,如此便能把死伤降到最小。 且工部除了加固长安郡城的房屋,周边几个城池郡县的房屋都有加固。 在芸城举办年货节,已经是岑鸢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了。天灾跟人祸还不同,人祸可以阻止,天灾只能尽量减少伤亡。 次日,幽州洛家来人拜会少主。 少主将任务分派出去,先印传单,单子上写明芸城正在举办低价年货节。 有的东西便宜得简直跟白送不要钱一样!传单一发出去,整个东安郡城的百姓沸腾起来。 沸腾归沸腾,但大风大雪的,从东安郡城去往芸城也不是一件易事。 好在公主驸马为了这个芸城年货节有安排,城外整齐排列着一辆辆马车,从早到晚无偿从长安郡城将百姓拉到芸城。 沿途一路都有驻守的将士铲雪开道,马车跑得无比欢快。 当然,百姓到了芸城才发现,无偿马车是单边的,不是有来有回。 但也不失望,因着芸城那边为了欢迎长安郡城的百姓,还无偿开放了客栈住宿。 据说,这笔银子由朝廷补贴。 百姓们都说,皇上宠爱海晏公主,连带公主的封地幽州也格外受重视。 总之长安郡城的百姓只要在芸城年货节上买了东西,就能无偿一日三餐,无偿住宿。 听说几日后,还有一批特别低价的年货从州外运来。加之吃住不成问题,许多百姓就安心住下来,等待那批年货到来好采购回家过年。 长安郡城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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