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安排人进宫。 那几乎是安排一个人进后宫,就在前朝多争得一个自己人的官位。 也正因为如此,一方面他觉得那些女子要么是棋子挺可怜,要么是敌人站在对立面。 他对她们没什么感情,哪怕生儿育女,也谈不上半点柔情蜜意。 没有感情,又何来愤恨?他原本是不恨的。 哪怕一个帝王,帮人养了那么多年儿子,他也硬生生忍下了。 明德帝一直想着等他真正掌权,说得起话了,就将所有愿意出宫的人全放出宫去。 静妃呆若木鸡,绝望的眼神里满是破碎的泪光 明德帝竟然知道真相这般早吗?那!那!那他竟然真的容忍了永儿这么久? 她一直以为明德帝是因为她生完孩子恶露未尽,让他心里嫌恶,所以才不再去她寝殿。 后来无论她如何暗示,几次鸡汤都送到御书房外,结果连人都见不到。 静妃这一刻无地自容到了极点。 又听明德帝道,“朕念你也是可怜人,又育有子女,本想给你留几分颜面。但你竟来指责朕,跟朕说你不愿意入宫,早干什么去了?” 静妃委顿在地,只觉得尊严被踩在脚下。 但她现在已经彻底顾不上自己那点可笑的尊严了,深深伏跪在地,泪如雨下,“皇上,一切都是臣妾的错。臣妾愿意以死谢罪,云兰是您的亲生女儿,永儿也是您看着长大的。臣妾记得永儿的功课都是您亲自考较的呢。求皇上给他俩一条生路,臣妾愿以死谢恩。” 在她想来,明德帝既然早已知道真相,都容忍了这么久,那感情应该还是在的,便是又生起了一丝希望。 明德帝看着眼前几近颠狂的女子,“你以为朕真是因为他俩要毒杀朕,才将他们赐死吗?” 静妃听得心头一沉。 明德帝在御案桌上翻了翻,翻出一本审讯记录扔在地上,“自己看吧。” 静妃伸出颤抖的手,捡起面前的册子刷刷看起来。 册子里面记录着萧永兄妹二人给明德帝下毒的全过程,二人供认不讳。但这还不是他们被赐死的原因。 后面详细记录了萧永屯养私兵过万人,随时准备举兵起事。 这里头还牵扯了一件事,云兰公主看上了时云起。在时云起成亲当夜,她买通人给新娘子魏采菱下毒。 事情败露后,云兰公主十分害怕,火速把相关人员灭口。但时安夏还是抓住了银珠并送交官府处死,且处死之后将画像和事情的来龙去脉贴榜告示,昭告全城。 这让云兰公主完全不敢动弹,再不敢将魔爪伸向建安侯府。 静妃摇着头,“不会的,不会的,云兰不会这么做。她……” 忽然想起,女儿强霸了京城那家书店,只要有时云起在的地方,女儿都会去。 甚至女儿还在她面前暗示过,想让她出手阻止时云起成亲。 她亲耳听见女儿出主意撺掇许多大臣之女,找各自的父亲向魏忠实施压退亲……她一直以为女儿是为了闺中密友才出此下策,结果竟然是女儿自己看上了时云起。 这还不止……静妃看到后面时瞳孔陡然放大,“永儿要娶海晏公主?” 明德帝冷冷一笑,“你儿子野心勃勃,当然觊觎凤女。要不是倾天鼎覆灭,还找不到你儿子想杀驸马的证据。” 原来那倾天鼎当日接了两个杀人订单。 一方是洛英要杀时安夏,想嫁岑鸢;一方是萧永要杀岑鸢,想娶时安夏。 倾天鼎就准备一夜之间把这要成亲的两口子全杀了。 结果,岑鸢调动东羽卫和西影卫,把倾天鼎一锅端了,竟然翻出了有关萧永的证据。 明德帝轻轻问一声,“你还觉得你儿子和女儿死得冤吗?” 如果说弑君加弑父,看在明德帝没死的份上可以免去死罪。那造反,买凶杀人,这里面任何一项都是他们不可逃脱的死罪。 既然话都说得通透到这个份上,明德帝不介意更通透些,“佑恩,宣永乐王进宫觐见。” 第659章 一个时辰后,永乐王,也就是明德帝的王叔来了。 此人比明德帝年长不了几岁,偏居永乐郡。许是因着封地富庶,心宽体胖,他发福了不少。 永乐王身着精致锦袍,袍上绣着淡雅山水图案。他一进御书房就跪下行大礼,忐忑万分,“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往年,他这个做王叔的私下见皇上,一般无需行此大礼。可今年又怎能和往年相提并论? 已经有好几个王爷都在牢里等着生死判决了,他就感觉自己恐怕离死也不远了。 半月前皇上宣他入京时,他就整日惶恐。如今半夜宣他入宫觐见,更是令他心生不妙。 永乐王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只觉世事变迁,沧海桑田。 曾经觐见时,明德帝还会起身相迎,甚至有时会亲自扶他起身,赐座详谈。 那时的他们,关系是何等的亲近与和谐。 然而时过境迁,如今的明德帝目光如炬,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凉意和距离。 明德帝冷冷扫视着永乐王,仿佛在看一个无足轻重的陌生人,未有任何要叫他起身赐座的意思。 “王叔,”明德帝开口,声音威严,“你可知朕为何深夜宣你入宫?” 永乐王心中一紧,连忙答道:“臣愚昧,还望皇上明示。” 明德帝淡淡道,“朕听闻,你与静妃早年是故人。” 永乐王大惊,连忙磕头辩解:“陛下明鉴,臣早年与徐家的确偶有来往。可,可是,臣也只与徐章熟识。” 徐章正是静妃的兄长。 “可朕怎么听说,你与静妃情投意合?” “是谁在胡说?臣……与臣的王妃自小青梅竹马,又怎可能与旁人纠缠不清?” 站在屏风后的静妃听着永乐王言之凿凿的话,心如刀绞。尽管心里认定对方是惧了明德帝才如此应答,可仍旧无法释怀。 明德帝却不再言语,只是用那双深邃的眼眸静静盯着永乐王。 此人不止是萧永的亲生父亲,也是静妃心心念念了一辈子的人。 可永乐王否认了一切。 明德帝再问,“这么说,你与静妃不熟?” “臣,不止不熟,根本就想不起是哪个人了。” “是吗?”明德帝冷笑,“那萧永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成?” 永乐王如遭雷击,瞳孔陡然放大。 他一生中最担心的事,终于还是暴露了。 他轰然匍匐在地,“皇上!臣……” 他一时不知该如何辩解。 这可是欺君之罪! 试想想,他的女人进了宫,生下的儿子是他的……这不是造反篡位是什么? 天知道,就是再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会对那个位置生出觊觎之心啊! 明德帝依然面色不变,“所以王叔要重新跟朕解释解释吗?” 永乐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皇上,皇上饶命!臣早年一时糊涂,在徐家喝醉了酒,才与那……做下不知廉耻之事。臣糊涂!臣糊涂啊!臣酒醒以后,就去求得王妃原谅。这事,这事,臣的王妃也是知情的。” 明德帝掀眸注视着这位与自己年纪相仿的王叔,“你的意思是,永乐王妃也知道萧永是你的儿子?” “王、王妃和臣一样,是后来才知道的。当时她只知臣醉酒荒唐一事。”永乐王忙答道,“事发后,臣是有打算纳,纳,纳那个谁为侧妃,谁知徐家却将她送进了宫。” 他当时的确有意纳其为侧妃,所以才放浪形骸,在徐家做客时与其无媒苟合。 他想着,无非就当洞房花烛夜提前了。可谁知徐家根本看不上他这王爷,野心大着呢。 “臣本想着,她已非处子之身,定是入不了宫的。谁知徐家那么神通广大,竟瞒天过海。臣这些年内心无一日不惶恐……” 如同头上悬着把刀,时时都要掉下来,斩了他的狗头。好在这些年有王妃开解他,替他拿主意,否则如今永乐王已不是永乐王,早成了阶下囚。 明德帝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萧永是你儿子的?” 永乐王颤着声儿,“臣,臣,臣是有一年受徐章之约去徐家做客,徐章告诉臣真相时,臣差点,差点……” 其实不是差点,而是真的直接晕死过去。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儿! 永乐王又哭了,“徐章拉拢臣入太后阵营,臣,臣与其虚与委蛇,却从未有实质接触。求皇上明鉴。” 明德帝对此倒是清楚的。永乐王这人生性风流不假,胆儿小也是真。 经查,永乐王确实以各种借口与太后一党疏离,且将封地打理得不错。 徐家早年办事出过一次岔子,被明德帝查到了,狠狠打压了一番,此后一蹶不振。而徐家的没落,也渐渐淡出太后的视线。 这让永乐王松了一口气。这些年更是以生病为由,拒不出封地一步,使得太后也拿他无法。 永乐王知,有些事撇清得越早越好,便道,“二,二皇子下淮州时,转道来臣的封地转过一圈,还劝臣……有朝一日,助他一臂之力。臣当时就拒绝了他。臣的一颗心,都是向着皇上的啊!求皇上明察!求皇上明察。” 明德帝淡淡道,“若不是知你拒绝参与,你以为你还有命跪在这跟朕说话?” 永乐王一听此言,全身都是汗。他就知道,他身边一定有明德帝的人。 真就是不能走错一步啊!还好他听了王妃的话,斩钉截铁拒绝了二皇子,否则他永乐王现在也跟昌平王和安平王等人一样,抄家待斩,一夜倾没。 静妃却是心凉。这男人为了把自己摘干净,竟想都不想,就将永儿出卖。 他可是永儿的亲生父亲啊!虎毒还不食子呢。 她却不知,永乐王在意的是自己那几个明正言顺的儿女,根本不可能为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奸生子,搭上整个永乐王府。 永乐王匍匐在地,“臣一心只愿为皇上分忧,臣绝不会做出与皇上离心的事。臣这些年,从未与那人有任何牵扯。” 他的立场很清楚,跟静妃早年的事纯是男女间的一夜荒唐,与处心积虑夺权是万万扯不上关系。 第660章 这就单看明德帝要怎么罚永乐王了。 永乐王妃跟着永乐王一起来的京城,一再跟他强调,明德帝这人重政不重情。 只要咬死了忠心二字,以及有封地治理业绩在手,想来明德帝就不会拿他怎样。 因为目前好几个王爷纷纷落马,全都是要么参与了太后谋反一案,要么是犯下了各种扰乱民生的大案,才会让明德帝对其动手。 再看看那些安然无恙的王爷,哪个不是循规蹈矩,将封地打理得井井有条。 他们永乐郡算是各个封地里的翘楚,百姓安居乐业,也没出过骇人听闻的重大事件。 永乐王妃当时就宽永乐王的心,只要在合适的时机,把二皇子推出去撇清关系,想必明德帝会高抬贵手。 这每一样,都踩在了明德帝的点上。 明德帝的确也是这么想的,帝王颜面没有百姓安居乐业来得强。 如今各个封地中,尤属永乐郡最富庶。 他若是动了永乐王,换个人上去,势必动摇永乐郡的根基,会带出一系列动荡。 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在他的认知里,百姓安居乐业比什么都重要。 明德帝淡淡道,“出来吧,既是故人,就叙叙旧。” 永乐王脸色骤变。 静妃也是白着一张脸,从屏风后走出来。 真就是故人相见,好尴尬啊。 永乐王的嘴脸,在静妃眼里已变得狰狞不堪。 多年未见,当年的翩翩少年郎已发福得如此圆润,连脸部轮廓都变得模糊起来。 再看看同是差不多这个岁数的明德帝,当真是肩宽腰窄,精壮英武。下颚线如此明显优美,目光炯炯,气质华贵。 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静妃当时就一口难言的老血哽在喉头,差点吐永乐王脸上。 心里唯一句回荡:我眼瞎啊!还为这种人生了儿子!嫌弃! 永乐王见到静妃时,心里想的也没好哪儿去。 他不敢当着明德帝的面细看,只余光一瞟,就见着一个额头血糊糊的女子,发丝凌乱地站在那里。 那视线就只能投到地上了,这一投,看到了静妃露在裙外一点点的黑乎乎的脚丫子。 他是个爱美爱干净的人,最见不得这个,顿时就觉得早年一腔热血喂了狗,才跟这女人生了儿子。嫌弃! 现在可害死他了! 一时间,这屋里的气氛冷到了极点。 唯明德帝好整以暇,坐在椅子上表情云淡风轻,“朕原以为你俩怎么说也算得上苦命鸳鸯,朕还想着成全呢。” 别!那两个人都是齐齐一惊,心里无比抗拒,视对方为洪水猛兽。 这就是人间现实啊。明德帝冷眼旁观着。 最早时,他的确想过成全。他一再暗示萧永,可以带着妹妹和母妃去封地,便是打算不再为难这家子人。 后来从时安夏嘴里得知,前世静妃是被永乐王爷秘密接走的。 再后来他自己会做梦了,知道了更多的实情。 静妃确实被永乐王爷秘密接走了。但不是永乐王爷自己愿意,而是被荣光帝逼着接走静妃。 荣光帝正是以此来牵制永乐王听话。 事实上,永乐王将静妃带回王府后,并未善待。那时静妃已疯癫,根本认不得人,随时随地发疯。 那永乐王妃也是个大度的,就将静妃完全让永乐王照顾,差点把永乐王也逼疯。 到后来,永乐王对静妃不是打就是骂,反正没个好脸色。 倒是这永乐王妃聪明。既不让静妃舒坦,也不让永乐王安逸,就那么把这两人锁死,自己好落得清静。 这样,她就可腾出时间来治理封地,又能让两人迷惑荣光帝。 在前世那么糟糕的情形下,永乐郡竟是唯一相对安宁的乐土。 后来朝廷有难,缺银缺粮,是永乐王妃领着百姓将永乐郡的粮食送达边关。 此,巾帼女子,实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明德帝知道有一本《北翼山河记》,里面就记录着永乐王妃的丰功伟绩。 具体是如何记录的,他记不清了。 只记得永乐王妃后来很得惠正皇太后赏识,且让她将永乐郡的治理方法写成文字,整理成册,分发至各州各郡各县,让官员们学习借鉴。 其实明德帝早年就认识永乐王妃,吴家长女吴曼霜。 他知,这些年要不是有吴曼霜在永乐王身边出谋划策。他这位王叔怕是早不知天高地厚死了几百次。 明德帝曾经就说过,此女若是男子,定是朝堂风云人物。 真正只可惜,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啊。他那王叔实在配不上这位吴家长女。 闹剧到这儿,已是无味。 明德帝让永乐王退下时交代,“王叔,朕得提醒你!你娶了一位好王妃,你要珍惜。” 永乐王连连点头,“臣素来敬重她。”他这会子头晕,话说得快,便吐露了真言,“臣的封地就是王妃在操持。” 朕就知道!明德帝点点头,“以后你有什么事,要多和王妃商量着办。否则再行差踏错,朕不会如今日这般轻飘飘把你放过。” 永乐王如蒙大赦,心里便想起自家王妃诸般好处来,一时眼睛都热了。 尤其对比面前这个女子,简直……只觉得自己当年眼瞎。 永乐王得了明德帝允诺离宫,便又表了番忠心,看都不看静妃一眼,滋溜就奔出宫门去。 一辆马车已等候在宫门前,永乐王钻进马车时,满额全是汗,一脸的惊恐。 永乐王妃清冷的声音响起,“王爷能全须全尾出宫,看来是过了这关,不必担忧了。” 永乐王情急之下拽紧王妃的手。 永乐王妃原本嫌弃地要将手抽离出来,感受到他的颤栗,便是压下心头烦躁,任他握着。 她知,经此一番,王爷会放心将永乐郡的治理权全数交到她手里。 如此,她才能大刀阔斧将永乐郡变得更好。百姓有饭吃,有衣穿,减少冤案的发生。就算晚上行走在永乐郡的街道上,一样不必担惊受怕。 总有一天,明德帝会看到她的成就。 只是不知,过去那么多年了,明德帝还记不记得她这个人? 第661章 永乐王妃少时就见过明德帝,深深为其心怀百姓疾苦的胸怀折服。 那时她还待字闺中,他还只是个皇子。 她读他的《北望》,看他写风土人情,写民生疾苦,写盛世憧憬。就觉得,他写的每个字,都跟她想的不谋而合。 她对他多少有点别样情愫,就像是发现了一个男版的自己。 他们都心怀天下。 可她是女子,后宅是一生的战场,每日就在闺房里转悠。 她无比憋屈。 她跟永乐王是自小由长辈订下的婚约,怎么说呢,嫁他也没什么不乐意。 永乐王爷这人性子软乎,好拿捏。他爱好写诗弹琴,作画交友,附庸风雅得很。 只是在永乐王妃眼里,这就是不务正业。 刚嫁进永乐王府的时候,她也手把手教他该如何用心治理封地。 但永乐王听两耳朵就走神,说张三李四王二麻子找他喝酒,急! 人家酒都满上了,来不及了!说着就跑了,一切庶务全扔给永乐王妃。 永乐王妃一边治理封地事宜,一边看明德帝写的《允德笔谈》。 她就是参看明德帝写的治国心得,再结合永乐郡的实际情况,慢慢调整当地要务,才渐渐把永乐郡打理得越来越好。 至于永乐王弄出来的那些糟心人和糟心事,对永乐王妃来说,根本掀不起任何波澜。 相反,永乐王别来烦她,别耽误她处理正事就谢天谢地了。 永乐王妃这些年对永乐王只有一个要求:不要搞出杀头灭族的大事来,一切都好商量。其他的,爱怎样就怎样吧。 永乐王习惯了依赖永乐王妃,屁大点事都得找永乐王妃拿主意。 二皇子萧永屯私兵,有举事嫌疑这事,永乐王妃原本心里还在发愁,要怎么才能跟明德帝提个醒又能全身而退,谁知萧永就伏法入狱了。 永乐王妃待永乐王在马车里坐好,便将手抽了回来,还不经意间拿帕子擦了下手。 永乐王丝毫没察觉到自己被嫌弃,将头靠在王妃身上,心有余悸地说着刚才发生在御书房里的事。 永乐王妃深深看一眼紧闭的宫门,垂眸认真听着,不错过永乐王嘴里关于明德帝的任何字句。 她就知道他是那样一个人,为百姓可受委屈,为北翼耗尽心力,为创一个盛世殚精竭虑。 那样好的男子啊! 她能为他做些什么呢?想必,也只能将永乐郡打理得更好,才能让他偶尔一顾。 如此,安好。 次日,二皇子萧永和云兰公主因密谋造反,参与给明德帝下毒一案被毒酒赐死。 当晚,静妃在冷宫中得知消息,也万念俱灰上吊死了。 如此母子三人齐齐上路。 永乐王妃得到消息后,淡淡道,“我们可以回封地了。” 永乐王笑嘻嘻,“京城难得来一次,再待个十天半月,本王还没叙旧完呢。” 永乐王妃正在铜镜前梳理自己的垂发,闻言歪头问,“一个是你年轻时喜欢的女子,一个是你的亲生儿子,他们死了,你都不伤心吗?还有心情叙旧?” 永乐王脖子一扬,“本王喜欢的女子多了去了,哪里伤心得过来?再说了……我跟你说,”他凑到王妃耳边,悄悄道,“昨天本王瞧见她赤着一双黑脚丫,啧……本王真是瞎了狗眼。” 永乐王妃:“……” 当我没问。 那不行,问都问了!永乐王忽然正色道,“凭他有个‘永’字,就是我永乐王的儿子?开玩笑呢!从头到尾,我就不信他是我儿子。所以也谈不上伤心。” 永乐王妃闭了嘴,不想回应什么了。她说一句,他得说十句不止。 她嫌耳朵疼。 她说正事,“那你晚十天出发吧。我带着冯嬷嬷她们先走一步。我得早些回永乐郡去,冬天很快就到了,若是像去年那样大雪压城,物价飞涨,百姓们这冬天就不好过了。” 永乐王顿时泄气,“十天!你就不能等我十天再走嘛,好王妃!十天又不耽误什么事,再说家里还有钱大人他们看着,不急你这一会儿。” “急!就跟有人等你喝酒一样,酒都满上了,你人还没到,你不急吗?”永乐王妃可不管他,吩咐冯嬷嬷,“收拾东西吧,明日一早出城。” 永乐王气得眼睛都红了,又是摔杯又是踢凳的,愣是没引来王妃的一次关注。 最后,麻了。呲!不等就不等!大不了我跟你一起走! “王风,收拾东西!准备回永乐郡!” 永乐王妃可算关注了,“咦,你不是不走吗?” “走走走,你是我祖宗行吧?”永乐王气呼呼,“你去外头瞅瞅,哪家的王妃不是得顺了王爷的意?怎的到我这,就调了个儿呢?” 永乐王妃想了想,悠悠道,“别人家的王妃好像也不需要帮忙治理封地啊。要不……” “得!你是我祖宗!你是我姑奶奶行不行?”永乐王自己也清楚,这次能逃过明德帝的责罚,跟永乐郡有莫大关系。 换句话说,是王妃救了他一条狗命。 他又笑起来,“对了,皇上那晚说起你来着。” 这个话题有点意思啊!永乐王妃装得云淡风轻,“怎么说的?” 心跳忽然就不可控制地加速,连耳朵都支棱起来了。 永乐王学着明德帝的样子,很严肃,“王叔,朕得提醒你!你娶了一位好王妃,你要珍惜!” 永乐王妃眼底深处莫名湿意一片,连耳根子都红了。就觉得这些年的付出没白费,他真的看到她所做出的成绩了。 永乐王继续学明德帝的样子说话,“以后你有什么事,要多和王妃商量着办。否则再行差踏错,朕不会如今日这般轻飘飘把你放过。” 永乐王妃吸了吸鼻子,又笑了,向着东方轻轻一个万福,“臣妇定当竭尽所能,为皇上分忧。” 永乐王见王妃高兴,自己也高兴,“今儿本王跟你睡。” “不必!”永乐王妃意识到自己说话太生硬,怕以后不好忽悠这人,忙道,“一会儿我还要出门采购一些京城特产带回去送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再说,你不去找你的狐朋……咳,你的旧识好友告个别?” 永乐王一想,也对,滋溜跑出门喝酒去了。 无事一身轻,正是好时候啊。该死的人都死了,他这颗心,算是彻底放下了。 心一放下,就管不住自己,竟把好友的庶妹给睡了…… 第662章 对于永乐王把人家庶妹给睡了这事,永乐王妃认为,这是个美人局,又叫扎火囤。 这真的是,都扎到皇亲国戚身上来了啊。 永乐王却不这么认为,“王妃,宋世子那妹子是个可怜人,嫁过去才三年,她丈夫就死了。昨夜一时触景生情,说我长得像她死去的丈夫。我见她可怜,就跟她多喝了几杯,结果……” 永乐王妃:“……” 不必像!你完全可以做个死去的丈夫! 她掀眸冷睨,“所以她是个寡妇?” “嗯嗯,是个寡妇。”永乐王害怕呀。这事儿要闹大了,他那现在脾气比驴大的皇帝侄儿会不会收拾他? “你不觉得奇怪吗?一个寡妇跟你们一帮大老爷们出去喝酒?还找了个地方睡觉?”永乐王妃一肚子火,倒不是气这货出去睡觉,而是气他耽误了她出发的良辰吉时。 永乐王摇头,“不不不,不是这样。你误会了。一开始我们是在外头酒楼里喝酒,喝着喝着,喝到一半,宋世子说他家珍藏有酒酿,趁着夫人回娘家了,赶紧挖出来喝,算是给我饯行。人家宋世子一番好意,我又怎推拒得了?” 这么一说,更像扎火囤。永乐王妃一边清点新买的瓷器样品,一边懒心无肠问,“王爷的意思是,要把宋世子的庶妹收作通房?” 永乐王有些难为情,“看来本王得重新跟你分析一下京城现在的格局。你知道那宋世子是什么人吗?” “什么人?不就是常山伯府的世子宋世光?”永乐王妃低头算着账,在纸上写写画画,写完了以后就交给冯嬷嬷,让她递给外头候着的黎叔去采办。 永乐王最不喜欢他家王妃跟他说话的时候还做旁的事,但又不敢闹别扭。毕竟,人家干活儿的都没说什么,他这吃闲饭的又有什么理由闹腾? 永乐王妃正交代冯嬷嬷,“一定要去‘明玉安瓷’照着单子采办,这单子递给那头的掌柜,人家就明白了。” 等王妃忙完,永乐王又转到王妃跟前去,“你可不知道,常山伯府现在可不仅仅是常山伯府了!” 永乐王妃行程被耽误,心情不太妙,爱怼人,“怎的,不仅是常山伯,还是常四伯了不成?” 永乐王也不在意被怼,“你知道宋世子的夫人是谁吗?” “谁?” “建安侯府原先老侯爷的嫡次女。” “那又怎样?” “怎样?怎样!可太怎样了!”永乐王昨晚翻来覆去被宋世子洗脑,已经对建安侯府有特别清醒的认识,“你以为建安侯府还是原来的建安侯府?早不是啦!来来来,我给你捋捋。” “不必!”永乐王妃皱眉,“听说护国公府家那小胖子,不是下嫁到了建安侯府?” 他们是半月前从永乐郡出发来京城的。到了京城才两三日光景,因着心里担心明德帝责罚,还没来得及去探这京城的各方消息,自然也就不知道护国公府家那小胖子唐楚君已经和离了。 永乐王妃吴曼霜比唐楚君大了好几岁,少时见过,对人家的印象就是小胖子。 每次见着的时候,她都忍不住去捏人家脸蛋儿玩。 小胖子不乐意,非要拧回来才算数。可个儿又不够高,每次都要蹦起来拧她的脸,没拧到就哭,说她欺负人。 后来吴曼霜远离京城,在永乐郡听说小胖子嫁给了建安侯府的嫡子。 她当时还有点可惜,“那小胖子长得水灵灵的,怎的嫁去当填房?护国公府的主母这是故意害人吧?” 不过,她也知时成逸人品俊秀,长得更是风姿卓绝。所以觉得小胖子嫁了时成逸,可惜是可惜了点,但也不算太亏。 谁知又过了一阵,打听回来的消息说,小胖子嫁的不是时成逸,是时成逸那继母生的儿子叫时成轩,做的是正头娘子。 当时吴曼霜就骂了句“眼瞎”,还不如嫁时成逸当填房呢。 时光一晃十几年过去了,物是人非。忽然提到建安侯府,她便想起了这个记忆里的“小胖子”。 永乐王挥了挥手,“不重要不重要!你那故人护国公府嫡长女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那一双儿女。哈哈,我跟你说,那叫一个逆风翻盘。” “怎么个翻盘法?”既是故人的儿女,永乐王妃便是也有了几分兴趣。 “你那故人的儿子,也就是现在建安侯府的世子爷。据说惊才绝艳,要不是他倒霉遇到丁忧,估计就是这届科举的文状元。” “确实够倒霉的,早不走晚不……”永乐王妃觉得这么说过世的人有些不厚道,及时闭了嘴。 永乐王继续展开,越扯越远,早忘记自己在谈昨晚犯下的错,“他不是没参加殿试嘛?但也没削弱他在京城的影响力……啊,对了,最近京城搞了个‘春风向北山河行’的征文。” “能不能说重点?” “重点重点,马上重点就来了,你别急啊!”永乐王喜诗文,爱八卦,没有一顿酒是白喝的,神秘兮兮,“我跟你说,这第一名可直接入北宣部和翰林院,不需要科考。结果你猜怎么着,报纸公布了第一名叫齐允石,愣没人去领奖。” “唐楚君的儿子叫齐允石?不对啊,建安侯府姓时。” “嘿!现在大家都在猜这个齐允石就是唐楚君的儿子。” “猜?还要靠猜?” “哎呦,急死我了,你怎么这么笨呢!唐楚君的儿子叫时云起,你倒过来念,那不就是齐允石?”永乐王好急,自己这般聪明,怎的娶个王妃这么笨?哼! 笨王妃冷冷一笑,“所以这跟你睡了人家庶妹有什么关系?听你这意思,做个通房还不乐意,这是要娶回王府做你平妻是怎的?” 永乐王爷满腔八卦还没倒完呢,“你先听我慢慢跟你说啊!放心,不做平妻,你的位置有保障,谁都越不过你去!” 王妃暗暗翻了个白眼。 谁稀罕!唉,还真有点稀罕。她要不是永乐王妃了,那永乐郡的百姓怎么办? 她真的就是为了一方水土一方人和一座城,生生忍了这蠢货十几二十年啊。谁懂? 第663章 永乐王妃其实基本听明白了,就是唐楚君一双儿女在京城大放光彩,带着建安侯府水涨船高,便又带着七拐八弯的破烂亲戚也水涨船高。 于是常山伯府宋世子的庶出妹子就做不得通房了呗,又越不过她去,那不就是想做侧妃? 呲!想什么美事!一个寡妇,还是庶出……其实这两样都不打紧。若是个能干的,行事漂亮,给她个侧妃位置也不是不行。 靠着酒后乱性这般上不得台面的破事,还想做永乐王府的侧王妃,做梦! 她第一个不答应! 真当他们永乐王府是收破烂的吗? 她今日还真不走了,就要去问问小胖子,你们家就这般行事? 永乐王见王妃没言语,以为被说服了,继续喋喋不休,“你故人的女儿更厉害,被皇上钦封为‘海晏公主’,据说是这京城唯一见着皇族不用下跪的人。有一次,皇上直接在朝堂上赐她和驸马坐上摄政王的位置……” 永乐王妃惊了,“这……般荒唐吗?” 永乐王总算震慑了自家王妃,心里便有些得意,“所以啊,现在这建安侯府哪里是原先那破落的建安侯府,在京城横着走呢。” 永乐王妃却想的是,明德帝是不是受了萧永和云兰公主的刺激,才在外收了个女子当公主做女儿? 能弄出“清尘计划”的明德帝会糊涂吗?莫不是唐楚君这女儿确实有什么过人之处? 永乐王妃不动声色,“如此看来,确实要从长计议。” 永乐王不断点头,“对对对,从长计议。”他指望着自家王妃替他操持,这样一来,明德帝就会以为是王妃的主意,想必不会清算他再次犯这种错了。 永乐王妃岂能不知他心里打的算盘?站起身,吩咐下去,“备上薄礼,去建安侯府。” 永乐王爷一惊,“去建安侯府做什么?” 王妃淡淡道,“听你说起建安侯府如今这般气势如虹,那护国公府嫡长女又是我的故人,来京城一趟不容易,我又岂有不去探望的道理?” 永乐王一想,也是啊,以后大家都是亲戚。忽然灵光一闪,“咦,刚才你让黎叔去哪里买东西来着?” “‘明玉安瓷’,他们家的瓷器太美了,我打算入货,给咱们永乐郡的瓷器商会买一些回去,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好瓷器。他们掌柜给我的是批发价,我算了一下,加上运费应该也有很大利润。” 永乐王根本没听王妃后面那一串,只听到个“明玉安瓷”,便忽然灵光一闪,“对,‘明玉安瓷’,我想起来了,这就是建安侯府开的瓷器店。” “你确定?”永乐王妃一听,眼睛亮了。 “确定确定!这有什么不确定的?”没有哪顿酒他是白喝的,没有哪个觉他是白睡的! 永乐王妃道,“那正好,便以此理由登门拜访。” “我跟你一起去。”永乐王兴致勃勃。 “不……用了吧。”带着嫌丢人,“我这是去见故人,王爷在场,恐有诸多不便。” 永乐王好生失望,“没有本王给你撑场面,你去行吗?” 呵!永乐王妃心里冷笑,你确定是去撑场面,不是给我丢人? 但话得这么说,“王爷同去,显得过于正式,反倒拘束。我以我自己的名义递拜帖,若是对方驳了我面子,王爷再出马。” 哦,原来我压轴?永乐王端了端略显肥胖的身姿,“也是,尊贵人物怎会随意就上门。王妃做得对,你打头阵,我压轴。” 一旁备礼的冯嬷嬷回头一言难尽地看了看正自得意的永乐王爷,微微摇了摇头。 就觉得她主子嫁给这王爷实在屈了才,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啊。 算了,鲜花也需要牛粪养土才长得好。只能这么自我安慰了。 主仆二人带了永乐郡特产上门,递了拜帖,很快门房进去通传后就出来相迎,说主母有请。 在永乐王妃想来,建安侯府两个老的离世了。唐楚君的儿子又是世子,那现在当家主中馈的就该是唐楚君了。 去到建安侯府的待客正厅,里头已有个年轻清丽的女子起身迎她,深深一个万福礼,“妾身见过永乐王妃。” 永乐王妃阅人无数,只一见女子便生了好感,“你是……楚君的女儿?” 她唤了唐楚君闺名,一是拉近距离,二是脱口而出。来探访儿时故人,到底有几分亲切。 清丽女子行事有度,请人落了座,才介绍自己是唐楚君的儿媳妇,姓魏,也就是建安侯府世子之妻。 魏采菱说着让人奉了茶,上齐甜点果子,笑道,“母亲若得知儿时故人探访,想必十分高兴。您先坐一会儿,我让人去请她来。” 她说着,便转头吩咐,“花若,你去少主府请母亲来一趟,就说永乐王妃来看她了。” 花若应下,便匆匆去了。 永乐王妃没听懂什么叫“去少主府请母亲”,以为人家串门窜那去了,忙道,“不用麻烦,她若是今日不在府上,我改日拜访也行。” 魏采菱轻轻笑道,“没事,少主府就在隔壁,两步路就到了。您来了,母亲也高兴。”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拐了个话题,“王妃您买那么多瓷器回永乐郡?” 这是笔大单子,刚已有人来请示过她。这会子掌柜正派人去仓库点货呢。 说到这个,永乐王妃便与魏采菱热火朝天聊上了。聊着聊着,她才知,“莫大人是你外祖父啊?” 魏采菱笑着点头,“我们‘明玉安瓷’的瓷器,都是我外祖父严格把关的,王妃尽可放心。” 二人聊着的时候,唐楚君便盈盈进了屋。 永乐王妃但觉整个屋子都因她的步入而亮堂起来,这,这,这是儿时那个小胖子? 但见女子身着华服美裳,衣袂飘飘,行走间摇曳生姿,贵气优雅。与她记忆中那个圆滚滚、爱哭鼻子的小胖子截然不同。 永乐王妃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惊讶与感慨。岁月真是神奇啊,能把一个翩翩少年郎雕琢得面目全非,轮廓模糊,也能把一个女子雕琢得如此脱胎换骨。 那女子容颜美艳极了,眉眼间既有儿时的影子,又多了几分成熟与温婉。正是女子一生中最好的时候,多一分嫌老,少一分嫌小。 永乐王妃缓缓起身,目光中满是难以置信,“是你吗?小……小胖子?” 第664章 唐楚君一愣,小胖子? 万万没想到永乐王妃竟然一开口就这么叫她。其实这在她小时候算不得什么好称呼,胖乎乎被人嘲笑,她心里还挺介意的。 每次大家叫她“小胖子”,她都不服气要还嘴,“你才胖,你全家都胖。” 可前阵子被明德帝叫过“小胖子”以后,唐楚君就奇迹般地喜欢上这名字了。 如今永乐王妃这句“小胖子”,刹那间就真的把她扯回少时记忆。 这个姐姐很好!很好很好! 每次大家嘲笑她的时候,这个姐姐总是笑着说,“小胖子多可爱”。唯一不好的一点是,姐姐总喜欢拧她的脸蛋儿。 她那时候有点好赖不分,以为姐姐也欺负她,就凶猛地蹦跳着要拧回来。 可她太矮拧不到,只能委屈得哭鼻子。 姐姐就会蹲下身子哄她,“小气包包,给你拧给你拧。啧啧,护国公府的嫡小姐呢,这么爱哭鼻子。来来,给你拧回来,省得你吃亏。” 唐楚君就真的伸手去拧回来,只觉姐姐的脸好软好滑。 此时,记忆如潮水,将两人同时淹没。 永乐王妃与唐楚君面对面站着。两人均心情激荡,却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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